02 祖辈训话

　　阿庖阿zauus呵（阿庖和阿zauus是祖父和祖母的意思），怎么还不睡？我第一个问话。
　　等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祖母没好气却又不敢得罪我一般。这源于祖父祖母都心疼我这个孙子。因为我嗷嗷待哺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母亲也跟人家私奔了，留下祖孙仨人相依为命。
　　为了安抚祖父祖母焦虑的心，我如实地告诉了他们去哪里，这时才回来的缘由。他们听后也就安心睡去了，但我的话里头报喜不报忧为上。
　　早上，我们一块吃早饭谈及李芒果的时候，祖父和祖母意见出现了分歧。祖母建议我不要再上学，辍学回家娶李芒果生了重孩子就好。祖父则反对说，人还小要读书，不要太早娶老婆。祖父希望我读高中上大学完了再娶老婆，到时什么样的老婆没有。祖父说，男人三十岁都能娶到老婆，读书年龄过了二十五六七岁后就难了，读高中上大学必须要读。祖父的口气坚决，祖母也就无话可说了。祖父说，如果李芒果真爱我们孙子，那她就等，如果她急着嫁人，那她就嫁吧。但祖母却说，上学读书哪有钱。祖父说，家里的那头猪卖了，不够再跟村里借一些，想方设法也要铭儿读高中上大学。
　　祖父跟其他老人的观念不同，有的老人宁愿抱孙子，传宗接代为首要任务，子孙的文化教育为次要，抑或有子子孙孙就好，子孙不读书也无所谓，到底是无后为大的观念。祖父更希望我成为一个有大学学历的有志青年，将来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下一代才有可能更出息。祖父不止一次告诫我，少跟村里那些爱吹嘘的人来往，说村里的男人就会酗酒，不会读书，做人像莽夫，说话像屠夫，没有素质。
　　晌午，李芒果来了，直闯我房间，见我午睡便拧我胸口。我发育的硬乳头被她揪得痛醒了，并单刀直入问我想得怎么样了。我说阿zauus愿意，阿庖反对。她逼问，你呢？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说我能怎么想，我愿意跟你结婚的，可是我们还小，自己的事还不能自己做主。再说，你的家里人一定不会同意我们俩在一起的。李芒果说，只要你愿意，我们家里的人我做主。
　　你做得了主吗？祖父走进来，看着并肩坐在床边的我和李芒果，他说道，芒果你要跟黎铭结婚阿庖不反对，但不是现在。如果你真爱黎铭，那么就等他，等黎铭读完高中上完大学后，你们俩再结婚。
　　霎时间，家里狂吠的黄狗迎来了李芒果家里的三剑客，那是李芒果的父亲李文明，李芒果的三叔李进勇和李芒果的三哥李芒树。坐外边的祖母问候一声他们来的声音未落，他们仨人就已经步入我的卧室里来。李文明说道：你有脸跑到这儿来啊。但当看到祖父也在，不由地谦卑起来。可李芒树刚好相反，一把抓住李芒果的胳膊就往外拽。李芒果一甩手挣脱后挽住我的胳膊，向他们示威与不离开之意。李芒果这么做，似乎挑战了李芒树的底线，拳头一挥打在我的下颚，我登时有些眩晕，且嘴角淌血了。李芒果斥责道：你干嘛又打人？我稍微清醒后怒火中烧，昨晚被打压而抑在心底的窝火正好有发泄桶，于是我抬起一脚蹬在李芒树的小肚上。我这遂不及防的一脚将他蹬倒在地上。顿时，李芒树发怒的够呛，爬将起来恶狗一般向我扑过来，被被李文明和李进勇拉住。他没法动手便破口大骂，骂我家的祖宗十八代。祖父两步上前就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李芒果顿时被打蒙了，乞怜地向他老子和叔叔求助，可他俩就像没发生什么是一样不理会他。他们是否感觉到，李芒树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祖父平静却犀利地骂道：没有教养的东西，一上来就打我孙子，又骂我祖宗十八代，你这蠢货真不是个东西？李芒果和黎铭自由恋爱，你干涉他们俩来往，不同意他俩结婚，你就带芒果回去好好开导教育，教她不要跟黎铭来往就是了，我们这孙子长这么大，我们都舍不得打他一下，你这龟孙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挥拳头，你是流氓还土匪。你凭什么打他，凭什么？
　　李芒树怒怼：就凭他勾引我们家李芒果。
　　祖父抡起巴掌还要狠扇李芒树，李芒树惊慌失措，后缩之际绊到什么，屁墩跌坐地下。
　　李芒果不好气地回应道：李芒树，你说话好难听。有阿爸三叔阿庖在当面，不是黎铭勾引我，是我愿意跟黎铭在一起的。告诉你们，我就要跟黎铭结婚，马上、立刻、现在。
　　没门！李进明一把抓住李芒果的手腕就往外拖。李芒果箍住我的手，负隅顽抗不走，我平静如水，没留李芒果之意。李进勇又逼：你走不走？李芒果回答得坚决：不走。李文明斥道：不走也得走。然后跟祖父赔不是，说：大伯，小儿李芒树鲁莽，打了黎铭又得罪你们家了，我表示深深地歉意，对不起！你就原谅他吧！祖父还是泰然自若，说：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想说的是，人不能太嚣张，做没有脑子的莽夫，像狗一样乱咬人。芒果，跟你阿爸你叔回去吧。你家里人不同意你跟黎铭在一起，你就别逞能了，胳膊拗不过大腿，知道吗好孩子。
　　于是，李芒果被拖羊似地拖走了，尽管她憋红了脸硬撑着不愿回去。走之前李文明还诚恳地跟祖父说：大伯，有空的话我们再在一起喝酒，我这儿子真不是个东西。
　　在地下玩石子的三个小女孩看着李芒果被拖走的情景有点蒙圈了，又看屋后站着的我，不知发生了什么，这分明是一场明争暗斗的战争。
　　这不是一场不局限于两个人游戏，而是一个家族之间对爱情与婚姻的拼挣。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番斗争，我都处下风而李芒果占上风。李芒果他们家人丁兴旺，亲戚朋友众多，住上楼房，过着小康的日子。而我们家，老瓦房一间，日子穷巴巴，几乎家徒四壁。我们家跟李芒果家不在一个层次上，因此，他们家看不起我们家已成必然。我败北已成定局。
　　但回想祖母和李芒果过往的对话不免让人伤感。那天中午，我坐在里屋木质凳子上弹吉他的时候祖母来了，她坐在我的床尾，劈头就说：黎铭，别老弄你那“叮咚”了，弄这“叮咚”有什么好玩的！没用的东西。
　　祖母所说的“叮咚”就是那吉他。老辈人一般都不知吉他怎么叫，借助其声响故而叫“叮咚”。她有所不知，农村孩子拥有一把吉他那是凤毛麟角，会吉他弹唱者更像高人，农村孩子会弹唱吉他的人也是几千分之一的，所以有吉他会弹吉他则是我的一个爱好与追求。
　　祖母又在责备又损我说：别整天“叮咚叮咚”的像弹棉花一样，阿Zauus年轻的时候弹的棉花都比你的好听呢，收了收了不好听，烦死人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Zauus啊！你不知道。我解释说，这是吉他，可好听了，我谈一首《东方红》给你听听……我试图弹一曲给祖母听听，却被祖母制止了：不听。不管吉什么他？不好听就是不好听。我犟嘴：好听，那些歌手抱着吉他弹唱起来，迷倒很多歌迷的。
　　好听什么好听！迷倒牛的屁股，难听难听。祖母摆摆手。她脸红红的，眼睛眯眯的涩涩的状态，分明喝过酒了。
　　祖父不喝酒，祖母爱喝酒。祖父不喝酒缘于有病，忌酒。奶奶没病，好酒，有时候还酗酒。祖母一旦酗酒，话唠特多，没完没了的。她最喜欢说絮叨我和李芒果之间的羞事。
　　那天，李芒果来找我玩了，祖母便问李芒果要不要嫁我。祖母问：果啊！你爱不爱我们家黎铭？你要是爱啊就嫁给他得了，给阿Zauus生三个重孙子，二个重孙女。祖母如此一说，把李芒果说得脸色通红通红的，臊得慌。她嘀咕着：三男两女五个孩子，哗！生得出养不起啊。
　　你看，我们家黎铭多高多帅多好看，是不是？你要是愿意，阿Zauus给你做主，让黎铭娶了你。完了马上给阿zauus生重孙子一个两个三个……祖母来回摆弄五支手指。
　　李芒果她那圆圆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柔情似水地盯着我看，她羞赧之美，可人之态足以融化我的心。她捉弄着她那带着香味的发梢，温顺般地说：Zauus啊！黎铭不会娶我的。祖母斥责道：他敢！看我不打断他的腿。祖母手里的木棍颠得少林阵棍一样。阿Zauus老了，就想喝你们俩的喜酒，抱你们俩的孩子，阿Zauus要你们生五个。祖母举起一边手又五个手指头。李芒果瞠目结舌地“哇”一声。祖母说：长大了，外人就不敢欺负我们家了。
　　祖母说的是，祖父，父亲和我都是三代单传，因而在村里都是被欺负的对象。据说，曾祖父晚年的时候做了一件悔不当初的大错事。此处暂且不提，后有详表。
　　Zauus啊！你醉酒了，舌头都不利索了。我说。
　　我醉酒！你才醉酒呢。祖母瞪大眼睛反呛我。果！你看阿Zauus酒醉吗？祖母问李芒果。
　　没醉！李芒果说。
　　你看！果最懂阿Zauus了。马上你们就结婚，生孩子，阿zauus要抱你们俩个人的孩子，五个，五个。
　　Zauus啊！我又没喝酒，哪醉了。我说：人家芒果还小呢……
　　不小了，可以生啦，是不是啊果？你看这儿。祖母示意我看李芒果的乳房，又祖母凑近李芒果的耳边说，你们俩“吱吱”了没？
　　祖母的一通酒话，弄得李芒果和我一脸的羞臊。祖母居然问李芒果我们俩亲嘴了没，这使得她无言以对，涨红着脸蛋，仿佛红焰火在燃烧西边的云朵，羞愧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