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归心似箭

　　连如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并不是那种深度睡眠的类型，影影绰绰总有些记忆，好像是做梦但又好像真真切切，就有那么一个女人在和自己颠倒鸾凤，而且这个女人和自己有某种感觉，晚上似乎他能看到那闪闪烁烁的眼神，只是她会是谁呢？晚上能进入到自己的房间而且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那就很耐人寻味了。他想起那天在贝特朗庄园自己误将娜莉小姐当做杀手痛殴的情景，很显然如果不是做梦这个人要水平很高。“他丫的，我不会碰到狐狸精了吧？”连同学居然有了这种念头。
　　连如江小时候就常听奶奶给他讲，附近有狐狸精，可以幻化成人形，吸食男人的元阳，只是那个时候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后来长大后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但《聊斋志异》中多狐狸传说，就在高唐县志中也写明：“北地多狐仙，人家往往有之。”他那个时候在县城上高中，不远处就是乡间野地，他就曾经幻想会不会野地里有这种神奇动物存在呢？这小子意淫不少次遇到狐狸精的场面，传说中这种生物媚、妖、野、忧。蒲松龄大师的笔下狐狸精们通常都是忧郁、忧伤的，因为庸俗琐碎以及上天的旨意总是挫伤她们敏锐细腻的触角，令她们感觉到尖锐莫名的疼痛，总是存在于远处的美好生活之外，她们会幽幽地传来诱惑的呼唤，遥遥无期的期待把希望和绝望像毒药一样涂在她们的伤口上。
　　也许男人真的是天生贱骨头，一看到隐藏在她们眼睛里那一道伤痕，男人就会像狼找到了血迹一样赶紧用舌头去舔，迫不及待地要解开她的心灵之谜。连如江从昨晚梦中那个女人眼里就迷迷糊糊读到了一种忧色，而且是他很熟悉的那种眼神，但这不会是真的！他强制自己想些别的事情。
　　他房间电话响了起来，连如江懒洋洋的接了起来，传出来的是小武的咋呼声：“连大哥，你怎么了？几点了还不下来吃饭？我们以为你又给人家绑架了呢。”
　　连如江嗤之以鼻：“谁能绑架得了我，昨天晚上太困，想睡个懒觉你还把我吵醒。小武，你们吃吧，别等我。”
　　“子婵姐姐让我问问你，我们几点去那个庄园，她好像对那个什么油画很感兴趣。”小武压低了声音。
　　“我说妹妹，扰人清梦你就不歉疚吗？我今天上午要和我们考察团的领导在一起交流事情呢，很早去不了，吃过午饭再去吧。昨晚上她打伤的那几个人新闻上有吗？欧洲国家的记者可是很厉害。”连如江想起昨晚那几个黑人，虽不至于丧生，但其中好几个人下半生恐怕要在轮椅上度过，他们会不会继续采取报复行动呢？
　　“没有，打了白打。”小武怏怏地说，她很后悔自己没有且将于勇追穷寇，要是自己也在那几个倒霉蛋身上练练拳脚多好呀。上次打得一点也不过瘾，她完全忘记了开始面对这几辆暴力摩托时的恐惧心理。
　　“哈哈，真是不打白不打。我睡一会儿，你别再打扰我了。”连如江想扣电话，不料电话那头小武变成了徐子婵：“连如江，你快下来吃饭。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懒？”
　　连如江很不耐烦，但又不好发火，只得说道：“我刚醒，没洗漱呢，下去至少要半个小时。”
　　“你们大男人洗漱哪有这么复杂？十分钟！不下来我俩去你房间。”徐子婵不由分说扣了电话。
　　连如江挥挥拳头，他很不满意徐子婵的威胁，但想想自己似乎没有办法拒绝，他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挂钟，差不多八点半了。这是春天，六点左右天就亮了，他本来不准备下楼吃早饭，好好偷一上午懒，可是现在美人有约，连如江只得爬起来，只是脚踩到地面上，忽然有种打软腿的感觉，他又开始怀疑昨天那个梦到底是真还是假？
　　强撑着身体连如江来到自助餐厅，才发现那三位同志已经差不多吃饱了，徐子婵和小武都在很悠闲地喝着果汁，武毅则是吃着水果，连如江打个招呼走得紧了一点，脚底下没留神差点摔倒，小武率先喊了起来：“连大哥，你怎么脸色这么惨白呀？感冒了吗？”
　　连如江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做怪梦的事情，就自圆其说解释道：“昨晚回来我睡不着，又喝了几罐啤酒，结果可能无福享受就不舒服了。我陪小毅在香格里拉喝的白酒，这酒一掺就不好了。”
　　“不会吧？”武毅听连如江有推脱责任的嫌疑，忙说道：“连哥，你昨晚可是一点事也没有。而且你的脸色也不像喝酒造成的，莫非说是？”他本想开玩笑说巴黎大酒店留莺很多，莫非连大哥有点想法，但转念一想旁边有自己的妹妹和徐子婵，这种玩笑万万开不得的，马上闭了嘴。
　　没想到小武做事实在，她看看连如江，又看看武毅：“我觉得你俩有点同病相怜，前几天我刚来的时候看你也和连大哥差不多，脸色苍白而且有些浮肿，这是什么病？”
　　武毅大囧，开始小武来的时候肖婷尚在酒店，二人很显然做了一些男女朋友该做的事情，但连如江貌似在巴黎可是单身，自己的连大哥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徐子婵年龄比小武大很多，虽然她也是白璧无瑕，但知道一些男男女女的事情，她偷偷用胳膊肘子撞了撞小武，让她住嘴，不过眼光很自然地往连如江脸上瞟去。徐大小姐眼光并不次于连如江的火眼金睛，这一看之下就发现了问题：连如江是有点不正常。她从心里无限鄙视这个男人，虽然连如江才华横溢，为人也不错，但总在男男女女事情上不清不白，昨天她看到了楚谷，想当然认为肯定是连如江又和上次在南京一样，夜会前女友，这小子早晚被媳妇儿抓住。徐子婵忽然对王凌雪有无限同情。
　　连如江也并没多大胃口，昨天那场怪梦就像蛇一般纠缠着他。他漫步在自助早饭琳琅满目的美食里，想要寻找一种豆浆油条那样的中国餐品，但很可惜最后是失望。巴黎大酒店的自助早餐除了供客人就餐外，还对外营业，它的餐厅门口挂着一个很醒目的海盗旗，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自助餐现在非常主流，不少高端宴会等都采用自助餐的形式，但是最早这却是海盗们的一种用餐方式。当时无论是海员还是海盗，一条船上都可能会有好几个国家的人，所以厨师经常会因为分餐而浪费大量时间。后来北欧的海盗们就开始把所有的菜放在同一个桌子上，让不同国家的人自己各取所需，这样既能减少用餐时间，还能减少不必要的冲突。所以现在很多欧洲的自助餐餐厅还是会冠以“海盗餐厅”的名头。
　　法式早餐的重要元素是可颂面包加咖啡、柳橙汁、水果，没有鸡蛋和肉，但是果酱有十几种之多，就连饮品中的茶包也有七八种。连如江很无奈地摇摇头，最后只得抓了一个德式面包，德式面包都是全麦的，非常结实，不夹馅。虽然法兰西的法棍和可颂面包在世界上名气很高，但显然德国的面包更健康、种类也可观。德国人消费量最高的面包是传统黑面包和谷物面包。这样一个普通的面包在中国北京的德国面包坊里要卖到40元一个，而且常常断货。当然这一些连如江是不知道的，他没找到鸡蛋也就简单了很多，端了一杯热咖啡拿着面包坐到了那三人中间。
　　又是小武先发话：“连大哥，今天我们几点去那个庄园？开始武毅说不去怕遇到熟人，结果后来我们分析油画的事情他也很感兴趣，现在他也想去。你看看他能不能冒充你们同事？就是那个什么考察团的团员呀。”
　　“没问题。正好前几天我给他们报人数的时候多出一个人，我们省农业厅的一位处长回国了，小毅冒充他就行。”这个问题丝毫没难度，就是没有于处长的空缺，再增加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难度。
　　“好！问题解决！”三个人都站了起来，各自走开，连如江很不满意的说道：“太不够意思了吧？我还没吃饱呢，你们也不等等我。”
　　小武嘿嘿一笑：“连大哥，耽误别人的时间等于图财害命，我们三个人等你好久了。嘿嘿，开始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连如江看他们都走了，更加没有胃口，随意吃了几口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准备睡一会儿。忽然觉得手机震动一下，拿起来看时发现是妻子发过来的一个问号，连如江犹豫再三，决定还是给王凌雪打个电话。这个时间是聊城的下午三点，妻子肯定在家陪着采采。
　　果不其然他的电话拨过去马上就被接了起来，王凌雪带点埋怨的口气传了过来：“如江，你昨晚上怎么没打电话呀？采采一直在看电话机。”
　　连如江脸有点红，昨天他可是大逆不道，见了董芳空这个以前她最怕的女人，也见了楚谷这个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最不可原谅的就是见到了楚谷的儿子，这似乎是他的杰作，但他却无法一一给妻子说明，就说道：“昨天我出去转了一天，给你买了好几种香水，晚上又陪着武毅他们几个吃了一顿中国餐，这小子现在酒量很大，和我喝着喝着就把我灌醉了。宝贝儿，我想你了。”
　　王凌雪应该是脸红了，她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你也别太累，巴黎的东西都不便宜，买点给同事做纪念品就行。最重要的就是你不能喝多，你说说你和小毅你俩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呀？相互灌酒，要再这样我直接找他。”
　　“不用不用。”连如江明白妻子这是吓唬自己，她很少管他喝酒应酬之类的一些事情，王凌雪知道丈夫现在走进了一条快车道，她记得自己父亲一直到自己订婚还只是一个副处级别的干部，而现在丈夫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正处，但是国内官场并不平静，王凌雪从小受父亲熏陶，懂得谨小慎微的道理，她只是告诫连如江以后这种闲酒最好别喝。“我和小毅也是喝酒喝投机了，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一点。宝贝儿，我想订明后天的机票回去呢。说不定后天就到家了。”
　　连如江的确有点归心似箭，当然重要的是躲避楚谷，其实他心里也有点酸酸的，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会不会很伤楚谷的心，而且这个男孩长大以后如果问起母亲旧事，她会不会说你爸爸就在你襁褓中看过你一眼。国外的亲情由于历史的特殊原因，绝对不像国内那样浓浓，但是连如江身为父亲却是无能为力，就有一种挫败感，就连和妻子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王凌雪则以为是连如江太累，她太心疼这个男人了。连如江很少在家里给她说看相以及梅花易数等等的事情，有时候拿到了宝物也只是轻描淡写说又发现一件东西，但王凌雪最在意的并不是连如江的收获，而是自己丈夫的不容易。她安慰道：“如江，你也别这么着急，我和孩子当然希望你早回来陪我们，但是既然你们是一个团队，一定把别的事情协调好。孙市长带队是吧？他是个老实人，但你也不要让老实人为难呀。”
　　连如江心里想：孙市长是个老实人，就是因为是老实人我才交给他这个大的一块政绩。他嘴上可是言听计从的口气：“宝贝儿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跟党走。对了，最近市里有什么风声吗？”他指的是关于刘磊父亲等的事情。
　　“没有。如江，你不在家我害怕，平常除了上班就是待在家里。那些事情都是上班时听同事讨论的。”王凌雪知道丈夫对刘磊的事情特别关心，但她表示无能为力，“今天还有一件事情，你在清平镇的一个同事小李，说她刚从四川回来，你的同学也是室友王阳现在是她爱人，她给咱们带过来很多四川特产，而且邀请我们五一去成都参加他们的婚礼。”
　　“李玉香？”连如江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诡计多端的女子。
　　“对！因为你没在家我也没留她，不过她带来的一些特产真的不错，采采特别喜欢一种叫做红心猕猴桃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