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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作品名称:皇天后土      作者:生文文戈      发布时间:2019-07-24 15:34:44      字数:8269

  一
  “爸,您老人家就在家里歇着吧,我求您别再出去捡破烂了。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两口子虐待您呢。”秦妹美劝说着吴之仁的父亲,语气中带着恳求和抱怨。
  “这事你就别管了。反正我闲呆着也没事干,我到处走走转转,顺便活动活动腰腿,对我身体也是个锻炼。”吴尚清老人说道。
  “爸,要我说,您都快八十岁的人了,出去后若不小心跌撞一下,或晕倒在外面,我们俩口子咋跟其他儿女交待呢。”作为大儿媳的秦妹美心存担忧,她极力在寻找理由想说服公公。
  “这个你莫怕。我腿脚还灵便着,眼睛也不花,我走路注意点就行了。”老人本来性情就很固执,而且身体也算硬朗,秦妹美怎能劝说得住他呢。
  “爸,说实在的,您整天这样到处捡破烂,我们脸面上实在不好看,心里也不好受。您又不缺钱花,您儿女们干的都是体面工作,脸上都不光彩,让人看笑话。”秦妹美继续劝道。
  “原来是怕我给你们丢脸啊。要是这样,我倒要天天去干。”老人生气了,“你们生活虽然好了,富裕了,但你们想过还有贫困的人吗?”
  “爸,我主要是为您的身体着想。”秦妹美赶忙解释道。
  儿媳秦妹美虽然想方设法地找理由劝阻,老人还是胳膊夹着他用来装破烂的编织袋,“噔噔噔”地下楼而去。
  吴尚清老人来到大儿子吴之仁家没多长时间,刚来两天时间就说闷得慌,嚷嚷着要回老家去。吴之仁夫妇就对老人说,到外面转转,散散心就不闷了。没想到,老人出门转游了半天时间,却对捡破烂感上了兴趣。这一干就如同找到了工作一样,他每天早上八点前就出工了,一直到中午吃饭时才回家。下午三点又准时出发,六点回来,每天几乎都很有规律的这样工作着。
  为老父亲的捡破烂,吴之仁两口子劝说了不知多少次,希望老人放弃这又脏又累又有危险的活,但老人就是不答应。他们不能理解老人想的是什么,也不知老人这样做的目的。老人不缺吃,不愁穿,更不缺钱,生活一贯俭朴。
  秦妹美的理解是:无事可干,自找乐趣而已。吴之仁的看法是:人老了就像儿童一样,好奇心强。
  跟往日一样,老革命吴尚清把拣到的废旧物品卖给废品收购点以后,拖着沉重的双腿,正一步步缓缓向大儿子家走去。
  “哎,老大伯,请问你是从哪里来的?看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也出来捡破烂。”站在吴尚清老人面前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只见她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腋下还夹着一叠折起的纸箱。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中年妇女忽然停住脚步,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起吴尚清来。
  “噢,我,我刚从乡下来这里没几天。”吴尚清答话时也注目看着中年妇女,“你是这儿人吗?”
  “是的,我家离这儿不太远。”中年妇女放下背上的袋子,喘了口气,“我昨天就看见你了,以前没见过。”
  吴尚清掏出一张小纸条,从旱烟袋里抓出烟沫,卷着烟,“看来在这地方干这一行的人都认识,我刚来你就注意到了,害怕我抢了你们的生意吧。”
  “老大伯,您误会了。我觉得您这样大的年纪了不该干这个,看您身体也不太好,整天钻垃圾堆里,又脏又臭。如果生活能过得去,何必受这份罪呢。”中年妇女连忙解释着。吴尚清听出了中年妇女是出于好意,在关心他呢。
  “我跟你大不一样啊。我是自己愿意的,并不是生活过不去才干这事。你不要看我上了点年纪,我这腰板还硬着呢,在乡下经常干农活,比这脏累的我都干着,这算不了啥。”吴尚清挺了挺胸。
  “我不明白,那你为啥要到这里来自找苦吃呢?”中年妇女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这个问题我一下子跟你讲不清楚。”吴尚清反问道:“那你为啥干这个呢,是不是生活有困难啊?”
  中年妇女低头不语,两手摆弄着废纸箱。吴尚清看到她情绪的突然变化,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太唐突,伤了人家自尊心。于是他改口道:“我是说,看你不像干这活的人,你以前干别的啥工作吧?”
  这一问使中年妇女慢慢抬起了头。她长叹一声,眼光投向远方,心情沉重的样子,良久才道出了苦衷:“我原来是一个工厂的工人,下岗多年了。我儿子儿媳前些年从另一个破产的国有企业中也下岗了。老伴也病故走了好几年了,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只好靠我照顾了。”
  这样的家庭,不用多说,吴尚清可想而知她家生活的窘迫。他感叹道:“原来这城里人也不好生活呀!”
  与中年妇女分手后,吴尚清慢慢走着,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他想,都是在捡破烂,可生活的差别是很大的。中年妇女是为生计,而他则不同。
  “爸,您今天咋回来这么迟呢。叫我担心了好一阵子。”儿媳妇秦妹美有点抱怨。
  每天出门时,秦妹美都会像对待小孩一样再三叮咛:“爸,您一定要注意街上的各种车辆,过马路时要左右看清,不能跟车抢道。上下楼要慢慢走,眼睛要盯着台阶,要一步一个台阶走,不能着急。”
  吴尚清在卫生间洗完脸后,刚坐在饭桌边,儿媳秦妹美就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吴尚清没动筷子,看着菜在发呆,他数了一下,今天是八个菜,平时都是六个,不知今天是咋了,是儿媳高兴了吧。本来平时吴尚清就嫌菜太多,说是很大的浪费,可今天更要浪费了,只见他举起的筷子停在空中,若有所思。
  “爸,您快吃吧,菜都要凉了。”秦妹美说道。她见老公公这样子,不知他寻思着什么。她想,是不是他嫌菜凉了还是不合口味,“爸,哪个菜凉了或不好吃,你就说吧。”
  “哪个菜都不凉也都很好吃。”吴尚清不但一脸严肃,还似乎有点生气,只见他把举起的筷子重重地搁在了饭桌上。
  “爸,您今天这是咋了,有啥您就说吧。”秦妹美不知自己做错了啥。
  “没咋的。从今天起,以后如果我一个人吃饭,你就给我做一个菜就行了,有几个人吃饭就做几个菜。”原来是为菜做多了,他老人家才生闷气呢。秦妹美知道这几天老公公天天唠叨,她也没在意,并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要老人家多加强营养,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体重要,并且每天捡破烂很劳累的,营养跟不上的话,身体吃不消。秦妹美的好意却不曾想引得老人发起火来。
  “爸,您别生气。我觉得自从您捡破烂以后,身体不如从前了,又黑又瘦的。您儿子接您来我们家,本意是想让您摆脱农活,享几天清福,在这里过清静的日子,养养身体。”秦妹美解释着,也是劝导。
  “你们的心意我知道。我就这么个脾气,看见浪费就心疼。国家困难时期,毛主席就说过,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现在虽然生活好了,但还有很多人生活在艰难困苦中。要想到,当我们过着奢侈的生活,挥霍浪费的时候,还有多少人在捡拾菜叶充饥,在捡破烂糊口,或正在乞讨。”老人说得很激动,感慨很深。“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生活水平虽然普遍提高了,但不要忘记我们国家还有几千万贫困人口呢。”
  “爸,我觉得,谁有本事,谁就有钱,谁就吃得好,穿得好。任何社会,任何时候都存在贫富差距。”秦妹美刚说到这里,老公公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来,生气地大声道:“可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什么是社会主义,搞社会主义就是要让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是平等的,你懂吗?”
  “爸,您说的对。您老人家是老革命,思想觉悟高,我们都听您的。但不管咋样,饭还是要吃,而且要吃好,不然我们也对不住你们老一辈革命家。”秦妹美笑嘻嘻地说道,语气有点像哄小孩。“今天都已经做好了,您就吃吧。就您刚说的,不能浪费。您别多虑,每顿吃剩的饭菜我都会放冰箱里的。以后我一定照您说的办,一人一菜,您老人家就放心好了。”
  吴尚清听儿媳这么一说,认为她理解了自己的心情,气也就消了,只是脑子一反应,心里说:我算什么老一辈革命家,真会说话。
  秦妹美见公公动了筷子,便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爸,您慢慢吃。这是酒,您边吃边喝。”秦妹美拿来一瓶酒,又取来酒杯,放在老公公面前。
  吴尚清拿起酒瓶,用手去拧瓶盖,可他拧了半天,就是没打开。他拿着酒瓶转来转去看了好半天,还是找不到打开瓶盖的方法。
  秦妹美端来一盆汤,见公公只盯着酒瓶看,就问道:“爸,您看啥呢?”
  “我在看这酒咋打开。”吴尚清看着酒瓶口说道。
  “我来开。”秦妹美打开瓶盖,给老人斟了一杯酒,双手端起来,恭敬地说,“爸,我敬您一杯。”
  吴尚清老人被儿媳妇的这一举动所感动,接住酒杯一仰头就喝了下去:“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慢慢喝。”
  秦妹美见公公这会儿心情平静了,又吃又喝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这酒看来不是一般的酒,价钱可能很贵吧。”吴尚清连喝了几杯后,品出了这酒的醇香。他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儿媳问话。
  秦妹美正在厨房洗碗,只听公公在说话,也没听清,就用围裙边擦手边来到饭厅:“爸,您说啥?我没听见。”
  “我说这酒肯定价钱很贵吧?”吴尚清喝下一杯后,指着酒瓶说道。
  “我也不知这酒是多少钱的,也许很贵吧。反正是好酒,您就只管喝吧。”秦妹美说。
  “老大每次回家都给我带去那么多的酒,说都是一般的酒。我不识字,也就不识货。有天,我拿出一瓶与两个老哥们喝着,他们都说是非常好的酒,很值钱的。他们喝得很高兴,我却很心疼。”吴尚清说着拿起酒瓶看来看去,“从那以后,我就对老大说,如果以后他再给我买这么贵的酒,我就不喝。”
  “爸,您就只管喝吧,不管啥酒,值多少钱,我们又不掏钱买。”秦妹美随便说道。
  “你们不买,那是怎么来的呢?”吴尚清两眼盯着儿媳问道。从眼神中看得出他是很认真的。
  “人送的呀。”秦妹美顺口说道。
  “你说啥,是人送的?”吴尚清“咚”地把酒瓶放在了饭桌上,紧跟着追问道:“你是说老大以前给我的酒都是人送的,这酒也是人送的?”
  秦妹美吃惊地看到老公公发了火,吓得不敢吭声。她这才想到,老公公最反对收人家的礼。她意识到刚才说漏了嘴,便赶忙解释道:“爸,我是说,您与那两个老哥们喝过的酒确实是人送的,但不是别人,是您的女婿林启敏送来的。吴之仁没舍得喝,就拿去孝敬您老人家了。”
  “那这瓶酒呢?”吴尚清指着面前的酒瓶问道。
  “这是吴之仁昨天刚给您买的,说您是革命的功臣,艰苦朴素了一辈子,现在我们生活好了,您该享受享受了,就买了这瓶酒。”秦妹美平时说话口齿伶俐,这会儿算是表现出了她的口才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享受啥。能吃饱穿暖就行。乱花钱只图享受是一种过去资产阶级的奢侈生活。我们祖辈是穷苦人出身,我也是从忍饥挨饿的时候过来的,看见你们如今花钱如流水,浪费钱财,心里就不好受。”吴尚清说得很严肃,也很认真。
  “爸,您老人家说的很对。现在虽然生活好了,但不能忘记过去。以后我们就按照您说的办,不该花的钱不花,生活要俭朴一点,就是要发扬革命优良传统,俭省节约,您说是这样吧,爸。”秦妹美顺着老公公的思想说道。
  “是这个道理。”吴尚清说,看得出他对儿媳的话很满意。
  秦妹美看到老公公心情又复平静了,就不失时机地又给他敬了一杯酒,然后坐在他身旁,说了一阵关心和体贴的话,直到老公公高兴了才离去。
  
  二
  吴之仁的铁哥们孙老板为他内弟提拔的事没办成,使他感到在亲朋中丢了脸面。他这人喜欢在别人面前自夸,总是爱表现自己的神通有多么广大。为这事他并未善罢甘休,而是一直在寻找机会,跑路子,拉关系。这天,他拿着一封省上某领导写给市委书记张振涛的信,如同拿着上方宝剑,或者说是手谕,挺胸阔步地走进张振涛的办公室。
  “张书记,这里有一封信你看看吧。”孙老板今天不像以前见张振涛时那样毕恭毕敬,而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他把那封信往张振涛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放,一甩风衣坐在了沙发上。
  张振涛见他这样子,心里泛起一丝不快。他拿起信封,带有情绪的一下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快速瞄了一下,一声没吭。他瞥了一眼孙老板,只见他高跷二郎腿,高仰着头,自顾抽着烟。
  张振涛肚子里一股气直往上窜,但他强忍着没发出来。
  “张书记,信你已经看了。我想,信中说的事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吧。”孙老板见张振涛看完信良久没表态,有点着急。
  “这确实是一件小事,而且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张振涛很平静地说道,“孙老板,我实在不明白,为这么一点小事,你何必煞费苦心呢。”
  张振涛的话使孙老板一下子像吃东西噎住了喉咙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书记,这事对你来说确实是件小事,可对我内弟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所以我咋不费心呢。”孙老板想了一会儿,总算说出了理由。
  “就算对你内弟来说是一件很大的事,但市委提拔重用干部还是有严格的组织程序和原则的。”张振涛进一步解释道,“我并不是给省上领导和你不给面子,而是我没有这个讲人情的权力。组织上无论提拔任何人,都是要经过民主测评和推荐,组织考察和常委会讨论。在上一次提拔干部中,而你内弟每个环节都没过关,你说这怨谁呢?当然,不可否认,我的一句话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我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是违反组织原则的。”
  孙老板听张振涛说得有理有据,使他再无话可说。他站起身来,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看样子很厚,他往办公桌上一放,说道:“张书记,今天来时没拿什么礼物给你,这点小意思希望你能笑纳。”
  张振涛没想到这个孙老板会来这一手,这是对他人格的莫大污辱,他一下气得火冒三丈。
  “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难道我的人格就值你这几个钱。告诉你,我不是你见得多的那种贪官污吏。”张振涛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质疑。
  孙老板被张振涛的这一当头棒喝给怔住了,他的脸色通红,尴尬得无地自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僵在那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给,拿上你的钱走吧。”张振涛余怒未消,把装着钱的牛皮纸袋猛地塞到孙老板手里,向外摆了摆手。
  此时的孙老板难堪至极,他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回到家里以后,孙老板头脑昏昏沉沉地,想不起来是怎么走出市委大门的。
  多少天来,孙老板一直想不通,与那么多各个层次的政界领导都交上了朋友,从没遇到过像张振涛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虽然时间过去了好多天,但那令他永远难忘的一幕,经常萦绕在脑海里,每想起来,他就对张振涛恨得咬牙切齿。
  没几天,吴之仁就知道了这件事。
  这天,吴之仁在家里与几个朋友闲聊,一个工程队长提起了孙老板,几个人便谈论起来。
  “孙老板这家伙也太把小舅子的事当真了。”一人说。
  “以我看,现在行政事业单位的竞争也很激烈,谁都想当个大小领导,好多人也都为这个动心思,想办法,花钱财,走门路。”另一老板模样的人说。
  “这是一种社会风气嘛,何必奇怪呢。”一干部打扮的人说。
  几个人正说得热火的时候,吴之仁插话道:“你们都不要大惊小怪地,这算什么事啊。要说应该是孙老板的错。这家伙真是文化程度低,做事太鲁莽,太愚蠢,甚至太狂妄,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不管怎么说,张振涛毕竟是一个县处级领导干部,是我们古邑市堂堂的一把手市委书记,就是省上的领导见了面也都会很客气的。你孙老板不就有那么几个钱吗,这有什么了不起,仅我们古邑市比他有钱的人多的是,就是你认为有大人物作后背,你狐假虎威的样子谁能看顺眼。总而言之,正如张振涛说过的,他的素质太差。”
  “要我说,张振涛也太清廉了吧。”一人用有点怀疑的口气说道。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孙老板的故事议论了一会儿,然后都陆续散去。
  吴之仁刚送走了客人,忽然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请说。”吴之仁接了电话。
  “吴市长在家啊,如果你不忙的话,我想跟你聊聊。”孙老板来的电话。
  “这会儿我没事。你过来吧。”吴之仁放下电话,心想,这家伙肯定是想来发一发怨气。
  不一会儿,孙老板就来到了吴之仁家。
  “看来你还没想通那事啊。”吴之仁给孙老板递上一支烟,笑呵呵地看着他,“我听说了你的遭遇和不幸。哈哈哈……”
  吴之仁戏谑的话和似乎很痛快的大声一笑,引得孙老板也苦笑了一下。
  “不是你笑话,我确实干了一件倒霉的事,真把脸丢尽了。”孙老板的脸上发讪。
  “这有啥丢脸的,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吴之仁漫不经心地说道。
  “吴市长,你是知道的,兄弟我在这市面上能混得像个样,都是沾了你的光啊。如果你那天一调走,我的日子就不好混了。”孙老板真诚地说道。
  “看你说的。难道没有我你就活不成吗?我是一下子走不了的。”吴之仁笑着说。
  “不走就好。但我刚听一个朋友说,你任期将要满了,上面要调你到别的县交流。”孙老板说。
  “你说啥,调我去交流?我咋没听说。”吴之仁睁大了眼睛,紧紧盯住孙老板。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孙老板说,“这是我的朋友从上面得来的消息。一般情况下,他的消息很可靠。人家可有通天的本领。”
  “应该说,有这回事的话,上级领导一定要找我谈话的。你是瞎听吧。”吴之仁说。
  “我认为这消息很可靠。你想,待上级找你谈话时,事情不就定了吗。”孙老板毕竟跟官员们打交道不少,也有点官场经验。
  吴之仁觉得孙老板说的也是。通常情况下就是这样,于是他追问道:“那你没问问详细内情是怎样的?”
  “这事我肯定很关心的。所以我就问得比较细致。我朋友说,本来上面要调张振涛去交流,可他不愿去,说你比较年轻,建议让你去。”孙老板见吴之仁听得很认真,接着说道:“我朋友还说,张振涛不愿走的目的是,他要借我们市经济发展很快,他的工作又有起色,把这里当作他的跳板,直接从这里升迁,上一个台阶。所以平调到别的地方交流,他肯定不愿去。”
  “这个说法有道理。看来你的朋友对政界的情况很熟悉啊。”吴之仁说。
  “那当然。人家可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本事大得了不得。不是给你吹,我这朋友不但跟上面的大领导交情很深,有时候他还能随便操纵县市的人事变动,把你们小小的县级干部可以任意摆布。”孙老板说着很自豪地翘起了腿。
  吴之人听来虽然觉得有些玄乎,但他深知如今有些大款、富翁、大亨式的人物确实很厉害。除他唯一见过的张振涛不跟大款交朋友以外,哪个当官的不傍大款,而且官越大,傍的大款就越大。用“一语破的”的词来定义,就是权钱交易。君不见,多年来,栽在大款手里的高官还少吗?特别令人深思的是,有些人正是打着发展本地经济的招牌,冠冕堂皇的提倡什么“要与大款交朋友”,结果倒在了人家脚下。
  “听你说来,我是走定了。”吴之仁问道。
  “我想有这个可能。”孙老板说道,“你不想想,张振涛难道在暗中不给你作手脚吗?因为张振涛就怕你把他挤走,所以就要先把你搬掉,以免你对他的升迁构成威胁,影响人家的政治前途。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听了孙老板的分析,吴之仁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他一直觉得张振涛对他的看法很大,有时候在市委常委会上,张振涛当着大家的面,毫不留情地就对市政府的工作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而且好多方面对他都有意见。他一点都不怀疑孙老板所带来的消息的可靠性,反而认为这消息来得及时,也非常重要,最起码使他能有回旋余地。吴之仁很清楚政界的明争暗斗是无情的,非常残酷的,甚至是你死我活的。为对付有些小人或政敌,在工作的同时,你不得不分出一些精力,不得不动一点脑筋来对付危及自己地位和前途的人和事。否则,你即使没有害人之心,没有招谁惹谁,没有跟谁争权夺利,有人也会给你暗地里施绊脚,设陷阱,会使你栽得很难看,不知所以然。于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自我保护,在平时你不得不谨言慎行,时刻牢记古人所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的时候,当你发现这种人的卑鄙伎俩时,在你忍无可忍、无法躲避的情况下,你不得不采用一定的形式和方法,运用恰当的手段,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给这种人以有力的一击。即便你是个正人君子,是个正直善良的人,面对那些阴险的伪君子,迫使你有时不得不以牙还牙,以毒攻毒。
  吴之仁与孙老板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竟然没有发现这人对政界上的一些问题看得那么透彻,特别是对一些敏感问题似乎很有研究的。这也许是他跟当官的人打交道时间长了,受到耳濡目染的原因,也或者是为了生意,必须经常研究官场动态。
  “你分析的有点道理。那你认为我该咋办呢?”吴之仁想听听他心目中的这个大老粗的看法。
  “我早就替你想好了对付张振涛的办法,所以才专门来找你谈这件事的。”孙老板一副得意的神情。
  “那你说说,你有啥好的办法呢?”吴之仁很感兴趣地问道。
  “你想,如果我们想办法警告他一下,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若知趣,脑袋聪明的话,就会自觉走人。到那时,你不但调走的可能性很小,反而升格为一把手的可能性很大。”孙老板俨然一副军师的样子,眉飞色舞地,“我已经安排我的朋友,让他明天就去省上活动,你也应该马上去上面跑跑。”
  “你说说看,你用啥手段警告张振涛呢?”吴之仁追问了一句。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只是一个小动作,不会有问题的。”孙老板很有把握、且很自信地说道。
  “那我要提醒你,要搞得妥当点,严密一些,不能把事情搞得太大。如果弄出问题来,咱们谁也吃不消。”吴之仁特别强调道。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兄弟我的办事水平和能力你是知道的。”孙老板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那就好。”吴之仁一拍大腿站起了身。他上前拍了拍孙老板的肩膀,然后向一个套间走去。
  吴之仁从套间里拿出一瓶茅台酒,跟孙老板碰杯对饮起来,两人边饮酒边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时隔三日,古邑市便到处传播着这样的消息:市委书记张振涛在去与情妇幽会时,遭遇车祸,被车撞成了重伤。
  张振涛伤势很重,昏迷了一天一夜。
  吴之仁前去医院看望张振涛时,惊得脸色大变,头上直冒冷汗。
  由于伤势太重,在第二天,张振涛被转往省城大医院去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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