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找到她了

　　周末，懒觉正睡得香，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孙哲浩，大清早的来电话，案件有进展了？还真是，“来警局一趟，张淑雅有消息了。”
　　这下来精神了。方博赶紧起床穿衣，胡乱用清水抹了一把脸，打车出门了。
　　到了，孙哲浩在等他，同时还有一位瘦小的、戴眼镜的男生。
　　孙哲浩递过来一部手机：“你看这张照片是张淑雅吗？”
　　照片拍得很暗，背景是电影院的放映厅。第一张是背影，很像张淑雅，第二张是侧面，第三张是正面照，观影结束走出放映厅。照片是偷拍的，尽管照片中的女性戴着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但方博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她，是张淑雅。”
　　他将眼光移向了那男生（说是男生，但目测也有三十多岁了，但他体格又瘦又小，好像初中生），不用问，照片来自于他。
　　孙哲浩告诉他：男生叫胡晓，市劳动局上班，之前有人给他和张淑雅介绍过对象，胡母私下托人打听打听后，一口回绝了。他看过张淑雅的相片，机缘巧合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认得她。“南道口女尸案系光华学校张淑雅老师”的消息传开后，他将信将疑。昨天单位提前下班，他去影城看电影。由于是午场，观影人数少，他发现其中一人非常像张淑雅，于是偷拍下了照片，他回去和家里人说了，胡母不让他管闲事，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到警局提供线索。
　　“听说过DNA吧？如果你能提供出她的生物检材就可以做鉴定，确定身份了。”孙哲浩对胡晓说。
　　“这个，行吗？”胡晓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包着的空的矿泉水瓶，“这是她喝完了扔掉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孙哲浩接过后，“马上做鉴定。”
　　鉴定结果显示，水瓶上提取的微量检材女尸的DNA不符，“南道口女尸并非光华学校的张淑雅老师”的结论实锤了。
　　不是她，就是别人，发尸源通报。
　　真正的张淑雅在哪里，她为什么无故失踪多日？孙哲浩调查了桃源市所有的旅店、宾馆，一无所获。现代的网络技术如此发达，为什么查不到她的任何信息。
　　一切，只有等她出现了。还有关于她的一些谜团，只能找到她后再解答了。
　　无所事事、平淡不惊的生活拉长了时间，度日如年也不过如此吧。彩票站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好在方博已经逐渐适应了清闲和无聊。
　　今天来了个话痨彩民，一进门就说个不停，方博随声附和着。聊着聊着，说到了近一个月前B城中出了七位数大奖的事。
　　“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内情，怎么桃源一直没有中出过大奖，是运气不好还是里面有啥说道？”
　　方博耐心地给他解释：“你说的都是不存在滴”、“机器是造不了假滴”、“至于桃源为什么直到现在没中出大奖，只是时间未到”……
　　要不是一通电话叫走了他，方博估计得听他聒噪一天。人啊，就是这样，远在天涯海角的人撞了大运不眼馋不嫉妒，身边的人可就不得了了，因此发生流血事件也不足为奇。
　　方博想着，手指不自觉地在电脑上翻开了相关的网页，找到了那一期的中奖信息。他读一遍中奖号码，再读一遍，感觉好眼熟啊，不会是自己买的中了吧，方博自嘲。
　　突然，他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脑，第一遍、再读一遍，确认后猛地站起身，他知道为什么这组号码看着眼熟了。
　　他打开抽屉翻找了一遍，没有。对了，被他扔掉了。他转而扑向墙角的垃圾箱，一股脑地倒出，不顾肮脏和酸臭，瞪大眼睛仔细翻找，苍天保佑，它还在、它还在。终于，找到了，它被流淌的果汁站在了箱底，还好还在。虽然已经黄了、皱了，但上面的数字还是可以看清的，号码是……没错，就是了！
　　拨打电话的手微微颤抖，接通了，他抑制住无比激动的心情：“喂，孙警官，我找到张淑雅失踪的原因了。”
　　孙哲浩感到彩票站时，正是午饭时间，方博大摆了一桌盛宴。他平时很节俭的呀，今天这是怎么了？孙哲浩疑惑。
　　“她为什么失踪？”
　　“你猜。”
　　方博气定神闲地坐下来，倒了杯酒笑嘻嘻地：“孙警官，我发达了——还没猜出来？”
　　他指了指墙上已经发白、陈旧的中奖喜报，孙哲浩立刻明白了：“天哪，不会吧？”
　　方博扬着那张脏彩票：“是她，号码全对上了。她坚持买了好多年，不会错的。没中的话，她为什么躲起来，工作和命，哪个重要？”
　　“行啊，靠上百万富翁了。”孙哲浩不免有几分酸：“她的彩票你一直留着。”
　　“她留在我这里的，让我帮她打印。她去B城停了一个星期。出事后，我知道她没死，怕耽误她的好运气，一直没间断。后来马春莲听说了，告诉我不用打了，把钱算给我了。我还纳闷呢，现在知道了，确实不用了。”
　　他也知道了，为什么一向抠门吝啬的马老板突然间开始大手大脚地花钱买买买了，又是看楼盘又是看电影的，原来是“发”了！他和张淑雅有点交情，自己肯定也能分到一杯羹，至少六位数吧，哈！
　　如此一来，关于张淑雅的种种谜团就可以解开一些了。
　　张淑雅有买彩票的喜好，即使去外地参加培训也没有落下。学习结束后回家，在候车室等车的间隙摆弄手机，发现自己中了大奖，坚持多年的“伟大梦想”成真了，所以她才会行为怪异，从座位上跳将起来，上百万的大奖啊，换谁如何不激动、不发狂？于是，她没有乘车回桃源，而是留在了B城，因为她接下来要去省城领奖，之后再回去。
　　“不对吧。”孙哲浩提出质疑：“她没有回桃源留在了B城，晚上住在了哪里？我查过当天B城所有的住宿记录，没有啊？”
　　方博不慌不忙地从柜子上抓来一支笔，在桌上写下了“张舒亚”三个字。
　　“张舒亚？”
　　“对，其实她叫张舒亚，户口本和身份证上都是这个名字。后来，她父母觉得这个名字不如张淑雅好听、有品位，改了。平时他都是用‘淑雅’，户口身份证还是用‘舒亚’。我有次看到了她的快递包裹，我问她，她告诉我的。”
　　孙哲浩打电话给助手，查询相关信息。助手反馈：张舒亚始终的当晚入住了B城一家高档宾馆。第二天退房离开，乘坐早上八点的客车去了省城。省彩票中心回复的信息是：确实有一位叫张舒亚的女士前来领过百万大奖，时间、个人信息与桃源市光华小学的张淑雅老师完全对上了。
　　原来如此，孙哲浩深感工作上的疏忽和遗漏。
　　接下里，就是——
　　张淑雅老师将这一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她的好姐妹、好闺蜜马春莲马老板。领完奖后的张淑雅本想着回来好好庆祝、犒劳一番，谁知发生了“三男子”事件，马春莲告知后，张老师吓得没赶回来，找了一处地方躲了起来。
　　没钱时贱命一条无所谓，有钱了，命就金贵了。虽然“三男子”不全是为钱而来（快递小哥当时还不知道中奖的事），但对于突然之间天降巨款、一夜暴富的平凡的张淑雅来说，一点风吹草动足以惶惶如惊弓之鸟，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为妙，先躲起来再说，毕竟人生最痛苦的事是有命挣没命花。
　　接着，“南道口你女尸”出现了，因为穿着她的衣服、挎着她的包，谁知道凶手是不是针对她、错杀了，她更是吓破了胆，不敢露头了。
　　当然，呆烦了、憋闷了，她会出来散散心、换换空气。于是，在看电影时，偶遇了胡晓，没想到胡晓认识她，拍下了她的照片。
　　得知“黑老曹”败坏她的名声，她坐不住了，私下联系了比较要好的同事程笛，演出了一幕闹鬼戏码吓唬“黑老曹”，给她个教训，闭上她那欠扁的破嘴。她很可能向程笛透露了自己中奖的事，但在数额上做了保留，因为要想将整个行动完成得滴水不漏，仅靠两人是远远不够的，打通其他关节，没点银子不出点血，能办到吗？更何况，张淑雅如今不差钱。
　　至于她的衣服和包包如何到了“南道口女尸”的手上，应该是被偷窃了。至于是怎样的一个场景、过程，张淑雅能否提供女尸的线索，只有找到张淑雅本人解答了。
　　问题是，她在哪里呢？马春莲肯定知道，但她是个滚刀肉，不会吐口的。除了她之外，张淑雅还有其他要好的朋友吗？
　　“全市的旅店、宾馆都查过了，没有她的入住记录。”孙哲浩说：“她也不可能躲到同事程笛的家里，一来她未见的完全信任她；二是程笛已经结婚生子了，住她家不方便。”
　　方博思考片刻：“桃源有没有‘东门外’这个地方？”
　　“有，怎么了？”
　　方博向外看了一眼：“我知道她躲在哪里了，开车去东门外。”
　　东门外和小西门、南道口一样，处于城郊地带，一排排的老式平房，一方方田园小院。
　　方博找到了一个在门口择菜的老奶奶，问她：铁英家在哪里？老奶奶告诉他说：铁英一家一个月前搬走了，房子空着，偶尔会过来看看，但没见到人。
　　老奶奶很热情，不但给他们指了方向，还答应了带他们前去的要求。考虑到张淑雅见过孙哲浩，听到他们的声音恐怕不会开门。
　　连敲了几下门，终于有回应了：“谁呀？”
　　她很警惕，正是张淑雅。
　　“邻居呀，社区来份通知，务必发到各家各户，你开门接一下吧。”老奶奶说，孙哲浩教给她的。
　　大门缓缓打开，有脚步声传来，露出了张淑雅的脸，她一见方博和孙哲浩，惊愕、讶然的表情停留数秒后，叹了口气：“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东西，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