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假鬼真人

　　“给我站住！就你们两个，听见没有，耳朵聋了？过来！”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走到教学楼中央大厅，政教主任“黑老曹”跟前。
　　“哪个班的？——你们老师没强调过不准在走廊里跑吗？——告诉了，没记住，你们脑袋里灌黄汤了吗？”
　　“我有特殊情况……”其中一个女生姿态扭捏，脸憋得通红。
　　“闭嘴，别说话！看你那摇三晃四的样子，像什么话。谁教你的，你们老师是谁，平时怎么要求的……”
　　“黑老曹”的狮吼功真不是盖的，不用“大喇叭”照样响彻整座楼宇。
　　任谁都知道，“黑老曹”是在借题发挥、指桑骂槐。“雨天闹鬼”事件尽管下了封口令，但如此离奇古怪的事怎么可能被遮掩得住。平静的水面上暗流涌动，各种轶事夹杂进去，演变成了不同的版本，经过悠悠之口，源源不断地传扬开来。
　　“黑老曹”不傻，知道有人暗地里整她，所以连着几天气不顺，整个一活火山，沾点火星就爆。
　　终于，吵嚷声引来了马老师，她让两个学生走了，“曹主任，她们两个是我班的学生，其中一个学生这几天肠胃有问题，只能特事特办，所以……”
　　“有特殊情况怎么不早说，我之前没说过吗？你拿我话当放屁了……”
　　马老师在学校不属于“曹爷党”，因此不受“黑老曹”待见。唯一的出气筒张淑雅“不在”了，曹爷只能找别处撒火了。
　　一顿七荤八素、夹枪带棒地吼完、嚷完，“黑老曹”的火气暂时消散了。她不是可以针对谁，只是憋着一口气实在咽不下，不发出来会疯掉。知道我最近不顺心，只能活该你倒霉了，谁让你撞枪口上了呢。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马老师终于解脱了。
　　“黑老曹”喘着粗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股火得发几天，不然心里憋得慌。
　　“雨天闹鬼”事件一，“黑老曹”不敢肯定真假，毕竟她心里“有鬼”，之后很怕夜班响起敲门声。可两天后又发生了“雨天闹鬼”事件二，她不淡定了，那绿衣鬼在她家楼下的树丛间来回走动，飘飘忽忽、鬼气森森的。她正惊恐害怕时，忽一眼瞥见鬼脚上穿了一双旅游鞋。她知道了，不是“鬼”是人，而且不是张淑雅，张淑雅不穿旅游鞋。
　　摆明了有人想借事整她，是谁呢？学校里、镇上的人都有嫌疑，只是没线索、证据少揪不出来。哼，真以为她“黑老曹”是好惹的。虽然不敢肯定是学校里的人干的，但七拐八绕的肯定脱不了干系。和我玩阴的，我就和你玩阳的，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敲山震虎先给你来个下马威，就算不“办”了你，也要恶心死你……
　　“黑老曹”嘴里念叨着，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喝口水润润喉咙、压压火气。谁知，她的眼神落到了水杯上，却发现……
　　“啊——”
　　“哐叽！”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隔壁教导处的老师听到响动，跑了过来，只见“黑老曹”全身直哆嗦。
　　他们顺着看过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桌上放着一个白脸鬼娃娃，黑长发，眼球脱落，伤痕遍布，嘴角流血，十分恐怖。
　　“谁、谁干的！”“黑老曹”嘶吼道，她的心脏快要达到极限了。
　　老师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接话。正在这时，门被推开，警察来了。
　　“你光华小学的政教主任是曹仁燕吧?认识何志波吗？——他涉嫌一起凶杀案，和你有关，请和我们走一趟。”
　　“噗通！”再也支撑不住的“黑老曹”面口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方博玩彩票发了点小财。每天守着两台“幸运机器”、看着眼前的人们因为一张张薄薄的纸片情绪起起落落、有悲有喜，他怎能不凑热闹玩一手？没想到，居然玩中了。正好借着请客的机会找孙哲浩聊聊案情，其实两人见面也没聊过别的。
　　马老板很信任地将旅店交给了他照看，自己领着孩子看电影去了。临走前，备下了一桌盛宴，方博和孙哲浩可以放声地高谈阔论了。
　　“‘黑老曹’怎么样，死不了吧？”
　　“差点没缓过来，当时手脚都凉了，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抢回来。”
　　“波哥找到了吗？”
　　“找到了，因为躲债才跑的，和案子没关系。”
　　之前孙哲浩和他说，前两天逮到一个小毛贼，小毛贼为了立功，将他在酒桌上听来的重大事件倒了出来：他认识的一个哥们在一起喝酒时对他说，他在一个场面上见过波哥，波哥对他说起他和光华小学的曹主任有交情，经常帮他摆平一些事。曹主任对班上的一个女老师恨之入骨，总想狠狠收拾她一顿。曹主任曾许诺只要帮她出了这口气，她给他十万块云云。“南道口女尸系光华小学张淑雅老师”的传闻传扬开了之后，哥们联想到事件前后那段时间，波哥确实出手特别大方，那肯定是……
　　“黑老曹”确实对波哥说过，但那都是意气话，谁都没当真，说说只当过嘴瘾了。“黑老曹”再恨张淑雅也不至于杀了她，两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生死官司。即使“黑老曹”真的找上了波哥，波哥也不会傻到为了十万块钱杀人的。他出手大方的钱都是借的。不过他承认，文姝表姨的事是他参与的，但也是简单教训一下，他是混过的，下手知道轻重。
　　线索又断了，不过也确实没什么价值。
　　“光华小学两次闹鬼事件，第一次‘黑老曹’没想明白，第二次她敢肯定是有人搞鬼，因为张淑雅不穿旅游鞋，明显是有人借事整她。至于是谁，她说不清楚，因为她最近在工作上得罪了不少人。到底是不是学校里的人，她也说不好。因为学校里多数的老师都是本地人，关系错综复杂。在一起工作、生活多年，积怨不少，真要逐一理清楚，有些事情恐怕得追溯到三十年前。”
　　“她没有看清楚鬼影吗？”
　　“没有。当时下着雨，‘它’在树丛里面，又穿着雨衣，身形、姿态看不完全。再说，即便是看清楚了也找不到，因为没谁会傻到亲自出马，找个亲戚或是身边人假扮一下，就算当场抓住又能怎样？谁规定下雨天不能在楼下溜达。”
　　“那个鬼娃娃查出来了吗？”
　　“没有，查看了监控，从办公室开门到发现，一共有四个人进出过：图书室的白良燕给‘黑老曹’送水果、教体育的赵老师去扫地烧水、电教室的蒋老师去修理电脑、教美术的陈老师找她请假，四个人都说没注意，注没注意谁知道。他们没进去之前，手里都拿着东西或者两手空空，没拎包，想要解开这个谜，恐怕得费一些时间和脑力了。”
　　“‘黑老曹’一直呆在办公室吗，没发现？”
　　“她说，平时是的，但自从闹鬼事件后，她不敢一个人呆了。来了就去教导处办公，偶尔回去一下。”
　　“嫌疑最大的还是白良燕和蒋老师，白良燕拿水果，可以藏在袋子里；蒋老师修电脑得随身带着工具箱啊。”
　　“不，白良燕的水果是洗好了，用塑料盆端过去的；蒋老师空着两双手进去的。”
　　“那就只有藏在衣服里了。”
　　“他们的衣服很正常，里面没藏东西。”
　　小小的光华学校真是鬼气森森啊，想来不寒而栗、不寒而栗啊。
　　“第一次的‘鬼’确实是张淑雅吗？”
　　“‘黑老曹’看到了脸，确实是，个头、身形也像，肯定是她。”
　　“她是怎么进到学校里的？”
　　“张淑雅在学校有比较要好的同事吗？”
　　“开车上班。”方博刚要说，被他抢到了。
　　“有，程笛、姜鹏飞开车上班。”怕他再次抢白，方博赶紧说：“如果、不，张淑雅肯定活着，她听说了‘黑老曹’到处败坏她的名声，她气不过，要给她个教训。她可以容忍说她别的，但决不允许污蔑她的名声，我了解她，知道她的底线。于是，她私下里找到程笛，藏到了她的车里进入了学校。等到适当时机出来，走到‘黑老曹’的窗前吓她。”
　　“之后呢，她是怎么离开的？”
　　孙哲浩将“黑老曹”接下来的行为举动简述了一遍。
　　这，方博可不知道了。他没去过光华小学，不了解，没法做出判断。
　　“‘黑老曹’的主任办公室紧挨着教学楼正门。”孙哲浩说着，找了支笔，在一张报纸上勾画着。
　　“从东边数，依次是教导处和一、二年级的四个班。正门的西边只有一间半实验室，不到五十米就是停车场。‘黑老曹’离开办公室到教导处喊人，一行人再到办公室，这段时间足够张淑雅从西边离开跑到停车场，藏回到车里。”
　　“有一个问题，事件前后她都是安排好的，为什么不躲进实验室呢？”
　　孙哲浩向他解释：“实验室当时有班级正在上课，‘黑老曹’是知道的，所以，她不可能躲进实验室。即使实验室当时空着，‘黑老曹’会想不到吗，还不一抓一个准。”
　　“最后一个，现在学校各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只要一查，一目了然啊。”
　　孙哲浩笑笑：“你以为张淑雅想不到吗？当天的监控只有这一处出了问题，没录上，你说巧不巧？”
　　真的是巧合吗，还是人为，和张淑雅有关系吗？
　　一切的谜题看来只有找到张淑雅老师可以解释了。现在可以肯定，她根本没死，活得好好的，隐藏在某一个角落里，到底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