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劝解

　　秦汝阳是知道连如江出国的事情的，按照时间推算他此刻应该在法国才对，连如江出国之前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即将到济南工作，这让秦汝阳大为兴奋。秦总的生意已经越来越大，他现在除了在高唐县清平镇设立了外协生产装配车间，又想继续再发展几家，连如江作为他的秘密股东，则劝他尽量控制一下步伐，但秦总有时候犟得像一头牛，这次会议就主要与此有关，哪里想到居然会收到连如江的电话。他给自己的董事会秘书示意一下，让众人继续讨论，自己则拿着电话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他的外贸助理袁小姐很显然也有话给他说，推门进去刚要说话，就看到了秦汝阳冷冰冰的大肥脸，毫不客气地斥责道：“出去！”
　　袁小姐脸色一变，他二人的关系在公司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但没想到秦汝阳会这样给她没脸，她本想发作几句，只是看秦汝阳的神情有点凛然，忙悄悄退了出来，看会议室的人都在看自己，忙解嘲地说道：“这是秦总的海外来电，很重要吆！”她却不知道真让她蒙对了。
　　连如江的语气带着一种焦虑和一种无奈，他根本不问秦汝阳在干什么，而是劈头盖脸的说道：“老秦，我可能惹了点事情。”他原原本本把关于楚谷的故事给秦汝阳说了一遍，其实连如江也知道让秦汝阳给自己出主意是不可能的，这个家伙肥头大耳，对感情的事情则是不敏感。连如江知道这小子属于有钱就变坏的阶层，他至少有二个情人自己开了公司给他配套。但是有一点两个人都知道，彼此是最信任的存在，也许他找秦汝阳只是说说这个故事，压在心里吐出来要好受得多。
　　“那个男孩到底是不是你的？”秦汝阳默不作声的等他说完才发问道。
　　“我也不知道！”连如江说道，“我只有这么一张手机照的照片，根本看不出什么。看相需要见到本人，不过要真是我干的，我就不敢看相了。”他说的是实话，看相水平再高的相师也很少有给自己的直系血亲看相的，这是一件损阴德的事情。
　　“那你怕什么？”秦汝阳大嗓门传来，“现在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你的孩子，另一个不是，如果不是有什么担心的。如果是，又有两种可能，一是孩子的妈妈想找你算算账；二是孩子的妈妈并不认为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他妈妈认为没关系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如果他妈妈想找你算账，那又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让你出钱，你缺钱吗？不缺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因此不用担心；第二种可能就是想让你给她一个名分，这肯定不可能，你们家王凌雪位置绝对不可撼动，这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连如江忽然觉得胖胖的秦汝阳现在成了一个哲学家，这一套理论原来的他可是说不出来的，这小子身边肯定有了高人指点，虽然说秦汝阳并不以口才见长，但他俩交流的时候秦汝阳丝毫没有心理障碍，因此说话很顺畅。只是连如江和他交流却稳站上风的，这也是他尊重秦汝阳，但只是把他当做诉苦对象，而不是作为军师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没想到这家伙这次说的居然头头是道，而且煞有其事，这不能不让连如江叹服：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了，这丫的是不是练得成精了。
　　“你停！停！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最怕的事情你知道是啥吗？”连如江喝问道。
　　“你还有怕的事情？”秦汝阳笑道，他刚才说的兴起，实在不想被连如江打断，这种两段论他可是学了很久才炉火纯青，现在在公司里发言，动不动就是有两种可能这种分析，可是没想到连同学居然直接不理会他的论断，这让秦总大是不快。但他自然不会对连如江发作。“如江，其实你没有什么害怕的，如果你的前女友想找你麻烦，她不会等到现在，等肚子大了的时候往你家门口一站，恐怕你就老老实实了，哪里有这种孩子都生下来还不给你说的道理？”他这句话倒是合情合理。
　　“楚谷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连如江说道，“当年我们分手就是因为彼此都不肯让步，她说我在南京发展潜力要大很多，而我则是落叶归根的概念，死活不同意留在南京。当然二人当时也说了一些绝情的话。她的性格就不是一般女人那般娇弱，而是很有一种个性。其实上次同学聚会她也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她在澳大利亚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她很多的事情其实就是给我看的，让我知道她离开我也会过得很好，但我偏偏又不服气，也许我俩太相像了，反而无法做恋人。我最怕的不是她不改变，而是怕她改变，她做了母亲之后如果低声下气求我，然后告诉凌雪，那我死定了。”
　　“靠！那你妈的为什么和人家那样？”秦汝阳出言不逊。他倒真不是故意骂连如江，而是一种说话的方式。
　　“哎呀。我也是男人好吧？我也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你想想自己是不是也做不到守身如玉？你的秉性我是知道的，也就是装装样子还行。真要见了女人你比我好色。”连如江狂揭秦汝阳的老底，这厮的确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
　　“我们还是说你的事情吧。”秦汝阳一看势头不对，急忙转换话题，“如江，我个人觉得她去巴黎找你，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让你看看孩子，让你知道你还有一条根在澳大利亚，并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你老太太动不动就哀叹自己没有孙子，这不是如愿以偿了吗？她之所以去巴黎就是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在国内弄的满城风雨，人家这是给你考虑。”
　　“这句话我愿意听。”连如江觉得秦汝阳这句话很有道理。
　　“所以我说你在这段感情上是个失败者，不管怎么样都会对不起她们母子的，所以你应该处心积虑考虑一下如何补偿她们，而不是动不动就发脾气。”秦汝阳觉得自己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好好教训连如江，于是有点打官腔。
　　连如江思想却有点走神了：秦汝阳说的很对，楚谷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外并不容易，虽然资本主义国家都有很好的福利政策，但她有了孩子之后很可能就会把重点放到自己孩子的成长上，女人为母则强。也许自己开始想逃避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错误的，想想即使自己逃回国内，楚谷想找他麻烦还是会找，但如果不准备找他麻烦，那自己何必东躲西藏的呢。他有点后悔和楚护士长的翻脸，也许她只是想作为长辈提醒一下自己，毕竟楚谷和她有着很深的血缘关系，而且当时楚谷出国也是她全程操作的，这么说起来是自己的不对。
　　“如江，我觉得你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冷处理，这个女人要找你的话也会给你留面子，而一旦你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不但让她失望，最终要让她伤心，她毕竟是你孩子的妈妈。”秦汝阳变成了知心大妈，开导着自己的好朋友。
　　“好！好！汝阳，谢谢你！”连如江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了，秦汝阳说得对，这次楚谷来巴黎也并没有兴师动众，很可能就是让他看看孩子，因此他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另外想办法安顿好楚谷，武毅等人是绝对不能知道的，这都是王凌雪的嫡系部队，要让他们知道似乎以后就不能在他们面前抬头了。他想做的就是把楚谷安排到一个合理的地方，然后和她见个面，只是这几天自己有着太多事情忙碌，而且回国日期也就在最近，怎么安顿楚谷呢？
　　但这些问题似乎不用麻烦秦汝阳了，他打个哈欠说道：“老秦，我困了，以后我遇到事情再给你打电话吧。”
　　“对了，问你一个事情，咱们的公司想扩大规模再建几个分厂，你有什么建议吗？就像在清平镇建造的那种机械装配厂规模的。我们正在开会商量这件事情呢。”秦汝阳顺便征求一下连如江的意见，他也并没准备指望着陷入水深火热中的连同学能给他出什么好主意，要知道连如江的股份都是挂在他身上的，公司内部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位股东的存在，而且连如江一直都是甩手掌柜的做法，除了去年为了安顿连爸爸，给他找了点麻烦，其他时候都是一概不理，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充分相信群众”。
　　“建厂的事情呀。汝阳，我个人觉得你应该大规模圈地，现在咱们国家经济发展迅猛，土地越来越成为一种稀缺资源，我们公司有那么多的闲置资金，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利用咱们企业发展的便利条件，成立一个房地产公司，这个你可以请教一下管玉楼，管姐。我觉得发展公司规模的同时应该两条腿走路，多种经营。要是征地发展我总体想法就是往东，东边发展快。清平镇的那家厂是特殊情况，以后我们的发展也要立足于土地增值，因此在济南市多占地是我们近期发展的思路。”
　　秦汝阳虽然憨厚，但并不傻，他一眼看出连如江这招的高明所在，不由点了点头。
　　连如江既然已经有了计较，因此这一觉儿睡得相当畅快，不过他七点的时候被自己手机定的时钟给吵醒了。今天巴黎高等师范学院依然有课程的，只是他困得还睁不开眼，想想自己马上就要打道回府了，也就没有了学习的兴趣，他给孙市长发了一个短信说自己今天有事情要处理，请假一天。孙市长很快打电话过来，他笑吟吟的，昨天他已经给龚书记和熊市长分别作了汇报，果不其然这两位党政一把手高兴的不得了，说今天上午就要召开常委会讨论这件事情，同时熊市长隐隐流露出要他早一点回国的意思，这让孙市长心中大为高兴。
　　另外熊市长要求他一定不要错过此次机会，发挥大家的能动性，争取让这个项目落户江北水城。他说道大家时，特意强调了一下尤其是连如江同志，看起来大家心知肚明，孙市长也急忙汇报说整件事情都是连如江牵线搭桥，他和其他两位同志都是全力配合。
　　熊市长说道：“如江同志是我们聊城市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他现在已经调到省里去工作了，但这件事情一定要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老孙，你们这次的考察团可以变更为招商引资团，你不要把如江当做下属，凡事要和他多商量。这对我们聊城整个发展大局很重要，对你的个人发展也很重要。”孙市长立即表态坚决服从市政府的指示，熊市长笑了笑说道：“我们都要听党的话，要服从龚书记的统一安排。现在我们聊城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因此才更需要我们团结一致往前看，我们这片土地出现过孔繁森这样的英雄，我相信再大的难关也阻挡不住我们的前进。”
　　孙市长很详细的把领导说的话都转告了连如江，他说最近连如江完全可以自由活动，那个招商项目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拿下来。
　　连如江闭着眼睛听孙市长在给他鼓劲，他明白这个招商引资已经板上钉钉，但既然领导给自己几天假期何乐而不为呢？他准备这几天好好购购物，不管怎么样月底也要回去的，这是省委组织部的要求，谁敢执拗？
　　放下孙市长的电话，连如江又睡了过去，这次他把他的手机设成了静音，一上午焦头烂额的焦大夫想找连如江解释一下楚护士长的事情也打不通他的电话，焦大夫真的要发火了，他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也知道不能麻烦别人，只能一遍一遍的拨打连如江的手机。
　　一直到快中午时候，连如江同学才惺惺松松地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