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阿伊的菜

　　徐子婵最是焦急，她看到连如江就使劲挤挤眼睛，连如江自然明白她是在催促自己关于珐琅彩香炉的事情，忙笑着说道：“子婵你快坐下，也给我们普及一下文物知识。我特别喜欢听你讲故事。”
　　徐子婵则对于阿伊和阿柒怀有戒心，她悄然看了二人一眼，眼睛中红光乍现，很轻易她就发现这二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尤其是阿柒，看似柔弱，但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匪气，她不懂看相，那是连如江的本事，只是她身上怀有赤丹珠，能隐隐觉察出人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这对雌雄大盗尽管极其善于隐藏自身，但在真正内行人的眼里就原形毕露了。
　　小武也说：“子婵姐姐，你给我们讲讲珐琅彩吧。我听你说就那么一个香炉，就价值上千万人民币心中一直放不下呢。咱们国家的国宝怎么会被法国鬼子抢来呢？肯定是当年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时候弄来的。要我说呀，咱们也别买，就直接抢过来。”她挥舞一下拳头。
　　阿伊脸上精光一现，他很赞成这位妹妹的话。小武刚才也观察了这一男一女，知道他们身上有武功，但看阿柒的坐相就明白，她绝对不会有上乘武功，在小武眼里也就没有了威胁，她只是奇怪连大哥是怎么又认识了这两个同胞呢。尤其是阿柒比她还要小上一些，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小武马上就有了想保护她的冲动。
　　“好吧。我给你们讲讲这珐琅彩。其实要是定义的话很简单，珐琅彩就是将画珐琅技法移植到瓷胎上的一种釉上彩装饰手法，正式名称为‘瓷胎画珐琅’，后人称‘古月轩’，国外称‘蔷薇彩’。珐琅彩始创于清代康熙晚期，是引进国外珐琅材料创制而成的，并一举成为极名贵的宫廷御用瓷器。
　　但是珐琅彩瓷的制作过程与其他宫廷用瓷不同，它不是一次性制作完成的，要先在景德镇用高温烧成白瓷，然后送到北京清宫内务府造办处绘彩，再由造办处珐琅作在彩炉中烧成。康熙珐琅彩瓷全用进口彩料，尤其是其中一种玫瑰红或胭脂红色料，因含有微量的黄金而呈现出与众不同的娇艳效果。另外，中国传统彩瓷的彩料都用清水或胶水调和，而珐琅彩瓷则像西方油画一样，以油来调配彩料，并且有一定的厚度，使得彩绘更具有立体感和层次感。
　　由于工艺繁复，代价极高，珐琅彩瓷器在清宫从康熙三十五年研制成功到干隆中期后逐步停止生产。其每一件重要制作都是在皇帝的直接指导和朝廷专员的着力督办下完成的。所以，珐琅彩瓷器品质高贵，存世稀少，流传罕见，成为了晚清以来收藏市场的翘楚和宠儿。
　　据有关记载，珐琅彩瓷器当年存放在清宫端凝殿，有400多件，现流传在市面者大约50件左右。每一件都有出处，都有有序的流传记录，都有非贵即富的显赫身世。”
　　“传承有序！”忽然阿柒说了一句话，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她好像又有点受到了惊扰，又低头不语，阿伊忙介绍：“我师妹也颇懂一些文物知识，是跟我师傅学的。我师父对文物古玩特别喜欢，他屋里保留着一套五大名窑钧窑的茶器呢。”
　　“北宋茶器和现在我们喝茶的杯子区别很大呀。”徐子婵盈盈笑道，她没想到阿柒居然也算是个内行，这些人中原本只有连如江读过一些文物的书籍，但此人不学无术，总是达不到一种境界，除却眼光极好就一无是处了。现在听说这两个人也懂文物知识，心中多了一点喜悦。
　　“我师傅说，古人所言的‘茶具’似有大概念与小概念之分。如明许多诗人笔下的‘茶具’主要指与饮茶有关的茶罏、茶壶、茶杯等器具，所以是小概念的。从大概念来看，依皮日休《茶具十咏》所指出的有十大件，其中包括制茶、盛茶、烘焙茶具、饮茶有关的器具，甚至包括茶人、茶舍。又有书籍提到有‘二十四种’茶具，显然，后两者是大概念的茶具，这一概念与今有许多不同。我们所说的‘茶具’，主要指茶壶、茶杯、茶勺等这类饮茶器具。”阿柒尽管一直低着头，但她的声音并不算小，连如江等人听得真真切切，只是连同学总有一点疑问，那就是阿柒自小在道观长大，应该没上过很长时间学，但听她谈吐却绝非那种俗人，这一说到茶具古今差别，她讲得头头是道，不禁多了一些佩服。
　　“对呀对呀。”徐子婵好像遇到了知己一般，心中高兴。“史料说北宋当时的茶盏，茶瓶价格昂贵到了“鬻(卖)诸富室，价与金玉等”的地步，你师父有这种茶具也算是雅士。”
　　“姐姐，你刚才没讲完珐琅彩呢。”小武不满地说道。“刚才你说那个香炉是不是没有传承呀？如果没有传承会不会就是假的？”
　　“好吧。清代著名的盛世三朝，康熙的智、雍正的苛、乾隆的倜傥，在历史长卷中都算是绚丽的一笔。这里的传说也最多，珐琅彩算得上是宝贝最美，世人的至宠。”徐子婵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珐琅彩瓷在国内最大的两家博物馆：故宫和上海博物馆的藏量非常少，民间更是难以寻觅存世品，其珍罕由此可见一斑。如果没有一个传承说法这就不会被人认可。要知道这几年随着文物古玩热持续增温，有一些人聘请高手，制作赝品，贿赂专家，捏造史实，蛊惑市场，骗取交易。这种骗局虽明眼人不屑一顾，但在今天火热的市场里，难免有人会为利扑火。因为是珐琅彩，上当受骗者要付出的代价极高!其实，鉴定珐琅彩瓷器的要点之一就是搞清楚它的历史背景，确信其存世极少，流传罕见。民间或有人称秘藏数件珐琅彩瓷器者，绝不足信!但国外就有点例外了。”
　　“是呀，国外的如果没有传承就说明是被那些强盗们抢到巴黎来的。”小武使劲的挥挥手，“子婵姐姐，明天我陪你去看看那家店铺，咱们想办法给它顺手牵羊。”
　　徐子婵笑了：“小武妹妹，你太小瞧那些店家了，在法国本来就是盗贼频发，因此他们防范意识很强，看着这只是一个普通店铺，但里边各种措施很周全。”说到这里她特意看了一眼阿柒和阿伊，觉得有些话说的太直接了不好。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菜上来，连如江忍不住大喝一声：“饿了。”伸手就抓起了筷子。正好那只烤乳猪摆的离他很近，连如江忽然恶作剧地看了一眼小武，这几个人中只有她胖胖的。
　　“小武妹妹，我给你讲个烤乳猪的笑话好吗？”他一脸坏笑，徐子婵发觉这小子没安好心，忙大声说：“不好。你这个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武则懵懵懂懂地问道：“如江大哥，什么笑话？”
　　连如江煞有其事的说起来：“某男子赴宴迟到。匆忙入座后，一见烤乳猪就在面前，于是大为高兴地说：还好，我坐在乳猪的旁边。话刚出口，才发现身旁一位胖女士怒目相视，他急忙陪着笑脸说：对不起，我是说那只烧好了的。”众人大笑，小武开始也笑，但看众人都看着自己才猛地醒悟，举起拳头恶狠狠地对准连如江打去：“讨厌，你这哥哥一点哥哥的样子也没有。”
　　小武的拳头自然是雷声大雨点小，要真是用上力气，估计一下子就会让连同学歇菜，连如江哈哈大笑，连连躲避。一个往下趴地动作不小心把上衣口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阿柒和阿伊急忙帮他收拾，阿伊捡起一张名片，特意看了几眼。连如江介绍道：“这个店里就有一个珐琅彩的香炉，是八国联军那些鬼子抢夺过来的。”
　　阿伊忽然问道：“这位妹妹，那件香炉是什么样子的？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徐子婵看他有礼貌，忙点点头，她觉得此人身上也有一股匪气，只是人家礼貌她自然投桃报李：“由于珐琅彩制作难度大，成本昂贵，往往制作一件珐琅小瓶要精描细绘三至四个月时间，所以传世的很少。我看到那是个香炉，只有这么大小。”她用手比量了一下。阿伊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连如江打开他带来的茅台酒，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很不谦虚地介绍道：“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弟弟妹妹，因此我就勉为其难做个酒官，今天酒分量饮。武毅，我知道你想念女朋友，作为过来人我很理解，今天你就陪哥哥喝一杯吧。阿伊，今天你也算是否尽泰来，胳膊一点事情也没有了，还认识了这几个弟弟妹妹。喜酒不醉人，你要多喝一点。女士们我就不强求了，子婵你别看我，我今天没带解酒符。”
　　他这一杯酒的确不小，足足有三两之多，武毅笑着端起自己的杯子：“连大哥，好！干一杯？”
　　“去你的，你就会吓唬我。这么一杯酒下去我知道厉害。咱们慢慢喝，大家看清楚，这鸡鸭鱼肉都是中国味的，咱们也是中国人。都别客气，来共饮一口。”
　　阿伊忽然站起身来：“如江大哥，我想起一件事情，我想给你们填一个菜。”
　　连如江很是不满：“阿伊你这么客气干什么？难道这里的菜还少吗？你是不是瞧不起哥哥？”
　　阿伊深鞠躬：“连大哥，您知道您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这道菜也算是我的一门手艺，去去就来。您和几位弟弟妹妹慢慢吃，我最多半个小时就回来。”说时迟那时快，他几乎没等连如江做出什么拦阻姿势就消失在了门口。连如江发现要单论快捷阿伊堪称几个人中最好的一位。
　　小武很享受阿柒比自己还小的感觉，她问道：“小妹妹，你哥哥有什么拿手的菜要拿上来？”
　　阿柒应该算是明白师兄心思的人，但她笑了笑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大家一会儿肯定要吃惊。”
　　武毅云淡风轻，他是真正见识过美食大场面的人，他指着盐焗鸡介绍说：“女士们都尝尝这道菜，所有的粤菜馆都自称自己会做盐焗鸡，但真正做得好的却是凤毛麟角。”
　　连如江仍对刚才阿伊退席而去有点惆怅，他用筷子拨弄一下说道：“做盐焗鸡最好使用粗海盐，这样受热比较均匀，买不到可以用精盐代替。因此并不是盐好才能做出美味。武毅，我原本想等等阿伊，但是看到美食就有点忍不住想喝点酒。咱们慢慢喝，七上八下，我们七口喝完这杯酒。等阿伊来了让他吃罚酒。”
　　武毅和他碰了一下杯子说道：“如江大哥，我相信你这个朋友一定会给你惊喜，他一定会有出人意料的菜品带回来。”
　　连如江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打开一看是楚谷的号码，很生气的把手机放到餐桌上，任它一遍又一遍响个不停，徐子婵皱皱眉头：“连如江，你别这么没素质好吧？拒接别人电话是最不礼貌的行为了。”
　　正说着电话忽然停了，紧接着一条短信飞了过来，连如江看了一眼是飞机航班号，就明白这是让他准备接机，心情很是不好，端起酒杯恶狠狠喝了一口。
　　徐子婵发现自己和阿柒有很多共同语言，这个小姑娘似乎对文物知识了解颇多，在她这个博士生面前居然也不落下风，但阿柒很显然都是一些理论知识，很多东西都是听师傅给她介绍，并没有亲自看过，徐子婵很有耐心的给她介绍。小武和武毅则是对着连如江下手，尤其是小武可能被刚才烤乳猪的笑话刺激了，非要灌醉连大哥报仇雪恨，就在连如江第一杯酒快要喝完的时候，门口人影一闪，阿伊闪进门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黑黑的方便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