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盗门大恩

　　房间里阿柒的狂喜和阿伊的茫然失措表情构成了强烈的反差，阿伊似乎才从睡梦中被师妹喊醒，他瞪大眼睛看着走进房间的几个人，皱紧眉头在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连如江等几人并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阿伊和阿柒的反应都在众人意料之中，杨白劳过去趁机揩油，他攥紧阿柒的胳膊：“恭喜恭喜，这真是太好了。”但他的语气里也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夸张情绪，看惯了连如江的神奇，这只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试想一下连天下医学界公认的癌症晚期都可以起死回生的大夫，对付这种跌打损伤根本不值一提。
　　但众人浑不在意的表情并没有影响阿柒的兴奋，她轻轻不露痕迹地甩开杨白劳的手，上前几步给连如江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连大哥，谢谢您。你救命之恩我们师兄妹永世难忘。”
　　连如江急忙搀扶住阿柒，这个时候阿伊也完全反应了过来，他试着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手臂，又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惊喜喊道：“我的伤都好了。太好了！”他从病床上一下子跳过来，站到连如江跟前就要单腿下跪，行大礼叩谢。
　　连如江哪里肯受此礼节，他俯身一下子抱住阿伊：“阿伊兄弟，你可不要胡闹，这只是小事。咱们他乡遇故知，上次我遇险的时候，你和阿柒舍命相救，我都没和你俩客气。”他说的是这二人在咖啡馆受到董芳空恐吓后，出门仍是坚决维护他的事情，当时要不是阿伊带伤狙击，他都不可能等到小武等人的到来。
　　阿柒怯生生地帮助连如江扶起师兄，师兄妹对视一眼，彼此都是难掩的兴奋。他俩的师傅石泉道长就是因为当年文革期间被人打伤，身体无法施展所悟出的绝技，才把全部心思都传给徒弟。他们号称七男三女十兄妹，但都是师傅单独授艺，彼此接触并不多。阿伊记得师傅八十大寿时喝了点酒，说道他和阿柒的技巧相辅相成，二人合力在盗行可以纵横天下，而阿柒本是外族人，因此给他俩定位就是出国闯荡，二十年之内如果谨慎，应该出不了大的问题。他却不知道师傅也是没料到后世科技发展之快，二十年这句话有点大了。同时石泉道长告诉他，他的罩门最怕内伤，尤其全身关节骨头绝对不能出问题。阿柒的缺点则在力道不如男子，没有持久之力。他和阿柒通过关系来到欧洲之后，几年之间接连出手几家博物馆，也就是在大英博物馆差点失手。即便如此仍是在大英博物馆拿走了几件珍品，就像他们送给连如江的鎏金佛像就是出自其中，也许就是太过于顺利，他才在卢浮宫内听到连如江的言语大为生气，这才引发出后来一系列故事。
　　这几天伤势越来越重，阿伊已经心灰意冷，他的锁骨术练习本就和常人对骨骼要求极为不同，他曾偷偷打算使用内力运转，但发现这里已经成为不可逾越的难关，想起当年师傅就是因为有伤才退隐江湖，不禁又担心是不是自己也要走上那条老路。只是他才不到三十岁，心中看惯了花花世界，怎么甘心情愿？经过连如江妙手回春，阿伊感激涕零的同时，暗自发誓一定要回报这位好朋友。
　　几个法国人看着他们寒暄并不做声，只有高迪过来拍拍连如江的肩膀，用不流利的中国话说道：“亲爱的连，我本来觉得应该把这个病例在晚宴上展示一下才是最好的，我的很多同行都说我擅长讲神话故事。但我眼里看到的的确都是神话。”
　　连如江嘿嘿一笑：“高迪，你可以把自己的胳膊也打断，我保证会给你治好的。”
　　高迪看看自己的胳膊，也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同行们即使亲眼看到也未必会相信的，他们眼里只有书本上的论断。再说我也不太相信我看到的一切。亲爱的连，我不是在做梦吗？你可以打我一下试试。”他看连如江真的举起拳头，知道这小子虽然没有武功，但出手没有轻重，笑着跑远了。但嘴里依然在开着玩笑：“我觉得我们可以把美丽的娜莉小姐作为一个病例，她现在对你痴迷的程度就像修女对上帝的感情。”
　　连如江也想起了那个很麻烦的娜莉护士，使劲摇摇头，周日参加晚宴的可是有自己的同事以及领导，赵翠萍大姐可不会容许外国女人对自己的书记弟弟做出什么超友谊的举动，她要维护王凌雪的利益。
　　连如江忽然觉得自己裤兜有震动，这是有电话找自己，他现在最不愿意就是接到楚谷的电话，那个女人的盛气凌人让他很是发憷，当爱已经成为往事，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理楚谷，但不知道为何总是对她的无理要求一让再让。他打定主意要是楚谷找自己，就让她把航班发过来，自己交给高迪，让贝特朗先生安排专车去接送她们一家三口，自己是绝对不去的，他看不惯楚谷很幸福的样子。
　　但号码并不是楚谷的，而是小武的，原来是她和徐子婵今天在巴黎圣母院逛了一天，出来又去逛街。小武感觉自己最近在徐子婵的熏陶下，已经有了文雅气和女人味，到了一些专卖店里不再是先看逃生路线，而是欣赏里边美轮美奂的各种服饰。她俩逛累了在街头咖啡店坐下来休息。想想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不由想起武毅和连如江来，这两位学生都已经放学了吧，因此打电话想约他俩一起吃饭。
　　连如江听说她俩去了巴黎圣母院也有点心动，似乎自己在巴黎已经十几天了，但是仅去了一趟卢浮宫，并没去过什么景点，他答应道：“小武，我现在巴黎第十三区，距离上次咱们吃饭的那个香格里拉不远，要不你叫上武毅咱们再到那里去吃饭？我很喜欢粤菜的滋味，在巴黎吃不到正宗的咱们国家的菜。”
　　“十三区？你又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小武不解地问道。
　　“十三区？那里距离圣图安市场不远，连如江肯定是帮我去看那件珐琅彩香炉去了。”电话里传来徐子婵的声音，这几天那个香炉已经成了她的心事，后来又和小武一起去了一趟，她本想拍照后给外公传过去，让外公帮助辨析一下，但徐大小姐转念一想，知道如果自己大张旗鼓这般重视，店老板就会怀疑这个香炉的真伪，要真的是康熙年间珐琅彩，十五万欧元是如何都拿不下来的，至少也要在后边加上一个甚至两个零，她去讨价还价的时候特意让小武给她拍照片，装出一副旅游者的样子。只是照相并不是小武的特长，她的照片里徐子婵的笑脸占了很大的篇幅，应该是重点的珐琅彩香炉反而很不清晰。黄院长收到照片，用放大镜看了足足一个小时，依然难以辨明真假，只是说既然连如江也在巴黎，为什么不让这个世外高人帮她掌掌眼呢？徐子婵不愿意说最近她看连如江很不顺眼，就推辞连如江一直在学校里上课，根本无暇外出来敷衍外公，黄院长自然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但这个外孙女天生倔强，他也不好强迫。
　　现在徐子婵听说连如江在十三区，心里知道他在巴黎并没有什么朋友，因此就以为连如江是帮她去看那件古董，心中就存了感激，她抢过小武的手机，问道：“如江，你觉得这件珐琅彩是不是真的？”
　　“珐琅彩？”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一下让连如江呆住了，他这才想起徐子婵委托他代为鉴定的事情，自己早就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连如江很聪明，明白此时不适合说实话，就打着马虎眼问道：“子婵，这珐琅彩我也看不懂呀？有时候瓷器拿在手里模模糊糊，看哪件也差不许多？东周西周和上周出土的分不清楚，南宋北宋和白送的对我来说没啥区别，你先给我普及一下珐琅彩的知识如何？”
　　“连大哥，我知道你对珐琅彩不熟悉。”徐子婵这次很客气，这声大哥叫得连如江暖洋洋的。其实此时徐子婵扬了扬鼻子，你对珐琅彩不熟悉，但你对哪种瓷器熟悉呀？但你就有那么一种常人不具备的感觉。徐子婵现在对连如江的水平很无语，不知道怎么评价，但他的火眼金睛绝非浪得虚名。“主要的是你感觉一下，如果要是真品咱们就买下来。我这几天筹的钱也差不多了。”
　　“我不能一点也不懂吧。店主要问起我来我一句也说不上来那不太尴尬了？我刚才到了店门口了，犹豫了一下没敢进门，怕给你把事情弄砸了。”连如江开始忽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那是徐子婵从店里拿的，但他除了上边的数字其他一个也不认识。
　　徐子婵很少见的认可了连如江的观点，她说道：“如江，你说的对。这样吧，今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到时候我给你普及一下珐琅彩的知识。这个香炉就拜托你了，要是真的赚了钱我算你一部分。”
　　“是吗？那太好了。你让小武给武毅打电话，我这就去香格里拉定个位子。”他看一眼旁边的高迪，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委托给他做比较合适。其实他心里真没想到分成之类，只是最近无论是探宝还是去年力斗高年那个杀人狂，他觉得欠了徐子婵一个人情，这也算是还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利索了很多，高迪很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另外送给了他几瓶极品茅台酒，这也是那天晚上没喝完剩下的，法国人对这种白酒并不喜欢，主要高迪了解中国人对茅台的感情才特意准备，现在听说既不用瓦尔特做保镖，也不需要他们出面陪客，于是高高兴兴把他们三个送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进门前阿伊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大酒店，点了点头。连如江很惊讶地问道：“阿伊，你刚才看什么呢？”
　　“连大哥，我习惯评价一个酒店的安保措施，这个香格里拉做的就非常好，虽然挡不住我和阿柒，但一般盗者是进不去的。”
　　“嗯，不错，有机会也请你俩评价一下巴黎大酒店里我的房间，要堵塞任何安全漏洞，那个董芳空身手应该不比你俩差。”
　　“连大哥，要论到武功我俩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要是施展空空妙手，她未必会比我俩强。就是我师妹在这一门里也比她好很多。”阿伊也并不服气。
　　“那就太好了。阿伊你们有没有办法设置一个陷阱，就在我房间里，她要是贸然闯入就会被当场抓住。”
　　“当然有，不过…..”阿伊犹豫了一下，“这种机关埋伏并不是我俩专长，我有个师弟阿午最会设置机关了。他是我关系最好的师弟，我可以请教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布置？”
　　“越快越好。那个女人总是让我寝食难安。”他想起上次去赌场没找到董芳空就有点着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求人不如求己，要真设置一个机关比小武或者瓦尔特在自己身边还安全。
　　几个人在房间坐定，连如江看了看菜单，就点了烤乳猪、焗龙虾、盐焗鸡等几个他所知道的名菜，这次吃饭和上次的招待不一样，都是自己人，就连阿伊阿柒兄妹经过此场救治也都成了生死之交，所以没必要上那些适合于品鉴而不是适合于大吃大喝的套菜。
　　那三个人是一起来的，武毅显然这几天憔悴了不少，他是年轻人，对爱情很是在意，肖婷走后就有些不习惯，连如江喊他过来一起吃饭也是为了让他放松一下心情。阿伊阿柒本是盗行中人，看人眼力极准，一看这三位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尤其是武毅往房间一走就龙行虎步，很有威严，他俩心理上就有点战战兢兢。连如江并没有太多介绍这二人，只说是自己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