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60
作品名称:兵哥哥去南方 作者:遇上你是我的缘 发布时间:2019-07-17 11:42:53 字数:4681
我租的那间小屋虽说是小了一些,但价格还能接受,再说又在底楼,进出也很方便,我和伯会基本上还算满意。哇,不算大的地方居然还有四个房间,如果加上外边的两间,就等于说曾镇安老板这一楼就有六个房间出租。而这一栋楼共四层,也就是有24个房间。就按平均每个房间每月100元来计算,我住的这栋楼他就有2400元进账。
后来,曾老板还在这栋老式楼房后面还盖了一幢七层的新楼,也是出租房,每一层四个房间,底楼租给了别人开小卖部,公共卫生间,楼梯除外,也就还余一间,租给了一个叫龙五的人。这面的房租就还要高些,最低都是两百元起价。另外,在宁州菜市场附近,曾老板又再盖一幢新楼,也是七层。价钱和中间这幢差不多,生意好的时候几乎全部住满。反正,一个月算下来,他的房租收入就快上万。他可是建筑商,会算这笔经济账,所以才敢下大力气接连盖两栋新楼房出租。
伯会刚过来那几天,对附近的地形和租住的住客还不熟,所以几乎都呆在小屋子里休息。我下班过去的时候,就带着她去楼房的后面,见到了帮曾老板照顾老母亲的阿姨。她是四川达县人,一家人都在路东。她老伴六十多岁,背微驼,发白眼大,嗓门大。断断续续地上过班,平常就骑个破自行车在路东的大街小巷瞎转悠,看到路上有空饮料瓶易拉罐的就会去捡;没事的时候还会翻出来一些黑白的香港六合彩的码报,或者很厚的彩色资料书使用放大镜在看。听说有一次他还中了奖,好像有几千块钱的样子没有拿出来交给女老乡,自个儿就花掉了。
女老乡一提起来都还气呼呼的,有时还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咋个出克不被车撞死安?你包包头那几分钱我们一家老小都得不斗用,你要送给梁屋村那些卖B的烂婆娘些。你个老不正经的,我不看斗你我心还不泼烦(四川方言,就是难受的意思),你不是有钱吗,为啥子还要回来安?克找那些卖B的婆娘过日子三。”
那老头不急也不火,把嘴一咧,露出一排灰白的牙齿。嘴角微翘就挤出一丝笑容来。听他说道起码报来一套一套的经验,结果也常常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不过,那老头遇到我总会笑着和我打招呼,有时我也给他借码报来看,他二话不说就抽出一些来给我,并说:“你看看嘛,要是有好的号码,记斗说一哈哦,我也跟斗买点找点零花钱用。”
我笑了笑:“我都是凭感觉来猜的号码,不敢保证就一定准,要是告诉你没买中,就对不起你老的。”
他又把嘴一咧,露出那排灰白的牙齿:“这个我当然晓得,买这个东西还就是要靠运气,不关事的。你说了我参考一下嘛,中不中都不要紧。”
我朝他笑了笑说:“要得嘛,既然你老的都不怕的,我有了感觉就告诉你生肖,到时候你把生肖号码全包买了就成。”
他把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要得要得。你拿克好好研究一下嘛。我不当搁你(四川方言,就是打扰的意思)。”
替房东老板尽孝的阿姨,我至今也不晓得她贵姓,一直都没有问她。大家一见面就老乡前老乡后地招呼着。倒也不显得生分和拘束。反正大家都是四川人,又说的是乡音,只要说话的口音对味,那就是老乡了。身在异乡,偶遇老乡的亲切感便油然而生。既然是老乡,相互认识,说不定以后多少都有些照顾呢。还有,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我把伯会带去介绍给她的时候,她正在给老太太(指房东曾镇安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喂饭。那个老太太吃饭洗澡换衣服都要有人服伺,除了还可以在轮椅上坐稳和睡觉,其他的都不行。不过饮食还好,看她吃的东西比我们吃的都好。老太太也够幸福的了,遇到一个发财的儿子,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不愿意还是他媳妇不愿意赡养老人,而是通过花钱雇人来替他尽孝。房东的三层小洋楼我也过去看到过,就在曾屋村的最里边,环境清幽,装修得像座小别墅。霸气的不锈钢大门紧紧锁住一园春色,底楼的花园里,种满了花草,姹紫嫣红的。有点意思的是,每次房东过来见了他老母亲,那老太太都会激动地啊啊啊地叫着,说着含混不清的话来。这个时候,老乡阿姨就笑着说:“这个老太婆别的可能记不住,但是就记得起房东。”
我呵呵一笑:“估计这个老的年轻那哈儿跟房东就亲,也不晓得她的孩子还有哪些?”
“我晓得的,这个老太婆除了房东外,还有一个女儿。那女儿过来看她时,老太婆还爱理不理的。”
“是不是那女儿没有房东有钱哦?”
“哈哈,这个我就不晓得了,不过,也差不到哪点克。”女老乡捂着嘴乐呵着说。
“老乡,我看你一天到晚还是够忙的哈?你在这面好久了?”
“其实倒没啥,这些都是手边上的活路,我过来都好些年了。吔,你旁边这位美女也是我们的老乡啊?你们坐嘛,这点有凳子安。”
“老乡,这位是我爱人。她刚从东莞谢岗那面辞工过来,先休息几天再找事做。”
“哦哟,老乡,你爱人挺漂亮的嘛。”她抬起头望了一眼伯会,脸上绽放着笑容说道。
“老乡好,以后多多关照哦。”伯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向她打招呼。
“你也好,看到你好高兴。”
“你老公这人多好的,对人和气,爱招呼人。”
“谢谢老乡,在这边四川的还是很多,但是宜宾的就很少。其它地市的倒是不少。”
“就是就是,不管是哪点的,只要他说正宗的四川话,就是我们的老乡斗嘛。”
“就是就是。”伯会脱口而出。
差不多都是这样,一旦下了班,老乡阿姨这里可热闹了,一下子就聚集了不少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偶尔还传来欢笑声,听到这笑声,我的心里不知是啥感觉。我住的小屋和他们说话的地方仅一墙之隔,所以只要声音大点,都听得到,还一清二楚的。他们所聊的内容,无非就是在厂里上班好累啊,工资又不高,或者伙食怎样。喜欢买六合彩的自然也会拿出来说道。
女老乡的女婿也是一个六合迷,个子不高,也是说话声音大,若听到他说买中了,乖乖,那笑声真的很爽朗;但没买中,却常这样说:“哦豁,买亏了,我本来想好的号码,结果在报的时候又改了。这哈安逸了,白克几十块钱,唉,算了,只有看下一期了。”
接连玩了几天,伯会老问我:“乔工找工没?”
我说:“还没有,别急嘛。先休息好,以后上班可累了。”
她笑了笑:“累点对我来说倒不怕,苦我是能吃的,就怕没事干,这心里发慌。”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真不晓得乔工是咋回事?你没过来的时候常常招工,你过来后却不招了,只不过都是暂时性的,你就先在外边买点来吃嘛。”
伯会:“接连睡了好几天的觉,早都睡醒了。这种日子倒是安逸,但你一个人的工资也没好多,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斗嘛。我们出来不是享受的,是来找钱的三。二两天娃儿长大了,用钱就多了。趁这哈儿他还小,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千万别错过了,免得以后后悔。”
“不消你说我都晓得,问题是厂里暂不招工我也没办法啊。你就别急嘛,过几天兴许就要招人了。让你休息你还不乐意,要是让我休息就安逸了。嘿嘿。”
“让你休息就安逸了?怕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哦。”伯会瞟了我一眼说。
又过去了几天,我忽然看见袁娟了。我在乔工上班,当然知道她的情况。原本是在写字楼管理部做课长的,后来被抽调到深圳市松岗镇东方村大田洋工业区的耶克斯电子有限公司出任管理课长,前后也没有多长时间就辞职了。对于袁娟,伯会也是认识的,至于为何辞职,她是这样说的,自己还是想回乔工来上班,毕竟一个人在深圳,往来也不方便。又问伯会咋没上班呢?
伯会一五一十说:“我刚从谢岗卓维辞工回来,还是想在乔工找事来做。”
袁娟听后哈哈一笑:“哦,原来是这样的啊。这样吧,先等几天,乔工一找人,我就帮你进厂好不?”
伯会一听,正合心意,还有啥不乐意的呢?当即就说:“谢谢你了。”
袁娟一笑起来脸颊上即刻涌起两团白花花的肉:“阿会,你也先别着急谢我,事情都还没办成呢。你放心,只要乔工一招工,老徐又是管理部经理,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伯会开心地笑了:“你真好,谢谢啊。”
袁娟:“呵呵,这有啥嘛。没事的,啊,你尽管放心好了。”
又过了几天,乔工还是没有招工。袁娟也下楼来和伯会聊天,大家都是年轻人,还算聊得来。可袁娟却对伯会隐藏了一个秘密:就是老徐已经把后来千惠百货斜对面的路东村委会所属的转角铺面两层一起租下来,火热装修好后开餐馆。袁娟为经营负责人,在和伯会聊天中得知伯会以前在家还能做饭,于是就有了想让伯会帮她的想法,只是一直都没讲出来罢了。后来估计装修差不多了,这才和盘托出,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来。
起初伯会是一心想进乔工打工的,谁曾想袁娟中途来了这么一出,心里就有些纠结和矛盾。说不答应她吧,我又在她爱人老徐的手下做保安,假如她一个电话打过去,我就做不成了;说答应她吧,自己从未做过餐馆,虽说可以炒点家常菜,但还不至于达到卖钱的地步。后来,看袁娟说得那么诚恳,她就心一软便答应下来了。袁娟很是高兴,还办了伯会的招待,伯会上班这事就算是成了。
1998年9月27日,虎门镇路东社区老徐饮食店试营业。那一天,天气很好,老徐的台湾朋友约二十多人联名给他送来一块“近悦远来”的黑匾,中央扎着一个红色的花团,两边各有长长的绶带,显得既庄重又喜庆。
厨师是从乔工饭堂抽调过去的临时帮忙,伯会做服务员。袁娟事先也没和伯会讲好工资,只说不会亏待她。因为和袁娟不是太熟,也不晓得人家的脾气性格,听她说话那么大气的,就想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伯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除非她不答应,要是答应了的事,就会想方设法去做好。最关键的是她的手脚快,反应灵敏,处事圆滑灵活,也许袁娟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当然,一个快餐店也不可能只有一个服务员,随便你手脚多快,遇到忙的情况还是忙不过来的。所以袁娟又连招了三个女服务员,一个配菜师傅,一个炒菜师傅。服务员的主要工作就是早上清扫地面,清洗茶杯餐具,蔬菜和招呼客人、点菜、上菜,收钱找钱给顾客。规定每天的上班时间为早上七点半至晚上十一点半,中途不休息。大家算算,上班时间是多少?就算是身强力壮的男士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三个弱女子呢?可是,为了生活,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应该来说,老徐饮食店的店规还是很严格的:无故不穿工衣,上班迟到,打坏东西,顶撞和不服管理,上班时间做私活,上班时间不在位,乱发客人脾气,对顾客不热情,中午休息时分打瞌睡等等均在被罚款的范围之内。
袁娟之前的温和也因饮食店生意好坏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据说她通常是早上十点多钟来到店里,首先要到厨房检查一遍,然后再到大厅,检查得相当细致,有点让人不得不服她的细心和耐心来。还有的时候,她还会呆在厨房看厨师炒菜,看是不是有偷工减料,和多炒菜给客人。如果有炒多的还会挑出一些来放在旁边到最后还不是给倒掉了。如果她在顾客吃饭的地方来检查,也很细致,除了查看桌面,玻璃门,酒柜,财神,消毒柜,还有桌下放的酱油壶和醋壶是否有灰。如果有,就会板着脸说“卫生搞得不彻底,抓紧搞好啊。”
伯会还说,要是店子里没啥生意,袁娟都不让我们看电视。李刚是她的亲表弟,他们是亲戚,起初对工人总是凶巴巴的,伯会的好几次罚款就是李刚干的,虽然钱不多,但心情很不好。原本工资就不高,光是罚款就差不多去了百十元,第一个月发工资,七扣八扣加罚款之后到手的只有400多元,还有试营业那几天都义务劳动了,也没计算工资。这些伯会都忍受了,就是因为我在老徐手下,如果关系闹僵了,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要是我被老徐炒掉,而伯会又还没找到事做,两个人就耍起,那后果还真是严重了。也许,袁娟也正是吃准了我们的软肋,才做得有些过分,而我们却敢怒不敢言。其实像这些,伯会早已洞如观火,明白着呢,都是为我而默默忍受着。
说起老徐饮食店的员工早餐,伯会撇嘴苦笑:“通常都是吃饭炒蛋,菜也没有,中午也没啥好菜吃,要是生意好的话,可能会有肉吃,要不然,你想都别想。我呢,也无所谓的了,反正也吃不了多少,将就对付一点,实在饿了就另想办法。我怕啥呢,她的表弟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不过,他要骑车去菜市场买菜,自然是饿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