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
　　关于生产资料公司、生活服务公司、农贸公司的经理人选问题，使吴之仁颇费了一番心思。起初，市委书记张振涛对市长吴之仁提出的三个人选只同意齐红兴一人，两人碰了几次头，商量了好几回也没达成一致意见。此事搁了一段时间后，在各方面因素的作用下，张振涛才勉强同意了。市委常委会通过后，齐红兴为生产资料公司总经理，叶荷为生活服务公司总经理，原农牧局的一位副局长任农贸公司总经理。
　　不难想象，对三个公司职位的竞争何其激烈。参与角逐者各显神通，施展浑身解数，都想击败竞争对手。最终还是实力雄厚者或势力强大者独占鳌头。现实中，这种对职务和权力的竞争可以说是一种普遍现象。毋庸讳言，庸才往往在这方面倒能显出比人才更聪明的水平，也许他们的才能就是只能在钻营这方面得以显露。当然，真正有才能的实干家也不是得不到重用，在现实中，也同样不乏在各种工作岗位上各领风骚的人才。尽管在工作中有怀才不遇者喟叹：不是“生不逢时”，而是“生不逢人”。但对于有才干的人来说，此处施展不了才华，彼处也许更能得到发展，是金子即使埋在灰堆里也会闪闪发光，正如李白诗中说言，“天生我材必有用”。
　　不可否认的是，齐红兴是真正靠自己本事干出来的，他的才能不仅表现在办企业上，在处理社会关系上也有一套，特别会按领导的意图办事，善于经营企业的同时更善于经营人际关系。
　　时值春季，已是春暖花开，南方某城市游人如织。吴之仁与齐红兴下了飞机，打的来到一家大酒店。一路上，他们领略了这座洋溢着现代气息的城市风光。
　　齐红兴点了丰盛的晚餐，两人小酌了几杯，然后回到客房，各自躺在床上，聊了起来。
　　“老齐啊，现在的企业是不是不好搞啊？”吴之仁似乎很关心齐红兴的工作。
　　“吴市长，你是知道的，现在的企业确实不好搞啊。”齐红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你有啥难处可以说说，市政府可以全力支持你嘛。”吴之仁慢条斯理地说道。
　　“要说难处可就多了。最大的难处就在市场竞争日趋激烈，产品销路不稳定，价格大起大落，这市场让人实在无法把握。就拿今年化肥厂的效益来说吧，产量增加了百分之二十，而销售量却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产品积压比较严重，这个问题我在全市乡镇企业工作会议上还特别讲过。”齐红兴心理负担比较大，感叹了一声，“唉，产品成本也是个大问题。比如原料的价格波动，行业中吃回扣造成不正当的竞争，如医疗机构很盛行，但医院坑害的是病人，而在企业中受到的利益损害也非常大。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如果宏观调控不力的话，无计划地对同一种项目放开审批，就会造成重复建设，生产相同产品的工厂四处开花，产品必然会过剩，加之经济管理部门把关不严，致使产品质量良莠混杂，甚至从手工作坊出笼的假冒伪劣产品充斥于市场，这无疑对质量好的正规产品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吴之仁本来很舒服地躺在床上养着神，此时忽然坐了起来，齐红兴的话似乎触动了他的神经，亦或有同感，他情绪比较激动地说道：“你说的对啊，同一种产品生产的厂家多了，哪有不倒闭的厂子。要说大理论，就只能说市场经济就是竞争经济，就是要通过竞争优胜劣汰。这当然有利于刺激企业不断进行技术改造，提升产品科技含量，不断开发新优产品，不利的就是我们这些小打小闹的乡镇企业，必然会受到巨大的冲击。因此，以我的观点，既要适应市场的激烈竞争，在自身上下功夫，又要大力控制重复建设。我们要大力扶持一些大中型的、有竞争实力的项目，不能因为要发展经济，就滥批乱建，一哄而上。对于我们搞企业的来说，不能看到那种产品在市场上走俏，就一味地认为马上办个生产这种产品的企业，就会收到很大效益。要知道，当你看到这种现象或商机的同时，人家也看到了，有很多厂子也许正在建设中，甚至有的早已经开始投产。如果你信息闭塞，不去了解大的市场经济环境，盲目上马，必然就会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到那时，也许你的厂子刚建起来，还没投产就倒闭了。”吴之仁说得口干舌燥，就端起齐红兴早就泡好的茶，连喝了两口，接着道，“再者，当一种产品畅销到红极一时时，说不定这种产品就快要被淘汰了，因为更新换代的产品也许就在后面跟着。如果你没有清醒的头脑，跟着起哄一样，与众多同行一窝蜂似地挤在同一条跑道上竞赛，你就只能是众多落伍者中的一员，因为你的技能，你的实力平平，并非与众不同，而且你并不是跟人家在同一时间起跑，而是后来者。”吴之仁此时不是在聊天，而是在发表着自己的见解。这种见解在大会小会他不知讲了多少次。
　　吴之仁端起出外一直跟随自己的茶杯，说道：“就说这小小的茶杯吧，多年来，各式各样的随时出现在商店里。生产厂家迎合人们的消费心理，变着法儿生产式样新颖、功能更多的茶杯，仅这种产品的市场竞争有多大可想而知。”
　　“吴市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办企业就是要上新项目，开发新产品，那我们这次来要考察的果汁厂，如果我们办起来前景如何呢？”齐红兴听了吴之仁的一番高谈阔论，觉得很有道理。凭他这些年搞企业的经验，他也意识到必须跑到前面，也就是说要在引进新技术、开发新产品上想办法，下功夫，而不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据我所知，目前，省内只有一家果汁厂正在建设中，是一个不太大的乡镇企业。如果我们这次要考察的这个果汁厂技术先进的话，我们可以引进，而且要上规模。你可以想想，我们的优势就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良果品，这是一种就地取材的资源，而且种类较多，我们可以利用不同的品种，生产系列饮料，当然还要做好营销，通过大做广告和宣传，打出地域特色品牌，引导消费。”
　　“好！吴市长，你的设想太好了。明天我们就去看看人家的生产销售情况。”齐红兴这时也被吴之仁市长的美好理想所感染，头脑兴奋起来，“我们可以高薪聘请技术人员，以优厚的待遇引进人才，这样我们就不愁什么了。”
　　“不，还有一个大难题，这就是资金。你知道现在要争取一个项目的贷款是不太容易的。到处都在大办企业，到处都需要投资。一些银行已被前几年的大笔投资贷款无法收回而拖垮了，企业的严重亏损和倒闭，给银行造成了呆账和死账，所以现在要求大笔的贷款是不好办的。”吴之仁想了想，话锋一转，“不过，办法还是有的，我们可以去省上跑一趟，那里有我的一个同学在一家银行当副行长，找他也许有希望。”
　　两人一会儿时间似乎就规划好了事情的主要方面，不觉然时间已到了凌晨，两人这才想到该睡觉了。
　　
　　二
　　“齐经理，你到我房间来一下。”吴之仁打电话叫住在另一房间里的齐红兴。
　　本来两人刚来时住在同一个房间，但晚上齐红兴打呼噜，使吴之仁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就另开了一个房间。
　　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吴之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他想到了今天考察过的那个果汁厂。在考察中，使他最感兴趣的是人家那一套现代企业的管理方法和生产经营手段。他还看到了儿童饮食品的市场消费现状和前景。因此，在他的头脑中，又冒出了办一个儿童饮食品企业的想法。
　　“有啥事吗吴市长？”在吴之仁打电话的时候，齐红兴其实也没睡着。“我这就过来。”
　　“齐经理，今天的考察你有什么收获就说说吧。”吴之仁直截了当地问道。
　　“要说收获，确实不小。”齐红兴说，“我感觉最大的收获就是人家的企业生存意识。”
　　“那你就谈谈吧。”吴之仁对齐红兴这句话很感兴趣。
　　“要我看，企业要以质量求生存，只能是对企业的一种最基本的要求，更重要的是要面向市场。正如您经常讲的，要有超前意识，有前瞻眼光，不断捕捉市场信息。就拿我们今天参观的这个果汁厂来说吧，人家生产的产品销售不但稳定，而且在旺季还供不应求，但人家并没有满足现状，陶醉在收获的喜悦里，而是想到了同类产品的上市对自家产品的冲击，看到了同类企业争夺市场份额对自家产品的挤压和威胁。在稳定和扩大生产的同时，却组织科研人员研发新的产品，这就是一种独到的企业生存意识。有了这种意识，企业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齐红兴一口气讲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感想。
　　“你讲的很好，看来我们不虚此行，确实是大有收获啊。”吴之仁很赞同。
　　“你所感受到人家的企业生存意识，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但还有更重要的是人才资源的利用和生产经营谋略，要转变生产经营观念，由生产型向经营型转变。”吴之仁觉得自己讲得比较笼统，就举例说道，“例如，打入全国名牌白酒之列的一家酒厂，本来就生产的是传统的系列白酒而已，但人家在注重保证质量的同时，在经营谋略上下功夫，通过洞察人们的消费心理，并针对市场上假冒产品的出现，采取相应对策，这就是换包装，换名称。不到半年就出一个新牌子，什么谋谋新世纪，谋谋金樽等等，不一而足。但说透了其实是换汤不换药，却受到了消费者的青睐。”吴之仁在干净的紫色地毯上踱来踱去，“我想，我们今后办企业，要立足于生产大众化需求的消费产品，也就是把着眼点放在引进这方面技术上。”吴之仁讲的似乎是办企业的指导思想。
　　“我还注意到，如今儿童的饮食品很热销，虽然品种多，但打出响亮牌子的却很少，比如别小看那么一小瓶一元钱的‘乐哈哈’乳奶，你看看它的消费量，除婴儿以外，几乎所有儿童都在喝它。想想看，这个企业的效益有多好可想而知。当然，我们不是要跟人家一样，生产同样产品，而是要开发生产其它适合儿童的产品。”吴之仁讲得很兴奋。
　　齐红兴认真听着吴之仁的见解和设想，不时地点头称是。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到凌晨，虽然吴之仁没有睡意，但齐红兴还是说道：“吴市长，今天跑了一天，您累了吧，该休息了。”
　　“明天什么活动？”吴之仁问。
　　“明天没有啥安排，你就多睡会儿吧。下午咱们去这里的旅游景点转转。”齐红兴说。
　　“也好。”吴之仁打了个哈欠，齐红兴看到后很适时地告辞而去。
　　齐红兴走后，吴之仁正准备去冲澡，忽然电话铃响起来。
　　“喂，谁啊？”吴之仁抓起话筒问道。
　　“先生您好。看您房间还亮着灯光，想必很寂寞吧，是否愿意让我陪陪您。我可以为您搓澡，按摩，提供一切服务，使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电话中传来的声音甜甜的，很温柔，颇有诱惑力。
　　“走开，我什么也不需要。”吴之仁重重地放下了话筒。
　　此时，吴之仁忽然想到了远在古邑市的妻子秦妹美。来这里之前，妻子就叮嘱他，说到了目的地要注意安全，在灯红酒绿的地方更要洁身自好，不能拈花惹草，听说现在大城市到处都跑着“野鸡”，千万不可动心。吴之仁说，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吴之仁想到，该给妻子打个电话了。他拿起手机，但想到夜很深了，她可能已入睡，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是妹美吗？你睡了吧。”吴之仁声音很轻，也很亲切。
　　“是你呀。我还以为你忘了家呢。”听得出来秦妹美有点不高兴，都怨他没有及时给她打电话。
　　“我来这里后一直都比较忙，忘了给你打电话，请夫人见谅。”吴之仁微笑着说。
　　电话那头没有吭声。
　　“生气了吗？还是打扰你休息了，好，我认错。”吴之仁与秦妹美结婚多年，每次她生气，他都会妥协的，往往争吵起来都是吴之仁先让步的。
　　刚结婚那几年，吴之仁常骂她不明事理，胡搅蛮缠，有那么几回，他被她的固执和不讲理气得没忍住打了她耳光。其结果，每每都是秦妹美一周半月跟他不说话，也不做饭。他受不了那沉闷的空气，因为它沉闷得使人几乎窒息。面对她有时没完没了的唠叨和无理取闹，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几乎耗得他精疲力尽。随着时间的推移，吴之仁渐渐习惯了，也不与她一般见识，也不愿意跟她怄气，当然这里面也包含着他对她深深的爱意。
　　“我还以为你玩上了小姐，忘了我呢。”秦妹美不冷不热地回话道。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我大小是个市领导，我还得注意身份啊。”吴之仁说道。
　　“看把你说得情操有多高尚，领导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都是人呀，省长还有嫖女人的呢。”秦妹美说道。
　　每次出远门，秦妹美都是这样的警告他，甚至在本市区内晚上回家迟了，她都会追问他晚上干着什么，为啥回来这么迟。为此使吴之仁简直烦透了，他实在受不了她一次次的审问，也为此夫妻二人经常争争吵吵的。
　　“我说妹美呀，你以后再不要这样怀疑我好不好！作为夫妻，双方都应该相互信任才是。你经常这样毫无根据的怀疑和审问我，确实使我很痛苦。”吴之仁有些生气。
　　“那好吧，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背叛我。作为夫妻，双方都应该忠实对方，只要你的生活是检点的，作风是正派的，我就不会再怀疑你了。希望你平平安安，办完事早点回来，我等你！”秦妹美的这最后一句话很动情，使吴之仁听后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
　　吴之仁最后说了句好好休息吧，再见，就关了手机。
　　
　　三
　　吴之仁与齐红兴这次赴南方考察用了十多天时间。其实，真正进行考察项目只用了三四天时间，其余时间就是顺便观光旅游。
　　这次考察吴之仁一行确实收获不小。通过这次考察，所见所闻，使吴之仁不但对发展经济有了新的构想，而且对城市建设和管理产生了新的思路。
　　正如他在发展古邑市城市建设中的构想和市政府的具体实施办法那样，在完善城市服务功能的基础上，外地创建花园式城市的做法值得借鉴。通过对市容市貌的绿化美化，打造现代化城市。
　　吴之仁想到，要因地制宜，在抓市政建设中要注重规划，根据财政状况，分年度逐步实施。他虽身处内地一个比较相对落后的小城市，但他的一些发展理念却是全新的，也是超前的，可以说他的心音与时代脉搏的跳动是相一致的。他对古邑市的经济发展是有信心的。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他也深深懂得，在他这个地位上，正是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最佳时机。他还年轻，他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也有着远大的理想，更有着美好的前途。他自小就看不惯那些碌碌无为的人，他认为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永远不懈地去奋斗，去拼搏。他是从最基层干上来的，他不能忘记，永远不能忘记作为普通干部曾经受到过的屈辱，甚至欺凌。他深深感受过官僚作风对无权无势者的随意侮辱和欺压。他曾发过誓，一旦手中握有权力，他不能欺压那些小人物。他要狠狠惩罚那些手中掌有一点权力的、任意欺压弱小者的混账王八蛋。特别是那些用卑鄙手段混进领导阶层的无耻小人，他从心眼里憎恨和鄙视。每当看到那种不可一势，趾高气扬的样子，特别是那霸道的作风和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十足官气，他就恨不得上前给他一记痛快的耳光。在基层工作时，当着众人的面，他曾见过一普通干部骂这种人是他娘白养了一回，给社会送来的是祸害。
　　然而，当他吴之仁到了如今这个地位，不知不觉间，养成了对下属颐指气使的毛病，甚至动不动就大发雷霆，训斥起干部来就像呵斥小孩一样。每次这样以后他都有点后悔。因为他是个时时特别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但近些年来，他总觉得自己在一步步走向蜕变。他曾反省过自己，他尽管看到了他的生活已被他人用各种手段所腐化，也感受到了别人用金钱和美女围攻他的行为，但他无法摆脱和抗拒这一切。他似乎感觉到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随时摆弄着他，使他有时不得不干出违心的事来。
　　这天是吴之仁考察回来上班的第一天。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刚坐稳屁股，他原来任过职的河湾乡的一位村干部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吴市长，您回来了。这次去考察玩得好吗？”这位村干部刚一进门就向吴之仁问候道。
　　“什么玩得好不好。啥叫玩？快出去，我还有事。”吴之仁火冒三丈的呵斥，使这个村干部一时莫名其妙，也非常难堪。他不知道刚才的话怎么冒犯了吴市长的尊严，他的嘴咧了几下，似笑非笑，脸皮抽动着，整个脸面都红透了，尴尬得表情极为难看。
　　这位村干部愣了片刻，看到吴市长怒容满面，便知趣的赶快退了出去。
　　吴之仁的发火，这位村干部当然是不知原因的，他不太恰当的“玩得好吗”的问好只是无意间触到了吴之仁的隐痛。
　　这位村干部怎能想到，吴之仁为啥特忌讳这句话，他又怎么知道吴之仁正是由于玩得不好，甚至玩出了问题才冲他发火的。
　　吴之仁回来后，一直在为这次考察中的“玩”而懊恼万分。回到家休息的两天里，他每夜都做着恶梦。一会儿梦见自己被公安人员戴上手铐送进了拘留所，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免去了职务。梦惊醒后，他的浑身湿透了，汗水冰凉冰凉的，一阵寒气袭来，全身发抖得厉害。白天他心思重重，不言不语，回到家连饭也不想吃。秦妹美看到他这样，以为他得病了，就关切地问道：“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在外受了风寒感冒了吧。”
　　“可能有点感冒。”吴之仁应道。
　　秦妹美摸着吴之仁的额头说：“没发烧，倒是有点冰凉。”
　　“是吗？可能是出了汗的原因吧。”吴之仁说。
　　秦妹美抓起吴之仁的手：“呀！你的手咋这么冰冷，比额头还凉呢。”她睁大了眼睛，有点吃惊，“要不我陪你去医院让医生看看。”
　　“不不不。我没有病，只是有点着凉吧。”吴之仁连连摇头，“只是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不要那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吴之仁看到妻子很吃惊和认真的样子，不免有点生气。
　　“家里有感冒药，我取来你喝上也许会好些。”秦妹美说着转身就要去取药。
　　“不要。你别再烦我行不行。我说了我没病，吃啥药啊。”吴之仁更加生气了，“去忙你的吧，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秦妹美看到吴之仁的脸色不太好，而且动不动就发火，真不知他中了什么邪。
　　秦妹美出去后，吴之仁心情平静了下来。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纷乱，脑海里不时显现出那令他狼狈不堪和耻辱已极的一幕：
　　考察结束后，吴之仁与齐红兴在那个城市的旅游景点转了两天，就在即将离开那座城市的前一天晚上，吴之仁准备休息，齐红兴来到他的房间，把一叠用报纸包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说：“吴市长，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两万元钱您想买点什么东西就买点吧。”
　　“你拿去吧，钱我不要。我没有啥要买的。”吴之仁躺在床上，微眯着双眼，似在养神，转了一整天，他有点累。
　　“这点钱是我来时专为你拿的花销。出来一趟，谁都会给家里人买点纪念品什么的，多少要买点的。”齐红兴说的也是正常现象。
　　“也好。”吴之仁听了齐红兴叨唠的理由，况且他来时也没带多少钱，一路上花费都是齐红兴负责。
　　“那好，吴市长您就休息吧，不打扰了。”齐红兴准备离去。
　　“你等等。”吴之仁睁开半闭的眼睛，叫住了齐红兴。
　　“有事吗吴市长？”齐红兴看着吴之仁问。
　　“噢，没啥事。你稍坐会儿，咱俩聊聊。”吴之仁坐起了身。
　　齐红兴坐到了沙发上，吴之仁下了床也坐到了沙发上。
　　“我问你一件事。”吴之仁抽出一支烟，点上后缓缓说道，“每天晚上，你那里有没有女人打电话骚扰你？”
　　“每天晚上都有。您这里是不是都一样？”齐红兴说。
　　“看来都是一样的情况。”吴之仁心不在焉地说道。
　　“吴市长，你是知道的，现在这种送货上门的现象到处都有。不同的是，有的地方隐秘一些罢了。有些卖淫者打着按摩、美发等旗号，实则干着那种事，公开的就要算满街跑着拉客的了。”齐红兴说的比较详细。
　　“你是怎么看这种现象的呢？”吴之仁忽然提出这个问题。
　　“这种现象，要我说，只能说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必然产物。”齐红兴看了一眼吴之仁，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接着说道，“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由于各行各业竞争激烈，人们要生存，就只能各尽其才，各施所能，充分发挥和利用自身的优势。对于一些无一技之长又不愿意吃苦的人来说，就只有不顾道德规范和法律约束，干出不知廉耻和违法的事来。有的人一味追求金钱和贪图享乐，甚至挺而走险，什么违法犯罪的事都干得出来。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出现这些现象不足为怪，也在所难免。”
　　发表完自己的看法，齐红兴生怕说的不对，就补充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粗浅看法，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吴市长指教。”
　　“要我说，现时期社会丑恶现象的沉渣泛起，只能说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可避免的现象，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到了社会主义高级阶段，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这些现象也就会自然消失的。因此上说，我们改革开放的政策和发展市场经济是历史的必然。”
　　“对对对。吴市长讲得好。”齐红兴说，“吴市长，有几句话我说了，希望您参考，不要生气。”
　　“有话就说吧。咱俩之间还有啥不可说的呢。”吴之仁无所谓地。
　　“时下有句话叫做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你看现在不论是有钱的还是有权的人，好多人都在变着法儿寻求刺激，想着方儿寻找享乐。”齐红兴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吴之仁，“现在的一些厂长经理，达官贵人，选择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有的几乎公开包养情妇，还要不时地去夜总会或其它娱乐场所寻花问柳。”齐红兴见吴之仁眼睛睁得明亮，好像对他的话有所同感，便来了兴致，“如果吴市长不太累的话，我房间里有瓶好酒，我拿过来咱俩喝几杯，聊聊。”
　　“可以。”吴之仁点了点头。
　　两人用一次性茶杯倒上酒，连干了几杯。边聊边喝着，一会儿时间，一斤酒就所剩无几。
　　“吴市长，这几年多亏您的关照，不然我齐红兴哪有今天。我齐红兴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今后我会好好报答您的。”齐红兴的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有些兴奋，话也就多了起来。
　　“不用多说，只要你齐红兴好好干，前途是很大的，这你懂的。”吴之仁不胜酒力，这时头有点晕晕乎乎。
　　“是的，这个我懂。以后还要请吴市长多加指教。”齐红兴连忙表达道。
　　喝完了酒，两人意犹未尽，都还没有睡意。齐红兴见吴之仁心情特好，就凑到他跟前，嘴贴到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不行，这可不行。这不是乱来吗。”吴之仁直摇头。
　　“没关系，只有你我俩人。我保证为您保密，您就放心好了。”齐红兴接着说了好多，只见吴之仁渐渐沉默起来，似在想着什么，又像犹豫不决的样子。
　　时近午夜，喧嚣的城市渐渐清静了下来，窗外各种现代建筑物上的霓虹灯闪烁着迷人的光彩，与满天熠熠星斗交相辉映，点缀着城市美丽的夜景。
　　这天，这座城市这个辖区的派出所里，吴之仁与齐红兴度过了一个难捱且处境难堪的夜晚，正在听候公安人员的处理。
　　两人因在酒店嫖娼，被公安人员例行巡查发现，分别被罚款五千元，两人还被要求写了悔罪书式的检讨后才放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