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梦醒风雪（5）

　　且说托梅听说化子也是河南人，便问起桐柏山来了。他大吃一惊，想这洋大娘如何知道桐柏山呢？奇怪！
　　原来这事儿得从胡生到大兴安岭说起。他在林海雪原宫与托梅的妹妹斯基托娃有缘相识，为彰自己能耐，吸人眼球，亮得自己是文学作家，赐了《中国华书中心特邀作家》的名片。这果真迷了托娃的心目，让她信以为真。因托娃特别崇尚文学，一来二往，随敬生爱。又以照片交其真情。后来出乎意料，作家照看人参铺子看到虎吃鹿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啥都忘掉，连之间的爱情也丢个一干二净，逃离东北，杳无音讯。
　　当时，托娃回家之后，欢天喜地将此事告诉了姐姐斯基托梅。当姐的为妹妹能遇到中国小伙的缘份而感到高兴。可是，那个漂亮的文学家不知何故，不辞而别，消息全无，音讯石沉大海。
　　然而，世界里最痛苦的事儿莫过于单相思了，托娃就犯了这样的毛病，哀哀地思念，苦苦地等待，望穿秋水，依然白云悠悠。多少次梦里缠绵，醒来冰寒依旧。托娃得了相思病，茶饭不思，一天天消瘦，落得一把骨头待窀穸。病危之时，写了中文表达爱慕的情书以及照片与文人名片一并交给了姐姐，嘱咐姐姐如能遇到中国豫南山区的人，拜托一定转交胡作家，好叫他得知自己只因爱他相思而去的，依然在爱的终点站苦苦等待着他。
　　时隔不久，中俄边境居民不知因何发生冲突，俄罗斯人被撵跑了。斯基托梅就流浪到漠河安家落户了。
　　老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化子听得心里“噗里噗嗵”好似驴踢一般地跳，想自己的朋友本事可大了，能叫洋妞入迷为爱文人作家而殉命，老弟真是文曲星转世的，“能使鲜花空折枝”！
　　他一番悲叹之后，就把自己真实给洋大娘说一半留一半。老人到里间取出一包东西说道：“这是我妹妹留给胡生的遗物，万一你回河南拜托你一定亲手交给‘作家’！并请他给我妹妹写本关于他二人的爱情故事，了结妹妹的心愿！”
　　他接过遗物珍藏起来，心里颇为感慨，但无话可说。暗想自己这辈子命中注定给胡文人跑腿的。跑来跑去，满身疲劳，“老鳖吃杏仁”有苦无处诉说。就去要将此事告诉李江，看他怎么定夺。
　　李江的电话号码没有变动，他记得很清楚，就挂了电话，说明了此事。
　　李江反而很高兴地说：“文人近来拍电视剧忙得了不得，有空再说吧。”说完就“啪”地一声撂了电话。
　　他想李江变了，好多年没说话，说话冰冷冰冷不热情。你说你李江咱俩好好的，你变个啥呀？不大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老人说：“化子，又是河南，接电话！”
　　“化哥，你别多心！”还是李江的声音，“因为帮胡生拍电视剧你弟妹大吵大闹，吵我不正经！我说不去了，她也消气了。你的号码咋是东北的呀？”
　　“不错，东北挺好的，人好心好，雪景好！”化子说，“咱们那里下雪没？”
　　“下啥？以前雪下完了，没雪了，干冷干冷的！”李江说，“弟兄伙的好久没见面了，你到底在东北哪里呀哥？”
　　“漠河！”
　　“什么？漠河！北极熊吃了你！”李江说，“对了，那儿有北极村，能看北极光是不？”
　　“磨叽！想看明春来吧！”貘西烦了，夺了电话，说完挂了。
　　老人说儿子：“你脾气就改不了，老乡唠唠嗑就急了！”
　　“娘，不是急。叫他给您号脉哩！”
　　他没言语，满面笑容给洋老太谨慎入微地把起脉来。心里更是笑，想中国人外国人脉相一样样地跳法，怪不怪？六十多岁的女人，脉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不急不慢、上下左右相等，身体端的健康。与保健关系甚大。号着号着，忽然右寸肺脉略微浮数。道：“老人家，您有时口干咳嗽，冬季较轻，春夏较重。是吗？”老人点头认可。化子说：“给您开两副‘桑菊饮’吃吃就好。”斯基托梅喜欣欣道：“准！桑菊饮晓得那些药味，瞧你用量若何？等我女儿回来看看过关不？”他就充其能来，背诵《汤头歌诀》，张扬不凡，以搏其誉。咧开大嘴“牻牻”地牛儿似的声音叫道：
　　桑菊饮里桔梗翘，杏仁甘草薄荷挠。
　　芦根为饮轻清剂，热盛阳明入母膏。
　　桑菊饮属于清凉剂，对肺经有火所致的咽干咳嗽效果殊胜。边诵边写处方：
　　桑皮15克，菊花12克，杏仁15克，薄荷10克，芦根20克，知母12克，甘草10克，两剂。因为老人没胃火，故不用石膏。
　　斯基托梅看过处方，翘起大拇指，傲天撤地“OK”了一声。吓得他哆嗦道：“我没写错，更没背错，克啥呀克？”貘西说：“我娘说你好，看你吓的！好玩的。”就听到外面有动静，支着耳朵仔细一忽儿道：“娘娘娘，您听您听！”
　　“啊，雪狐雪狐！”老人兴奋道，“化子，跟你哥打雪狐去，好玩的！”
　　貘西教他学“雪里飞”。由于胆大泼皮，很快就熟悉了。二人骑着“雪里飞”往雪海里窜去。
　　雪不下了，风小了，表面的碎雪顺着雪地溜，长长的雪烟，铺卷着，展现着雪域自然特色。听着唧唧叫声，见到飞旋的白光，貘西说这就是“雪狐”。雪狐的白和雪的颜色是有区别的，况且还散发着特殊的香味。
　　貘西举起了猎枪。只要一响，无辜的生命就要消失了。
　　一般的狐狸又骚又臭，偷鸡摸鸭。雪狐是香的，以雪为食，挑战生命的极限，给极寒冰雪世界带来欢快，多好的雪狐啊！
　　雪狐招惹貘西什么了，你要杀它！咋不杀你自己呀？你说它的皮毛珍贵，有人的肾脏珍贵吗？“天有好生之德！”貘西不能滥杀无辜！
　　“貘西别开枪！”他说，“我有真言咒语，念一念雪狐就乖乖地跑到你跟前任你所为的……”没说完，枪响了，震得雪地一晃，两条白光应声不动，蜷卧雪里呻吟。貘西拍着手高兴地跳起来高呼：“好好，一箭双雕！”拽着他走了过去。
　　雪狐长得很精巧，耳朵尖小状像猫耳，头似夜鹰的脑袋，鼻子凹陷，嘴巴稍短，银须数根，通身一米多长，白得透明，尾巴粗短，光泽十足。一只前腿受伤，一只后腿受伤，血色染红了冰雪。就想到所有生命的血都是红色的，咋不来些白的、黄的、蓝的呢？红色是美丽的，生命也是美丽的。他知道貘西故意所为，不然有多少生命也不够死亡的。
　　雪狐香气极浓，十分诱人。他便来了计谋，要救雪里“精灵”，说道：“貘西哥，雪狐的香味能防病治病，尤其是癌症，效果极佳！”貘西半疑半信地道：“你咋知道？”
　　“医大药物学里说的，科学，别不信！”
　　“那弄回家养着闻香味防病抗癌！”
　　“长命百岁！”他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黑色的药粉，撒到雪狐的伤口上。血不流了。
　　貘西掏出绳子准备捆了回家养活着闻香健康。不意，两只雪狐连个影子也没看见，窜个没信儿。貘西对什么也不信，这次也有惊讶，问化子：“这是咋回事？就没见过！”
　　“仙家！冒犯没好处！”
　　他的话唬着了貘西。貘西再也不敢猎取雪狐了。后来村头多个小庙名曰“香仙庙”。雪狐被视为神圣，初一十五人们络绎不绝给“香仙”上供。雪狐成了至高无上的保护动物。
　　时间匆匆，冬去春来，冰雪融化，漠河巨浪滚滚，唱着欢歌，奔向远方。
　　俄罗斯的贝加尔湖晚一个月的时令才开始解冻。“春深融融，芳草花艳”，苏武牧羊的贝加尔湖才能进行一年一度的捕鱼节。因自然气候特殊，和漠河，以及查干湖捕鱼都不一样的。加之湖底有许多石笋等障碍物，只能驾木船撒网垂钓，进行比赛，看谁捕的鱼多，谁就获二百卢布奖金。貘芳竟然获得第一名，提前回到了漠河。
　　她背个背囊到了家里，卸下物事，见了陌生的客人，先是一愣，看看哥哥，问母亲道：“娘，他是哪里来的？上咱家干啥？”
　　貘芳穿着天蓝红花连衣裙，身段貌相和她母亲一个模子扣出的一样样，十分漂亮。对于家里突然来的生人感到十分惊讶，又道：“俺哥也是，谁不谁都留？叫他赶紧走！我见不得生人！”
　　“妹妹，刚到家不问青红皂白，怒个啥的！咹？”貘西说，“明个底细再说！”
　　“他是我不断给你说的那个叔叔家乡的人。”母亲说，“也是个医生，脉法准的，”说着拿处方道，“瞧瞧，这是他给娘开的处方。你能开吗！”
　　女儿一看更气，责问：“这是清肺火的，你肺里没火，凭啥开桑菊饮？”看来貘芳对化子非常反感。不知他的命运又是如何？且往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