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丘立国和张强两人走进挂幌的大车店院里，又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朝着开着窗户那间屋，用力地喊着，又耐心等待着回音。先一声有一阵子没有人回答，丘立国又卯足了劲的来了一声喊道：“店家！老板在吗？有住客怎不接待呀？这店还开不开啦？”
　　时间一秒秒过着，两人沒有立刻听到回音，凭从窗口向外飘着烟雾，又能闻道刺鼻的旱烟臭味来判断，里面一定有人在吸烟。可是，他为什么不回答客官的吆喝声呢？真让人费解。
　　丘立国和张强在窗下还在耐心的等待中，实逼无奈时，他又喊了一嗓子：“店家为什么不接待住宿客人呢？怎么？是怕钱咬手吗？还是怕被打劫呀？”两人又进入瞬间的无可奈何等待中。屋里明明有人在吸烟，可就是不言语一声。任凭丘立国怎样喊，就是沒人吱一声。
　　呵，真不容易，终于盼来店老板微弱的应答声音说：“客官请进吧，三趟大房子随意住。吃喝自己解决，店钱凭赏。没事不住店就远点走着，别在这里乱嚎叫。”
　　一位老者在屋里，用那样低沉无力而沙哑的嗓音，带着十分烦感的话语应着。
　　丘立国两人，走近那间敞着窗户房间的窗前。转身向屋里火炕上看了一眼，店家老者并未下炕，仍然头朝里斜身躺着，嘴里叼着旱烟袋。于是说：“随便住？好吧，能说说话吗？”
　　看样子老店家也有五十开外，花白头发，干瘦干瘦的一张脸，一脸苦大仇深迹象。望一眼准够记一辈子的。此镇的一切引起丘立国怀疑，老者到底是干什么的？两人怀着好奇心，走进屋里。
　　丘立国向老者发问道：“老伯，店里人呢？我们走进小镇里，只看到您老一人，这么大个大车店，能就您一个人经营吗？”丘立国坐在老汉对面。
　　老者看了看丘立国，带搭不理的回应着说：“客官，我要还算个人的话，就剩一个。我要不算人，那可就沒有人了。您说您走进小镇就看见我一个人就对了，这样地方还算镇吗？”
　　丘立国问道：“老伯，别误会，我是随便问问。镇里有队伍驻着吧？”
　　老者缓慢地坐起身来，磕去烟袋锅里余灰，又装上一袋旱胭点着火。慢悠悠地说：“驻什么队伍？这是一座有十二三年的空城了，谁还来把守啊，军爷吃什么？喝什么？这样废城把守还有意义吗？竟瞎问。”
　　丘立国对这位干瘪老人有些怀疑，十二三年的空城，你在这里吃什么？喝什么？丘立国心中有诸多疑点，于是问道：“老伯，不对呀，城南门明明有两位站岗哨兵吗，怎能说没队伍呢？老伯，是有什么难之处吧？我们明明看到有守城的哨兵啊？”丘立国在为进城门时而思索的疑问、而在询问老店家。
　　老者长叹一声道：“唉，别提那两条狗。有半年多沒有守株待兔的强盗了，昨天我出去遛弯，又看见有人守在那里。一伙什么东西，看见商人打扮过路的，保准给洗劫一空。像你们二位这怂样的，一条麻袋装的是破被烂衫，没什么油水的，问也不问。没拦着你们吧？”
　　丘立国和老者搭讪着说：“没有过问，唉，老伯，那这镇子里的住户呢？还有人住吗？”
　　老者可下子看见两位人影，自己叨叨说：“十多年了，胡子抢，队伍拿，还有几家光剩老爷们，啥都没有的人家还在这靠着呢？这样人家谁来也不去骚扰？这几家也快，油盐醬醋得走出几十里才能买得到。我呀，也没啥靠头了，再守个仨俩月的呀，也给他脚底下抹油，开溜。在这里一点女人味都闻不到，守的没劲。”
　　那位大车店里的干瘪老人，大概是有好长时间没见到来人。两眼无光地看着丘立国和张强，像似落水者捞到一根稻草一样那种渴望有人搭话。
　　丘立国问道：“老伯，刚才您说的都是实话，有人住的地方，有人气，有人气地方才有人住。老伯，这里一点人气没有，您还在这里守的也没啥意思了？”
　　老者还在没完地唠叨着说：“是啊，我先等几天。小伙子啊，蹲城墙的狗，专门看着有做买卖的商人。再就是逃荒人家有闺女媳妇儿的人家。这附近有几家恶霸，抢男霸女、习惯成性。咱这地方不是山高皇帝远，而是三不管，杀人放火随便，从来沒见有过官员视察。二位说说看，附近有这几家恶霸，有女人的人家，谁敢还在这地方住呢？”
　　丘立国听这位干巴老头说的蛮有道理，这是国家的事。一个山河破碎的国家，怎么会有官员来边城视察呢？是啊说的多好。这地方不是山高皇帝远，而是三不管，杀人放火随便，从来沒见有过官员视察。这不是百姓的事，这应该归纳于国家行政的大事。于是问道：“老伯，这座城里还有百姓吗？我俩想找口饭吃、找口水喝。”
　　老者顺延着他自已思路一个劲的唠叨着说：“水有的是，饭没有。散匪来要看到女人，他才不管你是八十岁老妪、还是未满十岁女童，是女人他们就遭塌，惨无人性。二位客官可能是远道而来，您二位说说看，家像家样的人家，谁敢住这里呀？今年一年中没有大车光顾了本店，上几天来过几家携家带眷逃难户，住到本店，夜里来人把女人统通劫走，没人敢反抗那些穷凶极恶的强人。这两年镇里的店铺要是住上女人，像南门两只狼，晚上保证带人抢走。抢走后会怎样？不说你们也知道。”
　　丘立国又紧接着问道：“老伯，他们天天派人守着吗？”
　　老者向窗外看了一眼说：“门岗是三家轮换着，没一家好东西，张家店镇就这样毀到这些王八蛋手上了。不对，也有半年沒人守了，昨天又他吗的上来人了，好像是官兵。”
　　老汉深深吸上一口旱烟，呛的直咳嗽，谈话就此终止。
　　丘立国碰一下他的弟兄强子，给他递个眼神说：“强子，咱们马上走。”
　　两人没有和店家老汉打招呼，便匆匆走出房间。丘立国拉起张强，头也没回的往外急走。
　　张强有些不解的问道：“您这是干麻呀丘哥？这是又想往哪去呀？”
　　丘立国一边走一边说：“别问了，马上回南门，咱把两守门卫兵擒住带到空房里，问个明白。到城门咱俩一人一个先套近呼，按以前老规矩做，看我眼神一起擒拿。”
　　两个守门兵，见太阳快落进西山时，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个说：哎哟我的妈呀，蹲的舌干口臭，连个老鼠都没逮着，回家吧。另一个说，哎，还沒日落呢，再等等，也许会上来一条大鱼呢。怎的也得等到天黑再回去呀，太早了长官还会派别的差事呢。
　　准备要撤，还没撤。两个穷兵又在嘀咕着。
　　守门甲说：“兄弟，眼看快黑天啥都看不见了，咱兄弟俩也该撤了吧？这一天也没碰上个有油水的，更不用说队伍的影子。”
　　守门乙说：“不行，你忙啥？再等等，听说半年前来的货可都是二更天呐。天还大亮呢，回去也得派你干别的，还不如在这里抱着枪、坐着舒服呢。”
　　守门甲说：“唉，可千万别碰上队伍，队伍上的人进城，遭殃的是守门人，还不得一枪一个先把咱俩弄死啊？”
　　两哨兵正在想回撤时候，他们又发现丘立国和张强两人返了回来。
　　守门甲指着丘立国和张强嘲笑着喊道：“哎！两位兄弟，没打着食儿吧？趁亮去野地找点青草吃吧！不然的话，肚子里没东西，过夜很危险被冻死。”
　　守门乙捅一下另一位说：“你看，刚才进去的两位穷鬼，怎么背着破麻袋又出来了呢？不是说瞎话，张家店镇算彻底完了。你呀，嘴太损了，穷人和穷人有啥可打哈哈的呀？”
　　守门甲未加思索的回答着说：“那是打哈哈吗？那是说实话。城里没混上饭，准是出去找食儿吃的。”守城门士兵在打着哈欠中互相说话。
　　张强碰了一下丘立国，又小心翼翼地说：“丘哥，看来，这里像似从未来过正规军，也没有过什么战事。两哨兵没有一点警戒心，对陌生人一点疑心都没有。”
　　丘立国又碰了一下张强，小声交待：“别说话，记住行动要迅速。”
　　此刻的丘立国，又用他的手段，小心谨慎地开口对墙上喊道：“老总，吸颗烟吧？打听点事儿，附近哪里还有屯子啊？走一天路，又饥又渴，镇子里也沒看见有人家。”
　　两人向守门士兵身旁一边走、一边掏出香烟用手举着。
　　守门甲互相交头接耳说：“怎么样？让我猜中了吧，想在这座城里混口饭吃，难了哟。哎，听我一句劝，出城去荒地里，找些野菜充饥，总比饿死强，好死赶不上赖活着，对不对呀？小伙子，认了吧，这座城里连老鼠都搬走了，还不是差着打不上食儿吗？”
　　另一位朝着丘立国和张强摆手说：“过来、过来快过来！把烟给老子递过来，老子早就犯了烟瘾，就是没有了，都他妈的撒地下了。”
　　守门乙说：“妈了巴子的别磨磨蹭蹭的，快过来，到近前来。给老子把烟点上，老子才能告诉你俩最近的屯子。”
　　丘立国给张强递个眼神小声说：“动作要迅速，反映要机敏。”又对守城兵喊道：“来了、来了，走了一天路，这两条腿也太累。老总，别急、别急，这就送上去。”手里举着香烟，喘着粗气和张强往城墻垛口上走着。
　　两人来到哨兵近前，烟递过每人一颗。张强又拿出火柴，给点上火。这是两人约定好的套路。就在第一个哨兵接过烟，伸着脖子来点火、第二哨兵刚接过烟往嘴一放的刹那，两哨兵下巴颌底下，都觉着有如铁块一样硬帮帮、凉飕飕的枪管顶住下巴颌。
　　守城两哨兵，正在做大长官美梦时候，还沒有反映过来递烟者是干什么的？心里正想看这是怎回事时候，被丘立国、张强用枪管顶住下巴。
　　守门兵甲年岁大点嘴里结结巴巴的喊道：“你、你们、想干什么？快、放下，不然、老子、可不客气啦！”
　　丘立国大声喝道：“小子！老实点，大爷的枪火嫩爱走火，大声喊小心把枪震走了火。”
　　张强也接着说：“嗯，枪要走火那可不是好玩的呀，再者说，子弹没长眼睛，一旦从下巴颌穿过去，后果可自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