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
　　“之仁，我问你件事。”秦妹美坐在沙发上打着毛衣，见吴之仁今天休息，也无事，就想起这多天来家里来人不断，送礼的人应接不暇，
　　“啥事请说吧。保证向夫人如实奉告。”吴之仁刚洗完澡，正对着穿衣镜梳着头。
　　“最近乡镇换届是不是人事变动很大？找你的人太多了，咱家的门槛都快被踏断了。”令秦妹美累的是不仅是接待，主要是来人大包小包送来的礼品，让她处理起来很麻烦，因为平常送来的都很多。虽然秦妹美一直反对吴之仁收礼，来家送礼的也被她经常拒之门外，但有些人来的次数多了，成了常客。常言道，有理不打上门客。她是个心肠很软的人，知道干公事的人都不容易，每看到那些小人物低三下四地求人，她心里会感到有点酸，因此便有了恻隐之心，于是也就不做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平常有上门的生面孔，秦妹美还要记下人家的姓名，当然她问的很巧妙，也是为了尊重人，在拉家常的闲聊中，很自然地就引出了来人的姓名、单位及意图。而来人也往往是把个人的信息传递得很清楚，还要在闲谈中给她加深影响，生怕她这个贤内助记不下呢。就在出门返回的路上还想着：市长夫人不知记住了没有，不然这东西可就白送了。
　　多年来，如此这般的接待，使秦妹美很自然地有了较丰富的应酬经验，也锻炼出了超常的记忆力。一般情况下，来家三五个人，即是有几个不认识的，聊聊也就记下了主要信息包括送来的礼品，但逢年过节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可没有那么强的记忆力，她就只好准备下一个记事簿。没办法，拒绝不了人家，那就只好有求必应。她懂得人们生活在这世上谁都想日子过得好一点，谁都有个难处。因此，如若忘记了送礼人的名字，她心里不好受，感觉负了人家似的。每当吴之仁回到家，秦妹美就会把来人情况向他详细通报一番，好让他记住人家。
　　吴之仁用电动剃须刀刮着胡子，没有立即回答老婆的问话。
　　“这次乡镇换届，班子变动是比较大的。”吴之仁刮完了胡子，坐在了沙发上，点了一支烟，说着沉思起来，似乎这人事安排很伤他脑筋，忽然他有些生气地说道，“这个李安福好像故意跟组织上作对，他到黄土坝乡不愿去，硬打发他去了，最近就闹起情绪来。”
　　“难怪人家不愿去，那是全市最偏僻落后的乡，谁愿意去吃苦头。再说人家资格比较老，又上了年纪，听说家里还有实际困难，你想人家能没有情绪吗。”秦妹美说到这里自然想到了河湾乡，便问吴之仁，“李安福原来在河湾乡的位子谁坐上了呢？”
　　“当然是林启敏了。”吴之仁慢不经心地答道。
　　“林启敏不是说要到市直机关去吗？河湾乡他可不好呆下去了。要我说，他太不自重，仗着你这个市长大舅子的势，爬了上去，有了权想干啥就干啥，连你这个市长的脸面也不顾。”
　　“这话从何说起？”吴之仁听到最后这一句话时神经被触动了，睁大眼睛看着秦妹美。
　　“你还用问我？难道你没听说林启敏的风流韵事，早就传得满城风雨。吴桐妹妹还跟他闹离婚呢，你知道这事吗？”
　　“我知道他们闹过离婚，也听说了关于林启敏生活腐化方面的传言，但这都是流言蜚语，吴桐咋能随便听信呢。这都是她自寻烦恼。”吴之仁觉得没啥大不了的，不但无所谓还替林启敏报不平似的，“吴桐闹得沸沸扬扬地，叫别人看笑话不说，使得林启敏也没法在那儿工作下去。他找我要求调到市直单位去，说河湾乡那里有一个专营造谣的公司。有那么些人，策划实施着要把他搞臭搞倒的阴谋。”说着吴之仁站了起来，长长地感叹一声，“真是人言可畏啊！我对林启敏说了，你就在那儿干下去，我看谁能把你咋样。再说他如果不任一届乡党委书记，也不好上台阶，提拔副县不容易。况且如果现在把他调离，也正好说明了他有问题。领导也是人啊，也同平凡人一样，有享受生活的权利。”吴之仁像是被勾起了往事，深有感触地，“要知道，改革开放前，经济很落后，文化生活单调，人们的生活质量很差，物质需要和精神文化需求在很大程度上得不到满足。并且在那个特殊年代，人性的需求受到限制和压抑，想想看，那时的人活得多吃力。”吴之仁喝了口水接着道，“现在怎么样，物质文明的发展，促进了精神文化生活的进步。人们不再满足于温饱型的生活，对于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越来越强烈。于是舞厅、酒吧、夜总会便应运而生，人们的生活也就变得丰富多彩了。”
　　吴之仁在地上踱着步，讲得很认真，也很激动：“当然，文化娱乐生活中，有不健康的东西存在。我承认，这都是文化市场管理跟不上。市上最近专门召开了一个文化市场管理工作会议，要求文化市场管理及公安等部门加大检查力度，严肃查处卖淫嫖娼行为，净化文化娱乐场所。”
　　“看来你这个市长把嘴皮子练出来了。讲起道理来还真有一套，但谁知你经常出入那些场所有没有被污染。现在你们这些当官的男人，往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则是伪君子，骨子里猫要吃腥的本性啥时候也改不了。看他在台上一本正经的样子，台下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秦妹美说到这里突然盯着吴之仁直截了当地说道，“你给我老实坦白，有没有女人为了当个一官半职的领导缠过你？”
　　“你胡说啥呀。难道女人非要缠上我才能当上官吗？”吴之仁有些不快，“你咋想到这个问题，是心理有问题吧。”
　　“我咋想不到。现在有些女人为谋一个没有什么意思的科级职务，贱到了妓女的地步。只要能爬上去，有多丑陋的男人她也能让他爬上来。而且用这样的手段攀上个当官的，不但不以为耻，反而在人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你看多贱的婊子相，还把她能得不得了。”秦妹美心头一股醋意袭来，咬牙切齿地，“如果让我碰见这样的女人，我非把她牵到大街上示众不可。并脱光她的衣服，再挂上一个牌子，上面写上：谁要提拔我当官，白天黑夜任你来。咯咯咯。”
　　“哈哈哈。我说你呀，真会作践女人。你这是醋意大发，好像发现有女人缠上了我似的，给我敲警钟是吧。”吴之仁今天才发现女人很可怕。
　　“不仅仅是给你敲警钟。其实，我打心眼里就根本瞧不起这样的女人。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为有这样的同性而感到羞耻。我经常看到一些女人在单位领导面前卖弄色相的可怜样，搔首弄姿地故意翘起尾巴卖弄风骚，看她那骚情的样子我就恶心。”秦妹美的话越说越尖刻。
　　“你呀，不要这么刻薄嘛。”吴之仁今天心情很好，耐心地听着女人大发牢骚。
　　“实际上，你们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即是自己的女人有多好，也不会满意。吃饱了，喝足了，就要寻花问柳。难道真的是野花比家花香吗？”秦妹美眼光逼向吴之仁，“你说说，你们男人一个人需要多少个女人才能满足？”
　　“哈，你说这么多，还是认为男人坏吧。放心吧老婆，我可不敢对别的女人有任何非分之想。”他笑嘻嘻地看着她。
　　“那就好，这才是我的好老公。”她扑向他的怀抱。
　　“叮当。”有人按门铃。秦妹美开了门。
　　来人是年轻的组织部副部长，姓高。他的风度很好，一副春风得意、风流倜傥的派头。在他身后跟着一少妇模样的女人，只见她穿着入时，苗条的身材，线条优美。像是擦了粉的脸面，泛着白光。眉毛描得齐整而细腻，眼线画得恰到好处。口红涂得有点鲜亮，是那种最富刺激性的大红色。胸部高高隆起，很性感。整个人显得娇媚动人。
　　吴之仁招呼二人落座后，问道：“有啥事吗？”他有点烦。语言中略显出对造访者的不欢迎，但他还是客气地，“今天高部长没休息吗？”
　　“本来我也在家休息着，但我表姐来找我，说啥也要叫我领着她来见见你。我知道会打扰吴市长的休息，实在不好意思。”高副部长有点难为情的样子，生怕市长不悦。接着连忙介绍道，“这是我表姐叶荷，在咱们市后勤服务公司上班。”
　　“请喝茶。”秦妹美泡好了茶，端着两个茶杯放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顺便抬头看了看叶荷。
　　“麻烦你了大姐！”叶荷礼貌地朝秦妹美笑了笑。
　　秦妹美听到这一声“大姐”称呼不太自在，因为从相貌看，似乎叶荷要比自己年长。
　　“你们今天来有啥事就直说吧。”吴之仁说道。
　　“没啥事。我表姐就是来拜访一下吴市长。”高副部长神色有点不自然，“她缠着我想来见你好长时间了，今天推辞不过，这就来了。”
　　“好好，没事就坐坐吧。”吴之仁身子朝后仰了仰，靠着沙发，长长地呼了口气，放松着身体。
　　良久，秦妹美见谁也不说话，空气沉闷，来人也显出不自在的样子，便无话找话说:“不知叶女士在单位搞啥工作？”
　　“我呀，搞会计呢。”叶荷连忙答道，并进一步说明，“我这工作虽然不错，就是太繁琐，忙起来头昏脑涨地，伤脑筋的很。”
　　“是呀，这工作确实不错。掌握着经济大权，应该说是挺吃香的。”秦妹美说了自己的看法，瞅了一眼叶荷。
　　“是有这么点。可干久了，又累又烦，也没意思。”叶荷道出苦衷。
　　“这也是。啥工作都不能干得太久，不然就烦透了。”秦妹美附和着说道。
　　“现在的人都想着升官发财呢，整天伺候人的事谁还愿意干呀。”叶荷说完看着秦妹美，似在寻求她的赞同。
　　门铃响了。秦妹美开了门，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油光闪亮的人走了进来。他一副大款的气度，常客熟人一样：“又来打扰市长和太太了，嘿嘿，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坐吧，客气啥呢。”吴之仁说道。他欠了欠慵懒的身子，没有起身。
　　“叮当。”门铃又响了。秦妹美又开了门。
　　来人好像一对夫妇，从气质上看，男的可能是个当官的。
　　高副部长站起身，对男人说道：“杨局长今天也有空啊？”
　　“看来高部长也闲着。正好，我带了两瓶酒，名酒厂家新出的牌子，咱们一块儿品尝品尝。”来人说。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你跟吴市长他们品尝吧，我就不奉陪了。”高副部长说。
　　高副部长逐个打了个招呼，与他表姐一块儿告辞而去。
　　最近一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人来人往，已使秦妹美非常厌烦，而今天更是接踵而来，只因今天不仅是星期天，又是农历的一个传统小节。
　　秦妹美收拾着客人提来的各种礼物，她把这些高档烟酒补品之类的东西在储藏室里分门别类，放置在不同的区域，房间已显出狭小。秦妹美心里想，早该托人处理了，早点变现又不占地。
　　“之仁，要我说呀，你这官再当下去，我就该辞职了。”秦妹美从屋里出来对吴之仁说道，“礼品越来越多，要不我当个后台老板，雇人开个高档礼品专营店，你看怎么样？”秦妹美半真半假地说道，也是在开玩笑。
　　“要我看也行。但是就怕你开不下去，迟早要关门的。”吴之仁在三人沙发上躺着，闭着眼似睡非睡。
　　“为啥开不下去？”秦妹美说。
　　“你想想，我的市长能当多久，说不定那天被免了，或调任没有实权的职务，谁还给咱送东西呢。”吴之仁说。
　　“那也没关系，我就靠这些资本起家，不断扩大经营。你如果那一天干不下去了，就来我店打工。哈哈哈，到那时，我可就是你的老板，你就成了我的伙计了。”秦妹美笑话道。
　　“你真能想得出来。我要真落到那个地步，莫非一定要靠你养活了。”吴之仁说着也嘿嘿地笑了起来，“哦，我问你，平时人家送来的东西你是怎么处理的？”
　　“这有啥难的。只要拿来的多，你别愁我没办法。告诉你，我全拿到门外面的小卖部批发了。”秦妹美说。
　　“你说什么？”吴之仁猛地坐了起来，“门前那几个小卖部可有机关干部家属开的，你这不是贼不打自招吗。”吴之仁感到了后果的严重，有点发火。
　　“你别着急呀老公，我没那么笨。我每次都是打发别人去处理的，你就放心吧。”秦妹美坐到老公身旁，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看你神经过敏的样子，如今收点烟酒啥的，算什么呀，可以说小菜一碟。这年头，哪个当官的稀罕这些东西，人家要的是这个。”秦妹美两个手指做了个点钞票的动作，样子很滑稽。
　　“去去去，看你那样子，还嫌钱少啊。”他推了一把她，“快去做饭去吧。”
　　
　　二
　　古邑市委会议室。市委最高层次的会议，市委常委会正在进行中。
　　“刚才提到的这几个人选，谁还有啥意见？”市委书记张振涛打破一阵沉默，面向在坐的常委们问道。
　　“没有。”异口同声。
　　“好。两乡一镇的主要领导空缺就补齐了。下面请组织部冯部长把下一个人选给大家介绍一下。”张振涛说道。
　　组织部冯部长拿出准备好的材料缓缓读道：“叶荷，女，年龄，三十九岁，学历，初中，身分，工人。现在市政府后勤服务公司任会计。拟任职务，聘任后勤服务公司副经理。”冯部长同时还对叶荷的表现情况，工作成绩，考察结果等作了通报。
　　“请大家发表意见。”张振涛看了看大家。
　　一阵沉默。
　　“如果大家没有啥意见，就这样定了。会后，组织部门按程序办理。”张振涛喝了口茶水，接着道，“今天的干部人事问题就研究到这里。下面我就干部的选拔任用问题谈几点意见。”
　　张振涛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常委们，提高了声音：“大家知道，我们党选拔任用干部的原则是德才兼备，任人唯贤，而不是任人唯亲。时下，在选拔任用干部问题上，存在着很多不良现象。有跑官卖官的，有通过各种关系说情的。我们的组织部们如果经不住糖弹的进攻和庸俗人情关系的考验，把关不严的话，很容易被人利用，让那些政客和投机钻营的蝇营狗苟之徒混进我们的干部队伍。”
　　张振涛顿了顿，似在沉思，也喘了口气：“我们讲德才兼备，德在前，如果一个人德行不好或者极差，他的才能越大，危害就越大。因为他的心术不正，或者心灵肮脏，其手段必然卑劣，行为必然无耻。这样的人如果手握大权，私欲一定会膨胀，权力在他手里就会变成私有，他必然就要滥用权力，为所欲为。在他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公正可言，就更谈不上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因此，我希望每一个领导干部，在严于律己的前提下，必须高度警惕。”
　　张振涛情绪激动，对此现象似乎深有感触，且深恶痛绝。他喝了两口水接着讲道：“这几天我正在考虑着一个制约办法，这就是推荐提拔干部连带责任制。谁举荐，谁负责，组织部门谁考察的谁负责。会后组织部门就我刚提出的这一设想，尽快拿出个具体意见。”
　　散会后，吴之仁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市委书记张振涛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他反复琢磨着这些话的含义。他觉得书记的话是有所指和有针对性的。因为在好多提拔任用的干部中，他吴之仁提名的太多，有些人张振涛书记当时就不太同意，在他力争下才得到了任用。后来，有几个人工作中就出现了问题，有的因腐败问题还受到了查处。
　　吴之仁想到这些，感到张振涛的推荐提拔干部连带责任制的举措是对着他吴之仁来的。吴之仁坐不住了，在地上转起圈来。他寻思着，如果这个举措一旦被制定成规章制度，将来对他极为不利，他这个市长说不定啥时候会栽在某个经他提拔的人手里。他想到，当下的干部，自己都保证不了自己，谈何保证别人。不可否认，时下，党员干部中存在的腐败问题非常突出，而且日益严重，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反腐败抓紧了可以得到一时的遏制，但一阵风过后，腐败现象如同被阵风刮倒的野草，风过则起，一切如旧。有的人甚至胆子越来越大了，经受了风雨洗礼后，更有了经验，手段更隐蔽了。究其根源，有的人是欲壑难填，有的人是一种心理扭曲，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理。认为当年我给人当过孙子，受过欺压盘剥，如若有一天飞黄腾达了，我就要把失去的都捞回来，包括人格和尊严，甚至更多。
　　吴之仁转动的步子加快了，他把烟蒂狠劲戳在烟灰缸里，坐在了沙发上，他身子朝后仰了仰，右手五指叉开梳理了几下头发，深深呼吸了一下。稍息片刻，他拿起电话：“喂，是冯部长吗？请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好，吴市长，我马上到。”组织部冯部长放下电话，知道市长有重要事。
　　市委和市政府大院在两个地方，相距大约五百米，一会儿冯部长就来到了吴之仁的办公室。
　　“请坐。”吴之仁摆了一下手，开门见山地道：“你想过了吗，刚才张书记提出的推荐提拔干部连带责任制，是否可行，制度怎么定？”
　　“散会后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定啊。”冯部长面露难色,“如果定下来形成文件就要执行，提拔的人中今后若有谁出了问题，就会牵连好几个人，况且，谁敢打保票没有一个人出问题。特别是我们组织部门，责任更大啊。我觉得这是给咱们自己套枷锁呢。”
　　“当然了，这对谁都是不利的。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吴之仁看着冯部长说道。
　　“张书记在常委会上定下了这事，不办不行。我想不能定的太细太重太严格，还可以转嫁一些责任。”冯部长似乎心里早已有了想法。
　　“你说的转嫁一些责任是啥意思？”吴之仁问道。
　　“我想，如果把纪检监察部门拉进来，让他们也参加考察，并建立谈话制度，定期把各个部门负责人或科级以上干部逐个叫来谈话，以随时给他们敲警钟，进行监督约束，一旦有人出现问题，纪检监察部门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样，承担责任的部门多了，责任的负荷也就分散了，受牵连的人所承担的责任自然就会减轻。不知我这个想法咋样。”冯部长笑了笑，看着吴之仁啥反应。
　　“叫转嫁责任似乎不太恰当，可以说是分散责任比较合适。当然这只是设想，行不行上会讨论再看，你们先拿出草案来再说吧。”吴之仁说。
　　不出吴之仁所料，组织部起草的《关于推荐提拔干部连带责任制的规定》讨论稿，在提交常委会进行讨论时，其他常委们都没有说的，张振涛书记提出了疑问。他说，既然是连带责任制，就要制定得严肃而有强有力的约束力，这样轻描淡写，避重就轻的制度，完全是搞形式，这有什么意义。没人吭声，气氛不太好，死气沉沉。良久，一常委建议说，有的条款可以修改，然后试行一下，以后再补充完善。其他常委们分别提了些意见，当场进行了修改，最后一致通过。
　　最后，张振涛书记提到了这次乡镇换届选举出现的问题，他说：“这次换届出现这么多问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请组织部冯部长先谈谈情况。”
　　“我认为落选的干部并不是有多大问题，主要是有关乡镇没有做好组织工作，也就说没有做好人大代表的统一思想工作。”冯部长谈了自己的看法。
　　“问题就这么简单吗？”张振涛书记不太满意地问道。“请大家分析一下，落选的这几个人本身还存在着什么问题。组织部门下去进行一次深入调查，要与市人大组成调查组，找到出现问题的乡镇所有的人大代表，分别进行谈话，倾听他们的意见，特别是对我们乡镇班子的意见，然后写出调查报告。”
　　
　　三
　　“嘀铃铃……”吴之仁从办公桌上抓起电话筒：“喂，谁呀？”
　　“是吴市长吗？我是叶荷呀，你好吗？”
　　“好，很好。有啥事说吧。”
　　“是这样，我们单位承包了一家舞厅，今天晚上开张，想请您参加一下开张仪式，希望您能在百忙之中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叶荷的声音很脆也很甜，“还应该感谢吴市长的关照，我能有今天全靠吴市长费心了，以后一定报答。”
　　“那好吧，应该支持。”吴之仁平静地说道，“报答就算了，没有必要。”
　　市后勤服务公司近年来效益一直不太好，经理多时在家养病，职工纪律松散。叶荷上任后，从整顿劳动纪律入手，出台了一系列举措，公司有了新的起色。
　　晚上。本市中心繁华区。
　　叶荷上任市后勤服务公司以后承包的舞厅正式开张，舞厅大门装饰得华丽而气派。揭牌仪式中，当古邑市长吴之仁拉下一块绾有大红花的丝绸面料后，一方霓虹灯立刻闪烁出“逍遥聚”字样，掌声和鞭炮声一同响起……
　　吴之仁与其他嘉宾一起步入舞厅，刚一进门，主持小姐甜美的声音传来：“我们逍遥聚全体工作人员热烈欢迎吴市长先生和各位嘉宾光临，请奏乐！”
　　大厅里回响起悠扬悦耳的迎宾曲，霓虹灯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束，整个空间朦胧幽暗。
　　“请吴市长一号包厢就坐。”一穿着打扮娇艳、苗条漂亮的小姐走到吴之仁面前，伴领他到了一号包厢，随之，一位小姐端来了啤酒、饮料、水果、瓜子之类。
　　“为欢迎吴市长及各位嘉宾，下面我献一曲相聚在今宵，请各位跳舞。”随着乐队奏出美妙动听的乐曲，献歌小姐轻柔缠绵的歌声飘荡起来。
　　一对对男女翩翩起舞。真是一个令人陶醉的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