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56

　　在东莞弘隆公司呆久点了，也能认识不少车间的人。对于保安，他们的表现倒是很平静。因为基本上，员工和保安真正面对面接触的也就只有正常工作日的早晚上下班打卡的时候，他们需要在保安的现场监督下依次排队打卡上下班。当然，也有一些生性调皮的员工，趁保安不注意，喜欢插点队。其实，不是保安的眼睛不好，好多都是当过兵的人，难道还看不到么，他们的眼睛会那么的差？值班的保安兄弟们有时候不好多讲，如果严格说来，遇到这种情况只需上前把厂证一收，他们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公司明文规定，上下班期间插队打卡，不听保安人员劝阻的，可以处罚款20元。员工们自然知道的，可他们看到队长不在场，就会来点“擦边球”的小动作，如果保安不制止，他们就心存侥幸，下次如果这样，也不会有事啊。可是，如果队长在场，还有人插队而保安没看到的，过后可要接受批评了。而有的员工稀里吗哈的，属于老油条一类的。要是发现他们插队时你把手一指，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地缩回去排好队。像这种情况，只要人家改了也就算了。如果不改，非要硬来，那保安还有啥好客气的，既然你都不尊重和支持我的工作，那我又何必放你一马？当值保安只需收上违纪员工厂证交给队长，虽说自己职权所限，但可以由队长来处理。
　　在队长眼里，衡量保安员工作认不认真，有没有责任心的最简单有效的一条就是看如何处理员工违纪问题的心态与做法。他只不过起到监督保安的作用，这就有点像警察队伍中的督查一职似的。
　　也有的时候，刚到下班时间，车间的电铃声一响完，有些生猛的男员工就嘻哈着急冲冲地通过写字楼前方的环形花园和分两路涌向宿舍岗排队打卡下班。他们的眼睛很尖，老远地就事先“侦察”一下，看保安队长是否在旁边；如在，就按规矩来排队，如没在，就抢个位置。那些女工身子弱，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让他们插队。虽然人数不多，经常也就那么几个人，只要在宿舍岗干满十天半个月的，闭着眼就能说出他们的姓名出来。起初是男工，后来女工也跟着插队，大有“看不惯就跟着干”的跟风势头。
　　做过保安的，自然知道插队员工的真实想法主要还不是想早点吃上午饭和晚饭。相比他们而言，保安在吃饭和打卡上可以享受公司不用排队的“优惠”。可是，在工资方面，却比员工要低一些，不过也很正常的，我们都表示理解。
　　东莞市大福大饮食服务有限公司没有进驻弘隆金属制品有限公司的那些日子，所有人员都是在外就餐，台湾经理们有专门的厨师和饭堂，他们就不用去凑热闹。在厂外租房住的打工夫妻，中午下班的时间不是很长，顶多不超过两个半小时，也有隔厂近的倒是可以骑车回去做饭来吃。但对于那些单身男女员工来讲，就只好跑到厂外的两家中档餐馆进餐。
　　保安中在外租房住的就有李长江，都帮洪，我，黄超克，段新意，杨晓光等。保安队长冯天明没有外住，公司特批他们俩公婆入住宿舍楼三楼的楼梯间，这样一来就给他节约了不少房租。
　　品管课的刘安玉就是冯队长的爱人，中等个，虽不及队长发福，但看上去体质不错，健谈爱笑，给人亲切随和的印象。他们只生了一个小男孩，初见他时还很小，大约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和他爹一样虎头虎脑的，保安们都喜欢逗逗他，而他却有些认生。看得出来，冯队长很开心，老婆孩子也有了，眼前工作稳定，老家房子也买了，人生能如此其实就知足了。这就不像有的工厂，保安队长外住，值班保安如果有啥急事找他，只需打个电话就行。除此之外，队长的工作就是督促保安员完成厂方交代的任务，执行厂里规定的力度，值勤的状态。队长的工作是流动性很强的，不会仅仅局限于某一处，如果他都把工作给做完了，那还要保安员做什么。再说了，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同时兼顾保安班长和队员们的所有工作量。
　　不过，冯队长这个人还是挺好的，他和所有保安的关系都还行。要求上班时严肃些，只要保安兄弟们对工作认真负责。下了班他还会和大家说点笑话啥的。不像有的保安队长，自己封闭自己，高高在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怕他似的。这样的保安队长我还真的遇到过，比如那时的乔工保安队长张小虎，陕西人，因为和管理部的襄理王明川以前同一个厂过来的。自以为有他罩着，张小虎就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叫我们集合站队开会，反正横竖看我们都不顺眼，好像就只有他的能力最好似的。可以说，那段时间，我们那些保安兄弟成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因为他爱耍小孩子脾气，就像如今的美国总统特朗普那样，谁都不知道这工作该咋干了，成天诚惶诚恐的。以至于把以前乔工保安的所有上班程序全部打乱，可又没有弄出一个新花样来。
　　也许他万万没有想到，王襄理离开乔工不久后，他也灰溜溜地被二十多个保安兄弟集体给轰出乔工旅行箱厂了。你队长咋地了，你以为只有你最牛逼不是，没有人管得了你？其实吧，如果真是有能力太强的话，谁还愿意去做保安以及保安队长？还不一个脑儿地挤进写字楼，里面多舒服，冬暖夏凉的。可是张小虎这个队长真的不拿兄弟们当人使，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兄弟们不义。所以当他收拾行李出厂的时候，保安队所有兄弟（龚飞除外，龚飞和他都是陕西人，乔工保安员炒张小虎队长的名单中没有他的签名）无不拍手称快，有点像送瘟神一样的窃喜。
　　在我六年多的保安生涯中，最让我难忘的还是东莞谢岗卓维手袋工艺制品厂的保安队长吴杰。因为那是我第一次从深圳过来东莞，而且是在极度狼狈的情况下去面试，最后竟然还成功了。和他很熟了的某次聊天，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及当初见工的情况，没想到他听后爽朗地哈哈一笑：“你怎么也去相信传销啊？当时我也觉得你有些不对劲，而你对我提的问题也回答正确，正好这厂也需要招保安，所以就录用了你。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惨，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在这个厂好好地做，你欠的那点钱是能还清的。”我使劲点头对他说：“队长，真的谢谢你在我困难的时候帮我一把，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又笑了：“没事，我们不是战友吗？当过兵的人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以后只要你在值勤中对保安工作认真负责，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你们也不要怕这怕那的，有我在，只要你们做得对，敢抓敢管，员工也没啥那么好怕的。不过要注意方式方法，要是人家纠正了错误，那就算了，但是对于那些不听劝阻的员工，你们就可以摘掉他们的厂证交给我处理就好了，你们也不要给他们发生冲突。其实我老早就知道了，在这个厂总有那么几个屌不拉几的。只要他们栽到我手里，我就不会让他们好过。”
　　在乔工旅行箱厂，我最初见工时的保安队长名叫丁建斌，陕西人，个子和张小虎差不多。张走了以后，保安队副队长刘荣志转正队长。他的队长位置还没坐热，又被管理部经理徐强宣布为副队长，是因为新招到了队长。我在乔工上班期间，所知道的保安队长就有丁建斌，常超，万建兴，张小虎，朱均昌，肖涛峰。最后，包家海也做了保安队长，他和金虹霞的关系也不错。包家海应该属于那种做事认真又讲原则的人，还有一点是会来事。我还曾见过他的生活记账本，上面可是十分详细地列举了一月下来所花的钱，由此而知他是一个对生活精细的人。我也曾像他那样记过账，可后来发现这钱根本就不够用，即使记了怎样，没记又怎样，还不是从你手上花出去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包家海见工的那天我上下午的班，快至中午时分，我起床洗漱，就在员工宿舍三楼看到了他正在踢正步面试。后来晓得我是四川的，也没表现出那种很惊喜的神情，好像对老乡没有过多的热情，他应聘保安班长负责管我等，后来只关注的是上班的精神状态和值勤水平。他不止一次说过，在工作中，我就喜欢一是一二是二的，下了班，随便咋个都行。当时，肖涛峰是队长，他是班长。金虹霞那时是管理课长，和肖涛峰又是湖北老乡，他们三人之间关系还算密切。我这个人虽然有时羡慕那些当官的，可自己又不具备当领导的能力和素养，所以就只好干瞪眼。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也没心思去琢磨为官之道，就俯下身子来做一个普通的保安员OK。
　　反正，我不奢望去做班长或是队长的，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我希望能在乔工做得久一些，因为乔工厂有几千人，关系复杂，你没有斩金断魂的魄力，左右逢源的本事，还真的不是当领导的料。既然如此，我没必要去劳神伤脑筋，非要去当个一官半职。就做普通保安员，虽说上班辛苦点，但清爽而利落，不用去操过多的心，我就喜欢那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