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
　　“同志们，改县建市以来，我市的经济建设得到迅猛发展，每年的经济增长率都达到了百分之十以上，特别是今年，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化，经过全市人民的艰苦创业和共同奋斗，目前经济运行良好，全市社会政治稳定，经济健康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吴之仁声音洪亮，语气铿锵有力，容光焕发地向大会作报告。这是古邑市委年终的一次全委扩大会议。会议大厅气氛严肃，回荡着吴之仁市长浑厚的声音。吴之仁讲一会儿，端起茶杯呷一口，然后抬起头扫视全场一下，目光炯炯有神，犀利而威严。
　　吴之仁荣任古邑市长以来，本市的经济发展有目共睹，他本人曾多次受到省地的表彰。半年前，经省上组织考核，该市的综合经济实力达到了全省前十名，因此古邑市跻身于全省十强县行列。吴之仁并不满足现状，他心里装着更为宏伟的发展大计。
　　会议结束后，已到吃晚饭的时候，按照惯例，市上四大班子领导要与参加会议的人员共进晚餐。
　　市宾馆餐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气氛热烈。一溜摆开的餐桌，菜肴丰盛，服务员忙碌地上菜供水，吴之仁与四大班子领导分别逐桌向进餐者敬酒碰杯。吴之仁心情特好，笑容满面，没有平时不可接近的官架子，随和而不失沉稳，亲切而不失威严，在下级面前恰当地体现出了市长的身份和地位。
　　餐毕，丢下一片狼籍，进行下一个节目。
　　餐厅顶层舞厅，幽暗的霓虹灯，缠绵的流行歌曲，使人顿失一天的劳累和疲惫。伴着轻柔的乐曲，一对对男女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漫步，与会者中的女士争相邀请吴市长跳舞，一曲终了，各人进入各自的包厢。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下面请吴市长给大家献一曲他平时最喜欢的一首歌好人一生平安。”舞会女主持人适时地为吴之仁点了一首歌。吴之仁起身，整了整上衣，抽了一下领带，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前去，“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吴之仁刚唱了两句，便引来一阵掌声。的确，他歌唱得真好。这首歌唱完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不知是哪位大声嚷道：“唱得好，请吴市长再来一曲，大家说好不好？”众人随声附和:“好！”
　　吴之仁谦恭地说了声：“谢谢，谢谢大家。”便忘我地唱了起来。
　　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的一对对男女，营造出美妙的良辰美景氛围。
　　吴之仁回到家已是午夜十二点了，他轻轻开了门，按亮客厅吊灯，一屁股塌在沙发上。他嘘了一口气，感到了一丝疲乏，但大脑还处在兴奋状态，尚无睡意。他顺手拿起茶几下层的一罐饮料，拉开喝了两口，喘了一口气。稍息，他忽然想起什么，欲起身，然而有点发福的身体和那圆鼓的大肚子很沉，他想打个电话，撑起身子，挪动到衣架旁，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喂，你睡了吗？真不好意思，打扰了。”吴之仁今晚玩得很开心，心情很好，说话也就比较客气。“老张啊，要打扰你一下，我想这事紧要，明天我外出有事，只得现在跟你说。”
　　“噢，是吴市长啊，没关系没关系，请领导指示。”接电话者名为张高，他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他接这样的电话可以说是常事，知道吴之仁半夜打电话一定有重要事情要说。
　　“是这样，开拓北路的工程招标有五个工程队投标吧，考虑一下九建三队，另外，那个大桥造价预算较大，竞争比较激烈，我想就不要本市的工程队建了。”吴之仁静听对方怎么回答。
　　“这个……这个吗……”张副市长听后静默了会儿，似有隐情，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事我通过认真考虑，觉得四建一队技术力量强，资金雄厚，而且人家也正在参加投标。”
　　“据我了解有个外地工程队技术力量更强大，各方面的条件都占优势。”吴之仁的口气不容辩驳，“这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对了，在招标过程中怎样操作你懂的。”随后吴之仁说出了外地那个工程队的名称。
　　张高副市长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按照大老板的意思办。
　　
　　二
　　古邑市政府大院座落在市中心的北面，楼高六层，大门正中高悬一巨大的国徽，大院开阔干净敞亮，花草芳菲，绿树成荫。
　　早上刚上班，吴之仁正伏案处理文件。“当当当”，有人敲门。“请进”。吴之仁没有抬头。门开了，来人见吴市长正批阅文件，便没打扰，定定站着没说话。
　　“请坐。”吴之仁没看来人一眼，只招呼了一声。
　　来人掏出一盒软中华香烟，走向吴之仁面前：“吴市长挺忙啊，抽支烟吧。”
　　吴之仁埋头写着字，来人便把烟放在了办公桌上。来人环视四周，只见吴市长后背的墙壁上，端正地悬挂着一横幅，上书“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则吏不敢慢，公则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不知那位书法家所写，其笔力遒劲，笔法庄重而不拘泥。这是明代嘉靖三年有个名叫郭允礼的任无极县令时，为严于律己所书之“官箴”，如今被一些有地位有身份的为官者奉为座佑铭。
　　吴之仁批阅完文件，慢慢抬起头来，看到来人后：“哎呀是你啊，李队长，李老板，今天咋来的这么早啊？”
　　“噢，市长很忙啊，打扰了。”
　　“无利不起早啊，是建桥的事吧。”
　　“就是，就是这事。”来人上前给吴之仁递上香烟，打着火，“我听说这个桥竞争激烈，就赶快过来了。”
　　“这件事跟你说实话吧，分管领导张副市长心里已有人选了，前一阵比较忙，我把这事耽搁了一下。”吴之仁喷出一口烟，看了一眼李队长，见他表情有点紧张，接着慢慢腾腾地说道:“不过，我前面已给他打了招呼。我看你还应该到张副市长那儿走一走。”
　　来人似乎心领神会，连忙说:“好，好。我完了就去，还要请吴市长多关心，来日一定重谢。”李队长看到了希望，很激动，说了声市长这么忙就不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去。
　　这位李队长就是吴之仁给张高副市长打电话说到的那个工程队的队长，其人是吴之仁老家那个乡的，可谓老乡一个。
　　吴之仁整了整批阅过的文件，打电话叫来了秘书小余交待道：“这几个文件中安排的事要马上办理，你拿去给有关分管副市长阅处。”
　　秘书小余刚转身要走，吴之仁忽然问道：“今天几号了？”“是八号。”小余说。
　　吴之仁翻过两页台历，八号这一页的记事栏内写着：今日上午十时化肥厂正式投产典礼。吴之仁看看手表，时间还来得及。
　　不到一刻钟，吴之仁的“奥迪”已到了市郊开发区化肥厂。下了车，吴之仁环视厂区四周，但见崭新的厂房背靠山际，前面不远处是一大片桃林。这个厂子倾注了他大量的心血，是他亲自抓的一个重点项目。化肥厂投产后，不但为本市农业生产提供价廉的生产资料，促进农业生产的发展，而且其产品有着广阔的市场前景，经济效益可观。
　　古邑市经济开发区是十年前开辟的工业小区，如今已初具规模。吴之仁上任后，他发现要发展经济，必须要健全和完善城市服务功能，以良好的环境和条件吸引投资。于是，首先大力加强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从水电通讯、道路交通、商流贸易、餐饮服务、市容市貌等方面着手，经过几年的努力，城市服务功能逐渐增强，为该市经济的持续、快速和健康发展、为本市人民的工作及生活创造了良好的环境。
　　吴之仁有自己的发展思路，他有眼光和远见，为提高工业企业在市场的竞争力，在把握宏观经济和微观经济上他经常讲道，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一方面要抓住机遇，加快发展，另一方面要深刻认识到市场经济竞争中优胜劣汰的残酷无情，这就要求每个经济决策部门、经济规划和管理部门的领导，随时要掌握市场信息，要有远见和超前意识，有预见性。特别是在面对经济一体化、全球化，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要与世界经济接轨，迎接新的挑战，仅知道面对本地区、本省和国内市场求发展是不够的。要知道在看到国内市场需求的同时，不但有同行企业的竞争，更有世界跨国公司的涌出和冲击。因此，要深入了解整个世界市场的大环境，熟悉国内市场的小环境，不断调整产业结构，在开发新技术、新产品上下功夫。在不同的场合，吴之仁常说的几句话就是：上项目不要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特别要避免盲目地上马生产市场正旺盛的工业产品。重复建设，跟风生产，一哄而上造成的巨大损失和付出的惨重代价该到吸取教训的时候了。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任何适应市场的产品只是一时的，一成不变的永远占领市场的永恒产品是没有的。因此，要抓住这“一时”的市场机遇，以短频快项目去占领这“一时”的市场，当然要使产品有恒久竞争力，就要在企业内部挖潜改造，技术革新，开发系列高新产品，加快产品更新换代上下功夫，一旦受到同类产品的冲击，可以及早改产转产，前提是必须有前瞻性决策，增强企业的灵活性。这样就可以避免企业刚投产或正在建设中就破产倒闭的现象。
　　吴之仁被人们誉为很懂经济的市长，是有魄力，有远见卓识的市长。而且吴之仁正处在施展才华、精力充沛的人生黄金时段。
　　古邑市化肥厂投产典礼仪式正在进行中，按照议程，主持人请吴之仁讲话。
　　“同志们好，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你们表示热烈的祝贺。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成为化肥厂的主人，我在这里只讲三点意见：第一，希望在坐的广大干部职工，技术人员，以企业主人的身份，充分发挥主人翁的作用。强调一下，这句话永不过时，就是要爱岗敬业，爱厂如家，与化肥厂同荣辱，共命运，在生产中多做贡献。第二，希望大家积极参与企业管理，多提宝贵意见和建议，发挥民主监督的作用。第三，希望党政班子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在抓好安全生产管理的同时，务必重视思想政治工作，时时关心职工的生活，为他们排忧解难。特别要做到清正廉洁，勤恳务实，开拓创新，与全体职工同甘共苦，力争把我们的企业办成一流的企业。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吴之仁又说了声谢谢，又是一片掌声。
　　
　　三
　　古邑市化肥厂生产的系列产品投放市场后，受到了农民群众的普遍欢迎。该厂在生产传统产品的基础上，引进了科研新成果，产品科技含量很高，对中和土壤和改良土质有着其它化肥不可替代的作用。该厂积极开发新技术新产品，派出科研人员与科技部门人员一道，对一些地区的耕地土壤的土质特性多次取样化验分析，根据不同的土质，调整传统肥料的成份比例，科学地改变化肥中氮磷钾的成份，研制生产出了系列新产品。这些产品在增肥的基础上以改良土壤土质为主，为科学种田和推广适用的农业技术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古邑市化肥厂的新产品投放市场后，销量大增，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现象。该产品在收到良好的经济效益的同时，也收到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吴之仁始终关心着这个企业，在政策扶持上给予倾斜，在各种会议或场合，他经常提到和表扬这个厂。事实上，该厂良好的经济效益不但发展壮大了企业本身，而且为地方财政和国家税收做出了很大贡献，该厂厂长齐红兴多次受到省地市的表彰，被评为地级优秀企业家和省级劳动模范。
　　齐红兴把这些功劳和荣誉并没有完全看成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他认为并常跟人说，没有吴市长就没有他齐红兴的今天，因为吴之仁在创办企业和经营的决策中起到了很大作用，在企业的发展中倾注了大量心血。特别是对他齐红兴的重用，为他创造了发挥才干的机会。齐红兴与吴之仁自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