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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作品名称:昨天的故事      作者:成之燕      发布时间:2019-06-27 16:35:51      字数:8269

  这当儿,一条脏兮兮的杂毛土狗用前爪扒开门缝,旁若无人地将它湿漉漉的鼻子伸进饭馆里嗅了嗅——依稀是嗅到了兔肉散发出的浓浓香味儿。
  赵大肚子龇牙咧嘴地朝杂毛土狗呵斥了一声。然而那狗似乎并不畏惧眼前这个油腻腻的男人刻意而为的凶恶之相,依旧嗅个不停。于此同时,杂毛土狗还会努力瞪大它炯炯有神的一双狗眼,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那盘兔肉炖土豆。无奈之余,赵大肚子只好从盘里搛起一小块兔肉投掷过去。于是那条杂毛土狗张开嘴巴,准确无误咬住那块香喷喷的兔肉从容离开了。
  周春蓉在一旁笑道:“畜生就是畜生,连句感谢的话不说就跑了。”
  赵大肚子转动着眼珠子寻思了片刻,说:“春蓉妹子,你话说得太过离谱。如果狗会说人话,这个社会岂不就乱了套?”
  周春蓉不解其意:“狗会不会说人话,它跟社会有啥关系?”
  赵大肚子淫邪一笑,说:“你好生琢磨琢磨,这狗要是会说人话,那它不就成精了么?成精了的狗就是狗人,也就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假如人与狗人或者狗人与人发生了那种关系,那么……”赵大肚子正准备以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阐述他对人与狗之间可能发生的种种荒诞不经的假如,周春蓉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双手捂住耳朵朝他嚷嚷:“这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流氓话!越说越下道了,俺不听俺不愿意听……”
  赵大肚子端起酒杯呷了一口:“这话可是你周春蓉先开的头,我不过是按照你的思路接着往下分析罢了,你倒反咬一口埋怨起我来了!”
  周春蓉噘着嘴,故意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就算是俺先开的头,那你也不能把话越说越下道越说越难听了……幸好俺周春蓉是过来人,脸皮早就没有以前那么薄;俺如果是个黄花大闺女,还不得让你喷出来的难听话给羞臊死!”
  赵大肚子转动着一双色眯眯的杏核眼,随之又将淫邪的目光落在周春蓉高耸的胸脯上。过了一会儿,他冷丁抓住周春蓉的手,信誓旦旦地对她承诺说:“春蓉妹子,你听我一句劝,这伺候人的活儿咱不干了,回头我安排你到公社农机站干个出纳什么的……”赵大肚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掏出那只银手镯,硬是套在周春蓉的手腕上。
  周春蓉扫了一眼套在腕上的银手镯,婉言谢绝说:“赵副站长,这么贵重的东西,俺可不能要。再说,俺周春蓉是你的什么人啊?”说完,周春蓉立马就把银手镯从腕上撸下来,放在桌子上。
  赵大肚子也不管周春蓉乐意不乐意,扯过她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有啥贵不贵重的,我其实就想认你春蓉做妹子。”
  周春蓉似乎是被一股强电流击穿了手掌,赶紧将手抽了出来,嗫嚅说:“就算是想认俺做妹子,你也用不着花这么大的本钱……俺可收受不起呀!”
  赵大肚子佯装不高兴:“你如果不稀罕,干脆就把它扔到外面去;反正说出口的话我也收不回来了!”
  周春蓉暗自思忖:眼下赵大肚子心里的欲火已经开始燃烧起来。她得赶紧顺水推舟进入到下一个“演出”环节;否则的话,一旦此时外边有人进来,影响了赵大肚子欲火中烧的好心情,接下来的“戏份”也就不好掌握了。她于是换了一种口吻,轻言细语地说:“既然赵副站长诚心实意认俺做妹子,那咱俩就先喝上三杯酒再商议这事儿怎样?”
  其实,周春蓉是很有些酒量的,只不过她平时很少沾这种东西;但如果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她喝上个半斤八两都不在话下。当然,像这等巾帼不让须眉的酒量,除了她本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更别说是赵大肚子了。
  “这个想法不错,我赞成!”赵大肚子重又焕发了之前打了鸡血似的亢奋情绪。继而,各怀心思的两个异性人,他们把盏调情吆五喝六地连续干了三杯白酒——尽管酒杯不大,一次性只能斟满七钱左右的白酒,但这酒的神奇功效,却已开始作用于赵大肚子身体里的每一个神经系统;包括酒精刺激所导致的血脉贲张,以及迅速飙升的雄性荷尔蒙。
  三杯白酒下肚之后,赵大肚子开始变得愈发轻佻、愈发肆无忌惮。他一边将银手镯重新套在周春蓉的手腕上,一边趁势把周春蓉紧紧搂在怀里,并将自己的一张臭嘴在周春蓉脸上亲了又亲。
  周春蓉也是半推半就地迎合着赵大肚子那张臭嘴,在她脸上亲来亲去。她此刻像是一只性情温顺的羔羊,任由色狼般的赵副站长对她身体的恣意抚弄。越是这样,赵大肚子心里的欲火也就烧得越旺;甚至渐入佳境的时候,还把他的一只肮脏之手伸进周春蓉的内衣里,揉捏藏在里面那两只丰硕的奶子。
  此时此刻,周春蓉觉着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周春蓉了,反倒更像是一个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风流寡妇。当然,这也仅仅是她脑海里瞬间产生出的一个奇怪想法而已,并不能说明她身体的某个敏感部位受到异性抚摸而变得放荡不羁——尽管她的心已经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
  然而这毕竟不是两情相悦前提下的偷欢行为,充其量也只是一出酝酿策划了多日,此刻正在“演出”的诱捕色狼的戏;并且循序渐进地达到了高潮阶段。因此无论怎样,她都必须恰到好处地拿捏戏中“高潮阶段”的行为尺度。必要的时候,她还需为此做出一点“牺牲”;就像此刻赵大肚子揉捏她的两只奶子一样。总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今晚算是豁出去了!
  想到这,周春蓉假装自己不胜酒力,同时又做出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对赵大肚子咕哝说:“俺喝醉了!你……搀俺回屋躺会儿。”
  赵大肚子此时巴不得周春蓉醉得不省人事,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趁此机会恣意享受垂涎已久的周春蓉的身子。但是,他眼下还不能操之过急,因为周春蓉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达到真正意义上的醉酒状态;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头晕目眩而已,并无大碍。所以,他得尽量控制住原始欲望滋扰他身体上的某个敏感部位……不管怎么说,先把周春蓉搀回屋里躺下,再做其他事情也不迟。
  自古道“饱暖思淫欲”。尤其是对于那些有权、有钱、有势之徒,这样淋漓尽致的文字描述,他们或许要比那些无权、无钱、无势的平头百姓们体会的更为深刻一些。在这点上,我们首先得感谢贾仲明的《对玉梳》,他将“饱暖思淫欲”的“赵大肚子”们的丑恶嘴脸、刻画得淋漓尽致。而且这些“饱暖”之人,也无需劳费心思,一眼就能在《对玉梳》里找到自己的那副丑恶嘴脸:“这厮只因饱暖生淫欲……便休想似水如鱼。”
  如今重温六百多年前的《对玉梳》,感觉贾仲明笔下描写的“那厮”,其实就是当下赵副站长的情景再现。因此,领会并悟透了“人生得意须尽欢”的赵副站长,此刻便开始准备释放他的淫欲行为了。
  眼下,欲火中烧的赵大肚子,急不可耐地将周春蓉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朝思暮想的年轻寡妇朝她宿舍里走去。
  周春蓉的宿舍与孙大厨的休息室都在厨房后院。在此之前,这几间屋子还都是被当做杂物间使用的。尽管东屋和西屋各占一隅、互不干扰,但是房门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仅有七八步之遥;如果孙大厨在西屋的休息室里放屁、磨牙、打呼噜,东屋的周春蓉便可轻易听得见,更别说是闹出其他什么动静来了。
  这个时候,躲在孙大厨休息室里面的刘建军他们三个人,也同时蓄势待发地做好了准备;只等周春蓉发出“求救”信号,他们便会立马冲进她的宿舍里,将赵大肚子这条色狼绳之以法。
  而此时的赵副站长,已经被心里的那一团欲望之火灼烧得差不多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在他刚把佯装醉酒的周春蓉平放在炕上之后,他就开始心急火燎地脱掉自己的衣裤,紧接着他又手忙脚乱地把周春蓉的外衣撕扯下来。
  “别……别这样啊!会让人家看见的……”周春蓉装模作样地挣扎着。
  周春蓉越是挣扎,赵大肚子心里的那团欲火越是燃烧的凶猛而迅疾,恨不能立马就将周春蓉裹在身上的衣服剥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躺在他面前;然后再恣意抚摸周春蓉光滑而又丰腴的肌肤,对她的胴体进行一番畅快淋漓地缠绕和热情似火的碰撞……
  此时此刻,赵大肚子被他心里的这个淫念给折磨得浑身燥热,火烧火燎的难以忍受。
  “春蓉妹子,你就把心搁在肚子里,这厨房后院谁他妈的都看不到……”赵大肚子喘着粗气,欲将周春蓉的裤子脱下来。
  然而赵大肚子却忽略了隔墙有耳的典故。因此,他和周春蓉之间的这番对话,已然被刘建军他们三个听得一清二楚。
  吴庆义忍不住轻轻把门推开,探头探脑地朝东屋那边张望了一会儿。之后又回过头小声问刘建军:“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抓赵大肚子‘现行’了?”
  刘建军竖起食指放在唇间,不动声色地回答道:“稍安勿躁……”
  于是吴庆义脸上就挂上一幅着急的样子,不停地搓着两只手提醒刘建军:“反正我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咱不能再等了!”
  于得水此刻也是一脸的担忧。他唯恐周春蓉一时犯下糊涂,顺遂了赵大肚子,赶紧帮衬吴庆义敲边鼓:“庆义说得对!我也觉着‘火候’差不多了。如果再耽搁下去的话,恐怕……”
  于得水话没说完,他们几个就听到周春蓉宿舍里面传来一阵近乎歇斯底里的“求救”信号:“来人……快来人呐!”于是三个人迅速冲出孙大厨的休息室,朝周春蓉的宿舍里狂奔了过去。
  这个时候,早已被欲火冲昏头脑的赵副站长,仍在继续疯狂撕扯周春蓉的裤子,而压在身下的周春蓉也在努力抗拒着赵大肚子攻破她身上最后的一道防线。在那一刻里,周春蓉差不多耗尽了她全身积蓄的所有体能,几乎没有力气再去饰演周干事他们精心策划的“仙人跳”里的那个重要角色了。
  尽管眼下情势危若累卵,周春蓉又面临随时被凌辱被蹂躏的最大可能性,但是对欲火正旺的赵副站长来说,随之而来的,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么一个倒霉结局:他被人当场捉了“现行”。
  其实,在门被踹开灯被点亮的那一瞬间,我们的赵副站长同志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了——他无疑是落入了“仙人跳”的陷阱。但这仅仅是他脑海里陡然呈现的一个无法言说的理性闪念。因此,当他慌乱而又不知所措地从周春蓉身上翻落下来,他的脑子立刻就变得一片空白了。之后,他便愣怔地瘫坐在炕上,像个裸身雕塑一般动也不动;唯独身体下端的那根东西,依旧勃起依旧坚挺着不肯软塌下来。这样的情形,让刘建军他们几个人感到既神奇又尴尬。
  短暂的沉默之后,刘建军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赵副站长:“你是谁啊?”
  赵副站长仍旧愣怔着坐在暗淡的灯影里,仍旧像个裸身雕塑一动不动;甚至连他那一双色眯眯的杏核眼也都不曾眨巴一下。
  “耳朵塞驴毛了?问你话呢!”吴庆义呵斥了一句。
  于是,愣怔良久的赵副站长这才回过神儿来,嗫嚅说:“我……姓赵,农机站副站长。”
  “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刘建军追问了一句。
  “我……知道错了……今晚你们哥几个放我一马,日后我一定会感激不尽的!”赵副站长跪在炕上,带着哭腔恳求道。
  吴庆义嗤之以鼻道:“堂堂一个农机站副站长,脑子里不想工作上的事情,净想怎样搞女人了!你找个镜子瞅一瞅你现在这副熊样……脱裤子耍流氓的精神头儿都跑哪去了?!”
  于得水随即跟着附和:“说得没错——庆义。你看他脑满肠肥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赵副站长整天不务正业;除了吃喝玩乐,他把心思都花在女人身上了!”说完了这番话,于得水又给蜷曲在炕角的周春蓉使了个眼色。于是心领神会的周春蓉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数落着赵大肚子如何用一只银手镯来勾引她,并且哄骗她接连喝了三杯酒,试图把她灌醉然后强奸她;辛亏你们及时赶过来,不然的话,她就会被赵大肚子这条色狼给糟蹋了……以后她还怎么活啊!唠叨完这些不可能成为事实的激情言词之后,周春蓉没好气地将那只银手镯从腕上撸下来,交给了于得水。
  于得水接过银手镯,简单欣赏了镂刻在上面的漂亮花纹,然后对刘建军和吴庆义俩人说:“好漂亮的一只银手镯……真是看不出来,这个赵副站长还挺会讨好女人的。”
  对于赵副站长而言,说他喜欢沾花惹草他也许不会生气,但如果说他怎样使用手段、怎样动歪心思去讨好女人,他却很不乐意也特别不喜欢听。
  因此,于得水这番不咸不淡的风凉话,让赵副站长心里感觉很是不爽。他于是偷偷瞥了于得水一眼,忽然觉得他与这个人似曾见过面,但他眼下又想不起在哪儿见到过这个令他感到讨厌的家伙。
  “没准这手镯是偷他老婆的……”吴庆义说。
  “色胆包天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于得水跟着帮腔。
  刘建军瞟了他们两个人一眼,然后对赵大肚子说:“赵副站长,人证、物证都摆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么?”
  “我……”赵大肚子欲言又止。他心里十分清楚,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已经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他还有什么脸面替自己进行一番毫无意义的辩解呢?再说,事情已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不管是否遭人暗算……他就是想挽回也都挽回不了;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实在太好色,控制不住心里蠢蠢欲动的淫念。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被这三个知青羞辱得体无完肤。
  眼下,“仙人跳”计划已经差不多圆满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赵大肚子押送到公社人保组。
  于是刘建军冲着还在炕上愣怔的赵副站长喊了一句:“你还不嫌丢人现眼么?赶紧把你的裤衩穿上……”
  吴庆义一脸坏笑地对于得水说:“于得水,你说赵副站长厉害不厉害?他那根东西现在都还硬着呢!”
  于得水朝赵大肚子的裆下瞟了一眼,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厉害的……说明赵副站长的身板儿比咱们哥几个硬朗啊!”
  直到这个时候,赵副站长同志才从愣怔中恢复过来,慌里慌张地抓起他的大花裤衩往腿上套。但是,他的衣服和裤子,此刻已经被吴庆义用他的军用裤腰带给捆起来,拎在手中。
  赵副站长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吴庆义,希望吴庆义能以慈悲为怀,把衣服裤子一并还给他,让他不失体面。
  吴庆义看出他的心思,嗤笑说:“你有胆子耍流氓,还怕没脸皮不穿衣服么……待会儿到了公社人保组,你再把衣服裤子穿上也不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赵副站长同志也慢慢恢复了元气。之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那副狼狈相,似乎被油然而生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所代替;感觉即便是让他光着屁股去公社人保组,他都丝毫不在乎。
  与此同时,蜷曲在炕角的周春蓉,已由之前的佯装哭泣转换到了发自肺腑的哽咽。对她来说,这样突然转换的一个“表演过程”,似乎有点奇奇怪怪。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仙人跳”计划的尘埃落定,还是由于其他别的客观因素扰乱了她的心智。总之,周春蓉没有因为赵大肚子的束手就擒而感到高兴。她此刻心里面却是充满着矛盾、充满着不可名状的忧虑……
  赵副站长穿上他的花裤衩,遂又斜睨了一眼周春蓉那张貌似被他强暴之后而产生出的痛不欲生的仇恨面孔,感觉其中必是蕴涵着某种看不透摸不着的猫腻……于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被捉弄被欺骗被暗算的愤怒情绪,困兽般地开始在他身体里面东奔西窜;而且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没有理由没有客观能力、把这样一种被捉弄被暗算的情绪彻底释放出去。
  在公社人保组办公室里,周干事正凝眸窗外,焦急地等待刘建军他们三个人能够带回来好消息——将赵大肚子捉拿归案;同时,他心里面又对“仙人跳”的付诸实施,滋生出了三个或能出现的忧虑:一旦此事公之于众,周春蓉的脸面往哪搁?她还能否在饭馆里继续待下去;如果事情明朗化了,他自己或多或少都会为此而受到牵连——因为周春蓉是他的远房亲戚,而且饭馆服务员这个活儿也是他给介绍的;但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他忽略了赵大肚子在棋盘山公社编织的一张人脉关系网,而且赵大肚子完全可以利用这一张关系网,来摆脱目前他所面临的丢人现眼的窘境。如果情况真是这样,他又该如何应对赵大肚子这块“烫手山芋”呢?把赵大肚子羁押在人保组?他又觉得有些不妥——人保组仅有的两间空间逼仄的羁押室,已经分别关押着麻杆子和马胜利,他根本不可能把赵大肚子塞进其中任何一间羁押室里;毕竟赵副站长是一个有“身份”、有“能量”的人。尽管他现在只是农机站里的副站长,但是农机站里的大事小情,差不多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而农机站里的“一把手”,反倒更像是赵大肚子身边的一个傀儡。说句中听的话,那是人家“一把手”姿态高,淡泊手中掌握的权力;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个徒有其名的“一把手”,他实际上就是一个聋子的耳朵——摆设。
  因此,像赵副站长这样的能人,他又怎么能跟麻杆子、马胜利之流相提并论、同日而语呢?
  那么,眼下唯一的一种处理方法,就是做完询问笔录之后,暂时先把赵大肚子给放回去,至于后面的事情,还是留给他的顶头上司——于震江来处理吧!只有这样,他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问题,错误地使用了江湖上“仙人跳”的非常手段,其结果同赵大肚子一样极不光彩。再有就是,他原本只想教训一下赵大肚子,让他收敛对周春蓉的觊觎之心,断了他的淫念。但事情并不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当,无疑会给自己招惹一身的麻烦。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这样一想,周干事就觉着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而紧迫。他甚至希望今晚赵大肚子别去饭馆喝酒……”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周干事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转身踱到办公桌前坐下。愣怔了片刻之后,遂又伸手将对面于震江办公桌上的几份报纸拿过来,漫不经意地翻看着。
  这时候,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周干事立即想到,这些杂沓的脚步声,应该是来自于刘建军他们几个人匆匆而行的步履;当然,如果不出意外,这其中也包括赵副站长同志的脚步声。
  没容周干事继续往下想,人保组的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只穿一条大花裤衩的赵副站长,蔫头耷脑地出现在了门口。他那一副颓丧的样子,完全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熊孩子。
  周干事见状,差点没忍住笑。
  “赵副站长?咋……咋的这是?”周干事故作惊讶地问道。
  赵大肚子心里骂道:你他妈装傻啊!分明都是你捣的鬼,还他妈的明知故问!他于是没好气地回答说:“哼,算我赶上了倒霉点!你们在前面挖个坑,活该我不知深浅就跳下去了……”
  其实,赵副站长同志走出周春蓉宿舍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得到了一个精准的答案:肯定有人提前设下了这个埋伏。
  站在身后的吴庆义猛推了他一下,斥责道:“是你强奸妇女未遂!还抱怨别人设局挖坑,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理论啊!”
  赵副站长被吴庆义推得踉踉跄跄,差点扑倒在周干事面前。
  “这到底是咋回事?”周干事轻蔑地瞅了赵副站长一眼。
  刘建军抢过话茬回答道:“周干事,这还用问么?你看他都把自己弄成了这副德行,还用问他到底咋回事!”
  于得水指着赵副站长的鼻子,煞有介事地补充了几句:“是啊,要不是我们及时赶过去,春蓉姐早就被你条色狼给糟蹋了!现在人证物证都摆在面前,你还想抵赖么?这么跟你说吧,你对春蓉姐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强奸未遂!是要蹲监狱的!”接着,于得水又从衣兜里掏出那只银手镯,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周干事。
  周干事接过银手镯,一脸严肃地问:“那么,周春蓉现在在哪儿?”
  “还在她屋里哭呢!”吴庆义随手将赵副站长的衣裤摔在地上,接着又问周干事,“用不用把春蓉姐叫过来跟他对质?”
  周干事没做回答。他低头思忖了片刻,之后板着面孔问赵副站长:“他们说的全都是事实吧?”
  赵副站长叹了口粗气,哭丧着脸回答道:“唉,周干事,你啥都不用问了,我……认栽!”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赵副站长配合我一下,做个询问笔录……”周干事打开抽屉,拿出笔和纸。
  询问之前,周干事给了赵副站长一个面子,让他先把衣服裤子穿好——毕竟赵副站长不是阶级敌人,犯不上对他“横眉冷对”。之后,周干事按照相应程序、做了一份较为详尽的询问笔录。赵副站长本人又心不在焉地审阅了一遍;遂又着笔运腕,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颇有分量的名字——赵连德,并在他的名字上面按了手印。
  与此同时,刘建军也在于震江的办公桌前坐下来,简明扼要地写了一份与之相关的证明材料,落款处签下他们三个证明人的名字。
  忙完了这一切,刘建军觉得此事算是尘埃落定了,便探身对周干事说:“这样,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准备回去了。”周干事思忖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行,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刘建军三个人刚出门,周干事后脚又跟了出来。
  “怎么,还有别的事情?”刘建军随口问道。
  “那倒是没有。不过,这件事情暂时予以保密,你们回去对谁都不要说……”周干事十分认真地嘱咐了几句。
  “放心吧——周干事,我们三个谁都不会说出去。”
  “那就好!咱们权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另外,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去趟饭馆,跟周春蓉说一声,别把这件事给嚷嚷出去……”
  嘱咐完毕,周干事又对刘建军他们三个说了几句感谢之类的话,之后就回到人保组办公室了。
  此时,夜色渐渐变得浓郁了。辽远深邃的夜空,缀满了璀璨耀眼的繁星。明镜般的月亮,偶尔会在云朵之间穿行。踏着月亮和繁星倾泻下来的一片银色,三个人很快就走出了公社机关大院。
  不远处的小饭馆,似乎已经打烊;唯有屋子里暗淡的灯光,透过门板的缝隙斜射出来。
  快到饭馆门口时,于得水忍不住问刘建军:“建军,你说周干事唱的是哪一出?一会儿让我们配合他抓色狼,一会儿又说权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还让我们暂时予以保密,对谁都不能说。唉,真是搞不懂他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建军回答说:“任何事物都在不断变化,更何况今晚这件事情……”他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或许周干事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这都不好说。”
  没等吴庆义开口阐述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他们几个就已经走到饭馆门口了。
  于得水率先迈上台阶,轻轻拍打了几下门板。
  “谁呀?”饭馆里传来周春蓉的问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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