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对古平洋的提问，是对目前的战势探讨而已。但是，沙师长本想停下的唠叨，又被古平洋的提问勾起说话的欲望。他看着二位说：“平洋、沃华，这方面的现状还用问吗？在指挥部我问过一号，司令员诙谐的说：自己听炮声，这就是司令员的回答。
　　古平洋是位大孝子，也是爱妻的好男人。多年心里事别人不晓得，只是他不说，别人不知道而已。他对老家古庄里二老及爱妻的牵挂，昨天和知己好友、一个战壕的战友沃华泄露过。是他对沃华十分的信任，知道他沃华不会出卖朋友才向他吐露心声。
　　他对自己家庭出身地主，有时也自卑过。他盼着赶走日本人以后，亲口向司令员交待。他盼抗日早日结束才向沙师长问了两遍。刚才沙师长的解答，他不太满意，认为太笼统。于是又问道：“师座，您认为战局应向何发展？”
　　沙师长认为有必要向两位团长详细说一下。于是说：“我认为华北一带的小鬼子暂时没缓过元气来，两次扫荡遭重创，粮食沒了，弹药补给又供不上。是要平静一阵子，主力转入华中。大概辽南至山海关一带暂时小日本是顾不过来了。我分析，你部所为，是为解放东北而扫清障碍，通俗一点说，66团所为是兜底大行动。”
　　古平洋觉着是该有所转移时刻，于是说：“首长，我认为更艰苦的斗争还在今后呢，外鬼没赶走，还有内鬼极力剿共，抗日战争的阻力太大了。”
　　沙师长又想起国共合作一次一次的失败，老蒋又撕毀停止内战协议，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剿共。一声长叹，于是声音低低地说：“看来，更残酷的不是抗日，抗日的阴沉天气快亮了，鬼怕天亮；最怕的是兄弟相残。”
　　沃华插问一句：“首长，国民党发起的全面剿共这次又失败，他老蒋还会剿共吗？”
　　沙师长语重心长的说：“国民党当局，确切的说，蒋家父子心胸狭窄，容不下共产党人携手建设新中国。多年来，不去杀外患，反倒帮日寇杀共产党人。一想起这些，真让人心寒啊。所以呀，我判断，老蒋不会收手的，咱有心里准备吧，换然之，有备无患。”
　　沙师长在66团与两位团长嘱咐万千时，古平洋插问过两句，沃华的结论性语言结束了沙师长的嘱咐。闵文秀和匡雅云携手来到团部门外。
　　门岗哨兵向两位敬礼说：“首长好！二位首长请进。”
　　闵文秀和匡雅云同时还礼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哨兵又给二位敬个军礼，然后又严肃地问道：“闵队长、匡院长，是来开会吗？”
　　闵文秀转过身，回过头向门岗哨兵一笑说：“啊，是团首长召集有事，集体是做什么，小于江没说，我们没问，可能是开会吧。”
　　大门警卫向指挥部跑去问个究竟后，又跑回来对闵文秀笑着说：“二位首长，师团首长有请，您二位可以进去了。”
　　闵文秀和匡雅云向院内走去。两人走至房门前，被师长警卫平伸手臂拦住说：“慢，等一下，我请示一下首长，正在召开绝密会议，必须首长答应，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内
　　闵文秀微笑着说：“小同志，是团长召见我们有事，您可以去问一下，我们等着。”
　　房门警卫非常严肃的说：“对不起，三位首长商讨军机，任何人不得打扰。”
　　闵文秀和匡雅云走至东厢房门前，找个倒放着的马槽子坐下，两人又亲切的交谈起来。龙大海和丘立国一边聊着一边走，来到团部门口。
　　龙大海向门岗哨兵打个招呼说：“小同志，是团首长召唤有事下的通知。可以进去吗？”
　　警卫向龙大海笑着说：“首长，刚才闵队长和匡军医已经进去的，您二位当然也可以进去。至于能不能进入指挥部？那就请去问一下里面的岗哨吧。”
　　龙大海和丘立国向院里走去，两人快步向上房奔去。丘立国抬头看到闵文秀和匡雅云坐在东厢房门口木槽子上，主动搭话说：“哎！姐姐们好。小弟有礼了。”丘立国顽皮的摘下军帽，行个撅腚礼说：“怎么了两位姐姐，是吃闭门羹了吗？”
　　闵文秀向二位摆一下手说：“哎，先到这里签到，然后听命令吧。”
　　丘立国用手碰一下龙大海，指着闵文秀和匡军医说：“看！嫂夫人和匡军医在那边招呼咱呢，咱也过去吧。大海哥，看，那两位让我说着了，哈哈，还真是吃闭门羹了。大海哥，咱俩还去找不自在吗？我看也凑一块去热闹热闹行吗？”
　　龙大海停下脚步，扭过头向东厢房送去二目，诙谐的说：“哎！真新鲜，二位在那坐着不会是当了饲养员了吧？那屋是马厩。里面拴着十八匹军马呢。干麻呢队长、院长？”
　　匡雅云向龙大海和丘立国摆手说：“来吧，先在这里候着一会儿，上房三位首长研究军机大事呢，警卫不会放你们进去的。龙营长，立国兄弟，耐心的聊一会儿吧。”
　　龙大海和丘立国也向东厢房走去说：“文秀，雅云，这是怎么回事？于江下通知说让跑步来参加会议的呀！怎会让咱吃闭门羹呢？不对劲吧，是不是团座不知道咱已经到场了？”
　　闵文秀向两位摆一下手，面对龙营长说：“大海，老毛病又犯了，不许背后议论首长。别乱讲话，三位首长研究军机大事，一定没决策下来呢。等一等吧，一定有新情况。”
　　四人没有硬闯首长会议的习惯，只好在外面攀谈等待中。
　　
　　沃华心里一直是没底，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被升迁到团部来的两年里，一直的依靠是古平洋。真要是让自己拉出去一伙人，去单挑独斗去执行任务，心里也没个准谱。他想了片刻时，对沙师长说：“报告首长，军首长命令，沃华无条件执行。但为了大局不受损害，我还是有个请求，请师首长批准。”
　　沃华态度很严肃的和沙师长提出个人意见。仅说出一半又觉得不妥，一号命令既出，我沃华再提出条件，怕是给沙师长找难题。所以把话撂到一半没往下说。
　　沙师长微笑着说：“沃华团长，有啥话直接说吧。在我管辖范围允许的条件下，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沙师长耐心的和沃副团长解释着，但是他也不知道沃华有什么请求。
　　沃华低着头稍似思考，抬起头看着沙师长，面部表情很严肃的说：“首长，我虽然是团长，司令员又在战场口头任命，提升团长职务，提升我、我没意见。”
　　沙师长说：“没意见就对了吗，足以证明司令员的口头任命是正确的，那还有什么请求。沃华，想好再说，我可提醒你，千万不要无理取闹，把好事弄的糟糕了可就不是好事了。”
　　沃华严肃地思索一阵子，于是说：“首长，问题是我现在还没能力指挥千军万马，更不用说和对手面对面动心机。我认为动心思、使计谋我还真欠功夫。”
　　沙师长微笑着说：“呵，沃华，我可说过的；闵文秀是政委，她可是司令员钦点啊。司令员曾有过那一句：闵文秀的文韬武略在他之上。”
　　沃华说：“首长，我在古平洋手下做事两年，我只会在已定格的条框命令下进行。”
　　沙师长微笑着说：“司令员也说过，让闵文秀给沃华、龙大海、丘立国出谋划策，一定会制敌于死地。”
　　沃华说：“首长，既然这样，我无话可说，首长，我还是有个小问题。”
　　沙师长两眼盯着沃华说：“说出来，都说出来。”
　　沃华表情很自然的说：“比如，兴安岭及龙江土匪及地方势力，还有额尔古纳河畔，社会组成非常复杂。我估计，一定于齐哈市的军政要人尤文豹有牵连，怕是？”
　　古平洋插上一句说：“沃华，在出发前把想法向首长讲清楚，以便首长决策。”
　　沙师长在默默思考中，沃华向师首长说出来自己想法说：“尤其是要找到参加修北山工事活着的人，按您估计的推断，有活着出来的、也早该在尤文豹府上。由此看来，这项任务真是一项特工，要面对强敌，又不能用枪炮说话，对我沃华来说，简直就是一大难题。”
　　沙师长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沃华，还有吗？”
　　沃华说：“有，沙师长您知道我的根底，一对一散打我不怕任何对手。领弟兄冲锋陷阵，我沃华不提半个不字。我不管他是武士道、六士道，日本鬼子在我眼里，就是没人道。我会用大刀、飞刀、拳头、枪弹让他走正道！”
　　沙师长说：“沃华，时间紧，直接说主题。”
　　沃华说：“首长，您分析一下您的战将，搞特工，沃华胜任否小事，误了特工兵团完成任务可是天大事、重如泰山啊。”
　　沙师长说：“记住，沃华，我再强调一下；还有政委闵文秀呢，你的副团龙大海、参谋长丘立国，哪个不是精英？一号首长常说闵文秀在排兵布阵上要高他一筹。我看你小子心里没把闵文秀放在心上，你可能认为她只会唱戏的女流之辈。那样你可就低估了她的能量！司令员的眼睛不说是火眼金睛，他布的阵败局少之又少，他可早就盯上了闵文秀。好了，你放一百个心，一号首长的决定不会出错的，共事以后闵文秀会让你心服口服的。我就直说了吧，你只是个大招牌，一切都要听政委闵文秀的，至于绝密里提到的倒戈两江军，那是闵政委的事。料你也做不来，司令员早就知道这方面你不行，千叮咛、万嘱咐让闵文秀管好你们三位武将。沃华，这样还不放心吗？”
　　古平洋又插上一句说：“沙师长说的有道理；闵文秀的兵家之道独特，难怪一号如此赏识。沃华，听首长的没错，别再犹豫不决了。”
　　沃华说：“首长听我说完，日本人齐哈市北山工事，有重兵把守，要先斗智、智中斗勇沃华实难单独挑起重任。您要分析一下沃华所言真实性，再作决定。沙师长，这就是沃华挑选的精英。要古平阳所部，全权接替特工兵团重任，请师首长批准。”
　　沙师长在点头中思考，他对连以上军官比较了解，对沃华所言，沙师长认为是实事求是。可是，一号首长已经说过的口头任命，只好再重新向总部汇报沃华意见，并附带说明详情。
　　沙师长沉思几分钟，屋里空气像凝固一样静。沙师长站在两位团长面前，正重的宣布说：“古平洋是我没传达明白，司令员的意见就是66全团撤出华北，一直北上到无人区时，小分队再组建单独行动。其间、要经常互相联络。”
　　
　　身经百战的沃华，真刀真枪面对面肉搏，从来沒有畏惧过敌人。也习惯了战场上的枪炮声，更习惯千军万马中撕杀声、呐喊声。
　　从残酷的格斗中将他拨离出来，让他帶队去搞特工，他说心里没底是真话。一惯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沃华，今天在接到任命后，倒显得缩手缩脚。虽然沙师长一再交待司令员的观点，把闵文秀放在小分队当个掌舵人，他心里还是没有底。
　　闵文秀和沃华在66团相处四五年，尤其是闵文秀刚被龙大海扛进团指挥部那一幕，他一想起来还历历在目。在沃华眼里、心里的闵文秀，确实是一位才女。
　　沃华认为，闵文秀只不过是戏本编的好，戏剧也演的好，她只是在文艺方面出色而已。一沒参加过战斗；二没指挥过战斗；三还不会用枪，呵，不会用枪是抬举她的说法，其实，她从来不喜欢枪。一肚子空谈理论，真有些让沃华心里没底。
　　想到了这些的沃华，沒办法去控制自己內心的空虚。尽管司令员对闵文秀怎样崇拜和宠爱，他毕竟不经常和她在一起。
　　沃华就不然了，天天早操看见的战地宣传队长闵文秀，不过就是被日本鬼子枪杀丈夫哆嗦成一团的小女人而已，怎会领导特工队去做两面人工作呢？弄不好把自己小命搭进去是小，暴露后，齐哈市地下市委有可能会被迫解散或者遭至更大灾难。
　　此刻沃华很无语，在硬着头皮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