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木偶人31——35

　　三十一
　　
　　考完体育，这次月考的成绩单马上就出来了。
　　馨儿很多科都考得很不错，与满分的误差都不超过10分。她算了一下，自己的排名应该不会太差。但是发下成绩单来，馨儿彻底失望了。
　　原以为自己会进前十，可是自己居然连前二十都没进。仔细看成绩单，她才发现，原来是体育成绩拖了自己的后腿——同学体育几乎都考了满分，而自己少考了五分，这五分给自己拉低了好几名。
　　馨儿叹了口气把成绩单放到抽屉里，她不想再看见它。
　　中午回家，馨儿低着头走进书房。想蒙混过关，不料，母亲还是问起了她的成绩:“馨儿，你们这次考试的成绩单发了吗？”
　　“我……”
　　“拿来，拿来，我看看吧。”
　　馨儿犹犹豫豫地把成绩单拿出来。
　　母亲看了看成绩单说:“馨儿，马上就要中考了，你可是要准备考S中的人，自己好自为之。不要到时候李诗筠她们都高高兴兴的去了S中。只有你没有好学校上！”
　　馨儿有些委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成绩单成了同学们的晴雨表，考得不错的同学整天都是笑盈盈的，而成绩不好的同学则是垂头丧气，脸上阴云密布的。
　　这些天，因为考试成绩，馨儿几乎没有笑容了，每天都把脸拉得很长，成了一张马脸。甚至当她见到她最心爱的老师时，她也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她只是面无表情的随意打个招呼就快速走来。她害怕老师问起自己的成绩。一连好几次都是这样。从前的馨儿多么喜欢笑啊，许多人都说她笑点低，而现在，因为成绩，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馨儿开始一天天的失眠。虽然每天都很累，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有时，她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甚至会看见天空中飘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馨儿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越是睡眠不足就越是累，上课时，馨儿觉得自己的眼睛老是睁不开，这样就听不好课。可是到了晚上，馨儿就兴奋起来，躺在床上，她依旧没有睡意，如此恶性循环。
　　馨儿已经很多天没有笑了，疲惫，忧郁展现在脸上。
　　为了让馨儿下午放学更早的回家，馨儿的母亲决定给领导请假，每天放学都去学校接女儿。这样一来，馨儿觉得自己失去了自由。她从小就被看得太紧了，这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要去接我？难道我这么大了，自己回家不好吗？”
　　“放学后，你同学一起回来，路上聊天，逛精品店之类的难道不浪费时间？我接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节约时间，为你的中考赢得更多的复习时间。”
　　“难道为了中考，同学之间都不能有友谊吗？”
　　“现在，大家都忙于中考，同学们下课大概都忙着做作业吧？谁还有闲心谈友谊呢？等中考以后，你们都各奔东西，谁也不认识谁了。况且，如果你要和成绩好的同学的友谊延续下来，必须要考上S中，”
　　“可是成绩和人品是两个概念，成绩好不一定性格好，我不是只和成绩优秀的人成为朋友。”
　　“人们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你能从她身上学到一些优秀的品质，学习方法，你会和她比成绩，你也会变得优秀；和成绩不好的人在一起，你可能会和她一样懒散。我看你那些和你一起回家同学，都是成绩不太好的，只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还是我来接你吧，学习这么紧张，早点回家，好好学习。”
　　母亲总是说:“现在还不是交朋友的时候，因为到了毕业，同学们大多分道扬镳，越是小时候的同学，长大后层次的差别越大，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了。大学的同学层次差别小，以后工作了，大家各显神通，说不定办什么事还要互相帮忙呢。等到大学再交朋友吧！”
　　于是，馨儿母亲每天都来学校接女儿回家，馨儿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她压抑，每天，只有放学回家时，才有一点点放松的时间。馨儿走在街上，有时和同学们聊聊天，有时一个人走着，看着路边的商店，她一家一家地看过去，哪里有个店拆了，哪里新建了一个店，她都一清二楚。有时，她慢慢得走着，看着蓝蓝的天空，天上的白云变幻莫测，一会儿是这样，一会儿又成了那样；有时天上下了淅淅沥沥的雨，馨儿转动着伞柄，看着晶莹剔透的雨珠如一颗颗珍珠，从伞的边缘飞溅出去。有时，馨儿甚至舍近求远，她慢慢的走着，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街边各种各样的商店，她似乎觉得有种压抑在心里的东西被放了出来。可是如今，连这样一种减压的方式也要被剥夺了。馨儿想象得到每天放学跟在母亲后面飞快往家赶的压抑感。
　　馨儿向周伊诉苦，说自己每天都被母亲监视了，不但回家要被母亲看着写作业，还要被监视着回家。
　　周伊说:“没有呀，我觉得有父母接送是很幸福的事呀。”周伊的父母忙于打工赚钱，生活中几乎没怎么关心过她。
　　馨儿沉默了，她只好默默地接受。
　　有一天，馨儿的母亲照常来接女儿，在学校里，她们碰到了那个补课老师。
　　“老师好！”馨儿微微躬了一下腰表示尊敬，她的声音甜甜的，可是依旧面无表情。
　　“来接馨儿啊。”老师微笑着冲馨儿母亲打招呼。
　　“是啊是啊，要中考了嘛，多照顾一下她。”
　　“馨儿最近成绩怎么样了？”老师还是问了。
　　“哎，就是考得不怎么好，上次又退步了，这样怎么考得上S中啊，我也是很着急。”
　　“那是因为我体育考的不好，拖后腿了。”馨儿抢白。
　　“没事，没事，体育考试不会太严的，不过走个形式罢了，最重要的还是文化成绩。馨儿那么聪明，那么优秀，一定能考上S中的，你要相信她。我怎么好久都没有看到馨儿的笑脸了，怎么月考考得不好，笑都不会笑了啊。其实馨儿笑起来挺甜美的！”老师微笑着看着馨儿。
　　“老师，我这一段时间经常彻夜失眠。”
　　“怪不得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好，馨儿，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其实没事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睡觉就睡觉，休息好了才有充沛的精力听课啊。你要自信一些，相信自己可以考上重点的，压力不要太大了。”老师鼓励馨儿。
　　馨儿终于笑了。
　　“哈哈，馨儿真漂亮。”老师摸了摸馨儿的头。
　　马上就是中考了，学校组织同学们到机房填写中招考试报考信息。下午第一节课，班主任来教室，对同学们说:“今天下午第一节第二节课，我们不上了，大家现在赶快到机房去报名，至于怎么填写信息，请大家认真听报考老师的指挥。”
　　于是，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到了机房，大家都认真填写自己的信息，其中有一项是考生报考学校。老师提醒大家:“大家在填写‘报考学校’这一栏时，点击选项框，选择你们所在的学校——C中。选择完了以后，大家要把鼠标移动到空白的地方点一下，不然如果你一会儿不小心滑动了鼠标中间的滑轮，就有可能变成其他学校了；如果信息不匹配，就不能办理准考证，请大家千万注意。”
　　同学们填好信息，都认真的核对了信息，确认无误之后才提交。
　　过了几天，学校把学生的报考信息打印出来，发给同学们确认签字。
　　发下来的信息中，有的同学的报考学校变成了明溪中学。据说，这些同学大多是模拟考成绩较末尾的同学。
　　于是，就有大胆的学生质问校长：“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学校改掉？”同学们要求校长给他们一个说法。
　　校长解释说：“由于C中报考人数过多，考点没有那么多名额，所以就只能把一部分学生改成明溪中学。反正这也是我们的分校嘛！都是一样的。”
　　接着就有学生问：“为什么被分出去的人都是成绩差的同学？怎么解释？是不是学校嫌弃我们成绩差，怕我们拖了学校的后腿？”
　　校长无法解释，于是就用权威镇压学生。开会时，校长对班主任说：“请各班主任管好自己的学生，谁敢造反，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现在的学生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有知识，有勇气，懂得维护自身的利益。于是，就有同学一封信告到了教育局，说C中有歧视差生的现象，说C中的老师，校长如何的没有人性。
　　校长查出了告学校的学生，立马通报开除。家长到校长办公室肯求校长给孩子一次机会，校长说：“既然开除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就是要杀鸡给猴看，看看哪个学生还敢和学校作对。
　　教育局派记者来学校暗查，学校立马通知老师，学校全面封锁消息，对外宣称没有这回事。课间，记者抓到一个学生想问问实情。这个学刚想开口，就被老师一个眼色支走了。事后，老师威胁学生：“你找死啊，想被开除？”
　　学生的力量毕竟太微不足道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从此这件事不了了之。
　　
　　三十二
　　
　　只有几天就要中考了。大家心里既兴奋又紧张。教学楼前的考试倒计时排已经只剩下一位数，同学们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大家都盼望着快些解放，但真的要分开了，又有些不舍。
　　很多同学买来了同学录，下课的时候，偷偷的给各位同学发，并要求他们填写。
　　老师发现了这件事，制止了同学们，她对同学们说：“只有几天就要中考了，大家的首要任务是把中考考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如果同学们考得不错，就会拥有一个愉快的假期。老师知道同学们情谊深厚，但写同学录这件事嘛，不如留到考完试之后互相发信纸，带回家写好，等到领通知单的时候再带来交换。”
　　“一切问题在中考面前都不是问题。”老师说。在这个为名利疯狂的时代，对于大人来说是金钱至上，对于正在学习的孩子来说，就是成绩至上。
　　课间，英语老师叫了几个同学去抱试卷。要毕业了，老师的办公室也该清理一下了，C中作业很多，几乎每天都有试卷，于是老师叫同学们把那些交上去的试卷发下来。老师真是为难学生了，这么多试卷，老师都没有那么多精力一一看完，就别提让同学们认真做了。试卷拿到办公室，老师看都没看一眼，又原封不动的被发下来。
　　有一份模拟试卷，最后的作文要求是“同学们即将毕业了，一定有很多想对母校说的话，请大家写写对母校的感受”。
　　周伊拿到发下来的试卷，翻到最后一页，看见老师连个“阅”都没有批，松了一口气。她悄悄地对馨儿说：“幸好老师没有批改。我那篇作文写的是对C中的不满，我想我终于再也不用看见C中，再也不用面对那么多可恶的老师了，真的好开心。”
　　馨儿用异样的眼光看了周伊一眼。她想：快要毕业了，就算是母校再怎么不好，毕竟和它朝夕相处了三年，多少都有点感情吧？说实话，C中的老师有时确实过于严厉了，可是她们那样的爱岗敬业，那么关心学生，同学们回忆起来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动吗？为什么我们连一点感恩之情都消失了？
　　馨儿知道周伊有时很委屈，本来，周伊小学时很优秀，如果不是因为C中的老师对她过于严厉，使她丧失了对学习的兴趣，她也许比现在优秀得多。可是，面对哺育了自己三年的母校，也不该是如此之恨啊！这到底是同学们错了，还是C中错了？
　　课间操的时候，初一初二的同学在操场上做操，而初三的同学则在教室里复习功课。
　　老师没有来。馨儿望向窗外，耀眼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把教室外的水泥地照得白晃晃的，教室里有些闷热。突然，她看见白色的一片随着微风摇曳着飘落下来，如同轻盈的雪花，接着是两片，三片……“雪花”越来越多，铺天盖地的“雪花”飘落下来，操场慢慢被白色覆盖。
　　教学楼下同学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馨儿揉揉眼睛，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外面艳阳高照，怎么会下起鹅毛大雪呢？难道真的存在“六月飞雪”这种说法？馨儿想探个究竟。她走出教室，扶在栏杆上细细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鹅毛大雪”，而是同学们把课本，练习册撕成一页一页的往窗外丢。窗外，还有同学在丢撕得零七八碎的书页，那些书页飘在空中，如同一只只飞舞的白色的蝴蝶。
　　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纸，好像校园里铺了一张白地毯，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地毯显得格外刺眼。接着就听到广播里校长愤怒的声音：“初三的同学，你们在干嘛！还没有考试呢就兴奋成这样，我看你们考完试还兴奋得起来不？请初三年级各班主任迅速到本班教室，看好学生，我看谁还敢撕书？我记他大过处分。”
　　初三的教学楼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各班班主任的吼叫声。
　　馨儿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她是多么喜欢书啊！她小的时候，家里人为了让她拥有更好的成绩，不让她看电视、玩电脑，更不让她与同学有过多的接触。她是如此的孤独，只有床头上的小熊和各种书籍陪伴她，书是她的好朋友，阅读成了她唯一的爱好。从小学到高中，每次领到新课本，馨儿总是高高兴兴的去文具店挑选一些好看的包装纸，把她们认真的包起来。到了期末，很多同学的书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甚至书壳都不知去哪了，只有馨儿的课本还像刚发下来一样新。这并不是因为她不爱学习，而是因为她喜欢书、爱护书。
　　教育的本质是提高人的素质，让人的行为从野蛮到有涵养，让人们知道书籍的好处，并爱上她。古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现在，同学们不但不爱惜书本，而且还糟贱她们，与她们为敌，这到底是怎么了？
　　
　　中考如期而至。
　　第一科考语文。语文是馨儿的强项。所以，考试的时候，馨儿还算轻松。
　　老师说过，中考的时候，考完一科就丢掉一科，回家大家各走各的，千万不要对答案，以免影响心情。
　　馨儿一个人回到家，母亲正在张罗午饭。老师告诉家长，孩子中考，一定要给孩子充足的营养，但是又不要吃得太特殊，以免孩子过敏，耽误考试。到了中考这些天，即使家长再忙，也是里里外外围着孩子转。
　　吃完饭，馨儿回到卧室，准备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一下，刚考完一科，有点累。母亲对馨儿说：“快考试了，你居然还睡得着觉，心态不是一般的好啊！下午考政治，再去看看课本吧。虽然是开卷考，但是多看看，熟悉熟悉，考试的时候就能迅速而且准确的找到答案，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可是只有两个小时就要考试了，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啊。”馨儿嘟喃着。
　　“临时抱佛脚还是挺有用的，说不定你现在复习到的题刚好考了呢。我们单位有个同事的儿子，临上考场之前看到了一个题就考了这不是赚了么……”
　　馨儿无奈的翻开课本，她一会儿翻翻这里，一会儿翻翻那里，她也不知道她在翻什么。忽然，一张纸从书里飘出来，她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事实政治复习题”。现在，政治考试除了要考课本上所学的内容，还加了事实政治题，要求同学们掌握最近发生的国内外时事。到了要考试的前一个月，政治老师就到网上搜集最近的事实资料，打印出来，一人一份，并在课堂上让同学们画重点。
　　“事实政治复习资料”有两份，一份是以前发的，一份是考试前老师完善了的。老师让同学们带着后面发的那份资料去参加考试。于是，馨儿把完善过的那一份资料夹进了课本，把另一份放在桌子上。
　　“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书本，不要忘记带资料，反正是开卷考，资料尽量多带，到时候才好找答案。”母亲再三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馨儿出了门。
　　“你不要嫌我烦，我也是为你好，你一回来就忙着睡觉，哪有一点考S中的样子？S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周围设施齐全，很多好吃的小吃店都在周围，而且离家又近。如果你考不上S中，去那些城边上的普通高中，不是自找麻烦吗？”母亲不放心，又到馨儿卧室检查了一遍，出来时拿着一张纸对馨儿吼：“我就说你没把考试当回事！资料都忘记带，要不是我提醒你，看你怎么考试？”母亲的声音在馨儿头顶炸开来。
　　馨儿接过一看，原来是那张被自己丢弃的时政资料。馨儿有点无奈，但她知道大多时候和母亲辩解简直是对牛弹琴，于是便默默的接过了。
　　中考，不仅仅是考平时学习的知识水平，也是对考生心理素质的一个考验。良好的心态可以让成绩平平的学生超常发挥，而紧张和焦虑会使一个优秀的学生考砸。考试时拥有一个好心情是很重要的，然而母亲却不懂得温柔，谦让一点点。
　　考试铃声响了，老师开始发试卷。馨儿看着试卷如一片片雪花一般飘落，落到自己的桌子上，馨儿拿过试卷，呆呆地看着。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母亲那又尖又利的吼叫，她抬起手在耳边挥了挥，似乎想赶走什么，却发现是徒劳。那尖利的吼叫声如一把锋利的刀，刺得她心痛。馨儿觉得脸上湿湿的，一摸才发现，原来自己流泪了。她擦干眼泪，拿着手的笔机械的写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走出考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考得不错，也有同学没有做完。馨儿做完了，她既没有觉得自己考得好，也没觉得自己考得不好。她麻木地走着，好像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机器。
　　接下来几科，馨儿觉得自己发挥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三十三
　　
　　考完最后一科的那个下午，同学们都很兴奋，大家都压抑了太久，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班主任在考场门口迎接同学们，看见有自己的学生从考场走出来，远远地向他们招手。等同学们都到齐了，班主任说：“中考终于完了，大家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剩下的时间我们来商量一下毕业晚会的问题。我想刚考完试，今晚聚餐的同学肯定很多，很多同学太兴奋，喝酒可能会闹出事来，为了安全，我建议同学们等拿了通知书再聚餐，大家说好不好？”
　　“好！”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
　　回家的路上，同学们三五成群的在一起商量着假期计划。辛苦了三年，终于有这么长的假期，可以好好休息了，她们正商量着约几个好友一起去外地玩耍呢。几个同学正为去那里游玩争论不休，有的想去海南三亚，有的要去北海，有的要去大理。
　　只有馨儿孤独的走着，事实她也想到外面去看看。从小到大，她就如一只被囚禁的小鸟，她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母亲常常对她说北京多么多么好，是中国的首都，是中国文化的中心，历朝历代的皇帝几乎都选择北京为驻扎地；北京是多么繁华，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先进的，馨儿没有见过的东西北京都有。母亲把北京描绘成了最适合生活，最让人享受的地方。母亲希望女儿以后能到北京去上大学，然而仅仅听母亲的描绘，馨儿感受不深，她多么希望能亲眼去看一看首都北京啊。
　　馨儿感觉自己考得应该还不错，考试过程中，她觉得还算轻松，就像在做平时月考的试卷一样。
　　馨儿其实并不想考S中，她想到省实验中学去上学，并不是因为S中不如省重点，而是因为她觉得在父母为她亲手制作的“高压锅”里学习太压抑了。她认为自己是个很乖很自律的人，如果离开父母说不定会学得更好。馨儿最近这几次考试考得都还不错，对于考省重点，她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回到家，父母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晚饭，表姐也来做客，家里的氛围有些热闹，似乎是在庆祝她顺利地考完了中考。
　　吃饭的时候，表姐问馨儿：“小妹，你想去哪里上高中呢？”
　　“我想去省实验中学。”馨儿不假思索地说。
　　“哈哈，你真是志存高远哪！省实验中学的取分可是比S中还要高10分。万一你连S中都没考上呢？”
　　馨儿刚想说不会，可是看到表姐脸上的不屑，又什么都没有说。馨儿有一种挫败感。从小，大家都似乎认为她是最差的一个，虽然她比任何一个表姐都要努力，可是大家都不相信她能够成为优秀的人。整个晚上，她的内心被羞辱感和自卑感包围着，她感觉世上的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本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个懒觉——馨儿已经好长时间严重的睡眠不足了。可是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母亲拿出了她早已准备好的高中数理化课本对她说：“馨儿，你马上就要升入高中了，高中的课程更难，学习也更紧张。你知道为什么李诗筠那么优秀吗？因为她提前学习，我希望你这个假期也能把高中的知识提前学一下，这样，你高中学得会轻松一些。”
　　馨儿睡眼朦胧的接过高中的课本，开始认真看起来。其实一开始，她是有些赞同母亲的说法的，所以她也并不反感学习，甚至还有些积极。她觉得如果自己学得不错，考试成绩也好，那么母亲是会让自己放几天假的。
　　初中的时候，馨儿没有预习课本，所以学得有些吃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赶上来。她想自己初中没学好，差点考不上重点，高中一定要吸取教训，走在老师前面，争取考上重点大学。
　　尽管高中的物理很难，可是由于初中物理老师的关心，馨儿最喜欢的就是物理，她努力的去理解课本上的例题，看着看着，竟然还看懂了一些。馨儿还拿出练习本做课本后面的作业，很多题都做对了，她很高兴。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高中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学生。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母亲对馨儿说：“馨儿，我知道高中的数理化很难，光靠你自己去理解或许为难你了，妈妈给你请了补课老师，你每天早上八点去补习物理，下午去补习数学，晚上去补习化学。剩余的时间自己看看语文，英语这些科目，我相信你没问题。”
　　也就是说，馨儿才放假就又开始了“上学”了。
　　馨儿有点不愿意，毕竟才辛苦了三年，即使是机器也应该有个休息期。馨儿和母亲商量：“妈妈，我同意假期补课，但是我觉得好不容易放一个长假，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同学们都在商量去哪里旅游，你也让我出去走走好吗？”
　　“不行，现在虽然放假了，说不定人家李诗筠正在家里悄悄的努力呢。你本来就不如别人，如果再不笨鸟先飞，到高中还是个拖后腿的。你不学的时候，别人再努力向前，开学你和别人的差距就更大了。”
　　“可是，我没有不同意补课啊，整整两个月，我只是让你给我一个周休息时间而已。”
　　“别废话，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说，要是我是别人的家长，我会叫你学习吗？我还不是希望少一个竞争对手。再说了，你的中考成绩还没出来，你平时都不努力，谁知道能考成个什么样！如果到时候你考上了S中，不用你说，我一定会带你去玩的。”
　　于是，馨儿又开始了披星戴月地学习生活。
　　馨儿从小到大就像是被捆绑在课桌上一样，尽管她很努力，成绩也还不错，但家人总是觉得馨儿很差劲，不相信她能考上S中。她觉得很委屈，只是想成绩快点出来，好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让家人朋友刮目相看。
　　怀着又盼又怕的心情，馨儿终于等来了成绩单。
　　那天下午，馨儿一路小跑着赶去学校，为的是早点看到自己的成绩单。烈日当头，阳光照射在柏油马路上，有些刺眼。馨儿只想快点赶到学校，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她也顾不得擦一下。马上就要知道自己的成绩了，馨儿既兴奋又害怕，她一会儿想：我平时那么努力，应该能考上省实验中学吧？一会儿又想：万一没考上怎么办呢？馨儿一路想着，遇到了熟人都忘记了打招呼。就这样想着想着就到了学校。
　　学校里到处都是初三的学生和家长，他们看上去都忙忙碌碌的。馨儿找到同班同学，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班主任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终于拿了一些条子来了，同学们一窝蜂的围上去，把班主任严严实实地包在“人墙”里。大家都紧紧地盯着班主任手里的分数条，好像那是掌握他们生死大权的审判条一样。班主任开始发分数条，她边念成绩边发。
　　馨儿生怕听漏了自己的成绩，连忙往班主任的身边挤。班主任一开始念的都是考得很好的有希望上S中的同学的成绩，每说出一个成绩，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念了好几个都不是馨儿，她有点着急，心里想：也许下一个就是我吧。但是仍然不是馨儿。
　　终于，馨儿听见了，老师说：“可馨儿，635。”今年据说是考题简单，加上本校学生在本校考试，监考较松，因此考生大多都考得很好，取分线也因此水涨船高，比去年高了十分。
　　馨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上S中了，她还没来得及去接成绩单，就一下子晕了过去。老师连忙叫旁边的同学扶住她，让她坐在花园里休息。馨儿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她的心似乎被撕成了一片片的，过了好一会儿馨儿才缓过神来。
　　发完成绩条，老师让同学们到教室里，老师要和大家分析分析各考分段所能填报的志愿。老师说：“今年题目简单，很多同学都考得很好，值得庆祝。据分析，今年，考上660分的同学报S中是十拿九稳的；下来，一中的取分应该在655左右，二中650左右，民中640，巴中635……”
　　馨儿麻木地坐在座位上，她越听越绝望，她用双手捂着耳朵，可是老师的声音还是透过她的双手，耳膜穿进她的心里来；老师说的每个字都像一个锋利的锥子，把她扎得血肉模糊。以她的年龄和见识，她只知道自己也许真的没有什么用了，她感觉到前途一片灰暗。自己付出了健康，友谊，快乐，甚至差点付出了生命换来的确是如此糟糕的成绩。她想，也许我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优秀的世界吧，难道平时优秀的成绩，老师的表扬都是幻觉？没有什么比付出所有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更让人心痛了。馨儿的心滴着血，她还不知道回家如何向家人交代。原本想争口气让大家刮目相看，不想却被家人说中了。
　　
　　三十四
　　
　　这次中考，C中考得很好，整个学校有近一百个同学考上了S中，是其他学校的好几倍。C中再创佳绩，校长和老师们都很高兴，校园内外到处都贴满了红彤彤的喜报，就像一张张笑脸，学校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外界人士纷纷赞美C中，家长们更是下决心拼了命都要让孩子来C中上学。他们认为到了C中就享受了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孩子们也一定会更优秀。但他们却忽略了C中“高压”的教育方式，成就了一批人，却毁了更多的人。那些留级、转学、辍学的同学，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这次中考中，李诗筠夺得了市状元，为C中争了光。C中的校长很高兴，搂着李诗筠照了很多相片。学校外面放着一大块红色的光荣榜，李诗筠的名字大大的立在光荣榜的最上方。
　　省实验中学的校长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李诗筠家的电话，打电话给李诗筠的家长，问他愿不愿意让李诗筠来本校学习，如果愿意，学校会免去她的学费。省实的校长刚打完电话，S中的校长就敲开了李诗筠家的门。S中校长摸着李诗筠的头说：“孩子，你那么优秀，一定要来S中上学哦，我们给你安排最好的老师。”
　　周伊可惜了，她只是勉强考上了高中。
　　馨儿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母亲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她的成绩。以馨儿的成绩，她最多只能自费上民中。
　　老师们都很替馨儿惋惜，毕竟以她的平时成绩，考S中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最重要的中考，她却从班里前十滑落到了三十以后，很多平时不如她的同学都远远超过了她。
　　“可馨儿，你是不是考试焦虑啊，好多基础没你好的同学都考上了S中，你真是可惜了。高考可不能再这样了。”老师说。
　　母亲说：“馨儿啊，我本以为你可以考上S中的，可是你连二中都没考上，你真是丢脸啊！我为你费了那么多精力，却没有一点回报，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这次考试，题目简单，而且是本校老师监考，考场上，那些大胆的同学居然大声地对答案，很多同学互使眼色，交头接耳。于是就有一些平时成绩一般的“作弊高手”远远超过了馨儿，考上了S中。
　　“这次我们是本校老师监考，我知道好几个平时很贪玩，远远没有我努力的同学考上了S中，我们这些平时很乖，不会动歪脑筋的人真是吃亏。”馨儿抱怨道。
　　“哼，你自己考不好就不要怪这怪那，你看人家李诗筠考得多好，人家就是成器。苍天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惩罚我……”母亲声音悲苦。
　　馨儿考不好内心本来就很委屈，很烦躁，被母亲这么一说，就更加郁闷了。馨儿知道自己没考好，她也没有心情去外面旅游了，她只想找个同学逛逛街，倾诉一下，缓解一下内心的压抑。
　　拿到通知书后，同学们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大家可以放放心心地玩了。馨儿的补课班也结束了补习，那些同学大多都考得不错，正在商量着到哪里游玩。
　　馨儿的母亲觉得女儿成绩差，仅仅一个月的补课还不够，怕她高中又跟不上，于是想带她去找补课班。她听说文化路有一个专门补课的机构，便带了馨儿到那里咨询。补课机构要收很高的中介费，可是馨儿母亲根本不怕出钱，只要是学习上的事，不管多少钱她都愿意。
　　于是当别人都在玩耍的时候，馨儿又开始忙于家和补课班两点一线的奔波。
　　馨儿很委屈，她回来对母亲说：“妈妈，我知道我没考好，可是我不是机器，我也需要休息，你能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和同学逛逛街、说说话、散散心吗？”
　　“你看你考成什么样子，还好意思说玩的事？要是你考上S中，像人家李诗筠一样，我保证让你去玩，你初中的时候就是平时不努力，到了初三才临时抱佛脚，已经来不及了；你再不吸取初中的教训，到时候考不上大学就不要读书了，给我去打工。”
　　馨儿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她不努力。难道自己放弃了健康，放弃了友谊，整天坐在写字桌边所做的一切都不被承认吗？在这个一考定终生的时代，难道因为一次失误，自己以前的优秀就被一笔勾销了吗？付出一切得不到好的结果已经让她够伤心了，可是自己的努力不被认可更让她痛苦。
　　馨儿的心如刀割一样疼痛，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发泄，她没有什么爱好可以在她痛苦的时候抚慰她的心灵，一直以来，她都是靠自虐来缓解内心的疼痛。此时此刻，她有一种把自己掐死的冲动。
　　馨儿还是去补课了，可是她本能的在反抗。上课时老师的话从左耳朵进去，还没在大脑中过一下，就从右耳出去了。整整一节课，馨儿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只是看见老师的嘴一张一合。她不停的看表，可是补课的时间确是那么漫长，好像总也熬不完。
　　回家，馨儿又对母亲说：“妈妈，我觉得这样的补课是无效的，你为什么不让我玩几天再安安心心的补课呢？我们都让一步吧。”
　　“我为什么要出那么多钱，还不是为了你？难道我真的是钱很多用不完非要送去补课班吗？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啊！”
　　“可是再这样下去，我听不进去老师讲什么，这几千元就是白白的打了水漂！与其浪费几千元去补课，为何舍不得让我去玩玩呢，这也可以提高效率啊。”
　　“你一天就只想着玩！初中时就贪玩所以才没考上重点，高中再这样下去，你就是打工的命！家长为你创造那么好的学习环境你都不好好学习，你也只配打工，你就是这样的贱！为什么都不能理解一下家长的苦心？”母亲几乎声泪俱下。
　　“我初中贪玩？不努力？我每天只睡一个小时，每天把自己封闭起来，我付出一切换来了这样的结果，你以为我很高兴吗？你去问问我的那些老师，她们说过我不勤奋吗？”馨儿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顶来，母亲的话使她气愤，一时间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那个叫努力？努力要有成果才叫努力！人们都注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你拿出成果来呀！不要只会用‘我努力了’来做挡箭牌！我看就是我们家长从小就对你太娇惯了！我们就应该学习那些虎妈狼爸，只要孩子稍微考差一点就吊在树上猛抽，不打不成器！免得你现在不听话！”
　　馨儿心里很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这么难以沟通，为什么她都不肯用心来听听自己的心声。馨儿考试考砸了，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如果家长多一些鼓励，理解和宽容，也许情况会好得多，可是现在谁也不愿意让步。
　　毕业晚会定在周三晚上。可是，馨儿还要去补习数学。馨儿和补课老师说：“老师，我周三的晚上要去参加毕业晚会，可以请个假吗？”
　　馨儿补课是按课时收费的，去几次，就收几次的钱，如果不去，就不收费。老师一听馨儿要请假，就有些不高兴了：“毕业晚会重要还是学习重要？缺一次课你知道会少听多少知识点吗？你不怕下次来上课跟不上吗？学习时间那么紧，你居然还想着玩。同学聚会难道不可以高考完了再聚？”
　　“可是，高考完了以后就不是那些人了，这是我们初中班聚餐，所有老师同学都要去的，就是去吃个饭，做个告别。”
　　“吃饭？在哪里不可以吃，非要占用学习时间，难道你就那么贪吃？”
　　馨儿一时无语。到了放学的时候，很多家长都来接补课的同学，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可馨儿就是贪吃，居然为了吃饭不来上课。”
　　馨儿记得以前补课的时候，有一次清明节，一个同学请假回家上坟。那个补课老师也说：“上坟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去能干什么，不好好学习，凑什么热闹。”
　　在老师们看来，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只要做和学习无关的事都是不务正业。于是毕业聚餐被说成是贪吃，清明节请假被说成多管闲事。
　　
　　三十五
　　
　　馨儿又背着书包去补课了。
　　馨儿的人在课堂上，心却是不在的。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些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只觉得极度的委屈和愤怒，她的五脏六腑似乎是被一团火在燃烧着。
　　馨儿只想快点放学。她从来不看黑板，只是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圈一圈的转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馨儿终于熬到了放学。她飞奔出教室，好像怕赶不及什么事一样。出了老师家的小区门，馨儿伸手招了一张出租车，她对司机说：“我要去大河公园。”
　　大河公园坐落在城郊，公园里有一个湖。湖水清澈见底，风平浪静的时候，那湖就像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公园中间。偶尔有微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湖边的柳树，很是美丽。
　　可是，就是如此美丽的湖，据说，总是有人坠湖身亡，带走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上个学期，大河公园附近一个学校的一对情侣葬身湖底。而今，馨儿来了，她对自己说：“馨儿，你如此努力，却没有考上省实验中学，甚至都没有考上S中，你与这个优秀的世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今你又失去了自由和快乐，家人不理解你的痛苦，你所想要的理解与宽松，也许只有在另一个世界里才能得到吧。于是，去吧，不要太留恋了。”
　　湖边，很多人在垂钓。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女孩正沿着水边慢慢地走着、看着，满脸悲伤和绝望。她正在寻找着，寻找一个僻静的没有人注意得到的地方。绝望紧紧的包裹着她，她多么想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忽然，一个声音说到：“可馨儿，你来这里干嘛呢？”
　　馨儿以为是幻觉，一回头才发现，原来是那个给自己补课的数学老师站在自己的旁边。
　　馨儿脸一下子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来补课。”大河公园旁边有一个中学，馨儿想这样回答，或许能蒙混过关。
　　老师说：“馨儿，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是，如果你走了，你是要我永远地活在痛苦中吗？你忍心吗？”
　　馨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馨儿，答应老师，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
　　“嗯……”
　　“我不要你说‘嗯’，你能不能明确的告诉我‘好’！”
　　“好！”馨儿声音大了一些。
　　回家，馨儿给老师写了一封信，信中，她对老师说：“老师，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我自己的……”她的泪一滴一滴的砸在信纸上，把信纸打湿了。
　　馨儿回到家，把这一年里和老师写过的每一张纸条都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她轻轻地抚摸着她们，就像抚摸着曾经那段美好的时光。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们，和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似乎是已经镌刻在她的生命里了，成为她身体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馨儿去文具店买了很多的信封。她把这一年里和老师写过的每一张纸条，都整理成一封信，小心地用一个信封装好。她把这一封封信叠起来，藏在抽屉的底层，经年以后，回忆起来，这些或许是她一生最珍贵的东西吧。
　　馨儿的父母正在给女儿找学校。她的中考分数不上不下，不论报哪所中学都不合适——报好一点的学校可能录取不到，报差一点的学校，又觉得不甘心。其实馨儿的母亲是很想让女儿去S中上学的。她坚信好的学校拥有优质的教育资源，只要孩子接受了这些好的教育资源，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名牌大学的校门。名校的光环吸引着她，她决心，不论如何都要把女儿送进名校。
　　“女儿绝不能比李诗筠她们差，只要自己尽力为孩子提供好的教育环境，不管有没有成果，问心无愧就好。”馨儿的母亲想。于是她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把馨儿送到了S中上学。
　　然而她没有考虑到，初中时她同样把女儿送进了名校C中上学，可是C中如此严苛的教育方式并不适合馨儿。是的，名校被很多人追捧，可是并非每个人都适合。可是家长就是觉得名校是最好的。
　　馨儿的母亲对女儿说：“我已经尽力了，为你创造了那么好的教育环境，外因已经具备，关键就看内因了。希望你好好学习，不要辜负我们的努力。”
　　馨儿嘴上说好，可是她知道，经历了那么多，曾经那个乖巧努力的馨儿，或许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