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柳暗花明（5）

　　次日，李哥将鲫鱼收拾得干干净净，要用铝锅炖鱼汤。化子说：“不好不好，铝碰到土就起化学反应了，对身体不利。这交给我吧，我炖鲫鱼有秘方儿。”李哥说：“炖鱼还有秘方？能得不像！”
　　“赶快找口铁锅，遵古炮制，好处大大地有。”
　　嫂子取出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锅，道：“以前，一家用这锅做饭吃。好多年不用了，锈得不像样子了。”化子笑说：“没事没事，铁锈是药材呢，同醋研糊抹蛇胆疮（带状疱疹）特效。”把锈刮下，包着给老李保存了。又用磨石将锅打磨一遍，支好，添水，下了调料、盐巴，架上木柴，大火烧。又道：“鲫鱼属土，土能生金。金能生水，水能生木，木能生火，火又能生土。所以鲫鱼不仅益胃，还能大补气血。古代女人生产之后，气血双亏，铁锅煮鲫鱼汤，喝几回就好了。”嫂子洗了几颗葱，说：“下葱不？”
　　“好好好，葱是通心窍的。嫂子会养生。”
　　“养个屁呀？还是人参强！”老李点支烟，吸着说，“说实话，你的百年参，我真想给年迈体弱的老人们治病。可你嫂子当时身体不行得要活不成，不吃活不成，只好自己都用了。野参劲真大，你嫂子昨天雨浇也没有病。多亏你呀化医生！”化子笑了：“哥嫂给我费心还少吗？”
　　“啥也别说了，都是缘分啊！”
　　吸完烟，满院充满了鱼香。小狗小猫门外伸着鼻子闻。化子取筷子一翻那鱼，酥烂酥烂的，说道：“好了，成功了！”
　　嫂子立刻想到前院的老人，取个瓷钵盛了鲫鱼汤往外走，小猫跟着“喵喵”叫。李哥说：“咋不加条鱼呢？”
　　“怕你舍不得。”嫂子回头说。
　　“隔着门缝看人！老大小时候没奶吃，不都是杨嫂帮助喂大的？人家上岁数了，身体不好，儿女们又不在家，咱得知恩图报！”李哥说着加条鱼放到钵里拿手巾给妻子垫了手，道，“慢点走，别烫着了。”
　　嫂子双手捧着瓷钵，慢慢地往南院去了。老李也舀一大茶缸鱼汤上东走去。化子想：鱼汤原来是给别人吃的。就把锅一盖跟在后面看事儿。
　　东边不远有几间平房，院里有棵桂花树，开得正香。一圈长着蒿草，显得荒凉。屋里住着孤独老人。老人姓潘，七十多了，背微驮，脸上没啥皱纹，身板还算可以。妻子早走，儿女在南方上班，没人照顾。生活里老李经常上心贴补。药，吃食，鹿奶，鹿肉，给老人免除了病苦的煎熬。老李送来了鲫鱼汤，说：“潘叔，人上岁数了，胃消化不好，鲫鱼汤补胃。”老人激动地说：“哪能成？你成天说你胃口欠佳，不喝给我喝。你咋了？”老李说：“喝几碗了，给你端一碗尝尝。”老人听得此言，脸上掠过一丝不快，老李不觉只是让着老人喝。这个老年人有脾气，说什么也不咂一星儿“剩巴子”的。化子说：“李哥，啥都说瞎话，你尝都没尝，如何说喝几碗了？”老人这才有了笑容，他对老李的胃病也很了解，执意不用。二人推来推去，好像推出了“人之初，性本善”夫子圣人的味道。化子被感动得眼湿了，想：人，这就是人！说：“还有的，还有的。吃了明天到水库再去弄。”老人说啥不依。老李往桌上一放，两人走了。
　　路上化子问：“李哥，几个孩子？”
　　“两个，一男一女。老大男孩叫李军。生时没奶吃，瘦得给个鸡样。杨嫂奶多，生个女儿，吃不了，就把李军奶养了。孩子可壮实了，杨嫂是孩子的救命恩人。大了参军了，在东海舰队当连长了。女儿李梅，医大毕业，在上海华山医院当主任。”
　　“好命！”化子说。
　　“好啥呀？”李哥说，“兄弟你也快命好了。”
　　到家，二人喝鱼汤。没喝几口，嫂子扶个老太太缓缓来到院里。李哥赶紧放下碗，搬过椅子，说：“杨嫂，坐坐，快坐，再喝碗鱼汤吧？”
　　“哎呀，还喝？快把我撑死了，鱼差一点儿从我嘴里跳跑了！”杨嫂说，“你们快喝吧，凉了腥！”
　　“快给大嫂子看看病再喝吧。”老李说，“好好看，这病时间长了。”
　　化子想这么善良的老人，可得认真研究。号了一阵子脉，化子暗惊道：如何结代脉了？病不轻的！说：“老人家口干，上不来气，血压偏低，时而轻度痰嗽，有点儿稍微贫血。”随看眼皮里边，簨白，说，“问问医圣张仲景他老人家‘炙甘草汤’叫用不叫用？”
　　炙甘草汤桂姜参，麦冬生地大麻仁，
　　大枣阿胶加酒服，肺萎虚劳效如神。
　　炙甘草汤是治疗“伤寒，脉结代，心动悸”的方子，有滋阴通阳益气复脉的功效。基本符合了老人的脉症。
　　“你哪那么多的废话呀？”老李说，“快开！”化子遂开了处方：
　　炙甘草20克，桂枝12克，干姜12克，人参20克，麦冬12克，生地12克，
　　麻仁12克，阿胶10克，大枣5枚。5付，水煎服。早饭前晚饭后。另配健胃消食片。半月痊愈。
　　嫂子说老人：“杨嫂您歇着吧，下午给您捡药吃。”
　　言犹未了，忽听锣鼓家私热热闹闹自远而近好像是朝这里来了。喝完鱼汤，门前眺望，见一班响器吹吹打打，后面十多个人抬着东西向着自家走来。
　　化子惊讶道：“这是弄啥的？”
　　老李这人聪明，一见便知，笑道：“不知道是不？这是昨天溺水的人们得救感谢咱来了。”
　　不错，真是感谢来的。当时溺水者被那青年团员施术活命，清醒之后，问其故。工人们说明其中的原因，被救的万分感动，要登门拜谢。青年记得车尾号码，到公安局一问，便找来了。
　　人们来到门前，万万想不到，碰了一鼻子灰。老李这货也是个二半调，蛮好的事儿经他一弄，就黯然失色，板起脸道：“你们这是干啥的？快淹死了怪光荣的，虚张声势，要叫南阳市都知道不会水的牛X是不？!带的东西不少，这叫行贿受贿，违法！快拿走！”
　　化子捂着嘴笑，嫂子没笑说大家：“俺家老李犟头，都拿走吧，别气着他了！”
　　那青年团员也来了，说老李：“你看看抬的是啥，你再下结论不行？!”
　　老李看了抬桶，都是鲫鱼。高兴地跳了起来，抱着青年旋了几圈，哈哈大笑道：“大伙儿立功了！鲫鱼对老人胃好。今个儿就破例收下贿赂，大家再跳水我们还去救！”
　　李哥要带大家到饭店搓一顿表示感谢，都婉言谢绝走了。老李同了家人、化子，抬着鱼在卧龙区凡是有老人家庭把鲫鱼送了个净光，深得人们感谢。
　　午饭里，老李说化子：“行医手续齐全了，给你介绍个医院当个阳光的医生坐诊行不行？”
　　化子心想，阳光个屁呀？小病住院，大病开刀，不是癌症也忽悠离癌不远了！吓得患者呵呵索索做检查，花了数千元，没病添个没妨碍的病，吃点“绿A”防癌抗癌，吃点B族维生素，提到免疫力，就能活大年纪了，时代经典扯淡！古时候啥仪器也没有，全凭四诊八纲，“望、闻、问、切。表里、阴阳、虚实、寒热”诊病处方，效如桴鼓。所以继续认真读书，深切领会古人的临床精神，别人治好的病自己能治好，别人治不好的病同样治好，这才叫医生。他摇摇头道：“不愿在故土生活，更不想到医院受吓唬人的约束，自由惯了。‘白云无拘随风处，碧海青天夜夜心’！”
　　“你想谁呀？”嫂子说。
　　“读书学习，跑着行医！”化子说。
　　“还当江湖郎中？”李哥问。
　　“不江湖了，往东北去！”化子还没忘记河北薛贵应承的若言，离开了河南往河北而去。没走之前，老李带着他又朝拜一回“医圣祠”。心里感概万千，嘴里啥也不说，掉头就走。
　　老李熊道：“你这人不中，医学略知皮毛，不知自己姓啥名谁了，就敢瞧不起‘医圣’了？狼！”
　　“李哥，不是的。你看这位慈祥的老人，把自己毕生心血全都泼洒给人类疗病却苦里，人们在他的经典中生生繁衍不息，可是，就好狠着心将老人摆到太阳底下，风吹日晒，苦不苦？良心何在！？”
　　“知道啥！仲景大师在外头住，为的是观察人们病苦如何？好临床是施治的，精神伟大！”
　　“精神伟大！”化子念叨着踏上北去的列车，离开故土。仍然思念小芳，马妮，不晓得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虽然她俩听信《胡编》把自己逐出了五里堡，但是永远也不会恨，毕竟有过非同一般的经历。薛贵呀，你别变心，男人是站着撒尿的，说话必须当话，我找你去，可得如实帮助自己！就归心似箭回到了相别数年的冀北平原。
　　五里堡变化挺大，村子扩大许多，楼房不多，平房都成了青砖抱厦，杨树又粗又高，树林子叶子黄了，在风里飞。气温有了凉意。雪白的棉海，人们在地里忙碌着。想着薛贵不知在外打工，还实在地里摘棉花，或者在家里有病？想了许多许多，不知他能否见到薛贵？欲知后来，且往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