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阳光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19-06-14 13:30:41 字数:3787
“那文言文如果是没教过的也不好整,有的时候我们也翻译不过来。”郭老师插话了。
田川觉得郭老师更是马尾穿豆腐了,怎么文言文还翻译不过来了呢,那你当老师的还能做点什么?你翻译不过来还有别的老师呢,总不能都翻译不过来吧?还有教师进修学校呢,你是不是没看起我这个新来的大学生,我有四大本古汉语教材都是研究生教材,我都把它研究透了,中学语文教材还能深哪去,其实翻译古文关键是理解它的意思,最好是了解那段历史,你要是把《东周列国志》看通了,你翻译《左传》就好翻译了,你要是把《三国演义》看通了,你翻译《三国志》就好翻译了,你是不是读的书太少啊。
“翻译不都是有注释吗?可以照注释翻译。”祁老师说。
田川觉得这个办法也不好,应该是集体备课,有问题可以语文组共同研究,要不成立语文组干什么,老师们单干就行了。
“你说的容易,如果那样我们还要参考书干什么。”郭老师有点不高兴。
田川觉得他不应该激动,激动是无能的表现。祁老师是一位女老师,还是语文组的组长,无论是从尊敬领导的角度还是尊敬女性的角度,他都不应该激动。
“那这样行不行啊,新教材不能一篇也不保留老课文啊,我们先可会的教,不会的等参考书来了再学。”汪微发表了意见。
田川觉得这个主意也有点馊,教材编排是有顺序的,知识点是连贯的,你隔三片二的讲,怎么去体现编书人的意图,这不是捡大豆腐,愿意捡边就捡边,愿意捡中间就捡中间。
田川一直没有吱声,也没人叫他吱声,其实从孙主任一开始提出考纲的问题到现在参考书的问题,大家的观点他都是反对的,他有点惊诧,孙主任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观点,而大家为什么还会同意他的观点,如果要是在大学里,如果是他和他的同学,说不定他早就发言了,还会等到现在,他会把他们驳得体无完肤,但这里不是大学,是邑水一高中,他面对的也不是他的同学,而是一高中的老师,而大部分又都是教过他的老师,面对自己的老师和教导处的领导,他必须谨言慎行,既然没人叫自己发言,那自己也就别发了,什么名牌大学,什么高才生,在自己的老师面前就永远是学生,永远没有发言权。
“田川说说吧,看这事咋办。”
还是祁老师比较在意田川,因为他毕竟是她的亲学生,她毕竟是他的亲班主任,这时,如果她不给他一个发言权,他真是很尴尬,上午大家还围着他说这说那,到了下午研究问题的时候就没人搭理他了,真是一日之间百暖百寒,这怎能叫他接受得了,祁老师的提议真象一根救命稻草。
“反正明天教材就来了,不如我们明天再定吧,看看教材究竟有多大的改变。”他平静地说。
“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思路,何必今天大伤脑筋呢,象抓彩票的人筹划奖金怎么花一样,等钱到手再说不行吗。”祁老师本是一个很木讷的人,但这句话说的很开通,也把大家说乐了。
“那就明天再说吧。”
孙主任说,但他的脸上并没有笑的皱纹。
孙主任回去了,大家开始做自己的事。田川陷入沉思。讲读课文是在考纲之内,阅读课文是在考纲之外,他觉得这句话一点道理都没有,孙主任也是一个教语文的出身,怎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呢?退一步说,如果考纲真是这么简单,那还出考纲有什么用?直接在教材上说明一下不就行了吗?
因为教材还没有发下来,大家手头也好象没什么可看的,就以不同的方式来打发时间,有的是在整理桌面,有的鼓捣钢笔,有的端杯倒水。田川也觉得手足无措似的,他走出了办公室,向厕所走去。厕所是在校园的最东边缘,离语外组办公室得有一百米的距离,一去一回就是二百米,他想用这上厕所的时间来消磨一下时光,也叫他好好地考虑考虑孙主任提出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考纲的问题。讲读课文和阅读课文的区别不是哪个考,哪个不考,而是这篇文章学起来费不费劲,内容浅显的课文就被列入了阅读课文,不好理解的课文就被列入了讲读课文,但容易理解的课文不一定就不是名篇,比如《项链》这篇文章就是阅读课文,因为它容易理解,但它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是很重要的,而高考出题考哪篇课文是与文章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密切相关的,而不是文章的难与易,所以孙主任说的阅读课文不能考是没有道理的。
第二个问题,语文教材没有参考书,这确实给教学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但教师决不能因为没有参考书就打乱了教学计划,先讲文言文后讲白话文没有道理,教材都是把白话文编在前面,文言文编在后面,这也是课堂教学的顺序,怎么能给倒过来呢?老课文先讲,新课文后讲更是没有道理,教材编排是有顺序的,打乱顺序同样也是违背教学规律。
只讲课文不做习题也不行,那样不是完整的教学,也没法向学生交代。总之,不管有没有参考书,老师都得按照课文顺序去教学,并且是完整教学,没有参考书才能看出一个老师的本事,没有参考书才能看到老师的价值,如果没有参考书老师就不讲课了,那老师还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吗?所谓参考书是给老师做参考的,不是老师的必备用书,没有参考书就不讲课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是没法向学生们解释的。
然而,自己的这些想法能说出来吗?和谁说?是和孙主任说,还是和组长说,还是和宋老师和汪微说,说出来了他们会怎样看自己,尤其是在参考书的问题上,说出来了叫别人怎么办?自己是要坚持正常教学了,自己不相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么一个年部这三个老师是共同备课呢?还是各行其事,这涉及到一个年部的团结,也涉及到一个年部的教学效果。
田川根本没有想到语文组的水平竟然是这样,孙主任作为教导主任更是匪夷所思,他念高中的时候教导主任也是教语文的出身,是北师大毕业的,后来到邑州师范学院当老师去了,以前他听祁老师的语文课也是可以的,就是觉得死板点,但也不能说有什么错误,但按照今天的套路,那以后的语文课还叫语文课吗?
一高中一线老师当中没有名牌了,只有高校长还是重点大学毕业。高校长也是教语文出身,但高校长数理化也都能教,田川就听过高校长的物理课,讲得非常好,田川也听过高校长的讲话,讲得也非常好,田川觉得高校长一定不会和孙主任的观点一致,但可惜高校长没能参加他们的讨论,而他田川也不能到高校长那去汇报讨论的情况啊。
田川以为一高中还是当年的一高中,虽然几个名牌大学毕业的老师调走了,但学校还是省里的重点校,还是县里的最高学府,教师还都是各个学科的权威,但听了孙主任一系列观点,他觉得一高中的形象在他的心里大打折扣了。也许别的教研组不是这样的,也许只有语文组才是一高中的软肋。
下班了,田川和章楚涵最后走出办公室,下午,郭老师给他俩一人一把办公室的钥匙,他俩不再为最后走出办公室发愁了,因为最后走出办公室的人要锁门,而门在开着的时候,锁头是锁在门把手上的,大概是怕锁头丢了,田川和章楚涵都在意了这个细节,所以,在晚上下班的时候他俩才更显从容。
田川觉得章楚涵很聪明,也很懂礼貌,在这一天的接触当中,他觉得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很好,尽管这个人只是一个中专生,当然年龄也不会大。
骑上自行车以后都是个走个的,互相没有交谈。
上坡了,人们都得下车走,田川也下车走,凭他的体力他可以骑上去,但是太累,没必要,也显得他很彪。
他回头望了一下,看看后面的人离他多远,他有没有挡住别人的路。
章楚涵走在他的后面,并且离他不远。
他站住等她一会,觉得这是个礼貌。
上午的时候老师们和自己在办公室里说这説那,章楚涵就自己坐在那里呆着,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冷清了章楚涵,不管她的学历有多低,人格都是平等的,这样枪章楚涵的风头是自己的不对,尽管这不是自己主导的,是老师们非要和自己说点什么,但也不能说和自己没关系。
“男人也骑不动啊。”
章楚涵紧走了几步,说。
“是啊,坡太大。”
田川笑着说。
他俩并排向前走着。
“今天语文组真热闹。”
她的话好像没有说完。
“是很热闹,但多少有点闹听。”
他也有点弦外之音。
“怎么讲?”
“我总觉得孙主任的观点有点不对劲。”
“我觉得也不对劲,怎么讲读课文在考纲之内,阅读课文在考纲之外呢?”
田川有点愕然,下午讨论的时候,章楚涵明显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怎么讨论的内容她都记住了。
“连外语组的人都感觉不对劲了,可语文组的人却没人提出异议。”
他接着说。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就没人提出异议呢?”
田川到现在才知道,不是没人反对孙主任的观点,而是这个人不在语文组,而是在外语组,并且是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这就更说明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连小姑娘都提出异议了,而语文组的老师们没有提出异议。看来一高中师资队伍整体塌方的结论还有点早。
“所以我说闹听,弄得我心里一点都不飒落。”
他越发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了,因为有人和他持一样的观点,使他不感觉那么孤独。尽管持这个观点的人只是一个中专生,但学历不是检验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但你的表态很好,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等明天再说。”
章楚涵笑着说。
他更加诧异了。连他的态度她都记得清楚,看来这场讨论的整个过程她都是记得的,但她分明是从那里看书啊,是她有意在听语文组的讨论,还是这个小姑娘博闻强记,无意中就记住了这些事呢,看来这个小姑娘是十分不简单的。
“我也只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说孙主任不对啊。”
他尽量掩饰自己的诧异,轻松地说。
“如果语文组是这种情况我看以后闹听的事还会有。”
她小大人似地说。
“我也有预感。”
田川没想到他和章楚涵会有这番谈话,他等她几步完全是出于礼节,因为毕竟是一个屋的同事,还是一起参加工作的,但没成想她却主动提到了下午语文组讨论的事,而她的观点居然和自己是一样的,他有一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章老师在哪住啊?”
田川忽然高兴起来,觉得和章楚涵的关系亲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