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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品名称:将军日记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19-06-11 18:23:52      字数:4065

  古平洋派通讯兵于江,向一营二营和四营下个通知,悄悄离开阵地回营地待命。战地还剩指挥所和一个警卫营,就是龙大海的三营。
  古平洋团长一直在向远方观望,像似要从远方天边得到答案似的。胳膊举酸了他才放下望远镜,捅一下身边副团长沃华问道:“哎,别看了沃副团长,都撤的差不多了,没来命令之前。呵呵,一次决战咱团竟然会一弹未发(摇摇头若有所思的表情)哎,沃华,知道把咱放在三线用意吗?”
  沃华一声冷笑后仍然二目平视远方,轻轻地摇头回复古平洋:“团座,您这是提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我还真答不上来。团座,您说说看,师部把咱放在三线,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否则,这样的反扫荡大决战,怎会放过咱这支精兵强将呢?”
  古平洋把望远镜递给勤务兵于江,吩咐他:“去,快去回团部把文件都收起来吧,暂时用不上了。”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兵古平洋,有些愁云惨雾的样子,像似又有了什么心事。于江接过望远镜放在背包里行个军礼问道:“是首长,我可以走了吗?”
  古平洋向于江摆一下手,又抚摸一下他的头说:“小江,你可以走了。”
  于江是在一次战斗中在街头收留的孤儿,一直待在古平洋身边。古平洋团长给他一个军中称呼,团部勤务兵,可是,古平洋在小于江心里是首长、也是最亲的亲人。
  他接到团长命令后,欲走又停下来一笑说:“呵呵,团座,我想起来了,行李及公文包我早就弄完了,我还是等一会儿再走吧,我回去也没事做。”
  古平洋无可奈何的表情点点头:“好吧于江,你认为回去也没事做,那你就再等等吧。”
  沃华等古平洋有空闲时插话说:“哎,团座,你还没说把咱放在三线干啥呢?”
  古平洋转过身看着沃华:“还真说不好,我猜测,可能有新任务等着咱,近几天军首长经常到三师和咱66团来视察,引起我猜测,一定是要把咱66派出去。集体说会派到什么地方,据现在大趋势,还真说不好。但我总觉得司令员最近来咱团两次视察,觉得咱被分区盯上了,瞧着吧,一定会有大动作。”
  沃华听不见远方稀疏枪炮声,还在侧耳听,于是说:“好安静啊,静的让人有无限遐想。派出去?难道要去开展第二战场吗?要是那样,我估计战争离结束不会太远了?”
  八路军某部3师66团,古平洋部,被指派防守后警备。一场惊天动地的反扫荡大决战,66团被留守备份,一场血肉搏击,没有66团的任何冲锋陷阵任务。但他的全团也在战地、指挥员也在战地指挥棚中熬过了四天三夜。
  古平洋听到炮声没有时,和他的副将沃华悄悄说:“哎,沃华,能静下心来听我说话吗?这次战役结束后,你和匡医生把婚事办了吧?再拖,对雅云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沃华若有所思的说:“团座,听着呢,接着说。烦人不烦人?一闲下来就婆婆妈妈的把匡军医也扯上。(沃华两手掐着腰,从小视窗中向正南方6号高地那片丛林中瞭望着,心不在焉的和古平洋搭着话)管好你自己吧,三十多岁还不讨老婆,让师座来一回点一回。”
  古平洋又看着于江,目的把他支开说:“哎!小江,你先去团部帮牛班长一把、多烧些开水,战士们又渴又饿、还是困的厉害。去吧,去吧,告诉炊事班多做些稀饭。”
  于江行个军礼说:“是,首长,于江明白。”向后转跑步回了营地。
  沃华一声长叹说:“团座,对不起,您的一片好心,我沃华不该顶撞您。其实,我们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假如这是在太平盛世年间,谁不着急讨老婆?我的心里比你急。战事一个接一个,伤员天天暴满,雅云哪有结婚那份时间啊。急又有什么办法?况且文秀大姐和大海不也是抻着呢吗?”
  七年前,一次艰难战役,沃华任66团文书,被飞来弹片打伤大腿,被送进后方医院。负责沃华手术的外科主治医师,是刚从日本留学毕业转道回国的军医匡雅云。他们的恋爱是从那时开始的,一直延续到现在。
  那次战役打的很苦,伤员不断送向后方野战医院。把外科医生兼院长的匡雅云忙的晕头转向,她指着担架大声喊道:“哎哎哎,同志、同志,讲点道德行吗?请您别把伤员放地下,就是抢救无效牺牲的弟兄遗体,也要放在木板或被褥上。记着,让伤员再次接触沙土,太不道德了吧?(抬头看着头包裹着纱布的小战士)对不起,我是一时心急,您也是伤员,实在对不起,请您原谅。”说着两行泪水已流下来,湿了一大片前衣襟。
  小战士满身汗水哀求的神态说:“首长,实在坚持不住了,我们实在是支持不下去了。拼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才......”小战士一句话没说完,双腿一软也躺在地上。
  匡雅云走过来,抱起小战士多处受伤的身体,泪水滴落下来说:“小弟弟,我不该对你吼。”说着,用袖头擦拭着落下来的泪水。
  小战士躺在匡雅云怀里,又微微睁开眼睛说:“首长,都是我不好,没能很好完成任务。我、我。”又昏睡过去,可怜的十七八岁男孩,再也沒有醒过来。
  匡雅云放下小战士遗体,走到担架上一看,回过头对护士长喊道:“快,给这位战士推个高糖!他血糖太低,又要昏厥。”又接过一头担架,把伤员担架放在腿上。又接过另一端说:“先这样放一会儿,马上送来板子和木凳,地下太湿,不要把伤员直接放在地上。”
  另一战士眼睛看着匡雅云说:“首长,团首长让马上把担架抬回去呢,阵地还有伤员呢。
  匡雅云四处查看一下说:“快,抬到这里来,放在炕上吧我马上处置。”
  小战士扛起担架,快步如飞的跑出战地医院治疗所,一直冲向前线。
  
  一个月后:
  八路军某部66团后勤医院主治医生匡雅云在查房,她走到沃华床前,看了一下伤口问:“您是哪部分的?”
  沃华仔细打量匡雅云回答说:“你是新来的吧?”
  匡雅云重新换好药说:“同志,你还没回答我呢。”
  沃华一笑说:“匡医生,啊,我是66团的文书沃华,首长还要问什么?”
  匡雅云瞪大两只美丽动人眼睛说:“沃文书,我是新来的,到三师66团才三个月。哎,听沙师长说66团的长官叫古平洋?你是他的文书是吗?”
  沃华微微一笑说:“消息蛮灵通的呢,我是古平洋的文书。(欠欠身子)您能坐一会儿,我们可以聊聊吗?”
  匡雅云嫣然一笑说:“不坐了,我没多少空闲时间,就这样聊几句吧。沃文书,听口音不像南方人,又不像北方人,沃文书,您是?”
  沃华非常坦诚的说:“我的故乡是东北的大兴安岭,我是天津生人,鄂伦春族。(他深情的眼神望着匡军医,就是沃华的那种眼神,留住匡军医,还在问)能多坐一会吗?
  匡雅云的两只脚,那一刻确实有点挪不动了。她在原地踱了几步。看了一会儿屋里周围,她找到一个小马凳坐下,羞答答的看着沃华,脸上出现少有的红晕。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男孩脸红心跳,匡军医在极力的克制着那一刻的情感流露,怕自己把持不住后,在伤员面前失态,那是医者的道德底线,不可跃过的底线。
  沃华挪动一下身子,把本来很狭窄的床面,移出一小块地方,向匡雅云微微一笑让坐:“匡医生,您坐到床上吧,这里很宽敞,顺便再看看我的腿,还要几天能下地走路?住进医院里快憋死我了,希望早一天返回团部。”
  匡雅云从马凳上下来,又把小木凳向前挪了两步后,坐在沃华对面摆摆手说:“沃文书,不必再检查了,沃文书,急也没用,子弹是在骨头上夹出来的,至少还要两周。呵,真没想到,听完沃文书说的以后才知道;沃文书还很有历史呢。听说话、看气质,应该是位学者吧?(递过去体温计)来把这个夹在腋下。”
  沃华接过体温计,小心翼翼的夹好。抬起头,看着匡雅云微笑着说:“匡医生,其实我也没什么历史,是母亲不适应北方寒冷冬季,家父把我母亲送回天津娘家的。”
  匡雅云:(仍在看着沃华那张国字型脸)这么说来,沃文书是天津生人了?难怪听您说话不南不北的腔调,那可是天津人独有的发声韵味儿。
  沃华:让您说对了,匡军医,我是在天津生人。从小在舅父家习武,长大念书,大学毕业加入革命阵线,又被派到66团,就这么一条直线。
  匡雅云深情的望着沃华,并笑出声来说:“呵呵,一路顺风参加革命,羡慕,雅云在人生的前叶,自叹不如啊。有那么好的生存条件,学习环境,能走进共产主义革命这条路上来,足以证明沃文书的人生定位是几经深思熟虑的,向您学习、向您致敬。”
  沃华:(精神焕发的表情)匡军医抬爱沃华了。从某一个断面去观察和分析,我和八路军中战士的青少年人生,有很大差异。所以呀,在队伍里生活中,必须要自我调整好人生观,要经常拿入党宣誓时的誓言去对照,时刻提醒自己,要不忘初心。”
  匡雅云听完沃华这段话,自己觉得又在心跳加快。此刻她在情感领域,更加极力的克制。
  沃华用一种恳求的目光问道:“匡军医,看,光听我的简历了,匡医生,您能说说您的简历吗?沃华真想知道像匡医生这样德才兼备的美女医生、是怎么也落户到66的呢?”
  匡雅云站起身,走向窗前,眼望窗外蓝天不作声。
  沃华欠了欠身子转过头看着匡军医说:“对不起匡医生,我不该问这么多,也许触到了您的痛处,请匡军医谅解。”
  匡雅云还在默默无语中,两眼望着窗外蓝天白云在想着心事。匡军医慢慢的转过身来,又走回沃华床前,站在沃华面前,并没有再坐下。
  她稍迟疑一下,猛又抬头来,看着屋顶说:“好吧沃文书,满足您的猎奇心。我呀,是个孤儿。家父是孙中山先生的一员战将,我没见过。据我的教授养父母说,我父母都在孙先生身边做事,牺牲后尸骨未存。养母把我派日本留学学医五年,回国后,养父母曾有过那么一句话,养父说,[按理应该把小云送到他爹妈生前队伍中去,让她继承父母遗志。看现在趋势,老蒋已背叛了孙先生,那就依着小云自己的愿望吧,去八路军那里吧,那才是孙先生在生前要走的路呢]就这样,养父母找到地下组织,我直接参加了八路军,就这些。”
  沃华动了一下,拿出体温计递给匡医生说:“匡军医,我真没看出来,匡医生是烈士遗孤,又是位留过洋的医学博士。您能在基层为将士们行医救死扶伤,确实是令我佩服。”
  匡雅云有些羞涩的样子说:“让沃文书见笑了,国难当头、山河破碎,侵略者任意屠杀我同胞,小女子仅做点该做的事,有啥好佩服的。”拿起体温计,羞答答的走出沃华的病房。
  沃华紧紧的搭讪着:“匡军医,我体温不高吧?”
  匡雅云边走边回答说:“还好,沒事别乱动,注意伤口愈合期间别沾水。”
  沃华向匡军医走去的背影喊道:“匡军医,没事儿时多来坐坐。”
  人早都走远了,沃华的眼睛一直盯着关好了的板门。
  沃华目送匡雅云走远,两眼仍然牢牢钉在匡雅云离去的方向,他的腿伤稍有好转,但仍在住院,那是没有太吃紧的战斗任务,匡军医没有批准他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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