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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作品名称:山路弯弯      作者:延河水      发布时间:2019-06-11 09:02:18      字数:12406

  村子里的麦场上,锣鼓阵阵,唢呐声声响亮,二十几个青年和中年男女,腰间挎着腰鼓,跟随着鼓点和唢呐声,如龙腾似虎跃地满场子跳跃着,使场里冒起阵阵的灰尘来。腰鼓队停下歇息了,其他扭秧歌舞的男女又在锣鼓与唢呐声的伴奏下,满场子的扭动起了优美的舞姿,唱着欢快的歌声。
  水生坐在一边的碌碡上一边歇息,一边用羊肚子毛巾擦着额头与脸颊上的汗水。他擦净汗水后,从衣袋里掏出一盒廉价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着,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来。等眼前的烟圈散尽了,抬头向场中扭秧歌的人们看去;正好与花儿的眼神相遇,两眼好像被花儿的眼神给吸住了一般,不由地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花儿转着圈儿。扭动着腰身的花儿,满脸挂着笑容,努起一张嘴,向水生做出亲吻状来,使水生的心中不由地一阵儿狂跳,忙将头偏向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起了闲话。
  其实,水生和花儿早在几年前就相好上了,只是村里人没有闲言碎语传出而已,直到尔格村里把大伙聚集起来闹秧歌,村里人在一起闲谝时,才会一哇声地说花儿和水生相好的事;而且说的是有根有底、有板有眼,仿佛花儿和水生一起做那种事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看着一样。村里那些没有参加跳秧歌舞的人,在麦场上发现了花儿和水生那肆无忌惮眉来眼去的举动,就在锣鼓与唢呐声中叽叽咕咕地逗趣着,甚至在休息时,也会用言语来打趣,惹得满场子人笑声不断。
  听到人们的打趣的言语,水生脸红耳赤地死不认账,花儿却“嘻嘻、咯咯”地笑着抢白那些好事的女人说:“我和水生就相好了,咋啦,你们眼红了?那你们也找个相好的男人呀!”这时的张老汉,却坐在一旁,低头抽着烟,一声不吭,像没有这档子事情一样,毫无醋意。因为,花儿毕竟不是他张老汉的婆姨,也不是什么亲戚,只是一个相好的而已。花儿与谁相好,那是花儿自己的事,与他张老汉毬不相干,也没有权力干涉。
  俗话说:要叫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实往往也是如此印证着各种事情。水生和安林婆姨相好的事情,时日久了,不仅是村里传扬开来,而且还让水生婆姨桃花给抓了个现成。
  事情是这样的,在年前腊月间下着雪的一天,阴沉的天气再也挺不住西北利亚刮来的寒流,寒风撕破她那张阴沉的脸皮,演化成一片片白化化的雪花,沸沸扬扬地满世界地飘洒起来,使整个山川河流都笼罩在白化化的世界里。因此,排练秧歌舞的再无法进行了,只能在家里歇息,养足精神,留待天晴了后再排练。水生吃毕早饭,仍然是丢下碗筷就出门到村里去了。而婆姨桃花洗毕锅碗瓢盆,觉得在窑里也没盛意思,儿子虎子去了他奶奶家,她自己就想到村里看看水生究竟弄什么;于是,她锁上窑门和楼门,打着雨伞,迎着漫天飘洒的飞雪向村子里走来。
  此时的村子里,没有一个人走动,就是那些爱乱转悠的狗都藏在自己温暖的窝里没有出来,只有零零散散地鸡在白化化的雪地里来回走动着。当桃花穿过村巷,一双鞋上粘满雪花走进黑娃子妈妈家院子里时,就听见黑娃子妈妈的说话声从窑里传出来:“人啊,真是看不出来,要不是村里为正月里闹秧歌排节目这事的话,我还真不晓得安林婆姨花儿和水生勾搭着的事哩。”
  “我早就晓得了。”赖虎婆姨莲娥说,“水生和花儿前几年就好上了。”这时,栓臣婆姨白红艳接过话头说:“真没看出来,安林婆姨花儿的本事真够大的,在村里勾搭的男人还不少哩。这真真是应验了那句‘母狗不摇尾公狗不上身’的老话。”
  “可不是嘛,在排秧歌的时候,俩个人眉来眼去地。”安存婆姨红红说:“村里人谁不晓得呀,花儿不就是为了钱才和张老汉明铺夜盖嘛,还有粪蛋、茂林和水生几个男人哩。”
  “嘿嘿,你男人安存不也和花儿……”莲娥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头,忙改变了话题说,“粪蛋和花儿勾搭上比水生还要早哩。”红红就抢过话头恨声说:“安存再咋么也不会不要毬眉脸,早就断了来往。”其实,前些年花儿和安存勾搭上不久,被红红发现了后,俩人吵闹了一场。安存又被自己的父母给骂了一通,接着家里的经济权也被婆姨红红掌控了,所以,安存就渐渐地疏远了花儿。无论花儿怎样纠缠,安存都不加理睬,花儿觉着再纠缠下去也是无望的,于是,就你来我往地勾搭上了水生。
  “你真有本事,把男人管得死死的,安存当然不敢了,村里人谁都晓得安存是个怕婆姨的人。”刘爱英说着停下给针上穿好了线后,又接着说,“哪像粪蛋婆姨爱红呀,管不了男人。”白红艳淡然地说:“要我说呀,男人女人一心相好,就不应该和钱扯在一撘里,这才是真正的相好。要是和钱扯在一起了,那就不是真正的相好。”她刚说完,红红就接着说:“你说的对对的,既然女人真心和男人相好,就不图男人手里有没有钱财,只图在一撘里能开心快活就行了。我想,花儿她就是图男人家的钱,要不图钱咋价勾搭着几个男人啊。”
  “你说的对对的。”刘爱英接着话说,“图钱的女人见了男人的钱顺溜溜地就给脱裤子,搂起裤子拿上钱就忘了,还有盛真心哩。像花儿这种图钱的女人,比方说狗有钱给她,她都给脱裤子,不要说给她钱的男人家了。”她这么一说,几个婆姨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赖虎婆姨莲娥笑着说:“你呀,咋把人比成了狗哩。”她说到这儿停顿了下,又接着说,“保不准水生这阵儿就在花儿家哩。”莲娥这么一说,刘爱英就问:“你咋那么肯定?”
  “水生就爱闹那种事,只要女人家一骚情,他就比猴子还急地上身了。尔格下着雪,他能不和花儿闹那事才日怪了。”听莲娥这么说,红红看了眼刘爱英,又看了眼莲娥,没有言传。而刘爱英已从红红的眼神中察觉到了红红心里的话,于是微笑着问:“你咋晓得水生爱闹那事儿啊?”
  莲娥话一出口,觉得又说错话了,不由地脸红了下。不料想黑娃子妈妈会这么问自己,只好口吃似的说:“呃、呃,我是……我是瞎猜的。”
  刘爱英微笑了下,再没有言传。此时,窑内没了说话的声音。桃花听到这里,悄然离开黑娃子妈妈家院子,向花儿家走来。当桃花快走到花儿家时,看见安林打着伞在硷畔上一棵杨树下冷得直跺脚,就问:“你在这达(方言,即这里)做盛哩不回窑里去?”
  “没事。”安林应了句,问,“你做盛价?”
  “我寻水生哩。”桃花这么说着,看了眼安林,问,“你见水生了没?”
  “在我家哩,你寻水生……”不等安林慢吞吞地说完话,桃花就快步走了。她径直走进安林家楼门,也不吭声,紧走几步来到窑门前,恰巧花儿此时正处在高潮的昂奋中,那“嗷嗷”的呻唤声不断地透过窗纸传了出来。桃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了窑门。
  正在炕上翻云覆雨的水生和花儿,被这突然而来的阵势吓憨了一般,震惊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蚩愣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了。俩人看见桃花那张黑青的脸,更是惊慌失措了。尤其是水生,看见自己的婆姨桃花,吓得如同一摊泥似的瘫爬在花儿肚皮上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的桃花,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如同发怒的一头母狮子,二话不说,从脚底拿起只布鞋走上前去,抡起鞋底“啪啪”地就在花儿眉脸上扇了两鞋底子,接着又将自己男人打了两鞋底子;然后,将鞋摔下气恨恨地转身走出窑门来。还觉着不够解气地大声骂了起来:“把你个臭婊子养的,不要毬眉脸,大天白日地偷汉子,不怕把你婊子养的日死啊……”挨了鞋底子的花儿和水生,一时间被打蒙了,蚩呆呆地在炕上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
  当她俩听见桃花在院子里的大声叫骂时,回过神来的花儿才推开身上的水生,麻利地穿好衣裳,坐在炕上不敢出门。面对蚩呆似的水生说:“这下完了,叫你婆姨逮着了,这可咋办啊!”水生摇了摇头:“逮就逮着了吧,大不了和她离婚。”花儿听水生这么说,看了眼有些手足无措的水生,一双眼里冒出了仇恨的火光,咬牙切齿似的说:“对,男人就要有股子刚强劲儿,不要窝窝囊囊的,要不然就会受婆姨一辈子的窝囊气。桃花她不是盛好货色,你看看你的儿子——虎子哪一点像是你的种。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虎子不是你水生下的种,是别人下的野种。她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还以为她是好婆姨?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忍气吞声戴着绿帽子还挨她的打骂,总要和婆姨把事儿弄个清白。要是你真的爱我的话,就不能叫她这么把我给白白的打了,回去就狠狠地把她往死地打,看她再敢不敢管男人家的事儿。”她说到这儿停下来,看了眼黑青着脸的水生;又将身子靠在水生身上,娇滴滴地说,“我可是满心地爱着你哩,你婆姨这么打我,你可要替我出这个气啊,水生。”
  在院子里的桃花,满头和满身都落上了雪花。她叫骂了句“狗日的,是你大(爸)日下的,就钻到婊子的窝子里不要回家来”的话后,愤然离开安林家院子,冒着漫天飘洒的雪花往自己家里走了。
  然而,就在这天早饭后,旺财拾掇毕一切,和妈妈说了一阵儿话,见妈妈有些犯困,就照护着妈妈睡好后,给妈妈说了声自己出去转转,妈妈答应了声就闭上眼睡了。于是,旺财就出了自家的院子,径直来到水生妈家里,见虎子盖着被子在炕上“呼呼”地睡着,水生妈挨着熟睡的孙子坐着纳鞋帮,却不见水生大(爸),就问:“虎子他爷爷弄盛去了?”
  水生妈停下纳鞋帮的手低声说:“这雪天雪地的,他一个跛天踏地的人能弄盛?在东窑里给自己捣鼓旱烟哩。”
  旺财微笑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前一响炒的旱烟倒完了呀。”
  “不晓得。”水生妈这么说后,抬眼看着旺财,微笑着对还站在脚地的旺财又说,“站着弄盛,坐炕上啊。”
  旺财微笑了下说:“我去看炒得快了没。”他刚说了句,水生妈就接话说:“呛得有盛好看的,还是上炕来和姐姐啦啦话。”旺财微笑着没有言传,上得炕来,坐在水生妈一旁,和水生妈啦起话来。
  水生婆姨桃花回到家里,本想到水生妈家来叫上两个老家伙到安林家去看看他们的儿子。但她觉得经自己这一打骂,尔格两个老家伙去了也看不到个盛了,于是,她安奈住心中的那股子火气和愤懑,把衣柜打开,将自己的衣裳拾掇地装进包里;然后,又打开箱子,将一叠钱拿出来,塞入包内的衣裳里。她麻利地做好这一切,却想起了虎子此时还在他奶奶家,走出门来,正好碰上从安林家回来的男人水生,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狗日的不在安林家日你妈,回来做盛?”
  水生大声吼叫:“这是老子的家,你管老子回来做盛!”桃花随即也提高嗓门:“不要毬眉脸的,你给前头那个跛老汉当老子去!你给老奶奶(方言:即老nienie)的,你大(爸)咋价日下你这么不要眉脸的啊!”
  水生一听这话,向前跨了一步,猛地一把抓住桃花,抡圆胳臂就要开打了。不料,桃花也不示弱,还没等水生的拳头落下来,一只手就在水生的眉脸上狠狠地抓出了几道血印子来,疼得水生慌忙放开抓桃花的手,跳到一边:“你妈的,你还敢打老子。”
  “日你妈!”桃花还口道,“你妈就在东边不远的院子里,你想日就日去,比日花儿你妈还近的多。”
  水生越听越气恼,弯腰从旁边拉起一根木棍儿来,不成想,桃花也顺手从身旁拿起一把铁锨来:“来呀,你给老奶奶打啊,看你大(爸)把你做成个人了没有!”
  水生心中似乎有些胆怯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只是在大声叫骂着。而桃花丝毫不示弱,大声还骂着。一时间,俩人就像两只抖红眼的鸡,怒视着、对骂着。一时间,叫骂声和着雪花在空中飘飘荡荡。
  正啦着话的水生妈和旺财,突然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叫骂声时,都停止了说话,仄楞起耳朵静静地听着。听了阵儿,旺财说:“好像有人在骂架。”水生妈淡然地说:“嗯,一准是水生俩口子在淘气,这雪漠漠的日子都不叫人省心。”旺财侧耳听了听又说,“是水生俩口子在骂架哩。”说完不再言传了。水生妈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唉”的叹了声,“真会瞅时候,雪白漠漠的还不安生。”
  旺财溜下炕出了窑门,站在硷畔上一听,只听桃花骂道“你日你妈去,日你妈近……”,于是,他返身回到窑里,对水生妈说:“就是水生和婆姨的在骂架哩。”
  水生妈边下炕边说:“你先在窑里盛着,我看看俩个狗东西去。”
  “咱俩一撘里去。”旺财接话说了句,返身出门来,和水生妈走了起来。此时,地上的雪已有一寸来厚了,而天空里仍在沸沸扬扬地往下飘着鹅毛般的雪片。水生妈和旺财相跟着走出院子,向水生家刚走了几步,水生妈就一个趔趄差点被滑到,旺财忙伸出有力的手搀扶住水生妈。水生妈偏头看了眼旺财,露出感激的神色说:“多亏有你,要不然叫这俩狗东西害得我这一跤跌得不会轻的。”旺财说:“这雪还没踏实很滑,不要心急,要是滑倒磕碰出个长短来就麻达了。”水生妈“嗯”了声:“没事,只是让这俩个狗东西搅扰地你也不得安生。”旺财接话说:“没盛。”
  旺财和水生妈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路慢慢来到水生家院外,就听见桃花哭骂着:“把你个跛驴日下的,大天白日地和花儿你妈日够了,回来给老娘发威来了。说老娘偷汉子,老娘嫁着哪个你大(爸)了?你给老娘指出来!”
  “你偷的野汉子你晓得!还要老子说出来吗?”水生怒声说。
  “老娘不晓得,你给老娘说出来。给老娘说不出来你就不是跛驴日下的,把你个婊子养的,不要毬眉脸。”桃花仍然哭骂着。
  水生妈站在楼门外,听着这些难以入耳的骂话声,不知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还是被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她低声说:“你听听,骂得这些话多难听。”
  这时候,水生又骂道:“你倒不要眉脸,我日你妈的。”他刚骂毕,桃花就骂:“倒日你妈!日你妈近些,东头不远你就能日上你妈了。那跛老汉肯定没你劲儿大,那婊子正等你去日哩!把你个臭婊子养的。”水生妈听到这里,更加生气,就要上前去,被旺财一把给拽住了。水生妈气急地低声说:“放手,我去把她那张嘴给撕烂,看她再这么骂。”
  旺财拽着不放手,低声说:“你这样不就是火上浇油嘛。俩口子骂架哪会有好话啊?咱来是劝架的,可不是惹事的。”
  “可……你听听,骂得话多难听啊!这些年来,水生他大都没这么骂过我,她个外人老婆子养的就这么骂我,实在是气死我了。”水生妈气得嘴唇乌青,浑身不知是被气过度了还是被冷的打着哆嗦低声说。旺财接话说:“我晓得你生气哩,可人家俩口子骂架你个婆婆咋能再参合?你就装着没听见不就行了嘛。要不你先回去,我去劝劝他们吧。”
  水生妈不再争着要进去了,只是站在那里气得直喘粗气,浑身哆嗦着,脸色白一阵儿黑一阵儿地变换着。慢慢地,她恢复了平静,长长地出了口气,抬眼看了下旺财说:“今日要不是你拦着,我的脾气你是晓得的,说不准还真会把事儿闹大哩。我实在是气不过她骂我是个婊子,这么多年来村里还没有谁敢骂我是婊子,今日个倒叫个儿媳妇这么骂我是婊子,我真想扯烂她那张没遮拦的破嘴!”
  “骂叫她骂去,不要当回事。你要是一参合俩口子的事,就是有理也成没理了,还会把事情越闹越大。”旺财淡淡地说。水生妈听了点了点头,说:“唉,这小的骂架,老的也安生不了。都是水生那瞎(这里读ha)怂惹出的祸端,要不是的话,桃花过门来(方言,即嫁过来)这几年来,还没这么骂过我哩。”水生妈被气得脸色铁青,乌青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着,瞪着一双气红的眼干着急而没办法,只能就地跺着双脚。旺财就接着话头说,“这不就对了嘛。你要是今日个进去不管是骂桃花还是打了她,桃花娘家的人晓得了不依不说,恐怕往后你这个婆婆挨骂受气的日子就更多了。你想想红兵婆姨是咋么骂婆婆的,你就晓得该咋么做了。我觉着人家俩口子骂架吵嘴,老人最好不要乱参合的好。”
  水生妈想了想,对旺财低声说:“嗯,还是你进去劝劝,我这就回去。”旺财低声说:“夜天(昨天)见两口子还好好的,今日个咋就吵起架来了?嗯,你回去的路上操心点,雪天雪地的别滑倒了。”说完,放开水生妈的胳膊,水生妈低声说:“放心,我会操心的。”看着旺财推开楼门走了进去,返身回自家去了……
  水生和婆姨桃花仍在对骂着。桃花见旺财来劝架了,精神上似乎有了有力的支撑,骂得更起劲儿了;水生只是半晌才能还骂一句,在旺财的规劝之下,俩口子骂了一阵儿后,才停歇了下来。桃花回到窑里,“哐当”一声闭住窑门,并将门闩给插上了。站在院子里的水生,叹了口气,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又恰似抖败了的公鸡,蔫溜溜地跟着旺财离开院子,向妈妈家走来。他心里清楚,不仅今天没法进入自己的窑里去,恐怕三五天之内,自己都没法回到自己的窑里了。
  水生妈看着进门来的儿子那满脸血痕的样子,心里才明白过来,俩口子还真打架了。她气愤愤地说:“活该,看你往后再敢不敢惹你那嫩妈妈不?倒叫人家把你的脸给抓挠地稀巴烂。”她停了下,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开口骂道,“把你个哈怂日的,一天起来懒得盛都不干,就说往村里跑。安林婆姨有多好,值得你哈怂把钱贴在花儿身上?把你个糊脑怂。你以为安林婆姨是真心的稀罕你呀,她稀罕的是你哈怂手里的钱,你没钱了,她把你当个谁哩。”
  水生上了炕,气恨恨地说:“他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干脆和她离婚算毬了。”水生妈听儿子这么说,就接过话头说:“好啊,你离吧。我看你离了婚,再能娶到婆姨就说你日能。”
  “大不了和旺财一样,打光棍。”水生愤恨地说着点着一支烟,抽了一口吐出烟雾来,接着说,“打光棍还利索自在。”
  “打光棍?”水生妈骂道,“都二十几的个男人,能叫婆姨把个眉脸抓挠得稀巴烂。没毬点本事,就不要出去沾惹那些图钱的婆姨家。尔格你倒要和婆姨离婚,恐怕你婆姨就等着和你离婚哩。”妈妈就这样叨叨地数落着水生。水生则拉着一张黑青的脸仰躺在炕上,不再言传,瞪着一双怒狠狠的眼睛,看着白格生生的窑顶……
  此后的日子里,水生和婆姨桃花每天都要吵架和打架,不仅弄得水生妈和水生大(爸)满肚子窝着火气,还闹腾地村里人都晓得了水生和婆姨桃花吵架打架的原因了。这一来,村里人都在背地里议论或骂着安林婆姨花儿。花儿听见人们骂自己的那些难以入耳的话,起初还觉着心里憋屈,尤其是自己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觉得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地骂着自己。
  可日子一久,花儿倒觉得没有盛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和水生做那事时被水生婆姨桃花给逮住了嘛,还能咋得?都骂我爱钱,我花儿就是爱钱,咋啦,爱钱有错吗?尔格有哪个女人不要钱就叫那些臭男人上身的?我花儿不仅是爱钱,还有被男人家爱上的这种本事,你们要是有这种本事的话,和别的男人家一个被窝里睡觉嘛,谁管着哩,只怪你们没有这种本事。看着我花儿和别的男人睡觉挣钱眼红顶毬用哩!花儿这么一想,反而觉得自己还是要理直气壮地在人中间走动,气死那些骂自己不要脸的人们。于是,花儿照旧和以往一样,穿着更加艳丽,描眉画眼,在人们面前姿态越加的风骚起来。
  村里好多女人一见她这样子,都吐上一口唾沫,躲避瘟神般地纷纷而散,到别处走了。只有像张老汉和赖虎这样的男人们,却嘻嘻哈哈地仍与花儿打情骂俏,日子久了,赖虎也败在了花儿的石榴裙下了。从此,花儿就不咋么搭理张老汉了,反倒与赖虎如胶似漆般隔三差五地一起入村进城了。村里人每一碰见俩人一起进城,都会嗤之以鼻地嘲笑打趣几句,然后离开。时日久了,村里人碰见当作没碰见一般,连打趣的兴致也没有了。有道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如果一个人一旦活到连脸皮都不要了的份上,那活着和死了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再说,水生和桃花仍然是三天两头地打闹吵架,这两天竟然吵嚷着要离婚了。只听桃花叫骂:“离就离,你以为老娘怕吗?走,今日个就到临安镇里去办手续,你狗日的不去了就是婊子养的。”桃花骂完,扭身回到窑里去。
  “走就走。”水生骂着,“老子要是不敢和你离婚就不是人!”水生转身就向外走起来。水生妈慌忙一把拉扯住水生,抡起胳膊就搧了儿子一个巴掌:“滚回窑里去!看把你硬气地,离了婚小虎子咋办?啊?”她只顾这样打骂儿子,却没注意到儿媳妇桃花已提着鼓鼓囊囊的包儿走出了楼门,小虎子哭叫着“妈妈,妈妈”跟在后边小腿跑得挺快去追撵妈妈。水生妈立马放开儿子,也追撵了出去。但她刚到硷畔上,就照见驶来一辆客车,眼看就要到桃花跟前了,急得她边跑边唤叫:“桃花,桃花,等等。”
  这时候,桃花已挡住客车,见儿子小虎子哭喊着跑来了,一把将虎子抱起来,提上包儿就跳上了车。水生妈赶到路边时,客车已启动着行驶而去。水生妈只好眼看着桃花带着孙子坐车走了,却没办法,急得直跺脚。而此时的水生,却躺在炕上,既不说去离婚也不动弹。水生妈从马路上返回来,拽着脚把水生拉起来:“快骑上车子到临安镇里去,把你婆姨和小虎子给撵回来。”
  “不去!”水生气恼地说,“要去你自己撵去,反正我是不去!”
  “你连娃也不要了?”
  “不要!娃不是我的种要他做盛!”水生刚说完,眉脸上又挨了妈妈一巴掌:“把你个哈怂,不是你的种,那娃是谁的种?你白长这么大了。”水生妈骂着儿子水生,“这些天,你张口闭口说娃不是你的种,那是谁的?你逮着你婆姨偷着哪个野汉了?把你个哈怂,你没逮着就不要乱说,你听说过哪里有自己给自己头上拣的戴绿帽子的男人吗?把你个糊脑子,白活了这二十几年了。倒是你哈怂,叫你婆姨给逮着了,你还有盛眉脸见人哩?还有盛眉脸和婆姨吵架打架哩?”水生妈这样骂毕儿子水生,气得口唇直哆嗦。
  水生却坐在炕上,拉着一张黑青脸,低下了头,既不言传也不动。水生妈没法,心想:让谁去撵儿媳妇回来啊。水生大(爸)跛天塌地的连个自行车都不会骑,就是撵上了儿媳妇,凭他那笨嘴笨舌地也劝说不了。唉——她想到这里叹了声,突然她想到了旺财,两眼一亮,返身走出儿子家院,急火火地来到旺财家里,见旺财正在牛圈里掏粪,于是连说话都似带起了哭腔地对旺财说:“旺财弟啊,水生婆姨带着小虎子走了。这事你得帮忙,无论怎么也要把她母子俩给撵回来,姐姐求你了。”
  “水生和桃花又吵架了?”问着话走出牛圈来。
  “可不是嘛,这一响,俩口子把姐姐我能气死,三天两头地吵架。”水生妈叹了声接着说,“今日个吵着又要闹离婚哩。”
  旺财“噢”了声说:“盛大不了的事情,淘了这么久的气,还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水生妈不等旺财说完,就打断旺财的话说:“还不是安林婆姨那卖货惹下的事嘛。还好那回我听了你的话,要不是的话还不晓得要闹腾成盛样子了。”
  旺财抬眼看了下水生妈,见水生妈满脸密布着愁容,旺财想了想说:“我、我一个去恐怕……”旺财没说完,水生妈就接过话头说:“这是我叫你去的,你怕盛?再央别人,我还不放心,尔格姐姐我只有叫你去撵水生婆姨了。我姨有姐姐照护哩,你就放心吧。”旺财说了声“那好吧,我就试试看能不能撵回来”的话,抬头朝天空看了看,回去推出自家的破旧自行车来。走出院子,在水生妈的再三叮嘱下,走下硷畔,骑上车子就向临安镇方向驶去。
  水生婆姨桃花带着虎子在临安镇里下了车,让儿子虎子站在一棵土槐树下看着包,自己走进百货商店;买了些饼干和奶粉,又买了两瓶饮料,买了几斤橘子、香蕉等水果,走出百货商店来。她刚出了商店门就看见旺财推着自行车往儿子跟前走来,于是紧走几步来到虎子跟前,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橘子递给儿子后,问刚来到跟前的旺财:“你咋价来镇里了?”旺财停好自行车说:“撵你和虎子来了。”他说着话,看了看在一旁吃着橘子的虎子,接着说,“俩口子吵吵就算了,你们咋价要闹到这地步啊!不管是谁的过错,娃有没有错,你们这么吵,也不想想对娃好不好。还是跟我回去吧。”
  “算见他们会叫你撵我来的,要不是的话我就不下车,你来我也不回去。”桃花这么说了句,回头对儿子说,“虎子,你在这达(方言,即这里)看着咱们的包和你叔的车子,妈妈和你叔叔到那边说几句话就来。”
  虎子听话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从塑料袋里取出一颗橘子,剥着橘皮。桃花和旺财来到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桃花眼泪汪汪地说:“旺财哥,我实在是没法和他过下去了,我要和他离婚。”旺财劝着说:“看你说的是盛话嘛,俩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生气吵架的呀?要是俩口子一吵架就离婚,那这世上还有完整的家嘛。不要胡乱想了。桃花,听话,跟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桃花抬起头来,两眼角挂着泪水,看着旺财问,“要是我和他离婚了,你娶我不?”
  “说盛气话哩,不要胡想算了,尔格你们俩口子吵闹成这个样子,就是你们真的离婚了,不要说我不敢娶你,就是村里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敢娶你。眼下,你想到娘家去散散心那就去,过些日子回来好好和水生过日子。不为别的,也为了娃啊!虎子总不能没有妈妈爸爸吧。”听旺财这么说,桃花又追问:“为盛不敢娶?难道这几年你对我的爱是假的?还是嫌弃我有了娃?可虎子真真的是咱俩的亲娃,这个你不是不晓得,旺财哥。”
  旺财说:“你想想,你和水生离婚了,咱村里不管谁娶了你,晓得你家事情的人说你们离婚是安林婆姨花儿惹的祸,不晓得人就会说你和水生的离婚,是娶了你的人从中调拨的。再说了,村里人本来就怀疑咱俩有那种事,尔格水生又口口声声说你偷得有野汉子,要是你们离婚了咱俩结了婚,不就更做实了你和我之间有那种见不了光的事嘛。”
  桃花想了想,说:“我倒没这么想,一心想着和他离婚了就嫁给你。经你这么一说,那我就听你的。”
  旺财说:“最紧要的是,尔格虎子也懂得一点点事了,你们离婚会给虎子心里留下阴影的,要晓得娃是无辜的。”
  “我懂了,旺财哥。”桃花这么说了句后,又说,“你回去吧,我一阵儿坐车到我娘家去住段日子,再回来。说心里话,要不是我舍不得离开你的话,我和他离婚定了。”
  听着桃花说的这些话,旺财的心里很难受,也很不是滋味。说心里话,旺财他是多么希望桃花嫁给自己,这样,自己不仅有了婆姨,也有了娃;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了,可他却不能这么做,更不能让桃花和水生离婚。即使自己这辈子娶不到婆姨,没有儿女,只能和桃花偷偷摸摸地也不能让她和水生离婚了,只能劝说桃花和水生好好过日子和禁止他们吵闹着离婚的火势继续燃烧和蔓延。虽然他晓得,桃花自从生下虎子到尔格,心里承受了许多难以听闻的闲言碎语,还好,桃花听从了自己的话,这让旺财心里虽有些难受和疼痛,但也感到舒了口气。
  正在旺财这样想着的时候,桃花转身向虎子等着的地方走了。旺财轻叹了声气,也随后跟了过去。恰在这时候,桃花一手拉着虎子,一手提着所买下的东西正要动身,于是,旺财紧走几步赶上前去,从桃花手中接过包和刚买下的东西,放在自行车后衣架上,推动着自行车和桃花一起,走向前方不远停着的客车。到了客车跟前,桃花拉着虎子先上了车,随后将旺财递上来的行李接进了车。旺财站在一边,看着客车载着桃花母子驶离临安镇后,才骑上自行车返回来。这一天,离翠叶和女婿及旺民和婆姨回村的时间还有七八天。所以,当翠叶带着女婿和旺民带着媳妇回家来时,水生婆姨桃花和儿子都在她娘家家里,直到翠叶他们过了年离开家回单位后的今天,水生婆姨还没有回家来。
  当晚,旺财被水生大(爸)叫到家里,一起劝说水生。水生妈在灶前一边炒菜,一边时不时地帮腔规劝着儿子:“说句良心话,虎子妈没错,全是你的错。你咋就不想想,尔格娶个婆姨有多难啊?安林婆姨那个卖货的话你能听嘛,她就是想看你笑话哩。你们离了婚,她好把你辛苦挣来的钱都骗了去,你以为她是真的和你好吗?二十几的人了,连这你都不懂,真是白活了。”水生妈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接着说,“过段日子,你去把桃花和虎子寻回来,安生的过日子。”
  “你妈说得一点都没错。”水生大(爸)慢吞吞地点着烟锅里的旱烟,吐出烟雾又接着说,“我听张老汉说,他这些年给安林婆姨花的钱算下来都有上万块了。你想想,张老汉不给安林婆姨花钱的话,安林婆姨能和他明铺夜盖的嘛。你娃娃大概也给安林婆姨花了不少钱吧?尔格还有盛硬气要和婆姨离婚哩?虎子妈不和你离婚就是烧高香了。”
  水生妈把炒好的菜端到炕桌上来,又拿来一瓶酒放下,看着旺财问:“噢,旺财,虎子妈咋价给你说的?”
  旺财微笑了下,说:“刚开始,不管我咋么劝,虎子妈都是死咬门牙不松口,说非离婚不可。后来,我说你们离婚了后,虎子不管跟了谁,水生和你都重新结婚上一个,谁能保证他会对虎子好啊?要是虎子挨了后爸或者后妈的打骂,你听到了心里不疼吗?说长道短,还是头一碗饭好吃。我这么一说,水生婆姨半天没吭声,后来大概是她想通了,就说为了虎子她不离了。不过她要去娘家住些日子。我想这也好,叫她到娘家去住段时日,散散心,水生去把她母子寻回来就行了。只是往后水生要改改了。”
  “听见了没?水生。”水生妈气恨地在儿子头上轻轻地打了一下,接着说,“你看虎子妈多明事理啊,你一个男人家连个婆姨家都不如,自己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儿,还听风就是雨的和婆姨胡淘气。虎子不是你儿子,是谁的儿子?我看虎子妈就不是那种不要眉脸的婆姨。倒是你,一天价起来懒得不说,还出去沾花惹草地不务正。往后你要是再敢花着钱和村里那些不要眉脸的婆姨家胡毬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就说你本事大!”
  “唉——”水生大(爸)轻叹了声,一边给旺财倒酒一边说:“谁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可总不能不顾家的胡毬来,要正儿八经地做人,把自己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弄好,不要叫旁人指脊梁骨骂先人,就是日子过得苦一点,也算是个人。”说到这里,他将一盅酒喝干,又倒了一盅,接着又说,“你看看旺财,村里人谁不夸旺财是个响当当的人。你再想想,旺财的婆姨死了后,到尔格都再没能娶上个婆姨,你要是离婚了,再拉上个娃,你还指望再娶上婆姨嘛!你就忍心不要自己的亲骨肉?让自己的娃叫别人爸爸,还要受着后爸的气?”
  水生不管父母如何说,就是不开腔,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闷酒。一瓶酒几乎全灌进了他的肚子,使他在炕上坐不住了,猛地跳下炕,拉开窑门,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就“哇哇”地吐了起来。他将喝进去的酒和吃进去的菜几乎全吐了出来,使那股难闻的酒味直刺人的鼻子。水生吐净了,返身摇摇晃晃地抓着炕栏往回挪了几步,然后上了炕就躺了下来。水生妈只好走到门外,把水生吐下的污秽之物拾掇了后,回到窑里,拉开一块被子盖在儿子的身上去。这才注意到,水生大(爸)又打开了一瓶酒,正和旺财喝着。于是就说:“你俩也少喝些,不要和水生一样喝醉了。”
  “没盛事。”水生大(爸)看了眼婆姨,接着说,“那瓶酒我和旺财都没喝多少,全叫水生一个给喝了,他不醉才日怪哩。”水生妈长叹了声说:“唉——这娃真不叫大人省心,咱八八九九地说了一箩筐,他可倒好,歪好连句话都不说,真能把人活活气死。”旺财接过话说:“慢慢来,我想水生这阵儿心里也不好受,过些日子想开了也就没事了。我常想,俩口子在一个锅里搅稠稀过日子,没有不拌嘴吵架的。可吵架归吵架,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既然咱自己做错了事,就得服软挨骂,婆姨骂些日子觉着没意思,也就不再骂了,还不是和咱一起好好过光景?要是咱做错事,婆姨骂几句,咱就和她硬碰硬地干,打她骂她,那咱这光景就过不成个样子,说不准还会烂包成一堆。为了一个家,作为男人就得把肚量放宽些,该忍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水生要是和你一样这么想就好了。”水生大(爸)喝了盅酒,边倒酒边接着又说,“自己的娃自己晓得,水生要是精明些就好了。”水生妈接过话头说:“就是。水生有你一半精明的话,也不会闹成尔格这个样子。看看你,闹盛事都稳稳重重的,哪像我家水生,没点稳重气。唉,真不晓得我们还要为他操多少心才是个头。”
  ……三个人啦了一阵话后,旺财见水生大(爸)已有了醉意,连话也说不连贯了,于是,起身要回家了。水生大(爸)就对婆姨说:“我喝、喝多、多了,你、你送、送送旺财。”
  水生妈狠狠地把醉眼朦胧的男人瞅了眼,溜下炕来穿着鞋子。旺财说着“不用送了”的话,已走出了窑门。水生妈说着“等一下”跟出门来,紧走几步赶上来,搀扶着摇摇晃晃的旺财一起走出院子。一直到旺财家的硷畔才停住脚,看着旺财进了自家楼门后,水生妈才返身回到自家的硷畔上,在夜色的掩护下蹲下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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