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第2808-2828天
1965年7月7日星期三阴(2808天)
“从一个月里看出,你得理是不让人的。多数是表现在工作上、场面上。在日常接触中,给人印象最深的,给人判断的根据往往是这些东西。你是注意和自觉要求自已的,这一点能看得出来。有时候睡不着觉,我是注意了。你能不能想得开一些,往前看?问题的实质,是虚心的程度、个性修养。听到一些同志的议论,老盖的眼里好像不大能看到人。”
老郑明天要回到队里去,不搞调查研究了。临走前,我征求了他的意见,他向我说了上面的话。
听了荣高棠关于28届乒乓球赛的报告传达,真是鼓舞人心。午后又听了王始更书记关于国际形势的报告。越南战争现在对我们有利,全面做好战争的准备。
“从叫的趋势上看,如果一个人是革命的,是个好同志,他是不会被埋没的。你到金县那天,说了一句:“当中学教员也不错呀!”我就想到:你是不是对环境埋怨得太多了
1965年7月8日星期四雨(2809天)
雨啊雨!
几天前,老郑就盼雨了。路过苞米地,见打绺的苞米,他摸着苞米秆说:“干的,嗐!”
吃完早饭,大家坐在公社门前休息,见天上黑云翻滚,偶尔掉下两个雨点。老郑望着天空,像是自己问自己,说:“这时下,不晚吧?”
“已经晚了,至少得减产二成,如果再等一个星期不下,可就害了,正是玉米受粉的时候。”一位公社干部说。
雨下大了。人们唯恐雨不再下,直到有了哗哗的响声,大家才急忙往屋里跑。老郑还在望天,说:“东边怎么还亮着呢?”他对老天爷不大信任。而且不断地发问:“为什么地上不起泡?”“唉,地瓜地变成海绵地了,雨点打上去就渗没了。”
老郑自言自语,从后窗走到前窗,向老天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小郭忙着改对落后层调研的稿子,我忙着写鉴定,没答他的话。他出神的坐在窗前,望着地上升起的雨尘,听着雨点打在南瓜叶上的声响,看着瑟瑟摆动的枯叶,猛然吟起讨来——
大雨落幽燕,
白浪滔天……
午后,老郑回林家去了。
前天接家里团支部来信,今日回信。
晚老黄告诉我,家里意思,下一批不一定让我去参加了。另,江帆调来当社长。吴振业从乡下调回社里了。
1965年7月9日星期五阴(2810天)
雨下得太大了,沙沙的。后来是房檐上的雨水流下来,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我高兴地把脸盆放在房檐下接水,猛地抬头,咦,那是谁在雨中挥着铁锹,把水别到一个烂坑里去了呢?原来是解放军战士!他的衣服已经湿得紧贴在衣服上了,雨水顺着脸往下淌,这位战士不声不响,直到把雨水堵好,才离开。
又一次,在工作队整训的时候,大家借用部队的房子学习。午间吃饭,大家想,还是不要回屋里去吧,怕影响战士休息。有谁把背包拉到屋里去了,取书包的时候,推开门一看,原来床上没有被子的,战士把大衣铺在床上,屋子里竟没有一个人,显然是给我们准备的。他们自己却在外面挑水,浇园子。大家来到五湖四海,可是,到处是温暖的家……
听到过好多戒烟失败的故事:
辽大一位教师向妻子发誓:要戒烟。星期六对妻子说:“给我做点好吃的,我戒烟。好吃的吃完了,立即想起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的滋味,可是手头没烟了。突然想起哪本书里还夹着的颗烟,拿出来,到外面点着了,妻子嗔怪他时,他说:“明天,明天一定……”
社直一同志戒烟,把小烟袋,小烟口袋都给了人家,坚持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床,就抓耳挠腮地坐不住了,直打哈欠,直叹气。到了10点钟,他说:“他妈的,今后谁再叫我戒烟,我操他八辈祖宗!快给我一支烟!”抽上了,他闭着眼品那烟的好滋味。
1965年7月10日星期六晴(2811天)
应当批判自己的一点不正确的念头:
听说宋西小队把我的鉴定搞了,为什么不通知我一下?午后殿清和侯忠玉来。殿清问我:“我天天见老孙一个人在忙,老张吃完饭后就去散步,不过,他们的关系可是处得很好。你来到这里,老孙没给你提什么意见吗?”
我为什么总担心别人轻视自己和怕别人比自己强呢?别人强,我应当向他学习,更不等于说,别人强了,就把自己的优点都否定了似的。这种虚荣心是完全要不得的。好的评价,不是自封的,要把自己当作一个客观的存在,不怕批评,也正确对待自己。
到小队去了一下。
1965年7月11日星期日晴(2812天)
像是立秋以后的天气,凉凉的风,高高的天。
昨天看金县评剧团演出评剧《结婚之前》。报幕员当众检讨道:“我团自1951年建团以来,已有10余年没到农村演出了,这充分地说明了我们没能以实际行动贯彻毛主席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针……”
剧本很现实性。现在,看现代剧已经有点习惯了。
改了一天家史,小修小补。
小小的崇云学捻种捻不匀,富农将他的两脚用绳子绑起来,像戴着镣铐,磨破了腿,直流血。小长工咬着牙,苞米粒从他的手上撒到地上,那是仇恨的种子呀!
阎锡生小时候领弟弟一起去要饭,弟弟饿得走不动了,躺在路上要东西吃。哥哥安慰弟弟:“你等着,我要来吃的就回来。”哥哥往村里跑,半路上昏倒了,醒来跑到弟弟身边,弟弟已经死了。苍茫的暮色伴着绝望的哭声……
劳累使母亲早产,在路旁,母亲用镰刀割断了脐带,从血泊中爬起来,刀尖出生的婴儿,苦海里长大,母亲抱起婴儿,艰难的往前走,太阳总是要出来的。
家史的片片断断,是永记难忘的。
1965年7月12日星期一晴(2813天)
到宋西队,三个队的党小组在一起搞鉴定。大家对我的意见是:主观,有时对人说话辣得烘的。
抚顺市西露天矿北部修理工人王景发,九年来从出废品中吸取了教训,成为不出废品的先进工作者,记者介绍他的事迹说:
“经验可以成为人们前进的阶梯,也可以成为后退的滑梯。”
近来,我的确是有些想法的。多是从个人主义出发,需要通过学习解决这样几个问题:
怎样对待进步道路上的付出?
对入党早晚怎样认识?
怎样对待环境和条件?
怎样对待自我评价和客观评价的差异?
这些问题,是我反复在想的问题,是所谓杂念吧?如无正确认识,可能形成不良循环,影响进步。
被老张留下来做王殿清的思想工作。我领他在水田边交谈,坐在田埂上,一边是水田,另一边是水塘。水塘是方形的,另一端向东队。水塘四周长着槐树。今夜薄云蔽月,树阴下,水面蒙蒙胧胧,可以听到夜露滴到水面上的声音。这个房东小伙在闹情绪,说青年眼里没他,总与新来的老张顶牛。我开导了一下。
1965年7月13日星期二晴(2814天)
帮助小队把总结搞了一下,午间到大队去,都显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样子,这是不大好的。老罗说:“王殿清如果破坏四清运动,那得有点说道!”
1965年7月14日星期三晴(2815天)
把左荣花的家史重新抄了一下。
想通过毛主席著作学习,把思想问题解决一下。总结思想找工作经验。
1965年7月15日星期四晴(2816天)
左荣花的家史稿改完了。西队叫我们回去照相。
1965年7月16日星期五晴(2817天)
在《中国青年》上读到一篇自我批评的文章,说连长批评一位战士不爱护粮食,把馒头扔到地上。可这馒头并不是这位战士扔的,他听到批评后,却检查了自己在别的方面浪费粮食的行为。这种虚怀若谷的精神很值得我学习。
在公社的工作基本搞完了。学习了一下《矛盾论》。
1965年7月17日星期六晴(2818天)
写了一下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总结。用一分为二的方法,结合学习《矛盾论》,分析自己的思想,觉得很解决问题。矛盾存在于一切事物中,要承认自己有非无产阶级思想。内因是变化的根据,不能把进步问题推到客观上。找了一下自己的思想规律。
1965年7月18日星期日晴(2818天)
由公社搬到队里来。草木葱茏,满目绿色,多彩丰满的夏季。
1965年7月19日星期一阴(2820天)
上午讨论大队工作组的总结。午后组几位组长鉴定。老黄和老宋虚心检查了自己的缺点,给了我很大的教育。我的缺点就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缺点。老宋觉得他在执行政策方面,在普遍号召和个别教育相结合方面,还有待提高。我看到的老宋是:
在水田边,在山上,石场旁,经常看到他和社员一直唠嗑:“花生到时候了,快种吧!”见人有缺点,他就明确指出来。老宋的牙都掉了,还和大家一起吃玉米饼子。
另外两位组长都是知识分子,工作不深入。在西沟运动吃紧的时候,组长叫他到那里去,他不打折扣地执行决定,西沟的工作很快开展起来了。
可爱的农村青年,晚上坐在文化室的炕上,十个脑袋伸到小油灯下,学习《为人民服务》。为什么为人民服务?一个青年从共产党员身上找到了答案:因为世界上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有解放。另一个正在准备应征的青年葛云超说:“呀!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口还在受苦受难呢!”
白天,这些小青年在水田边光着膀子打水,一次两人打400桶,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树阴下放着《为人民服务》、《平原枪声》、《烈火金刚》等书籍。昨晚他们还检讨干活的时候,斗嘴吵架是不对的。他们正在往稻田里撒硫氨。
1965年7月20日星期三晴(2821天)
继续给几位组长鉴定。他们都是先谈缺点:工作不深入,不了解下情,主要优点是:贯彻上级指示,谦虚谨慎。
王若同志的工作大胆。大家都说他有骄傲自满情绪,好斥哒个人。
我的鉴定缺点写着:有时表现不够虚心,也有时表现主观和自以为是。
从思想上检查起来,这些缺点是存在的。
1965年7月21日星期四晴(2822天)
大队社教工作总结第一部分叫我修改。
黄洪年的爱人王常珠来了。
1965年7月22日星期五晴(2823天)
改总结。向社员了解几个数字:
用3斤粮食可以换100斤粪。64年,他们每天地上300斤硫氨,每亩为50斤,每斤化肥约增产2斤粮,50斤化肥值7元钱,而增产100斤粮若卖议价粮约30元到50元,而不上化肥,在旧社会一天地顶多能打八石粮。干部和社员对化肥寄托着这么大的希望,道理是在这里。后门——化肥——增产——议价——收入增加——特殊。
1965年7月23日星期五晴(2824天)
继续改总结。午后黄洪年同志回来,一起讨论总结。我说了一句:“这总结基本是原来的面貌。”他说:“行啊,你就念吧。”我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总结写得水一点,和我无关?一时不注意,骄傲情绪就流露出来了。
1965年7月24日星期六晴(2835天)
去金县参观阶级教育展览馆。午间与老霍同坐于湖畔。他向我谈起入党问题:“我的精神是不是不正常似的,夜半一醒,就想这个问题,就睡不着了。我以前不这样的,参加革命17年啦!”
我向他谈起学习《矛盾论》解决思想问题的体会。他说我是有些主观的缺点,听老罗说,你和老孙的关系都反映到片上了。
我一听这个,思想很恼火,因为老罗上次跟谈话时,也曾给我指出这点。当时,我以为自己和孙的关系问题是清楚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看来,老罗反复向别人宣传这种东西,我感到很不是滋味,想马上去找他。又一想,我常常是遇到触动较大的事就很不冷静,为什么不可以受一点委屈呢?
1965年7月25日星期日阴(2826天)
相约12人,到满家滩大十字街棺材石附近看看。海风洗荡,浪花激溅,洗了个海水澡。在韩家沟瓜园吃香瓜、桃。桃的品种是这样的多:五月红、黄金桃、水蜜桃和太白桃。后一种下来的最晚,但个儿大。中间的两种是最好的,现在正是成熟期。
1965年7月26日星期一晴(2827天)
在大小队照了相。
1965年7月27日星期二晴(2828天)
收拾东西,准备回沈。在告别会上,贫协组长侯正奎说:“工作队走了,党的政策没走,运动结束了,斗争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