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安眠未眠

　　连如江往前一冲，力气相当大，差点把贝特朗先生和娜莉挤一个踉跄，贝特朗脸色大变，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记得上午在北京机场面对瓦尔特的大汗淋漓，连如江也算是稳如泰山，怎么现在这般性急呢？娜莉更是满心惶恐，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吓坏了，不由“啊”了一声，勉强站住身子，但终于忍不住哆嗦起来。
　　连如江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跑到贝特朗夫人的床前，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位老妇人。这是位极瘦极瘦的女人，头发已经不复再是金黄色，而几乎全白，但看得出来弯曲的形状，年轻的时候应该极美。但现在无情的岁月让她的额头爬满了皱纹，一双粗糙的手也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一双大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紧闭的双眼就好像沉没在深谭的影子。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笼罩在她脸上的一股灰色气息，那股灰色已经慢慢变得黑色，连如江甚至可以看得见就像抽丝一样的变色，这要是完全变成黑色恐怕就是耶稣再生也挽救不了贝特朗夫人的命了。
　　连如江有点不知所措，他想伸手抓住那股黑丝阻止它肆无忌惮地在贝夫人脸上肆虐，这就像是死神的翅膀，连如江已经很久没看到这种近在咫尺的死亡了。前段时间他在南京面对可怕的杀人狂魔也没有这种恐怖的经历，现在的他有点束手无措。怎么办呀？
　　高迪医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原本紧跟着连如江，正在准备措辞好好介绍一下贝夫人的病情，哪里知道进入房间之后连如江就像犯了病一般不再和他并辔而行，就像一头发怒的驴子一般跑到了几个人的最前面，现在看他呆呆地望着贝夫人出神，于是凑上前来介绍道：“亲爱的连，这是一种很危险的疾病。目前…….”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连如江就暴怒了，他大声说道：“高迪，你仔细看看，这是你们所说的病吗？根本不是，贝夫人现在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她很有可能服用了某种能夺去人性命的药物！这是谋杀，而不是病痛！你明白吗？DOYouKnow?”
　　高迪医生大惊失色，他也猛地窜到床前，低头看向贝特朗夫人，刚才他已经来过一次看望他的病人，只是当时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他只是看看病人的面色，听娜莉介绍一下情况，哪里想到连如江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尽管小范并没来得及翻译，但他在中国呆过两年，能听明白连如江绝对不是说乳腺癌的事情，而是另有原因。
　　他跑到病人跟前，伸手探探鼻息，然后用手悄悄扒开贝夫人的眼皮，再仔细嗅闻一下贝夫人呼吸出来的气味，他的脸色也是大变，两眼喷火一般看向娜莉：“娜莉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一股安眠药的味道？”
　　娜莉终于忍受不住高迪凌厉的目光，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抽泣起来，高迪还要继续发威风，但被连如江一把拉了过来：“高迪，我们眼前的事情怎么办？你快给贝特朗夫人检测一下她现在的症状。”
　　“好。”高迪飞跑到门外拿来一根银针，瞄准贝特朗夫人的左右中指就刺了下去，眼见几滴血珠崩现，他拿出一张试纸测了一下，然后长出一口气。目前才是中度中毒的程度，还有救。
　　一般说起来，安眠药中毒可分为三种程度：一是轻度中毒，症状就是嗜睡，出现判断力和定向力障碍、正常人的话会出现步态不稳、言语不清、眼球震颤的反应，但是各种医学反射存在，体温、脉搏、呼吸和血压都很正常。这种中毒多喝水就能缓解乃至消除。
　　二是中度中毒，那就像现在的贝夫人陷入浅昏迷状态，不过用强刺激可以唤醒，只是不能正常答问，强刺激过后又很快会进入昏迷。医学反应是腱反射消失、呼吸浅而慢，血压仍正常，角膜反射和咽反射存在。虽然贝夫人看上去像是深度昏迷，但估计和她身体虚弱有关系。并不是最害怕的重度中毒。
　　这类反应中最严重就是重度中毒了，病人会陷入深昏迷状态，早期四肢肌张力增强，腱反射亢进，病理反射阳性。后期全身肌肉弛缓，各种反射消失。瞳孔对光反应存在，瞳孔时而散大，时而缩小。呼吸浅而慢，不规则或呈潮式呼吸。脉搏细速，血压下降。
　　当然如果患者睡着了没有面红耳赤，呼吸困难，全身僵直冰冷的症状一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一般出现这些症状前都有呕吐症状。
　　高迪先生马上动手，他调整床的角度，尽量让贝夫人平躺，又喊进几个佣人模样的壮汉给贝夫人端进水来，开始给贝夫人大量饮水，也许他们的动作太大，贝夫人悠悠睁开眼睛，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几个人，长长叹口气，又晕了过去。
　　娜莉小姐勉强站起来，她想悄悄走出房间，却不想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他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说道：“对不起，小姐，希望你不要离开城堡。贝先生的命令！”这个彪形大汉正是贝特朗的贴身保镖瓦尔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娜莉想要大哭，但是扭身看看几个人都在手忙脚乱地照顾贝夫人，只得悻悻地跟着瓦尔特往外走。就在这时，听到贝特朗夫人很虚弱但是口气强硬地说道：“不要为难娜莉，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她也不知道！”
　　屋里几个人都没有出声，但是娜莉再也忍不住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推开房门跑了出去，瓦尔特有点犹豫，但见贝特朗先生并未反应，坚定地跑了出去。娜莉现在是嫌疑犯的身份，他可不能容忍她随意乱跑。
　　病床前贝特朗先生双手紧握自己妻子的胳膊，看他脸上居然有一种莫名的悲哀。高迪医生擦一把自己额角上的汗水，他现在觉得自己心脏开始剧烈得跳动，大意呀，自己太大意了，如果不是刚才这个中国人一眼看出问题，恐怕这中度中毒就会转化为重度中毒，然后……..他都不敢想下去了，高迪医生在整个法国虽然并不是最好的医生，但是造诣以及影响也绝对在前十名的位置，否则也不会被贝特朗聘为私人医生，只是这起医疗事故一出，那他就会像从埃菲尔铁塔的最高段扶摇直下，弄不好会粉身碎骨的，自己眼里的公主，自己前途无限光明的职业都会离自己而去。
　　他无限感激地看了连如江一眼，这个中国人一语不发，只是默默看着他们这些人在抢救贝特朗夫人。他的嘴角上翘，但不是想笑的那种表情，好像沉浸在一种回忆或者遐想里。他在想什么呢？高迪医生不禁问道。
　　连如江在思索如何掏出宝镜给贝特朗夫人看一下周身的情况，这次服用安眠药虽然可以抢救过来，但不能不说会耗费很多的精力以及身体真元，最重要的就是贝特朗夫人求生的本能欲望会降低很少，这才是连如江最害怕的事情。他并不怕病情危重，但害怕心生死念，刘磊之所以无药可治就是因为他自己把自己封锁在一个小世界里，拒绝任何施救，宝镜虽妙，但不救不可救之人。要真是贝特朗夫人也一心求早死，恐怕他也无可奈何。但好在从远处看，贝特朗夫妻的对望中有一种很深奥的东西，似乎有点像是吸星大法，贝特朗先生的爱情起到了效果，贝夫人从刚才的两眼无神开始变得有了些许精神。连如江暗叹道：怪不得说有一种力量叫做爱情的力量，他总以为只有中国人才有那种感天泣地的爱，现在看来自己很明显狭隘了。这种力量不限于国家，也不限于种族，甚至不限于年龄，贝特朗先生的年龄可比自己父亲的年龄大了许多。
　　众人忙碌了许久，连如江站着都有些很累的感觉，这时才看到那几个人逐步退出房间。屋里又只剩下贝特朗、高迪和连如江以及小范四人，还有一个就是醒过来的贝特朗夫人，连如江摇摇自己的大脑袋，原本以为贝特朗夫人要是在睡眠状态就好办了，但现在她醒过来就给自己的治疗多了一份麻烦。但也不要紧，一会儿再想办法吧。
　　他走上前去问道：“尊敬的贝夫人，您好，我是一名中国的医生，想用自己的医疗手段给你治疗病情，希望你能配合我好吗？”
　　贝特朗夫人看他一眼，但并不像连如江想象的崇拜的目光，这目光很复杂，有种厌恶，也有种无奈，甚至有种不屑一顾，等小范给她翻译之后，她轻轻说了一句话：“在你们中国，是不是没有癌症病人呢？这种病你懂不懂它的疼痛和对心理造成的伤害？”
　　连如江呆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呀？癌症不但是在法国，在世界范围之内也绝对属于不治之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曾宣布：世界上谁能攻克癌症，将为其塑一个与真人一模一样的金像，作为其对人类贡献的永恒丰碑。如果连如江有这种本事，似乎早就在各类媒体上传得神乎其神了，怎么可能会默默无闻呢？贝特朗先生自从她一年前确诊了这个病，就开始为她奔走，几乎所有的医学界和所有的知名医生都咨询过，但由于她一直不同意做手术，采取的保守疗法更没取得效果，才一直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贝夫人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的头脑一直很冷静，甚至比贝特朗先生还要冷静，现在看到连如江，总觉得此人是一种江湖骗子。
　　连如江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您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治疗不好这种病呢？在我们中国人的字典里有一个词语叫做奇迹，难道你们西方国家没有这个词吗？”
　　这句话很有霸气，听完他掷地有声的这句话，就连刚才脸上还是不屑一顾神情的贝夫人都换了一副面孔，连如江对着几个人说道：“尊敬的各位先生，请允许我单独面对贝夫人，我觉得她的病并非无药可治，我仔细给她诊断一下好吗？”
　　贝先生和高迪一齐点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本身请他过来就是治疗这个病的。贝夫人想说什么，但终于没再发声，而是闭上了眼睛，这其实就是默认的意思。连如江布置道：“我想我的办法可能有点奇怪，希望你们能够答应我的无礼，但我这是为了病人。”他脑子里思索的就是如何不被别人发现自己使用宝镜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贝特朗表态道：“亲爱的连，你所有的要求都会得到满足，你要的那些药材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到。只要能挽救我妻子的性命，即使你要我的鲜血也可以。”
　　“不用不用，您想多了。我现在就是让你们把贝特朗夫人包裹在一个睡袋里。全身都包在里边，让她安静的睡半个小时，等她醒来你们就会发现她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治疗！”连如江故作神秘。
　　“亲爱的连，你这是什么原理呀？这样不会让贝夫人窒息吧？”高迪忧心忡忡地说道。他曾经对中国的中医有过接触，也明白中医治疗的手段，中医按照各种治疗手段可以分为药物疗法、针灸疗法、推拿疗法、外治疗法、饮食疗法和意疗法，但从没听说有什么把人蒙在睡袋里的治疗手段，这是何种办法呢？
　　连如江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要是手中有羽毛扇，他会学做诸葛之亮的装模作样手法，忽闪忽闪几下扇子，说一句山人自有道理。他说道：“高迪先生，我的中医手段并不是你能领悟的，在我们中国中医界有一些秘传手法。但请你相信我，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看到效果的。”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理！”贝特朗一下子拍板决定，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既然能治疗妻子的病何乐而不为呢？他招招手也不见发出声音，刚才那几个壮汉又出现在众人面前，只简单几下动作，贝特朗夫人就被装进到一个很宽大的睡袋里，说是睡袋，但几乎和床一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