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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品名称:山路弯弯      作者:延河水      发布时间:2019-06-01 11:54:11      字数:6957

  榆树坪村子对面的岩壁,光秃秃的,是没有水渍的青色石壁。每当岩壁下那片高粱成熟的时候,就像被一片火燃烧红一般,把四周的树木野草也映得如同红霞似的。许多被人们用石头片子或者石头块垒砌的大小不一的石洞,嵌在青石岩壁最上边,有的已经多年的风吹雨淋而坍塌成半拉子,因而,洞口里总会有一些酥了的骨头落下来。听说,这些骨头都是人的骨头。但都是那些未成年的孩子们的骨头。这些孩子都是因各种病症不治而死去,或者是在村头前那条名叫咽曲河的河里淹死后,被大人们用石块垒进岩壁的。因为,他们都没有成年,死了只有丢弃荒野里去。大人们又觉着于心不忍,所以,就把他们的尸体垒进岩壁里去,也算是尽了大人们的心。
  当然,也有一些大人的骨头。传说以前,人们死后,埋在土里,会让饿狼或者其它动物挖出来吃尽了肉,只有过头丢弃在荒野里,叫活着的人看见心里难受,故而老辈人便将死者垒进高高的岩壁里去;只是后来居住的人多了,野狼等动物渐渐稀少了后,人们才开始将死去的成年人用土葬的方法埋葬;而对未成年的孩童,仍然是垒入岩壁里。这些都是历来的习俗。
  旺财曾在书中找过,但书中并没有这样的习俗记载。他倒是觉得,不管是成年人还是未成年的人,这样的做法,总比丢在荒野里要好些。因此,他也不怎么为此事而劳神的去想。倒是现在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人不得不劳神地去想了。可想归想,却又能咋样?还是管好自己,营务好自己家的庄稼,照顾好卧病在炕的妈妈和还在上学的弟弟妹妹为紧要的事情。
  桃花自从那日给旺财妈妈做罢饭之后,经常是给男人送毕早饭就急急忙忙地回到家里,等公公婆婆都到地里去了,就来到旺财家。给旺财妈做的吃毕饭,或者是等着旺财回来吃过饭;再教旺财学擀面条,有时会和旺财一起在硷畔上往碎磨粪,或者坐在一起说笑。日子一久,桃花就把自己嫁给水生的前前后后、以及自己心中的苦衷都说给了旺财,并深情地告诉旺财她有多爱旺财,甚至扑在旺财怀里泣哭一场之后,才回去。
  她回到自己窑里,又觉着和旺财没有啦够话,心里就很缭乱。因而,她索性拿上早已拾掇好的鞋垫儿从窑里出来,坐在硷畔上那棵柳树下,一边纳着鞋垫儿,一边向旺财家硷畔上瞭望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盛会这么想旺财的。她只晓得自从见到旺财的那刻起,她的一颗心总是在旺财身上,使她和水生结婚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身子还从没让水生沾过边儿。她总觉得自己是旺财的,身子只能让旺财这样的男人占用,不然,自己这么好的身段就是被人糟蹋了。唉,怪只怪自己的命运不好,没有嫁给旺财哥的缘分。不过,尔格自己既然嫁到这个村里了,又和旺财哥是邻家,也是一种缘分。说盛自己也不能错过机会,就是暗地里只能和旺财哥偷情相好,也不枉自己这一生。
  她越这么想,心里越感到心火缭乱得无法忍受了。她索性停下手中的活儿,红着一张俊俏的眉脸,伸长脖子向旺财家硷畔上张望。
  这天,桃花给旺财妈做的吃毕饭,就回到自己家里,把窑里拾掇完后,来到硷畔上坐了下来;向路口张望了一阵儿,却不见旺财回来,就低下头来继续想着她心中的旺财哥。她的脸红纷纷的,两只眼睛里像罩着一层红云一般,迷迷雾雾的;而此时桃花的胸腔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使她感觉到燥热得难受极了。她好想此时能够下一股雨,浇灭心中的那团火。可这白天红日头的,哪里会有雨呢?尔格是春天,不是夏天那样说雨就是雨。春天是下种的时候,也是那些猫儿、狗儿、羊儿和山野里的那些鸟儿们发情的时候。桃花心里清楚,她自己更想在这个各种植物发芽、各种动物发情的时候,能够和心中的那个男人拥抱在一撘里(方言:即一起)欢欣地弄那个事情,以解心中的这团火和毛乱,并把女人那最美好的东西和头一回都给了自己心中的男人啊。
  她想到这里,不由地抬头向路口望去,路口里很静寂,没有一个人影。她不由地在心里说:“按说这个时候旺财哥该回来了,可今日个咋么……是不是自己太急了?”桃花将眼光收了回来,看了眼手中没纳完的鞋垫,又开始穿针引线地纳起了鞋垫。
  西山梁的半山洼里,旺财耕完最后一铧地,将牛停在地头边沿,让牛歇息着;自己却把耙从地边提了过来,取下犁,挂好耙,然后自卷了支旱烟卷,点着慢慢地吸着。待牛歇息一阵儿后,就吆喝着耙着耕好的地。两头牛哼哧哼哧的鼻孔里冒着气在前边拉着,旺财一会儿双脚踩着耙子,一会儿双手压着耙子,跟在后边耙地,扬起的黄土劈头盖脸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大约一个多小时的工夫,才耙完了地。他喊停两头牛,卸下牛脖子里的绳索,两头黄牛像被解放了一般,如释重负地“哞哞”地叫着奔向路边,低头啃吃着路边的嫩草芽和枯萎的野草叶。旺财拾掇好绳索和犁耙,扛在肩头上,上了那条黄土路。他用鞭子在两头牛的屁股上轻轻地打了两下,两头正在啃吃野草芽的牛便仰起头来,迈动起四蹄,沿着弯弯曲曲的黄土山路,不紧不慢地向山下走了起来。
  没有铃铛的响声,使整个山里死一般的沉寂,路一边的险峻山崖上冒出带有绿芽的野藤条和一些零星的灌木,就像害怕风吹一般地紧贴在山崖上。旺财跟在两头黄牛的屁股后边,“吧嗒吧嗒”的抽着自卷的旱烟,对山崖看也不看一眼,只顾沿着下坡路向下走着。蓝色的天空里就像洗过一般,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浮云,使春天的黄土塬坡上显得更加明媚;在暖融融的阳光照射下,那些早开的白杜梨花,粉的、红的野生桃杏花,星星点点,团团簇簇,把一面黄土塬坡涂抹得五彩缤纷。
  旺财并没有心情去看这些景致,他心里清楚,此时自己的肚子早已是“咕咕”地叫了;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病人需要自己回去照护。尽管这一段日子来,水生婆姨桃花经常给妈妈做早饭吃,可妈妈还要吃药;而且妈妈又是个很要强和要面子的人,屎尿再憋都不愿意叫一个既不是亲戚又不是儿媳妇的人照护着她方便,所以,旺财哪还有闲心情看山野里的春景呢?尽管那些花花草草把祖祖辈辈的人和牛羊等牲畜的血水汗水喝足了后,长得旺旺盛盛,以它们那妖妖艳艳的姿容花色来迷惑人;可整日在黄土地里受苦的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看都没工夫看它们一眼,只顾忙活着营务自己的庄稼地。几只红嘴头的鸦雀从山崖缝间扑愣愣地飞起来,在塬坡的上空展开翅膀旋来绕去,嘴里还不停地叫着;既像是在招呼着同伴,又像是在谈情,其叫声让人有些心烦。旺财拉着两条沉重的腿,似饥饿似疲惫,蔫溜溜地吆喝着牛继续走着。
  当旺财吆喝着牛顺着蜿蜒的山路进入村子,黑娃子妈妈刘爱英正站在硷畔上向马路上张望。看见旺财就像见到了最亲的人般,两眼放光喜滋滋地微笑着叫喊:“旺财,给婶子担两回水来。”
  “等我回去给我妈把饭做得吃了,再给你担水吧。”
  “也行。今日个你盛时有空闲就盛时担吧,只是不要忘了就行。”刘爱英大声说。
  “忘不了的,婶子。”旺财也大声说完,撵上已经前边慢悠悠走了的两头黄牛。
  吆喝着赶到他家与水生家的岔路口时,桃花已不在她家硷畔上坐着了,而是在窑里喝着糖水。她本来还在硷畔上等着,可感觉口有些渴了,回到窑里去,倒了杯开水,找来一些白糖,调入水杯里后,趁着让水凉的机会。从衣柜里取出她前几天刚从县城买回来还没沾身的那件粉红色的连衣裙来,脱去身上穿着的淡绿色的花格子衫和蓝色的长裤子,将连衣裙穿在身上;然后,对着衣柜上的穿衣镜观赏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棱角分明的身段,既不是太胖也不瘦,挺匀称的,可以说是蛮有诱惑力的;加上她胸部上那一双像小山头一样凸起的奶子,更是迷人。再看她那张俊样的眉脸上,红扑扑的,是那种嫩嫩的红,就像刚刚绽开的花瓣一样娇艳。她相信,凭自己的这副模样,一定会得到自己心里想要得到的所有东西。
  就在桃花对镜自我欣赏的时候,旺财已经回到了家里。他先伺候着妈妈方便了之后,才从锅里拿出饭菜狼吞虎咽般吃起来。妈妈看着那副模样,不由地叹了声:“盛时能看着你再成个家后,我死了也就安心地闭上这双眼了。”
  “看你,咋价又说这些呀。我常给你说,我的事你不要操心,安心养好你的病就行了,你老咋就总是不听啊。”
  “都是我这病把你给拖累的呀!”妈妈泪珠在两眼里打着转儿说,“你的婆姨死了都快两年了,是该再娶一个的时候了。前两天你姑姑来家看罢我走时,我叫你姑姑在她们那边给你瞅瞅,看有没有合适的;就是寡妇咱也不嫌,只要人家不嫌咱家穷、不嫌有我这么个废人就成。”
  旺财没有言传,在慢慢地洗着锅碗瓢盆。妈妈又叹了声:“这段日子来,水生婆姨天天早上来给我做饭,真是劳烦人家了。”
  “明日个她再来的话,你就说我说了,要她不要再来给你做饭了。”
  “我说几回了,可水生婆姨就是不听。要是你能娶到这样的婆姨该多好啊,可……”
  旺财洗毕碗筷,出了窑门,拉上拉拉车“方言:即架子车”来到硷畔上的粪堆旁停下来,给车里装起了磨碎的粪。他快速地将车装满,然后拉着一车粪,离开硷畔,向自家的地里而去。当旺财在返回来的路上,碰见了水生吆着他家的褐色骡子耕完地回来,于是,两人相跟上往回走着:“你家的地块耕完了没?水生,把犁耙放到车子上。”
  “明日个就耕完了。”水生说着把肩头上的犁耙放到旺财拉得拉拉车上,说“你家的地也快耕完了吧?”
  “还得四五回才能耕完。”
  “噢,牛耕地是慢点,可耕过的地要比骡马耕过的地好;再说,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种的地也太多了。”
  “咱就是这个命,不多种点地咋行?”
  水生偏头看了眼旺财,接着说:“这几年种地弄不来几个钱,还不如到外边揽工了。你看狗蛋子他们,从外边揽工回来,一个个穿得跟城里人似的不说,给家里添置的那么阔气,村里的人没有不眼红的。”
  “看来外边的钱真的好挣。”
  “是哩。这就是人各有命嘛。”水生轻叹了声说,“我思谋着明年也不种地了,到外边去揽工。”
  “你能舍得丢下婆姨出去揽工?”旺财打趣地笑问。
  “那有盛舍不得丢下的?”水生脸上布了层灰色,长叹了声,“不怕你笑话,我们结婚都两个月了,可我连她身子都没沾上。名义上我有了婆姨,实际上我和你尔格一样,仍是光棍儿。”
  “噢,我就不信你个男子汉,还没治个女人家。”旺财有些奇怪了。
  “不是我没法,只是黑里睡觉她从不脱衣裳,还带把剪刀,我怎敢用强啊!你不信,是你没遇上这种婆姨。唉,我真的还不如没有婆姨的人啊!”
  “怪不得你要出去揽工啊。不过,你也不要急,慢慢来。你才二十一岁,你婆姨也就十八九岁,再迟个三年五年的要娃也不迟,免得年纪小小的就被公家像骟驴似的给骟了(方言:即做绝育手术)。”
  “是啊,尔格这计划生育是既罚钱又破产的。老辈人说以前劁猫骟狗,可尔格却劁骟起人来了。我想好了,我出去揽工挣钱,她在家里想种地种上点地,不想种了拉倒。我挣到钱了,还怕吃不上饭?”
  “这倒也是。”两人就这么说着闲话,来到了岔路口。水生从拉拉车(架子车)里拿出犁耙扛在肩上的时候,旺财见水生婆姨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往这边走了几步后,突然站在那里不动了,一双眼睛眨着看着他和水生。
  水生扛着犁耙吆喝着骡子向桃花走了,旺财也拉动车子走向自家的硷畔。回头看了下,见桃花跟在男人水生的身后,时不时地回头向自己这边看;并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给自己做了一个远吻的手势。旺财立马回过头来,心想:这个不到十八九岁的女人,还真会骚情人的哩,咋就不让水生挨她的身子呢?他只这么想了一下,拉着拉拉车走上了自家的硷畔……
  旺财给自家的地里接连送了两三趟粪后,天已快到晌午(中午)了,于是,他将拉拉车放在路边的一棵白杨树阴下,来到黑娃子妈妈刘爱英的窑里,挑起水桶就去担水了。村里的水井就在刘爱英家的硷畔下不远的地方,因此,旺财没用多大的工夫就担了三四回水,把刘爱英家那条大水瓮给装得满满的了。刘爱英看着已经满头浸出汗珠儿的旺财,眉脸上露出心疼和怜爱的神色来,拿着一块毛巾边给旺财额头上擦汗边说:“坐下来歇阵儿,和婶子我一搭理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我这就回去。”
  “你这娃真是的,总是这样光干活不吃饭,叫我的心里好生过意不去。乖乖听话,老实坐下来,我这就拾掇饭,吃了再回去又不耽搁个盛。你要是再不吃饭,我就恼了。”刘爱英说着两手按住旺财的双肩,硬让旺财坐下。旺财看了眼刘爱英,只好踏实地坐在炕沿上。刘爱英这才微笑说:“嗯,这才像个听话的娃嘛。”然后边拾掇着饭菜边接着说,“往后,不管盛时候来到婶子家里就不要客套,婶子就喜欢听话乖顺的娃,盛好东西都舍得给哩。”说完,把饭菜等都拾掇好了,于是,就和旺财俩坐在炕上吃起了午饭。
  午饭毕了后,刘爱英突然双手按在自己的小腹,满脸显出疼痛难忍的神色,嘴里轻轻地呻唤:“哎哟哎哟,好疼啊。”看着刘爱英那个难受似的样子,旺财急切地溜下炕栏站在刘爱英跟前问:“咋啦?婶子,要不我送你到医院去看看?”
  “没盛大毛病,我这是老毛病了。经常犯病就的时候,叫个人帮着拔拔火罐就行了,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了。”刘爱英说着斜眼看了眼旺财那担心而急切的样子,不再说话了。
  旺财眼看着黑娃子妈妈那因疼痛而难受的模样,心里想起黑娃子曾经安顿的话:“要是我妈有什么病痛的时候,你就到县城给我打个电话”的话来,于是两手搀扶在刘爱英的腰里说:“上了年纪的人都是小毛小病的硬抗,光拔火罐能顶个盛事?我看还是送你到医院里去看看,顺便给黑娃子打个电话。”刘爱英说:“算了,这阵子疼过去了,就好些了。你那么忙,还要给你妈做饭,等黑里你来给婶子我拔个火罐儿。”旺财应了声,把刘爱英扶上炕去,刘爱英躺了下来,旺财拉来快被子给刘爱英盖好后,才离开黑娃子妈妈家,拉着拉拉车(架子车)往自己家赶回。
  旺财回到了自家的院子,他放下拉拉车就回到窑里,从水瓮里舀了一勺凉水,“咕嘟咕嘟”地灌进肚子里,觉得舒服极了。他又舀了勺水倒进脸盆里,洗毕双手就动手做起了午饭。
  午饭过后,旺财吆喝着两头黄牛,拉着一车子粪,来到自家的地里,把一车粪放下,然后吆喝着两头牛进入离自家地不远处的一个沟渠里。这个沟渠不算深,被村里人称为石咀渠。渠里没有多少能种植的地,基本上是一个长满各种野植物与杂草的沟渠,村里一些放羊的或者放牛的都好在这个沟渠里放养牲畜。因此,旺财才把牛赶到这里来,他用两根长长的绳索将两头牛拴在两块大石头上,以免牛乱跑。拴好了牛,向四处张望了一阵儿后,只见迎面的山洼上有一群羊在野草里啃吃着草,却不见放羊的人,返身走出了石咀渠。
  日头落入了西山梁,旺财将刚拉入地里的一车粪倒下,又将拉拉车放到路边;然后赶到石咀渠里,解开栓牛的绳索,吆喝着两头黄牛走出石咀渠来。他把绳索放入拉拉车厢,吆喝着牛,拉着车,向村里赶回。此时,西边天际上,冒出一片红得发紫的晚霞,把山圪梁梁山洼洼染得很眩目也很壮观。他拉着拉拉车,吆喝着两头牛,急切地往回赶着,这开了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
  红红的柴火将灶膛照得亮亮堂堂,也映红了旺财那张疲惫的脸孔。旺财感觉浑身有了暖意,便从灶膛前站起身来,从锅里舀出一勺温水倒入瓷盆里;然后将瓷盆里的两颗洋芋和一个红萝卜洗净拿出来,削掉洋芋皮,放在案板上,用刀切成碎丁;再把洗净的红萝卜也切成了碎丁,一起放在一旁的大瓷碗里,又将一根葱切成碎沫儿;然后,给大锅前的一个小锅里倒好油,弯腰给灶膛里添了把柴禾。油烧热了,他将葱沫儿倒入小锅里,用铁铲翻了两下,又将洋芋丁和红罗卜丁倒入,又翻搅了几下后,放入花椒等调料和咸盐炒了起来。觉得炒好了之后,往小锅里倒了勺水,盖住了锅。这才低头看了下灶膛里的火,顺手又将一把柴禾添入灶膛。接着,他就开始擀起面条来。待面条擀好了,锅里的水也开了,于是,他将擀好的面条放入锅里去……
  晚饭吃毕,旺财拾掇完锅碗瓢盆之后,立马走出窑门,给牛倒好草料返身回到窑里,伺候着妈妈方便停当了,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坐在炕栏上,一边抽着自卷的旱烟卷,一边和妈妈啦着一些闲话看着电视。两集电视剧看毕后,妈妈说:“熬累一天了,你早点去睡吧。”
  “嗯。”旺财应了声,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啊呀,我咋价倒给忘了”地说着溜下了炕栏。妈妈睁开眼问:“盛事?”旺财说:“黑娃子妈妈病了,我得去看看;要是病得厉害,明日个我就到城里给黑娃子打个电话去。”说完话,他把夜晚妈妈需用的器具等物事准备好,放到妈妈能够得着的地方。妈妈说:“那你尔格快去看看吧,也不晓得黑娃子妈妈尔格吃饭了没。你咋不早点,年轻轻的忘心倒不小。”旺财应着关了电视,走出窑门来,又给牛添加好草料之后,才没入夜色里向黑娃子家走去。
  旺财趁着夜色来到村里,没有一个人在村子的巷道里行走了,使整个村子显得很安静。远远看见黑娃子妈妈刘爱英窑里的灯光昏昏暗暗的亮着,旺财心想:还好,黑娃子妈妈还没睡,会不会肚子疼得厉害了?于是,他加快脚步,一阵儿就来到了黑娃子家院子里,停下脚步缓和一下,推门走进了黑娃子妈妈刘爱英的窑里去。
  黑娃子妈妈刘爱英面朝窑门盖着被子躺在炕上,见旺财进门来,呻唤了声:“真疼,上炕来先给我拔火罐,等阵儿再揉肚子。”旺财上了炕,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个火罐,从火罐里掏出来一小团棉花,然后揪了些棉花放进火罐里。此时,黑娃子妈妈翻身面朝窑顶继续躺着。旺财揭起被子,将刘爱英穿着的衬衣往起掀起来,露出白格生生的肚皮来,用洋火(方言,即火柴)划着点燃火罐里的棉花;趁着火罐里的棉花然烧着时,将火罐口对准黑娃子妈妈那白格生生绵软光滑的胸部按了上去。一时间,黑娃子妈妈肚皮就像吸铁一般牢牢地吸住了火罐。旺财把被子给盖好,静静地坐在黑娃子妈妈身旁等待着。
  此时的天空上,数不清的星星早已从黑幕上冒了出来,眨动着它们那明亮亮的眼睛。而西边天际上,那一弯白亮亮的月牙放射着光束,但被高高的山圪梁给遮挡住了,使夜晚显得不怎么明亮,也很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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