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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章醒龙爱情梦的破灭

作品名称:皂角村的奇闻轶事      作者:邓州徐君泽      发布时间:2019-05-27 15:59:38      字数:5267

  (一)孙玉梅给力章醒龙
  
  但是,一切都不能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那个寒冷的冬季,阶级斗争的形势似乎突然严峻起来。城市和农村,处处刀光剑影。和平演变,好似迫在眉睫。
  期末的团组织生活会,差不多成了对章醒龙的批判会。
  白专道路——向往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修正主义苗子,一大堆帽子,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似乎成了争夺接班人的焦点。他的如意算盘,成了南柯一梦。他陷入了人生最灰暗的时光中。
  
  寒假里,空洞的校院里,坟场一样静寂。他丢魂丧魄,行尸走肉,踽踽独行于宿舍和餐厅。
  李爱娜仿佛从地球上销声匿迹了。
  
  “章醒龙!”孙玉梅打好饭菜,看见章醒龙要走出餐厅,追了出去。
  章醒龙灰着脸,飞了她一眼:“你还敢理我?”
  “那不全是你的责任。”她饱含同情,爱怜地说,“我不知道如何帮你。你和李家来往太累。没有李教授,你也能做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李爱娜根本不配你。”
  他内疚地:“谢谢你。你非但不生我的气……”
  “不!”她温柔地,“你给我那么多的关照。我希望你振作。希望你更优秀。你主动要求去边疆实习,很不简单。我也写了申请。”
  “可是,”他有些担心地说:“那里非常艰苦的,恐怕你吃不消。”
  “我愿意在艰苦中锻炼。你不怕,我也不怕。你仍然是我心目中的楷模。”
  他的心被温暖着。她是那么纯情,似乎没有一点世俗的斤斤计较。这个温柔沉静善解人意的女子的关怀,像强心剂一样,使他备受鼓励。
  
  第二天,他主动去了实验农场,义务劳动,自找苦吃,改造世界观,做着去内蒙的体力准备……
  
  (二)章醒龙去内蒙生产实习
  
  又开学了,章醒龙被分配到内蒙进行生产实习。
  孙玉梅留到北京郊区实习。她送给章醒龙一条长围巾,含羞地说:“听说内蒙气候恶劣,初夏还相当寒冷。”
  他内心暖暖地感动着,歉意地:“整个寒假,我几乎没去看你。”
  孙玉梅善解人意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不是软骨头。你有决心,也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形象。”
  她的目光似泉水一样清洌柔和,表情像春天的暮色一样恬静,话语舒缓得宛若轻风一般。
  醒龙十分感激地:“我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往后,可别再这么想。”她深情地看了一眼围巾,朴实地说,“这里面织进了我的心。国内我没有亲人,我的感情也需要寄托,你不必介意,一个人做他愿意做的事,本身就是一种满足。”
  她的善良深深打动了章醒龙的心。
  他倾慕地凝视着她,就如在欣赏一件令人心驰神往的艺术品。
  经过一个寒假苛刻而近于炼狱式的生活和劳动,他的精神变得清爽了许多,面对她圣洁无瑕的绵绵情意,一种温馨幸福、属于恋情的那样迷醉的感觉,又在胸中激荡起来。他的灵魂仿佛吸收了她灵魂中的精华,营养了自己,又有了旺盛的活力。为了她,他必须好好做人,珍惜生命,不能挥金如土地去浪费自己的青春。
  
  他胸中就是藏着这样的情感,义无返顾地奔向内蒙大草原。
  他想象不到,实习点的气候是那么变化无常。五月还下了一场鹅毛大雪。环境的艰苦也罕见。
  生产任务无论如何繁重,而牧工师傅总是乐观相迎,认真完成分内的工作。那种很强的责任心,深深地感动着章醒龙。
  
  生产实习,对他是一次庄严神圣的精神洗礼,他一下子明白了做人的真蒂。人不能只为私利活着。他意识到历史赋予的责任,不再去憧憬什么花里胡梢的理想,去追求一鸣惊人,开始实实在在走自己的人生之路。
  
  然而,人生的步履,有时却不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达摩克力斯之剑,已经悬在章醒龙人生的天空上……
  
  (三)患难见真心
  
  生产实习一结束,醒龙又披挂上阵,奔赴北京郊区参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即“四清运动”)。
  他有了自信,觉得仍然是党信赖的知识分子,很有一些盲目的神圣感和自豪,政治热情如灌满风的帆,决心火线入党。
  在四清工作队,他模范地做到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同搞运动。以苦为乐,越苦越光荣,自找苦吃。白天不惜力干活,手上水泡变老茧,汗湿的衣服析出了白花花的碱面面儿。晚上,扎根串联,访贫问苦,摸敌情线索。更深夜静还要开碰头会,分析形势,整理材料,写简报,最大限度地释放着青春的活力。
  一天,他扛着一大捆青玉米秸往车上装,眼前一黑,晕倒了。
  救醒后,只觉得眼前黑蛇狂舞,继而,如云雾中一堆杂草挡在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被送到北医三院。确诊为视网膜静脉周围炎。
  他躺在寂静洁白的病房里,恍若隔世。光怪陆离的念头接踵而来。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未来同他眼前一样模糊一片。保尔是有功之臣。而我算什么?自杀的念头幽魂一样,在头脑中荡来隐去。他才走过二十四个春秋,仍然依恋人生,下不了决心。
  
  在另一个工作队的孙玉梅听说后,专程来看他。他故意冷淡她。他不忍心连累一个好女子。
  “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泪的湿润,轻缓而体贴,“你千万不能灰心,更不要绝望。你实在不应当那么拼命。身体是本钱。”她满怀爱意地埋怨他。
  他低沉地说:“我什么都完了。一个社会累赘。”
  “不,”她说,“我会终生陪伴你。”
  “什么?”他不相信自己耳朵。
  “只要你愿意,我们会长相守。”
  那种执著而坦然的语气,使他没有怀疑的余地。路遥知马力,患难见真心。他的心被浓浓地温暖着,感动得热泪盈眶,忘情地摸到她的手,放在唇上亲吻。
  她依顺着他,一往深情,爱意无限地说:“你先别激动,听医生说,你不能劳累和激动,越平静越好。你不光为自己治病,还有社会,有我。”
  停了片刻,他问:“如果最后还治不好呢?”
  “那也没什么可怕。有你的心,我的眼,咱们配合在一起,什么也不怕。”
  
  他心里就像射进一缕明媚的阳光。有人爱,有人想着,有人疼,生活就变得美好。他感谢上苍,在疾病将要压垮他时,把金子般的爱情赐给了他。
  他有了力量,有了奔头。两个月,出院时,视力已恢复到1.0。
  他又回到四清工作队。
  不久,上级通知他们回学校参加文化大革命……
  
  (四)章醒龙又住进了医院
  
  不久,上级通知他们从四清工作队回学校参加文化大革命。
  章醒龙革别人命。
  想不到,别人又革他的命。什么修正主义苗子——走白专道路——崇洋媚外——里通外国——拜倒在反动学术权威李教授脚下,罗列了一大堆罪名。
  最使那些人感兴趣的是批判他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玩弄女性。
  他被弄得晕头转向。
  李爱娜噤若寒蝉,惟恐避之不及。
  而孙玉梅倒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柔韧和稳妥。想方设法维护着醒龙。
  
  有个造反派头头居心叵测,有着不可告人的个人企图,逼得圣洁的孙玉梅走进校医院去进行贞洁鉴定,醒龙怒不可遏,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眼前一黑,眼底又出血了,第二次住进医院。
  孙玉梅偷偷地去医院看他。告诉他:“那个造反派头头拉拢她说,你的贞节说明忠于党,可以加入造反派组织。一脸皮笑肉不笑,目光涩涩的吓人。我吓坏了,想了半天,才说,我胆子太小,惧怕你们那个革命法,等我练得有胆识了,再说吧。他气得骂我是不识抬举的东西。”
  
  再一次的挫折和磨难,使他们有一种在人世的沧桑中共经坎坷、披荆斩棘、荣辱与共的深切体会;感到,两个人的命运已经难分彼此地熔在一起,没有什么力量能打破他们。
  医院成了避难所。两个月后出院,章醒龙视力达到0.9。
  
  大部分学生坐着不掏钱的火车,走遍全国去“革命”大串联了;学校内相对平安了一些。
  他们成了自由兵。
  六六年的大学毕业生并没按期分配。他们无奈而焦急地在校院里浪费着青春年华……
  
  (五)章醒龙爱情梦的破灭
  
  冬季的一天,孙玉梅突然哭得眼睛红肿,找到醒龙。
  他惊愕地问:“怎么啦?”
  孙玉梅悲痛地:“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可怜的妈妈啦。”
  他以一种深切相知的目光爱怜地望着她,说:“我猜想,你妈妈一定希望你打起精神,好好地活着。”
  她凄楚地点了点头,缓慢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他激动地打开信纸,闭住气,快速看下去:
  梅儿,我的乖女儿,这是妈妈最后一封信。往后,恐怕你再也见不到你有罪的娘亲!
  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的是你,最割舍不下的也是你。我必须撕下伪装,撇开你名义上的那个爸爸的恶意羞辱,把实情告诉你。
  那一年,漂洋过海来印尼时,我呕吐不思茶饭,只以为是晕船;谁料想,竟是你的小生命在体内和我一起经历着尘世的磨难。
  你外爷外婆叫我打掉。我不!你是他的骨血,我对他牵牵挂挂、思思念念,我铁了心等他,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而,谁能料到,时间是那么霸道和冷漠,现实又如此苛刻无情。背乡离井,异地漂泊,有着无法想象的艰辛。我们噤若寒蝉,忍辱负重,悲凄地吞咽泪水,咬紧牙关,为活命挣扎。万般无奈,为了活命,我屈嫁给早到印尼发展的孙家。
  可恶的他,昧着良心,食言于婚前的承诺。他血管里也流着炎黄的血液,难免浸染着儒家的道德观念,有着中国人传统的道德标准,很在乎我的婚前行为,不能容忍别人的骨血存在。他仇恨你,我竭力保护你,他就加倍折磨我。
  梅儿,原指望你在祖国的怀抱中站住脚,我再回国圆梦。看来,真成了南柯一梦。趁我还能拿动笔,记忆尚清之时,在这凄清的病房里,心酸地向你叙说我往日的幸福,说初恋的颤栗,说我脑海中那个倜傥、英俊、满脸生动、脑瓜子灵便、既有阳刚之气又温柔的最好的男人……
  醒龙的泪水,小溪似的,流淌不止。
  玉梅把手绢递给他。
  他擦了擦眼泪,让自己平静一些,又泪眼模糊地看下去。
  
  他十四岁,爹爹逼着他和一个十八岁的裴桂花结了婚。他就躲进县城,通过姐丈求你外爷收留。你外爷一向仁义,就留下了他。那时,我在上国小,他除了打杂,还接送我上学,很热心地帮我学习。我进步很快,考上了县女中。
  白驹过隙,转眼几年过去了,一个毛头小家伙竟脱胎成一个高大健美的男子汉。我们一起去参加抗日集会,走到哪里,都会有姑娘注意他。我感到荣幸和自豪,还有一种莫名的羞涩和骚动。
  他浅浅的微笑,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非常迷人。和他相处,有一种完全超脱形骸之外的新鲜美好的幸福感。他的机敏,渊博,对唐诗的钟爱,神秘庄重的音律,亲切的好性情,一切的一切都奇妙地激动着我,使我神不守舍,心旌摇曳。
  他是我的太阳,照得心田里暖洋洋,亮堂堂。我甚至为他暗暗克服着因娇生惯养而形成的恶习,附就他,讨好他。
  那一年,日本鬼子蹂躏了他家;他求我一起奔延安,参加革命,抗日报仇。你外爷生意做不下去,正打算奔印尼,他怎能忍心让独生女儿的我背道而驰?
  我舍不得所爱的他孤雁独飞,就陪他去县城外面的村子里,找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事办成后,暮色已浓,城门把守变严,只准出,不许进。我们一筹莫展,只好在扬花的麦田里坐以待旦。
  月色溶溶,大地苍茫,话语如小溪一样,汩汩淙淙,两颗相爱的心就自然贴在了一起……
  发生了不该发生的行为以后,我铁了心跟他去延安。
  
  然而,你外爷外婆听我一说,如五雷击顶。他们殚精竭虑,软硬兼施,硬是用亲情一点一点暖化着我的铁心。最后,我和他只好劳燕纷飞,分道扬镳。
  梅儿,你找找那口皮箱底部的夹层里,有一个红绸子小包,里面是一只玉石镯子。另一只同胎玉镯,由你生父珍藏。
  玉石镯子,是那段美好往事的见证。他会认下你的。妈这一辈子尽管受了那么多窝心气,但爱过,也拥有过真正的爱情,知足了。告诉他,我永远爱他……
  醒龙的泪水如泉涌,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玉梅要过信纸,哽咽地念道:
  
  我的梅儿,你的生父叫章炯,家住河南省邓县城北八里皂角村。皂角树下是他的家。你从皂角村找起,一定会找到他。叫他一声爸。往后,这世界上,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我死不瞑目,在九泉之下等着你的消息……
  
  啊!“章炯”!“皂角村”!无异于排炮,手榴弹,隆隆地响在章醒龙的头颅中……
  他凝视信纸,看了又看,心里大呼:“天啊!”
  皂角村的雷雨啊,是如此的猛烈!震晕了章醒龙。
  天地之大,世界却小——难道真有什么神明?是空空道人捉弄人?是皂角树的恶作剧?是命运的惩罚?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悲苦的泪水,只让苦涩在胸中冲撞。
  在悲痛中挣扎的孙玉梅,误认为自己深爱的人,是为自己的痛苦而痛苦得揪心揪肝,脸都变了形,她内心的痛苦反倒变成了一池慰藉和幸福。她倒过来安慰他:“你不必那么悲伤,如果妈妈知道有你这样一个重感情的人和我在一起,一定会高兴。”
  傻姑娘!你怎么知道?你妈妈的信是宣判书!咱们的爱情被判了死刑!
  他这么想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面孔扭向别处,泪水刷刷地往下流。
  他怕她承受不了这么残酷的一击,决定什么也不告诉她。
  唉,荒唐绝顶的爱情!他强制自己慢慢恢复了男子汉的理性,尽量平静地问:“那,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孙玉梅说:“我手里的钱还够路费。河南并不遥远。”她忽地想起了什么,眨了一下眼睛,急迫地,“你不也是皂角村的人吗?一定听说过章炯!”
  “不!”他下意识地急忙否定。脸涨得通红,还坚决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又意识到,这样不好,马上又改口,“好像听说过。如果是那个章炯,他家里似乎没什么人了。”
  孙玉梅很失望:“哪怎么找呀?”
  “别急。好事不在忙中取。我先写封信问问村里人,或许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他只能用撒谎,来拖延时间。
  
  离开孙玉梅,他散了架似的全身无力。冬季冰冷的阳光在他身边悲哀地飘忽着。他意识恍惚,动作迟钝。他不知道如何了结目前的尴尬局面。他慵倦地靠在一棵树上,强迫自己想:自己不是章炯的儿子,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是否是爷爷的坏种,还难以断定。如果妈妈不是一个本分的女人,难道不会和别的男人好?但愿自己真是一个野种……章炯肯定知道一切。
  对,找章炯!他又有了一线希望。
  他回避着孙玉梅,拖了半月,假装兴奋地告诉她:“家乡来信了,你爸——章炯,在合肥,咱们可以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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