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作品名称:乡里乡亲 作者:玉峡耕牛 发布时间:2019-05-25 21:00:11 字数:3524
“嘿嘿,顺势又敲了一竹杠,耶!”柳仲元挂了电话,兴奋地做了个V形手势,那神情,活像捡到了元宝。姚景松倒是睡得踏实,响着轻微的鼾声。
这段时间,柳仲元重点解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问题,四处化缘,尽管受了些冷眼,吃了些闭门羹,但收获还是颇丰:以单一阿婆的房子为基础,从文化局弄了个农村文化书院项目,要来了4.5万元奖补资金;以清淤疏浚南水宛村前小溪为由,从水利局弄了50万水利扶贫资金;以修建农村公厕为由,从卫计委弄了4万元改厕资金……
十几天前,柳仲元以南水宛村委的名义,向县城管局递了份申请,要一个环卫工人的指标,说白了,就是变相讨要每月1300元,具体的分配方案是:聂秀芝每月300元、曾一每月300元,共同负责南水宛自然村的日常保洁;黄根生每月350元、黄贵生每月350元,共同负责南水宛、鹭栖岭和柳子湖三个自然村的垃圾收集和清运。一方面,解决村里垃圾清扫与保洁的问题,另一方面,解决贫困户无收入来源的问题。目前,指标已经到手,现在,又有了十套工作服、三辆板车、十把扫帚,东西一到,就可以付之实施了,想着想着,不禁哼唱起歌来:
把春光留在了田野上随它去飘荡
把夏夜融化在星空下梦里去远方
把秋风洒在了麦田上丰收和希望
把冬雪覆盖在记忆里珍藏旧时光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花香啊在原野亭台看晚霞
转过那山之崖那里是我家……
车窗外,山渐渐远去,地势平坦开阔起来,不知不觉快要到县城了。柳仲元开始收心归位,琢磨起对付聂秀芝的办法,还没来得及思考,手机骤响,一瞧是“旷海兰”,心想,是属神仙的吧,犹豫一下,还是接听了。
“仲元,与谁煲电话呢?甭说是与贫困户哈,快老实交待!要当心啰,温柔乡,从来都是英雄冢!我看你呀,待在下面,有些乐不思蜀了!这火都烧到燎到屁股上了,你知道吗?!”旷海兰一上来就“噼里啪啦”的一顿狂轰乱炸。
“聒噪!”柳仲元将手机挪远了一点,一脸的嫌弃,突然心中一喜,“有了!这可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哟!”立马换了副脸,高兴道:“哟嗬,旷姐,您信息蛮灵通嘛,不愧是一姐!还温柔乡、英雄冢呐,我正四处化缘,焦头烂额嘞!刚才,正向章一新局长哭穷哩!我都快成丐帮帮主啦,哪像你呀,办公室里待着,空调吹着,端着茶细细吹,慢慢品,好不惬意啊……旷姐,你咋知道上访的事?哦,对了,旷姐,她可是你们的妇女同胞,这事你得管,得负责!你先帮我降服她,反正你们都是千年的狐狸,正好谈聊斋嘞!您就辛苦一下,替我收服这个老妖哈!”柳仲元耍起了无奈。
此时此刻的旷海兰,正端着茶杯,悠闲地细细地吹着,慢慢地喝着,被柳仲元一说,不由心虚地赶紧朝门外一瞧,差点呛着!又听柳仲元说什么都是千年的狐狸,正好谈聊斋,气得“噗嗤”一声乐了:“仲元,不带这样说你姐的哈!你说,我咋就成了千年的狐狸啦……哦,对了,别光顾着说话,路上慢点……哦,是坐车来的呀……那好,放心,姐已经替你收服了,不,降服了,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把我都给绕进去了!反正没事了,到了你就知道,不着急哈。”
“真的?!那谢谢伟大的旷姐您啦,改天我请客!嘿嘿,我这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咱这是四神拱卫,前有朱雀、后有玄武、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嘞!”柳仲元欣喜不已,不由嘚瑟起来。
“瞧你这点出息!你呀,早点回来是正事,窝在那山沟沟,穷乡僻壤的,真是遭罪,姐看了就心疼。唉,不是姐说你,批评人,也别太直接啦,委婉点不行吗?直来直去,定是要吃亏的!咋还是这心性,早晚改了就好,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咋就……”
“旷姐,您还是饶了我吧。”柳仲元最怕旷海兰念经,赶紧挂了电话。
旷海兰气得咬牙骂道:“这个没良心的!人家是过河拆桥,他倒好,河还没过完,就拆起桥来了!”转念一想,“咦,怎么还去化缘?听说要了不少了,唉,真是苦了他呀!让一个大才子拉下脸来,真是为难他了。做事是执着,唉,就是有时一根筋,这次差点就要吃大亏,得好好提醒他才是……”
在南水宛村部,石斯文在墙上写大字,引来鹭栖岭村很多村民前来围观,对他那一手大字,啧啧称赞。
“‘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哎呀,这字写得,漂亮哟!”
“石叔爷,真没瞧出来,您还藏着这么一手!这字写得大气哦!”
石斯文听罢,小脑袋一偏,拽拽地说道:“那当然,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知道不,这句话,可是习近平总书记说的嘞!是咱们柳书记叫我刷在墙上来教育和鼓励大家!”
石斯文说完,不再搭理村民,继续他的工作,嘴里依旧哼唱着: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这首古诗,在石斯文的带领下,现在村里许多大人小孩都会唱了。
话说聂秀芝是如何被降服的呢?这还得从前面说起。聂秀芝一口浓重的湘音说着“柳书记”,工作人员不知是哪三个字,究竟是谁。聂秀芝毕竟来过一趟了,工作人员也是老鼠寻熟路,一个电话打到县妇联求助,请求再派上次做过“翻译”的女孩来帮忙。
在妇联女孩的帮助下,才知道聂秀芝要告的竟然是柳仲元!大家吃惊不小。告的内容,一是态度不好,二是一碗水没端平,并无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之事。问她具体是怎么个态度不好法,她支支吾吾又说不上来,而说一碗水没端平,全是她个人的主观臆测,而没有实质内容。上访立不了案,可她一口咬定有问题。
扶贫无小事,为慎重起见,信访局向仁水镇镇政府和县扶贫办调阅了两家的危房改造资金的使用情况,发现聂秀芝家的已经领了,而单一阿婆家的还搁在账上呐!可聂秀芝横竖不信,说是官官相护,合起伙来诓骗她来着!
至此,工作人员知道,这又是一起典型的无理取闹的上访,令人不耻和寒心不说,大家还得捏着鼻子、耐着性子陪着她,来磨性子。
话说县妇联的女孩做完“翻译”,回到单位后,留了个小心思:一来,自己小小地崇拜柳仲元。二来,知道自己的领导可是向着柳仲元的,于是赶紧向旷主席作了汇报。旷海兰听了,心里没底啊,扶贫攻坚是政治任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上纲上线,麻烦就大了,生怕柳仲元吃亏,风风火火赶到信访局,想亲自了解一下情况。
妇联主席亲自前来,代表着对妇女同胞的关心和体贴呀。信访局是求之不得,感谢她对信访工作的鼎力支持,立马安排她们会面交谈。
聂秀芝虽是个乡下婆子,但见旷海兰气质与众不同,众人都恭敬地叫她一声主席,知道她是个能管事的大官,便将柳仲元的“罪状”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倾诉了个干净。
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旷海兰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批评了几句而已,哪有什么事?纯属无理取闹!可这事,它就像一只癞蛤蟆,趴在你脚板上,不咬你,也能恶心死你!
旷海兰没说破,佯装知寒知暖,体贴入微,起身给聂秀芝添水,又拎起她的蛇皮袋,关切地问道:“老姐姐,上县城来,买了啥子好东西呀?”一瞧,里面装着几件破旧衣裳,笑着打趣道,“老姐姐,弄混了吧?怎么,连嫁妆都带来了,准备在县城安家呀!”又笑呵呵地近身道,“那挎包里装的,一定是金银首饰吧。来,老姐姐,搁这儿不放心哩,我替你收着吧。”顺手一探一摸,里面是几个馒头。
旷海兰彻底明白了,这些个,都是上访用的道具嘞!内心嗤笑鄙夷得不行,却不动声色,笑容依旧,亲热说道:“聂秀芝,来趟县城也不容易,妇联可是咱们妇女同胞的娘家呐!走,来了就去娘家坐坐,我那里呢,正好还有几身上好的衣裳,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聂秀芝虽说人蠢了点,但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知道自己与国南嫂子定的伎俩,被人家识破了,人家只是顾着面子,没说破而已。尽管羞愧难当,还是绷着老脸,听说有几身上好的衣裳,人一下就活了,赶紧喜巴巴地起身。小女孩在旷海兰眼神的示意下,心领神会,领着聂秀芝,乐呵呵到妇联试衣裳去了。
当聂秀芝再回到信访局时,着了一身七八成的新衣裳,头发也理得整整齐齐,蛇皮袋也扔了。工作人员差点没认出来。聂秀芝乐呵着,挎包里还多出两身叠好的衣裳。
在县妇联,对柳仲元进行一番渲染自是少不了的,聂秀芝自然也明白,她的衣裳以及单一阿婆的衣裳,是怎么来的,知道是错怪了柳书记,又被县妇联的同志一番妇女要自尊、自爱、自强的励志教育,回到信访局后,也不再提告状的事了,只说要赶着回去,还担心回去后,柳书记再发脾气批评她哩。
信访局工作人员见她年纪大,担心路上有个闪失,也怕担责,就打电话让仁水镇前来接访;中午,还替聂秀芝叫了一份盒饭,留在会客室休息。这才有姚景松、柳仲元接访一事。
一身光鲜的聂秀芝,再次见到柳书记时,目光躲闪,见柳书记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还不好意呢,说自己坐班车回去。当然,这个意思是连比带划的,半天才弄懂。常务副镇长姚景松见状,朝柳仲元直竖大拇指,这也是他接访中最轻松的一次。
柳仲元见她的扭捏样,是好气又好笑,大手一挥:“走吧,别不好意啦。回去后,好生过日子,别东想西想啦!告状,只会讨人嫌,讨不来好日子。回去后,咱们一起努力,要相信,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