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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第2555-2559天

作品名称: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      作者:盖壤      发布时间:2019-05-17 10:05:11      字数:4833

  1964年10月27日星期四阴(2555天)
  为请示工作,我们到黄洪年那里去了,恰好另外两个小队的同志也在那里。宣传部的老郭说,我们不能直接和群众讲话,干部将责任推在工作组身上,增加了群众和工作组的对立情绪,这就不是为了下一步工作做准备了。我想,见了错误意见不宣传,是不是自由主义?
  黄泥岸生产队的干部,临时发起来要斗一斗的革命,情况弄得不实,结果斗输了。工作组在那里,是管还是不管?
  这些问题都定不下来,黄洪年和王若去请示电台的赵熙天。赵去县里开会,只把土改时的定案榜拿了来。
  我们几个人到山上去看景了。朝雾开散开,空气很湿润,远望是满山红叶,天高气爽,得诗一首:
  心高哪顾山势急,
  登上险峰不吝力。
  秋叶红装年还少,
  志在天涯风浪里。
  
  下山不比上山易,
  跌了跟头再爬起。
  粗手粗脚从头练,
  再看风光到春时。
  这一带山上有很多山胡椒,山上的蝈蝈叫得好听。李巨林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农村孩子喜欢的,实际上对他们来说已不是稀罕物了。他拣来的蘑菇、红叶、蜢蚱都给房东的小孩了。
  社员们在议论运动的事。王安吉张着没牙的嘴说:“你说国家净白花钱,叫些干部下来看我们干活,其实你就叫我们怎么干得了呗!”
  访问吴邦有家。他说吴邦宪曾问过李队长:“你家过去雇过人没有?”
  “雇谁了?”
  “雇过土地佬了!”
  
  1964年10月28日星期五阴(2556天)
  这几天都是劳动,胳膊腿不是那么痛了。
  这个队生产上计划得很好。现在就开始托坯,准备换炕了。
  午后读了王光美同志在河北省委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关于一个大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总结》。当前阶级斗争的特点是什么?是敌人千方百计地搞和平演变,搞两面政权等等。
  历史上所有的革命斗争都几乎在取得政权之后,面临着如何巩固、如何不变质的问题,但剥削阶级的腐朽性决定了他们不能不变。他们的腐朽、堕落必然遭到无产阶级的反抗。无产阶级掌握政权之后,只要党坚持马列主义,是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作无产阶级接班人,要坚持五个条件,其中最根本的,是为多数人服务,不怕艰苦,有了这两条,就会坚持阶级斗争。主要是广大劳动人民对剥削阶级、剥削阶级思想进行斗争,用马列主义作指导,知道怎样斗争才能胜利,使自己永远深入到群众中去,永不变质,做一个彻底的革命者。
  教育方针根本之点,就是教育学生,永远不忘记劳动人民,不可轻视劳动,不可忽视无产阶级政治。
  别忘记写一下①生产队的一天;②房东的儿子;③劳动农民的几种类型。
  
  1964年10月29日星期六晴(2557天)
  上午我参加场院铺豆子的劳动时,从豆垛往下走搊豆稭,将杈子把弄折了。侯大爷对我说:“那杈子把有点糟烂了,用它的时候得就乎一点使呀。”弄得我心里很不得劲,看来他是很心痛的。我想,应当买一把换上去,不是为了赌气,而是考虑影响。
  晚上参加队委会,检查拥军优属的政策执行情况。吴队长说,军属王殿林家的房子年年得收拾,今年我们没帮助,是个缺点。王安吉分根子(苞米根子,可当柴火)的时候,要近地的,队长说:“用小车给他送家里去吧。”
  生产队长在大队开会,研究卖余粮的问题,大家都不吱声,问到谁的头上,谁就一笑了之。孟书记说:“你们真看到粮食好吃了,不愿卖你就不卖,国家不要我们西金大队的粮,同样可以强大起来。去年、前年打粮少的,今年多吃了一点,卖余粮是留六卖四,你们打的多了,不是同样留得多?怎么能说多产了吃亏了呢?卖了粮可以多分钱,后进队就是留粮也是四百八,你们先进队的粮和钱也是比他们多嘛!”
  最后大家还是想通了,全大队卖了10万粮。
  
  社员姜春庆使牛赶的狠了。小乳牛本来是队上的小铁牛,结果给累掉驹了,队委会让他停止赶犁杖。什么事情都有,小牛去舔猪食槽子,老母猪发了狠,一口把牛舌头给咬住了。老头把小饲养员给批评了。
  几乎每次会上,都有对贫下中农轻视的议论。如说贫下中农不会过日子啦,没钱还买鱼吃啦。贫农徐中玉偷了咸盐,队长不处理,社员就说:“队长!队上的咸盐那么多,借给我们点儿,我们又不是不还啊!”
  李队长对我说:“虽说是家里人,贫下中农,叫人家瞧不起,给队长出难题。”
  我嘱咐李队长:“我们依靠贫下中农,也要教育贫下中农。贫下中农也有缺点,教育了,改正了,就会变成好人,还是我们的依靠对象。我们是有胆量纠正错误的,谁站在你旁边说风凉话,你就这么对他说。”
  苏长吉的《云雨日记》和听到别的关于男女之类的事,引起我很大的不愉快。有人说,这是一种生理需要,所以是极该注意的。而我为此愤愤,仔细想来,这也是一种阶级斗争。
  资产阶级要堕落,我们则要高尚,他们对无产阶级搞破坏,包括腐朽的道德习惯,都会给人以腐蚀,我们就要去扫除。每个人都只顾个人利益,社会就不能进步了。迁就腐朽道德,等于助长了腐朽道德。
  搞革命,就会有牺牲。我要在这种牺牲面前义无反顾,摆脱低级趣味的影响,愤懑、痛苦、失意等等,在人的生活中,总会遇到一些,重要的是要有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一个坚强的人,是会战胜自己性格上的缺点,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别总是想到我牺牲了什么,而应当想到,我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够。人是在社会中生活的,社会是有阶级斗争的,怎么能设想,阶级斗争不深入自己的生活领域呢?遇到这种事情,不能迷惘动摇。只要有了思想武装,就能应付一切复杂的生活局面。
  
  1964年10月30日星期日阴(2558天)
  又是一个集市。在别队工作的社里的同志都来本队。一谈到结婚找对象的事,王就伸胳膊露腿,冷丁来一个痉挛的动作,逗哏似的笑着,有点恶心的样子。“我们队上的小会计找对象,听说要找个军官呢!”出门时,遇见了个牵公羊的人。公羊咩的叫了一声,冷丁向罗玉普扑来,王说:“啊呀,这是个男的,不是个大姑娘啊,嘿嘿嘿……”
  可是,在谈本地区的成分复杂问题时,他说:“成份得全面地重新划。”这是很对的。他身上就是表现出这么两个特点。
  我把杈子把安上了,是从供销社新买的。
  根据现有的人员安排,我和老李还负责了解西沟生产队的情况、宋家东队的情况等。
  下午来到西沟生产队。副队长王仁举负责接待,是个老农打扮,衣服扣子不全了,外面的衣服小了一点,里面的秋衣露出一个边儿,边上有些破烂了。衣服开襟处露出紫红的胸膛,小腿上扎了半截裹腿。手也粗糙,看来是个干活的人。
  西沟生产队坐落在两山之间,一面山坡上长着高高的橡树林,另一面山坡有苹果园和葡萄架。公路将行走的山脉一截两段,因为山上有树,稍微有点风,树叶就喧闹起来,人在沟里行走,觉得深幽、悚然。生产队的居民就在这沟的两边。有一条河,在果园那边绕了一个弯,然后顺着公路南侧,并行而下。河道是带石头的沟谷,流水击着石头,琅琅悦耳。
  队里有32户人家,其中10户是地富成份。头些日子队里的场院窝棚里发生雷管暴炸事件。刘姓地主集中住在两所大院套里。檐下的砖柱上烧有“财源茂盛”“源远流长”“受天之佑”之类的字刻。场院里有100多个妇女和小孩在剥苞米。总之,这是他们的公社,或者说这应当是我们的公社。
  晚生产队会议,讨论分配方案。
  
  1964年10月31日星期一(2559天)
  昨晚生产队社员大会,讨论公社下达的分配方案。文字很长,李队长解释说:“今年的方案和去年的不同。什么不同?是思想不同。谁要不记住这个,谁就要犯原则性的错误。"
  他讲话总是站在门边,两手抄在胸前,敞着衣领,捆着小围裙。几天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说:“公社的周书记来了,在场院里,我们俩唠了一气。他说:‘你们宋家队没搞一点副业,就靠地里产的花生,在全公社也是少数的。你们的分值也是块儿八角的。’底下他就嘶啦嘶啦的,他没说什么,我可体会出来了,我看大家讨论讨论吧。”
  有人说:“讨论什么?怎么讨论四百八是个档儿!”
  “反正都是他说的算了!”
  李队长又说到贫困户的照顾问题。穷队要特别注意这个问题。“在咱这个队,一般的,就不照顾了。”
  姜春庆小声从嗓眼里挤出一句话:“那还不是嘴里呼气!”
  队长说,每口猪还要从480斤粮里抽出10斤。这大家都有意见,王殿珠说这是不合理的,应从余粮里抽。房东小伙说:“那算个人的养的猪还是集体养的猪?”
  在分配问题上,两种思想和两条道路的斗争是很激烈的。那些坚持要多分的人,坚决以不动480斤的档作为讨论的先决条件。今晚发言不很普遍。老侯头说:“大家说的合理,兴许讨论不是吗?”这本来是一句中立的话,姜春庆却来了一句:“你说的倒好听!”一下把老头的话给顶回去了。
  没经过充分的讨论,看来也是完成了任务。但是:
  1.没能开展真正的思想斗争。会促使资本主义思想泛滥;
  2.民主生活不健全,没能通过卖余粮提高社员的觉悟。
  没有政治工作经验的队长在这种情形下,只好说:事情难办了。皱着眉头,挺上火。
  今天是个雨天。我和老李在屋子里学习。姜春庆跑了过来。老李通过算账来说服他、这个队的基本口粮是384斤,他家吃基本口粮是四人;五岁以下小孩一人是307斤,加上3000工分,每10分半斤以分代粮,加上两口猪每口10斤粮,是满够吃的。
  他说:“怎么算吧,我不用粮换两个钱花,日子是玩不转的。”
  原来,他要多分粮,目的是想要把余粮换成钱。
  接着他就发了一顿牢骚:春天盖房子,他每天跑到大队去一趟,要不是,小队就不让盖(原来,他是下放工人,给了笔安家费)。但是我们看到了,他的房子是盖起来了。春节时,小队换了一些油,没钱的户(包括他),不准备发给。经队委会研究,还是发给了他。他赌气不要了,最后还是领到家里去了。
  他为什么总是和葛延华一唱一合呢?原因是葛延华借给他5元钱买了一条裤子。
  前几天,我们跟队长一起起花生果铺子,姜春庆跑过来说:“果子行随便吃吗?行吃,我们也吃。”
  “谁吃了?”队长问。
  “还有谁?王春花!”
  “你就说说他嘛!”
  姜春庆气横横地说:“我说?他哥哥当会计,这些事他不知道吗?他不放声,叫我说?”
  队长跑了过去。其实,只吃了两颗。他从春天起就压了一肚子火,虽然经过了春雨秋风,火气还没消下去,于是就拿牛撒气了。他使的牛一老一小,老的慢,小的快,他就狠劲打老牛;老牛趴蛋了,掉崽了。一副犁杖停下来,跟犁杖搭配的三个人没活干,王太喜跑下山来,要求给这三个安排活。
  没做好思想工作,叫上中农葛延华去拉拢,这害处是很大的。这个队长生产上很能干,就是政治觉悟低,辛辛苦苦,但工作很憋气。
  看场的人过去是给人家看坟的。据他说,那坟圈子里长着高高的橡树,树下是草窝棚,稻草盖顶,终年跟死人做伴。现在给集体看场院,他在场圈外面立起一个木牌子,上面写道“粮谷重地,禁止烟火”。
  房东家的小伙像只小老虎,勇猛、自信。包工活别人一天只能打一个粳池子,他打了两个。十七岁的少年,挑粪时,跟大人挑得一样多。上山坡地,他故意跟扁担作对似的,紧闭着嘴,一猛劲就冲上了陡坡,一步也不停。那山丘地是个馒头形,到了丘顶,他放下提子,一拤腰,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嘿”地喊了一声。到下坡的时候,担子使劲往前悠,人被拽着,好像要往下滚;他扎稳了脚跟,硬是用两个肩膀抵住了重担,步子走得很稳。到中午了,他放下担子,急忙跑到家里点火,拉风匣,开始做饭。因为母亲去年去世了,他体谅父亲,家务活也担当起来。
  吃完晚饭,他坐在炕沿拉胡琴,调子是《唱支山歌给党听》。不大有音乐天才,却学得很专心,挺着脖儿,嘴唇跟着音乐的节拍一动一动的。老实的父亲坐在地上,认真地听。一曲完了,老父从嘴里拔出烟袋,说道:
  “河南沿的队长要把姑娘给你,是咱们贫农,干活好,模样还俊,18岁啦。”
  小伙的琴声不停,跟爹说:“国家叫咱们晚婚,我现在不要。”
  “那人家可要另找主儿了!”
  “唉,咱不管那个了。”
  老父又抽烟,不吭声了。
  小妹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两脚在炕上踏步,一面摇摆,一面唱上了——《唱支山歌给党听》。
  今晚公社演电影。往常,怎么累他也会去。今晚不行,据说60海里之外出现特务船只,他是基干民兵,现在是二级战备。小伙子抱着枪,合衣躺在大队的炕上。
  据说小会计王吉有上学时老是倒第一,现在当会计。他的桌子是用木头支起来的,椅子是用木板钉的。每天结帐算盘子打完了,两手揿着头,闭上眼睛,掐着指头,再算一遍。
  给四姐、二哥、三哥、前高家生产队几个人写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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