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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穿白衬衫的坏男孩      作者:萧翰      发布时间:2019-05-15 19:10:54      字数:3542

  “软中华,怎么样。”陈壮咧着嘴地把烟递了过来,“尝尝?”
  他的话一如既往的不容他人拒绝,我笑着接了过来,看了看烟尾的金圈,正上方标着三个红色的小阿拉伯数字——330。
  “好烟。”我奉承了一句。
  “嗨——”他大幅度地摆了摆手,像是要把手甩出去似的,那样子完全就是毫不在意与神采飞扬的结合体。
  他拿出火机要给我点上,我慌忙用手罩住,猛吸几口确定着了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呼——”烟气从我的嘴巴和鼻孔中同时冒出,嗓子里隐约有一丝不被期待的刺痛。
  烟气霎时间在眼前缭绕开来,透过这层层氤氲一切仿佛都模糊不清,一切却也好像近在眼前。
  吸烟,好像是高中“坏”学生的标配——不是好像,是确实——它所代表的深层含义远比高中所谓的“早恋”来得更为汹涌澎湃,却也更让人心驰神往。
  我还记得曾经朋友开过的一个玩笑,他在厕所吞云吐雾之时对另一个尚显稚嫩的小孩语重心长地来了句:“你不抽烟?啧,毁了,不学习还不抽烟?没救了你。”
  这句话现在看来就和网上很多人开的玩笑一样,“王思聪居然不吸毒?多好一个富二代,唉,毁了。”
  烟这个东西当真值得玩味儿了,它好像是一个百变的东西,它无声无息,在某一瞬间深入骨髓,却又在某一刻彻底被唾弃。未成年宁可少吃两顿饭也要买,而有些成年人宁可少喝两瓶酒也要寻得各种戒烟用品来用。
  总而言之,在高中,烟这个东西,你说不清道不明,可同时你又体会得清,认识得明。
  怪了,怪了。
  “厕所怎么没人啊?”我吐了口烟有些疑惑地问道。
  “跑操啊。”他瞪大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北校区下午不跑操?”
  “哦对,跑,我忘了。”我讪讪地笑了笑,为了掩饰尴尬又抽了口烟,顿了顿又问道,“老师不会过来吧?”
  “唔……有老师。”此时陈壮正站在其中一个蹲位上脱裤子,叼着烟的嘴说话有些闷闷的,“怕个屁,来检查了给他也发一根。”
  我没说什么,毕竟这种话接腔了才叫弱智。一个圈有一个圈的说话方式,倘若学霸一定会刨根究底地询问下去,直至弄个拨云见日才肯罢休;可此时此刻,这句玩笑话就意味着这个话题的终结。
  除了“呵呵”一笑,好像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你平时打牌吗?”他似乎刚刚正在用力,说出的话带有轻微的喘息声。
  “不打。”
  这次我直接承认了,脸上毫无怯意。毕竟对于这种“专业性”问题再来强装说“打”,那是十分不明智的——人家以后会三番五次找你约牌,总有一天你不得不去。
  这种与金钱直接挂钩的事情我极少参与。
  想到这儿,我又低头看了眼脚上穿着的莆田鞋。
  “唰——”就在我愣神之际,厕所的帘子被人猛地掀开,我下意识地直接把烟扔进下水道,顺势把脸转了过去。
  可预料中的粗犷男音并没有出现,短暂的寂静过后,只有陈壮的笑声猛地爆发并在厕所里面回荡开来。
  “哈哈哈哈,吓死你了,一个学生怕个求。”蹲在那里的他仰起头看向了我,上半身一起一伏地晃荡着说,“你还把烟扔了啊?”
  “我还以为是老师呢。”这种丢份的事儿一时间让我有些不自在,只好把满腔羞怒发泄到刚刚进来的那个男生身上。
  那个男生个子不高,一头自来卷,脸上带着一个大框眼镜,身上的校服很干净,脚上还穿着一双平底帆布鞋,正站在离我们最远的地方方便。
  很显然,我们这边萦绕在头顶经久不散的烟气让他产生了惧意,再加上陈壮说的那句话,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往我们这边瞟,在我看向他时恰好四目相对。
  一双狂躁,一双惊惧。
  他迅速收回了视线从小便台上跳下来,根本不敢停留,边往出口走便系裤腰带,那个乖巧惊惧的样子像极了不战即溃的“狗头军师”。
  在他即将走出去之前,我从鼻孔里喷气儿哼了一声,用恰到好处的声音说了句:“傻逼玩意儿。”
  他的脚步明显一滞,随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天知道我有多期待看到他回过头来问我“你骂谁”时的样子,因为他那突然停滞的脚步像极了初中时胆小怕事的我——像一只会红着眼圈跑开的小兔子。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瞬间,我能记一辈子,比我拿到县高录取通知书还让人印象深刻,一想起来就会浑身发汗。
  那么换言之,他也能记一辈子。哪怕,这样的记忆并不怎么美好,甚至是魔障。
  “还有几分钟?”陈壮擦擦屁股站了起来,他手上的烟已经吸完了。
  “还有十分钟上课。”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
  “再抽一根?”他笑眯眯地看向我,用那种认为我绝对不会拒绝的眼神。
  “好啊。”我脸上堆满了笑把烟接了过来,哪怕我此刻并不想抽烟。
  我的身体远比想法行动的更快,从他手里接过火机,摁下后放到了他的嘴边。
  “哎呀哎呀,客气啥啊。”他先是一愣,接着把嘴巴夸张地张开,“你先点,一会儿我自己来。”
  我的手仍是没动,就在那里放着。对这样虚情假意的客套我早已司空见惯,但不能否认,我很喜欢,像是掌握了一门熟练的“黑话”。
  果不其然他很快把烟头伸进了火苗中,“噗——”地吐出一口烟,直接喷在了我的脸上。
  “哎呀,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愧疚。
  “没事,没事。”我的脸上也没有半分谴责。
  看,多好,多么和谐,培养彼此的心领神会和心照不宣,一根烟足以。
  此时厕所外面已经出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跑操已经结束了。我拍了拍羽绒服领子想去去烟味儿,同时对陈壮说道:“走吧,他们都快回来了。”
  “你先走。”说着他又一次蹲了下去,“有点意犹未尽。”
  我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人挺幽默,随后嗯了一声便往班里走去。
  十五班已经回来大半,不少人脱掉了外套正用手扇着风,一个个小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究竟是热的还是冻的。
  “你没去跑操?”同桌的裙子没办法脱,只能不住地用书扇风,但我其实挺想问一句,快冬天还穿裙子不冷吗,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没去。”我坐到位子上拿出手机,低着头说了句。
  “我给你说,你完了!”她却显得异常兴奋,“老班问你了!”
  我不明白我“完”了为什么她这么高兴。
  “怎么回事儿?”我问道。
  “你没去跑操啊,老班问我你上哪儿去了。”她把书换到左手继续扇着风,一股带着温度的香味瞬间充斥了鼻腔。
  “你怎么说的。”我不动声色地往后一趔继续问道。
  “我能咋说啊。”她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和刚刚的兴奋完全两个样子,“我就说不知道呗。”
  “嗯。”我又把目光聚焦在了手机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
  “切。”她哼了一声。
  我实在不明白女生到底是一种怎样神奇的动物,或者说只有我遇到的女生才这么神奇?我甚至能想象到在我随意的几个问话里,她的脑海中都已经补出了几个“惊天虐恋”旷世大剧。
  “张学亮,你出来一下。”
  祁老师突然出现在了班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心下一惊,头皮发麻,后背霎时间渗出冷汗来,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悄悄推到了桌子里面。
  “祁老师……”我刚把这三个字说出口,他便示意我去走廊,并先一步转头出去了,我只好紧紧跟在后面。
  “你怎么没去跑操?”他右手搁在了走廊的矮墙上,并把头枕在了手上。
  “没有我的位置啊,我就没去。”我说得理所应当,表情尽可能地默然。
  “这是理由,啊?”他突然起了高腔,“你下去我肯定给你排位置啊。”
  我还想解释些什么,他的脑袋突然伸到我的面前,鼻子使劲儿吸了吸:“你抽烟了。”
  不是问句,他的语气完全就是陈述句,是木已成舟的最后决断。
  可我不怕。
  “没有啊。”对付这种场面对我来说完全就是小儿科,只要没有证据,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烟味儿?”
  我莞尔一笑,果然,连问的话都一样,毫无新意:“上厕所的时候有人吸烟,估计那时候沾上的。”
  祁老师没说话,他深深地盯着我的眸子像是要看到心底,而我也一脸无辜地看向他。
  我知道,越是这样越不能错开眼神,他盯你?那你盯回去呗,这样的耐力比拼往往都是以学生的胜利而告终。
  “行了,你去吧,明天记得跑操。”
  “好。”我没急着离开,毕竟做事儿要做全套,善始善终,“祁老师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你去吧。”他看向我的眼睛更黯了。
  直到我坐到了位子上,我还能看到祁老师不时看向我的眼神。同桌凑了过来:“他找你干啥?”
  明知故问,我很不喜欢这样子,可我绝不会让她们的八卦心里得到满足,让她们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沾沾自喜。
  我故意换了个话题:“他说我抽烟。”
  “你抽烟?”她用鼻子闻了闻,“你真抽了?”
  “嗯。”我双手插胸靠到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
  “那没事儿吧?”她说这话时有些小心翼翼,像极了地下党接头。
  “屁大点事儿。”我又笑了笑。
  在女生面前谈抽烟,在男生面前谈打架,这个圈就是这么简单。
  “刚祁震山找你说啥?”这时陈壮突然冲到面前,带着厕所和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没啥。”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抽烟被抓住了?”他继续问,“是不是啊?”
  “谁跟你说的啊?”我皱了皱眉头,“没有的事儿。”
  “那就行,吓我一跳。”说完他让走廊的同学站起来,自己走到了最角落,又拿出了那面镜子。
  “祁震山找你不就是抽烟的事吗?”党玉茹又凑了过来,一脸的疑惑不解。
  我知道,她听到了我最后说的那句话。
  “懒得跟他说,反正没事儿。”说完我低下头玩起了手机。
  这个圈就是很简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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