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青春校园>穿白衬衫的坏男孩>逃不开的“圈子”

逃不开的“圈子”

作品名称:穿白衬衫的坏男孩      作者:萧翰      发布时间:2019-05-15 09:10:28      字数:3188

  班里的热闹经久不息,可就像朱自清先生说的那样,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光是忍着避开前面同学不断投过来的探寻的视线,就已经够让我如坐针毡的了,更何况还要强忍着孤独与不适强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世外高人模样。
  怎一个苦字了得?
  按照县高惯例,周三第三节的自习课几乎所有老师都去开会了——说来倒也稀奇,这些老师居然没一个逃会的,至少我没见过——高一十五班在这一刻便成了欢乐的海洋。几乎所有后几排的同学都变成了瞬间的诗人,瞬间的哲学家,他们博古通今无所不知——上到校长要换人,下到英语老师生小孩——一个个嘴巴都变得凌厉无比,就连最内向的同学也像是嘴巴上通了电,噼里啪啦的全是智慧的火光。
  我硬挺着背坐在最后一排,一双眼睛紧盯着像是写满天文数字的数学《必修3》。在外人看来我紧皱着眉头钻研课本的样子一定像极了,不对,不像优等生,像极了装模作样的傻瓜,还是很白净的那种——方言叫“白脸糊涂虫”,文艺一点应该叫“白莲花”。
  “玉茹,你这节课怎么这么安静啊?”突然侧前方的女生扭过头来看向我的同桌。
  “啥子啊。”同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本就抹着红粉之类的东西的脸上又增添了一抹没有温度的绯红,“我以前咋不安静了?”
  “哦哦哦,是啊,你最安静了。”扭过来的女生脸上写满了敷衍,然后瞟了我一眼,用相当浮夸的语气继续说道,“是啊——是啊。哦对了,玉茹啊,我有个事不理解,为什么春天还没到,有些人就迫不及待地发春呢?”
  “滚啊!”同桌爆喝一声,“说谁发春呢你!”
  “哈哈哈哈。”那女生笑着扭过头去,又找别人说闲话去了,边说还边往我们这里偷偷看上两眼,只不过这“偷偷”却有一种颇想昭告天下的意味,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我知道,这一刻我必须做点什么,至少也要说些什么——不然在别人看来就是“作”,就是不懂人情世故,就是不合群。
  在我看来,高中所谓的圈子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合群不合群,换言之,就是坐在哪儿就要有坐在哪儿的自觉——坐在最后一排只顾着学习,不是装逼就是傻蛋。
  再加上表面功夫我已经做了足足快一堂课,再不说点什么就显得没有做“学渣”的自知之明了。再者说,看了一整节课的数学课本,笔帽都没打开,换谁看了都想笑,包括我自己。
  “那个,你叫什么啊。”我合上书长舒了口气,往后一仰直接靠在了墙上,摆出了一副侃侃而谈的架势。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好像在判断我是不是在和她说话,紧接着便把头扭向正前方,手上还拿着根笔乱转:“党玉茹。”
  她的声音挺粗的——粗中带细那种,好像气息没经过喉咙直接就把声音发了出来——和在走廊听到的声音好像有些不一样。
  “姓党的挺少见啊。”我没话找话地说。
  “还好吧。”她哧哧一笑,又向我看了过来,“你呢?”
  “张学亮。”
  “张学良?国民党的?”她说这话时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吃惊。
  “不是,亮光的亮。”我摆了摆手解释道。
  “哦,吓我一跳。”
  说完,又一次沉默了,这沉默在周围的喧嚣声中显得有些一反常态,更值得让人推敲、玩味儿。
  就在我急于找话题之际,她紧皱的眉头映在了我的眼中——哦,我明白了,看来急着找话题的不止我一个。
  于是我双手抱胸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静静等着下一轮的话题。
  果不其然,党玉茹开口了,她指了指我桌子上的课本说道,“你怎么有必修三的书?”
  “这个啊……”我正在考虑怎么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
  “自己买的啊?”说完她也觉得不可能,倘若我这么好学就不会被安排在最后一排——还是那句话,什么样的位置对应什么样的圈子,什么样的圈子“养育”什么样的人。
  “不是。”我嘴角一勾,“我留级了。”
  说完这句话我莫名轻松了很多,就连腰板也挺得更直了。不知为何,从心底莫名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虚幻感,就好像我是坐在最后睥睨芸芸众生的天神,能够参透所有人的未来。
  “你是留级生?今年高三?”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声音大得甚至吸引来前几排人的目光,原本喧闹的教室似乎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
  “是,但我原来在高二。”我嘴角一勾,说完后顺势甩了甩刘海。
  “你是高二的啊?”右边一个男生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扭头看去,正是刚刚最后一个进班的男生,坐在最角落里正着照镜子,似乎是颇为惊讶,跟我说话时还没来得及把镜子收起来。
  “嗯。”我笑着点了点头,不远不近的笑,笑得恰到好处。
  “那你认识赵鹏不?”他像是起了兴致,头极力地往前伸,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就是高三的那个校霸。”
  赵鹏我知道,可不怎么熟悉,好像是个富二代,跟我没多大交集。可这时说不认识不就等于扇自己的脸吗?好像一个高二的见识过的场面连高一的都不如。
  可我似乎忘了,这样的见识于是而言根本毫无用处。
  但在那一刻,在这个“圈子”里,我只能保持着外人看来神秘莫测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嗯,认识。”
  人永远都是感性动物,有时候行为甚至比思想更快一步。好比现在,说完我立马就后悔了,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撒了一个谎就必须用无数多个谎言来弥补,最后变成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把自己埋进去都不够。
  电光火石之间我又一次安慰自己,“认识”只是个可大可小的词语,“认识”无关阅历,无关交集,甚至无关记忆,“认识”只关乎胆量——哪怕他现在问我认不认识国家主席,我都会脸上挂着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微微额首,嘴唇轻启,“认识,怎么了?”
  “那个坑货上回跟我打牌输了一千多,现在还没还我。”说完又开始整理他那一头烫得几乎飞起的卷发。
  “呼——”我暗自叹了口气,还好他没继续问下去。
  “你居然认识赵鹏?”党玉茹小声在我耳边问道。
  “怎么了?你喜欢他?”我迫切想把这个话题终结掉,连忙转移了话题,“我可以帮你介绍。”
  “不是不是。”她往后一趔连忙摆手,“我就问问。”
  “对了,知道那个娃不知道?”她又凑到我耳边小声问道,眼神微微瞟向刚刚和我说话的那个男生。
  “不认识。”我顺着她视线确定了一下,顿了顿,装作毫不在意地又说道,“没那么大圈,哪能谁都认识。”
  “赵鹏你都认识,你不认识他?”我刚想解释,她马上就开始自圆其说——女人果然是神奇的动物,“也对,你高二,估计你俩接触不多。”
  “怎么了?”我蓦地也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陈壮,屋里有钱得狠。”那个“狠”字的发音她咬得特别狠。
  “一个亿?”我有些好笑地问了句。
  “那倒不至于。”党玉茹的脸上换上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头,“至少两千万。”
  “嗯,挺厉害。”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回答。
  “确实是。”似乎是感觉到我态度的变化,她决定再次换个话题,“你为啥想不开来高一了?”
  “想好好学习。”我避开她的眼睛低头看向了自己的“三叶草”鞋——那是我攒了好几个星期买的莆田货。
  “好好学习?”党玉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怎么了?不行?”我挑眉看着她。
  “行行行,看看你,哪儿来那么大火气。”这次她的笑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是……赔笑?
  这时,下课铃响了起来,走廊上开始喧闹起来。我正愁怎么打发这段时间还有上哪儿弄一套高一课本的时候,陈壮从角落里走了过来,把两只粗大的手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单看那双手根本无法和他那白净的脸联系到一块,指尖甚至已经出现了长时间吸烟的人才特有的熏黄。
  “你叫啥啊?一起去厕所抽根烟?”他开口了。
  “张学亮。”我抬眸看向他,“抽烟就算了,还有事儿。”
  “哎呀,走啊。”说着不容分说就要把我拉起来,话里有着上位者所特有的不容拒绝的口吻。
  “我这儿有好的。”他拍了拍校服口袋,“顺便我跟你说说赵鹏那货的傻逼事儿。”
  “行。”
  我已经无法再拒绝了,或者说我本来就没打算拒绝。
  虽说一会儿还要和他谈论赵鹏,但此刻我却不再有丝毫担心——我想起来了,在这儿,没人认识我,我是一张白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换言之,我是我自己的王。
  但和他并肩往厕所走的时候,我猛然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像极了离家出走那几天做过的噩梦里的场景。
  好像有一个圈,一个无比大的命运之圈罩住了我,而我只是一只毫无头绪只知道原地打转的小白鼠。
  是了,这个“圈”,我好像逃不出去了。
  既然如此,沉沦吧,陷进去。看,现在多么美妙。
  我笑了起来。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