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婆婆病了

　　日子就像一个小偷，转眼间偷走了秋天，悄然迎来寒冬。寒风卷起尘土和枯叶，冬至了，空气干冷略带沙粒，天空一点也不明朗，总是灰蒙蒙，阴森森的。公园西南角那个老年唱戏团似乎解散了，偶尔有几个老年人在那里闲聊。
　　老年人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很多老年人都是在冬天去世的，所以只要天气不好，老年人大都不再外出了。
　　今天周末，我把自己家里的卫生打扫后，赶紧又来到婆婆家去看望他们，今天是冬至要吃饺子，我又去买点青菜，红薯，鸡蛋等生活用品。最近几天要变天，还是早点给两位老人准备好生活用品。
　　“菜市场那个卖苹果的老婆昨天下午突然倒下，120车来了将她拉到医院，后来到晚上就死了。哎！这老年人身体说不行就不行了！”婆婆一边剥着葱，一边说着。
　　“听说那个老婆平时身体很棒，一年四季都在街边推着车子卖水果，咋能说死就死了！”对面的王奶奶站在门口和婆婆对着话。
　　“那个整天在公园里大声唱戏的老程最近也瘫痪了，脑梗塞病犯了！”
　　“他都瘫痪两个月了，嘴巴也不会说话了，现在成天是他老伴儿在照看他。哎！这个老头平时没听说有啥大病，这也是说有病就有病了，人老了都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两位老人就这样悲悲切切，唉声叹气地交流着，似乎他们都在感叹生命的无常，都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忧着。
　　婆婆说：“我现在也是个朽人，腿疼，走路发困，原来是膝盖疼，现在咋会小腿也疼。”
　　“估计是你伺候老哥操劳过度了吧！一天到晚忙来忙去，人老了骨头都朽了，经不起折腾了！”王奶奶深有体会地接过话茬。
　　我把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红薯，葱姜蒜，蒸馍放到窗台上，就开始帮婆婆收拾东西。
　　公公坐在屋里看电视，突然他用左脚踢开了放在他面前的垃圾桶，他慢慢用左手摁住座椅的扶手，使足了劲连续三次才站起来，然后用左手拄着拐杖一步挪四指地向门外走去。
　　他蹒跚到院子里的洗手盆边，左手在盆里涮涮，又捏紧了架子上的干毛巾，然后又走到水池边“咔咔”吐了两口痰。没想到水池旁边地面潮湿，有点滑，公公差点滑倒了。婆婆见状就连忙起身去拉，这是他已经身子靠近了墙壁，支撑了一会儿，然后用左手扶住了墙壁，没有倒下。
　　“哎吆我的腿！”婆婆赶紧揉了揉右小腿，“我这小腿现在困疼困疼的，猛一站起来疼得不会走路了。”
　　我赶紧扶着婆婆坐下来，问她：“腿疼，吃药了吗？”
　　“前几天都包过药了，吃吃轻了点，可是最近葯停了又开始疼了，估计是麻醉药。”婆婆说。
　　这时公公又转过身拄着拐杖，小碎步一颠一颠又往屋里走，当走到门口，他突然朝我“咿咿呀呀，……看病……”，听了半天不明白他表达的意思。
　　后来婆婆给我说：“他说让你们把我拉到新野县的一个医院里去治疗腿疼。听说那里有个治疗腿疼的医生治得好。别听他的，我不去治疗。我的腿疼不是吃药都能治好的，老年人都是这样，骨头朽了，腿疼是常见病，歇歇都好了，或者我用中药泡泡脚就好些了！”
　　看来婆婆的腿疼不轻，王奶奶给我小声说：“你婆婆腿疼很多天了，刷碗都是坐在椅子上刷碗，站着受不了。我认为是她糖尿病并发症，要不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糖尿病引起的，别胡乱投医生，新野的那个治疗腿疼的，也是根据你的身体情况，看看有没有其他病，然后再下药。”
　　这时婆婆在屋里大声说：“这几天川子他去哪了？”
　　“去驻马店学习了！”我说。
　　婆婆想她儿子了。
　　“他要是回来了让他晚上回来陪你爸睡，晚上我腿疼扶不了你爸下床解手了，一晚上起来两次，天冷了，我腿疼折腾不起了，每次将他扶着下床，又扶着上床，再把他被子盖好，我都受冻感冒了。”显然婆婆在生他儿子的气，川子的确忙的很少回来陪他们，也很少帮他们做饭。
　　川子做的的确不够好，他做事没有耐心。婆婆埋怨他儿子对他们不够关心，她总渴望被人关注，她对自己儿子的行踪总是要打烂砂锅问到底。
　　晚上我给川子打了电话，问他今天晚上回来吗！川子说他已经回来了，现在在朋友家看朋友们打牌。我一听就来气：“你父母有病在家，你回来了却在看打牌，我以为你去驻马店了，半天你今天并没有去，那你去了哪里今天？”
　　“我们今天去了石林镇检查烟叶，中午在那里吃吃饭，下午回来晚了，他们几个非要到刘哥家打牌，我就也去看了一会儿。我就是要马上回去。”
　　“你不要回来了，你直接去你妈家，晚上就住在那里。你老妈腿疼的厉害，说晚上不能扶你老爸下床解手了，需要你回去照顾你爸。”我很生气，直接要求他回他妈家住。
　　没想到，川子不但没有去他妈家住，反而带着很浓的酒味回来了。我说：“不是让你回你妈家陪他们照顾你爸吗？怎么你又回来了？”
　　“我知道，明天晚上我回去住，今晚我喝酒了，头晕不能回去了！放心，我从明天开始就住在家里。”
　　我肚子窝了很大的火，看见他浑身酒气，真想上去锤他几下。
　　“你妈腿疼的厉害现在基本不能站立了，难道你就没有意识到严重性吗？你妈今天都在流泪，她说自己都七十多岁了，自己本身就有病现在还要照顾瘫痪的老头，是在受不了。她对于你这个儿子很是有意见，说你眼里不出活，不够孝顺懒惰不想帮他们干家务。”我一股脑说了很多婆婆责备他的话。
　　川子听了后，没有作声，只是一个劲地说：“别说了，我说过了我明天一定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我在加班，明天周六我们不上班，我会去的！”川子显然有点不耐烦，还嫌我啰嗦太多。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再和他理论了，反正我觉得自己做到仁至义尽，我对于公公婆婆的照顾，已经做到尽力就行。
　　没想到川子倒在床上，没说几句话就呼噜睡着了，我还在收拾床头的东西，我的气还没有消。我还在担忧婆婆今晚到底能不能照顾好公公，没想到他们的儿子可打呼噜了，真是粗心的儿子！
　　第二天清晨，我们刚醒，我看川子在玩手机，就想催促他起来去他妈家，可是我忍住不说他，我想看他到底去不去他妈家。他还是慢腾腾地，没有起床的意思，就在这时，姑姐给川子打过来电话说：“你今天上班吗？你赶紧把妈送到医院去，我今天上班忙，没有空去！”
　　“我不上班，好，我现在就去！”川子这时意识到问题大了，赶紧回应着。
　　川子这下可慌了，没有再问过多，就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往他妈家跑。也许是婆婆的腿疼加重了吧！
　　其实川子也很心疼他父母，就是脾气大，玩性大，玩起来忘了回家看他们。他总认为他爸的病已经定型了，稳定了，一般不会再发病。但是他总是忽略他母亲的身体。
　　为什么非要等到老人病情加重，你再回去看他们呢？做儿子的为何就不能做得细心点，对老人多体贴点呢？都说养儿防老，不是非要到老人病重才去照顾他们，他们只要身体状况不好，就应该勤去看望他们，照顾他们。不要给自己太多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趁父母健在，多给他们关爱，多回家看看吧！
　　整个上午，川子表现很不错，他带着他妈在医院做了一些检查，医生说是腰椎压迫住腿了，所以腿疼。医生开了一些药，贴了些膏药，回来时都已经十二点了。
　　我十一点多就去婆婆家里做饭，等着他们从医院回来吃饭。公公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电视，他看见我回来了，口齿不清，问我：“他他们……咋还不回来？去……去医院了！”
　　我连忙说：“我刚才已经打了电话，正在窗口买药，在等二十分钟后就回来了！”
　　公公点了点头，他对于婆婆的腿疼病很担忧，虽然自己的腿脚已经不好了，他很希望婆婆身体好点能够照顾到他。
　　屋子里光线很暗，我赶紧拉亮了电棒。公公面前放了一个电暖扇，暖光照在他们两条腿上，脸上。一个冬天，这个电暖扇就是他的伙伴，只要他坐在客厅里，就会开着电暖扇。因为公公很怕冷，屋子里很阴冷，他一天到晚基本不活动，除了去厕所解手。
　　中午，川子和婆婆从医院里回来了，饭我也做好了。显然婆婆的腿病重了，她进门一瘸一拐的，手里提着一大包药。我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药，问她的病情咋样。她好像对于医生的检查结果不是太信任。
　　“我的腰平时就没有疼过，怎么能说我这腿疼是腰椎病压迫引起的？我看医生是误诊了，胡说八道，这药吃吃要是不减轻，就不再去让他治疗了，这老年人骨质疏松，这是常见病，疼了吃点止疼药算了！我看是有个啥邪劲！”婆婆仍在坚持自己迷信的想法。
　　“有病就是有病，不能想着是啥迷信，鬼神之类的，有病只能去医院治疗吃药，不能相信有些迷信之说，老年人谁不生病？”川子在批评婆婆，婆婆总认为自己家遭遇什么邪恶，中了什么鬼神，为什么家里老人总是生病。
　　我早就对婆婆的歪理邪说不赞同，我总在劝说，开导她，劝她有病吃药，别想其他，可是她老人家总爱把生病往邪气上来讨论。
　　“妈你放心，从今晚开始我就和我爸住在一个房间里，你去东间住，晚上我来搀扶我爸，你就安心入睡吧！好好休养你的腿是正事，啥邪气不邪气的，别成天神神鬼鬼的，有病必须吃药！”川子郑重其事地对他妈说着。
　　婆婆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我知道你们工作很忙，不过我的确现在照顾不了你爸了，等这个冬天过去，明年春天，天气暖和了，我都还能照顾你爸，这冬天晚上确实不容易搀扶你爸。”
　　“放心吧！以后我只要不忙，我就回来住在我爸身边，走着说着，如果再不行，忙不过来时，我再想办法，请保姆也行。总之，妈你别操心！”川子还在安慰他母亲。
　　今晚家里的空气似乎温暖了许多。
　　东间床铺已经铺好了，准备让婆婆晚上住在那里。晚上我又把他们晚饭做好，吃完饭我又熬了一盆中药水，让婆婆泡脚。忙碌了一个下午到晚上，这个周末我是没有休息好，腰部也很疼痛，只是相比老人们的病情，我的就是小病，不值一提。
　　我终于体会到了，中年人的不易和艰辛，上有老下有小，焦虑紧张地度过每一天，这油腻生活真的很累。
　　川子留在了他的父母身边，我要回我的家，走出婆婆家门，外面黑乎乎一片，寒风刺骨，我围起来围巾，徒步顶风往回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