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姑姐的心事

　　进入腊月，接近年底，单位里的事就忙了许多。每天都是紧张忙碌，焦虑不安，总觉得身体很累。学校马上就要举行期末考试，工作量很大，加上到了期末，学生的浮躁情绪很大，学习尽头不太足，为此学校虽然给出了处理一部分违纪学生的措施，但实施起来却很难。
　　今天上课时我收了一个学生的小说，他上课时头低下来没有拿笔记东西，后来也没有大声背书。我看到他专注地在桌子下面看着什么，就悄悄走到他身旁，一把抽出来一本厚厚的小说《十宗罪状》，我就生气地对他说：“原来你在看这个，怪不得你一直头低着，你是又想让我通知你家长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随便翻看着这本书，大致看了一下序言介绍就明白，这是一本充满凶杀，诡异情调的书，什么“变态，色魔，连环杀师案”等，我惊讶。没想到还没等我抬起头，刘同学就站起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小说：“谁说我看小说了，我没有看，我只是拿在手里。”恶狠狠朝我发火。
　　“咋你这么厉害，上课大家手中都拿着课本和笔，你倒好，手里拿着小说却一口咬定没有看小说。谁信啊！”我又从他手中夺过小说。没想到惹恼了他，他竟然又夺过小说快步离开座位走出教室。
　　全班同学都很吃惊，静得可怕。这活脱脱是在顶撞我，公然无视教师。我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出去把他一顿暴打。冷静冷静再冷静，随他吧！他不想听了，我还要上课！
　　我不知道那节课怎样挨到下课的，我的心凉一阵热一阵，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要气死人的节奏啊！
　　下课后，我对班主任反映了刘同学的嚣张顶撞情景，班主任说：“他看小说不是一次了，上次警告过他，这次又犯了看来需要通知家长来校一趟。”
　　班主任立即给他家长打了电话，没想到家长来了后，和班主任沟通了很久。家长很明理，也认识到孩子的问题，也为自己不争气感到生气。家长在教室外面把孩子批评了很久，只见刘同学一脸不屑的样子。随后家长把学生叫到班主任跟前，让他下个保证，承认个错误。没想到刘同学说：“每次都要盯着我，别的同学也在看小说你们咋不收拾呢！就会盯着我！”
　　我说：“你不要说别的同学，别的同学上课玩我只是没看见，我现在逮住你了，你就得接受批评，不能把错误归到老师身上啊！”
　　家长生气地对孩子说：“咋！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娃子是不想上了是不是？”
　　“我上课手里只是拿着小说，我没有看，就是我看了我又没有影响别人。”刘同学还在为自己辩解。
　　家长说：“照你说，全班学生上课还可以看小说拿手机呢！因为自己玩手机又没有影响别人。这还叫课堂吗？简直无法无天了吧！”
　　班主任一听非常生气，对他父亲说：“这样吧！这孩子到现在他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都是别人的错。这样的情绪会影响到他近些天的学习，也影响到其他学生。你先领回去让他反省两天再来。”
　　父亲满脸怒气，面前这个稚气未脱的熊孩子竟如此不明事理，他也很无奈，理性应让他接受深刻的教训才是。面对这样的尴尬场面他只好答应先领回去。
　　眼看都要放学了，我一直在旁边没有心思再插话，的确我身心疲惫。因为家里病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做饭呢！我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火，可是忍着不能再说话了，这学生气老师是常见的事，如果要一味生气就会搞的很累，算了吧！我要赶紧回家去。
　　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风里夹杂着零星小雪。我骑上电车走了二十分钟的路程，直奔婆婆的家里。刚到家就看见丈夫正在厨房做饭，我很好奇：“你今天不是去上班了吗？我以为你中午不能回来了就赶紧往回赶。”
　　“我上午去了之后，十一点就回来了。以后啊！我就要尽可能早回来做饭。”
　　“这就对了，你妈看见你这么勤快也就放心了！”
　　我进屋了，没有看见婆婆，就又进到西间屋里看看，婆婆躺在床上，她说：“我日他妈的！咋会昨晚上腿疼一夜，今天怎么也下不来床了！这腿就好要炸了一样憋疼胀痛的。”
　　“妈！那你就别下床了，就好好躺着，药吃了吗？”我一边整理屋里凌乱的衣物，一边赶紧问道。
　　“可吃了，哎呀这腿疼病吃药无效，必须按摩理疗，要不我下午去找瞎子给我按摩按摩吧！”婆婆家附近有一个瞎子按摩师，技术不错。
　　“那可以啊！下午我们把你拉到按摩所里去。如果有效果你就接着按摩几天。”
　　我听后立刻意识到婆婆的腿肯定严重，不能耽误。公公就已经这样不能自理了，如果婆婆再躺下，这家庭就要乱了，我们就要操心更多了。
　　我们还要上班，两位老人谁来照顾呢？一天两天，一个月可以，时间长了估计都会累垮的。
　　中午饭端上来了，川子把公公婆婆的碗放在桌上，他又进入里屋将母亲搀扶起来，说：“妈，你要是不能下床的话，你就坐在床上我把饭端过来吃吃算了。”
　　“不不，我起来吃，我慢慢下去坐到桌边吃吧！”
　　川子把母亲扶下来，婆婆“哎吆，哎吆”喊个不停，然后右腿一瘸一瘸慢慢移动到客厅里。她坐在椅子上，嘴里还是嘻嘻溜溜的直说疼。婆婆的脸憋得通红，头发蓬乱，似乎一个身患重病的人刚刚醒来的模样，让人看了揪心。
　　她慢慢端起了碗，右手颤抖着挑起了面条，心不在焉地往嘴边送去，可是刚送到嘴边她又开始“嘻嘻溜溜”地，说：“咋会这么疼啊！我日他娘的！”
　　这顿饭婆婆没吃几口，就又去床上躺下了，川子赶紧把自己那碗饭吃完，就带着婆婆去了附近的按摩所，按摩了一个小时，然后牵引半小时，费用五十元。
　　按摩完了，婆婆立刻觉得舒服了许多，腿部疼痛减轻了。婆婆脸上的愁云慢慢消散了。
　　川子说：“如果有所减轻你就靠住按摩一个疗程。”
　　晚上川子又把晚饭做好，我下班回来直接过去吃饭。川子上班不忙，下午基本没事，所以做饭的活就是他的了。他忙来忙去，一会儿像一个小厨师在厨房里弄刀弄盆的，一会儿又像一个勤杂工在院子里，屋子里忙碌收拾着。
　　“这还表现不错，像个孝顺的儿子，勤快的儿子！”我在一旁情不自禁地夸赞了他。
　　“去吧！我不需要你夸赞我，我以前也不懒，只不过我想着爸的病情稳定了，妈的身体没事，每天就做他们两个人的饭，不是太累，所以我就没有常回来，但不代表我不操心他们，我也是隔两天就回来看看他们，只不过没有给他们做饭就是了！”
　　这时公公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听着婆婆说腿部疼痛减轻了许多，就开心地笑了。电视上放着《新闻联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婆婆吃完饭早已躺到床上去了。
　　我和川子洗完碗筷之后就相约准备去超市里去转转，这是姑姐下班回来了，她带回来两盒药，说是让婆婆吃的。她进屋就说起了自己一天到晚的忙碌，说老板大冷天店里不开暖气，很抠门，又说生意不好做，又说挣钱不容易等等。
　　姑姐性子急躁，开口说话就是很急很快的节奏。她为她儿子的工作，婚事，买房子的事不断操心，她的思想压力总是很大。转眼姑姐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她一生最牵挂的人就是他的儿子，她现在已经放弃再婚的打算，她一心一意投入在儿子身上，可以说为了儿子的一切，她情愿把性命打上。
　　婆婆也总是劝她不要太操心他儿子的事，孩子都二十五岁了，自己能独立生存了，工作是他自己的事，干的挺好的，只不过银行工作压力大，总有大量的揽储任务。这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孩子来说，社会关系几乎没有，去哪里揽储呢？况且现在人们都不愿把钱存到银行里，都觉得利息低不如投资到别处。
　　可是姑姐就整天拼命为儿子揽储，见人都要问问有钱需要存款吗？恳求人家把钱存到他儿子的银行里，抵个任务量。否则儿子业绩上不去就会影响到工作的转正。
　　姑姐晚上到家就是围绕揽储任务和买房子事啰嗦抱怨一大堆。刚开始我们都没有插话，因为她说买房子的事已经成了她回家谈话的主要话题，每次见到她基本都是围绕儿子工作辛苦，买房艰难，婚事难定这些话题来讲，全家人似乎都听习惯了，不觉得新奇了。
　　可是今天我要郑重其事地讨论此事，毕竟她是我孩子的姑姑，丈夫的亲姐姐，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的确不容易。我们作为弟弟的也应该在大事上替她操操心，帮助她和孩子度过难关。本来买房子凑钱的事姑姐也没有张口向我们借钱，因为她知道目前我们还在贷款投资干一个项目，手头也很紧。
　　可是我打算还是要尽力帮助他，我接过话茬问：“姐，这些天你把房子看好了吗？需要多少钱？”
　　“哎呀！现在房价都很贵，我就买便宜一点的，也没有那么多钱，首付款也得二十多万，需要借钱。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呀！我都头疼死了，他爸现在手里也弄不来钱，指望把公积金的款拿出来买房子。”
　　的确孩子的爸爸自从离婚后，没有对孩子的工作生活过多细致的照顾，他应该对儿子买房子的大事上主动点。不过男方手里没有钱，双方都要为他们的儿子出钱买房，一人一半各自也都得出十几万。姑姐说她手里就有十万元，还得借几万。
　　我直接表态说：“姐！钱不够到时候我帮你弄，三两万我可以慢慢凑。”
　　“你们也艰难，你们两个孩子上学都要花钱，我知道你们今年还在外面贷款呢！所以我就没打算向你们张嘴要。”姑姐似乎很理解我们现在的处境。
　　“没事的姐，你不用操我们的心，我们已经欠人家外债了，也不怕再欠着几万块钱，哪儿急用先顾哪儿！杰杰结婚买房是件大事，我们尽力帮帮也是应该的！”我说的很直白，既表达了自己的心愿，也让他们理解我们现在的处境。
　　姑姐显然也很感动，满脸通红连忙说：“不急用，等房子的二期工程完工了再交钱就可，过几天我们再去考察考察这房子，问问有没有五证，如果办不来房产证，就不再考虑了，可以另看别处的房子。”
　　婆婆在里屋里静静地看着房顶，默默地听着也没有递腔，公公即使听懂了，也不会发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偶尔看看他女儿和儿子的脸，他很明白他的子女在讨论什么，只是表达时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