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家的感觉

　　在宝鸡，德仁与张金奎、王国伟依依惜别。他们对这次邂逅非常珍惜，不知道今后何年何月再能相见，感动之时这两个年轻的男子汉不禁抛洒下点点热泪。德仁也是十分激动，紧紧地搂抱着他们，泪流满面......
　　列车向东疾驰，德仁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翠花瞅瞅德仁，瞅瞅秀兰，瞅瞅中华，一字一句地说道：德仁同学，人生自古惜别离，你和这两个同学关系更为复杂，一个受到你的表扬，一个受到你的批评，他们都和你结下深厚的情谊。受到你严厉批评的张金奎，他对王国伟得到党委公开表彰，十分不满，甚至于产生嫉恨心理，写了一篇稿件进行人身攻击，他也算得十分大胆和嚣张了。那么请问，在稿件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故事？
　　德仁坦然的：有啊。这时，他们的班主任员老师正好来了，我对他说了张金奎的事情，请他做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后来，张金奎来到校报室，虚心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其实，张金奎在班上也是一个学习努力、工作积极的好同学，暗暗地和班长王国伟较劲，可总是赶不上王国伟。特别是校报上刊登了党委表彰王国伟的决定以后，他觉得自己彻底输给王国伟了。一时之间，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他完全丧失了理智，冲动之余，便提笔写下了污蔑王国伟的稿件。当德仁知道了这些内情以后，他拍拍张金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争胜好强，也是前进的一种动力，但是你不能嫉妒别人的进步，更不能打击别人，抬高自己，而应该虚心地学习别人的长处才是。说起表扬王国伟的事情，其中也有一个小的插曲。宣传部长给党委起草的表彰决定，标题是《校党委关于表彰王国伟高贵品质的决定》，在校报审稿时我提出异议，表示王国伟在2米多深、下有淤泥的池塘里救出溺水儿童，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应该在“高贵品质”前边加上“舍己救人”的修饰语，给这种精神以更高的评价才对。部长发了脾气，说什么“你太狂了，连党委的文件也敢修改。再说，王国伟也没有牺牲性命，哪能说是舍己救人呢？”。
　　我坚持己见，事情闹到书记那里，我翻开词典让书记看，“舍己”是牺牲自己利益的意思，并非一定是牺牲生命。最后，还是按照我的意见修改了标题，发表在校报上。
　　秀兰戳着德仁的额头：啊呀，你就是一头犟牛，非要坚持自己的意见，把人都让你得罪完了。
　　翠花说：我觉得德仁是对的，要是不能坚持原则的话，就没法办好校报。
　　秀兰笑笑：坚持原则也罢，稀泥抹光墙也罢，这些事情就不要说了。火车快到普集镇了，你们也快下车了，翠花，我最感兴趣的是想听听你和德仁青梅竹马的故事，现在你们不说，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翠花笑红了脸：大姐真幽默，我们不过是小学中学的同学罢了，哪里是什么青梅竹马呢？再说，离开敦煌的晚上，我把我少女情窦初开，盲目追随德仁的事情，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你现在再来追问，纯粹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秀兰也有点不大自然：啊呀，翠花，我为什么要看你的笑话？......你很快就到站了，我们今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很少了，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你这天真活泼、大方直爽的妹妹哩。......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这妹妹到底有多么大胆，过去，当德仁离开周至时，你一直追到家门口，后来你从周至追到西安，从西安追到北京，现在还敢不敢从周至再追到西安？
　　这时，火车一声长鸣，停了下来，翠花突然站了起来，冲动地搂住秀兰：姐姐再见，你等着吧，我还会追到西安的！
　　翠花甩开秀兰，不顾一切地搂住德仁，眼泪汪汪的：德仁，我还会追到西安的......
　　不等德仁反应过来，翠花拉着中华，噔噔噔冲下了车厢......秀兰望着翠花的背影，惊讶得目瞪口呆：翠花，这个翠花，简直疯了，魔了。
　　德仁默默无语，只是紧紧地抓住秀兰的手......火车继续前行，许久，德仁才轻轻地说：秀兰，这都是40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你怎么还耿耿于怀呢？
　　秀兰有点尴尬：仁仁哥，我不是耿耿于怀，我是感到兴趣，翠花不顾一切地去追你，我就是想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好了，翠花不说，你说一说也可以呀。
　　德仁张不开口，秀兰盯着他央求着：仁仁哥，我求求你，这其中的内情你一定清楚的。
　　德仁沉思一会，慢慢地说道：少女心怀，情窦初开；天真烂漫，大胆追求；天涯海角，无所顾忌；情之所至，不计后果。秀兰妹妹，你也女人，其中奥秘，哪能不懂？遥想当年，我到你家，初次见面，便有好感，你抓住我，哭哭啼啼，啼啼哭哭，不让我走......
　　秀兰把脸一红：谁哭哭啼啼了？谁不让你走了？
　　这时，火车一声长鸣，西安站到了......出了车站，德仁定定地站着，瞭望着，解放路笔直地向南伸展，似乎已经望见十里之外巍巍耸立的大雁塔了，他的胸中已经涌动着一阵阵波涛。秀兰拉着他的手，悄悄地说：仁仁哥，到家了，还在想什么？难道又想翠花了？
　　德仁顿了一下，慢慢地说：我是在想，回到家里，家里没人，冰锅冷灶，没啥吃的，我们不如，找个饭馆，填饱肚子，再回去吧。
　　秀兰点点头：你说这话，正合我意。
　　德仁拉着秀兰的手，走进一家饭馆，服务员递过菜单，德仁挥挥手让她走了。德仁凑近秀兰，神秘的：秀兰妹妹，平日做事，我爱做主，今日吃饭，你来点菜，爱吃啥菜，就点啥菜，不爱吃啥，就不点啥。
　　秀兰忍俊不禁，四下瞅瞅，也仿照德仁那样四字一句地埋怨着：德仁哥哥，你耍啥怪？平日大事，由你做主，今日点菜，让我做主，我偏不点，丢你人哩。
　　德仁并不生气，拿起菜单，浏览一下，招招手，女服务员走来，德仁指着菜单，低声说了一句，她微笑着走了。秀兰瞅瞅德仁：好个德仁，叽叽咕咕，神神秘秘，搞啥名堂？
　　德仁淡淡一笑：叫你点菜，你偏不点，我点这菜，暂时保密，保你吃了，绝对满意。
　　等了一会，服务员端上菜来，还有一瓶红酒，两只酒杯。秀兰见了十分高兴，当着服务员的面，想说什么，又咽进肚里。等服务员走了，秀兰喜笑颜开地：我说德仁，真有你的，我想吃啥，你就点啥，这松鼠鱼，糖醋鲤鱼，我就爱吃，我就爱吃。
　　德仁把盘子转了转，让翘起的鱼头对着秀兰，然后斟上两杯红酒，递给秀兰一杯，秀兰有点愕然：德仁哥哥，什么讲究，什么日子，喝啥酒哇？
　　德仁笑嘻嘻地举起酒杯：秀兰妹妹，生日快乐，长命百岁，吉庆有余。
　　秀兰喜出望外，举起酒杯，与德仁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出门游览，忙忙碌碌，亏你记得，我的生日，德仁哥哥，谢谢你哇。
　　秀兰说得激动，眼里闪着泪花。德仁指着色泽鲜艳、满身珍珠的松鼠鱼：秀兰妹妹，快动筷子，你早说过，爱松鼠鱼。
　　德仁说着，夹起一块鱼肉，裹着甜汁递到秀兰口里，秀兰津津有味地嚼着，然后四下看看：好了好了，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喂吃喂喝，多么肉麻，惹人笑话。
　　夫妻二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秀兰度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他们坐车回到家里，未曾开门，秀兰就发愁了：德仁哥哥，屈指数来，咱们出门，已经十天，家里没人，冰锅冷灶，满屋灰尘。咱们进门，第一件事，打扫卫生。
　　德仁满口应允：这个自然，卫生第一。搞完卫生，洗热水澡。
　　等到他们打开房门一看，竟然目瞪口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这套三室一厅的住房是德仁退休前分下的，现在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拖得白光白光，床上已经换上干净的被单，四处一尘不染。冰箱已经开启，里面装满肉类、蔬菜。就连两个热水瓶里也都灌满了开水，德仁倒了两杯开水，拉着秀兰，坐在沙发上。秀兰轻轻地近乎自言自语的：还会是谁，这样勤快？红梅红玉，两个女儿。
　　德仁慢慢地说着，也像是自言自语：这倒也是，可也未必。两个儿子，两个儿媳，
　　难道没心？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德仁瞅了瞅秀兰，秀兰拿起话筒，喂喂两声，那头便响起一个女子清脆的笑声：嘻嘻，妈，我是蓉蓉，你和爸旅游回来了，一路辛苦了。妈，你看你这孙女欣茹，已经三岁了，她抢话筒，要和奶奶说话。
　　果然，话筒那边响起一个女孩脆脆的声音：奶奶，你好，......我和妈妈、爸爸，给你打扫卫生......
　　秀兰这才明白，原来是逢玉、蓉蓉来打扫卫生的，她激动地对德仁说道：我还嫌儿子娶了个大媳妇，没想到这蓉蓉还心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