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阳节

　　九九重阳节，这是老人们的节日。一大早，手机上有朋友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则消息，是重阳节的祝福。
　　我才猛然想起来，每天紧张忙碌地工作，昏昏沉沉地过着，根本就没在意农历几月几日。以前父母在农村住时，农村压根就很少人知道这是老人的节日，就是知道也没有人去过节。因为秋天是个忙碌的季节，农民们都在忘我忙碌，没有人有这闲情逸致去过节。
　　如今，父母都离开了农村，来到了城里几年了，周围人都有给老年人过重阳节，渐渐地老人们也很重视。我们作为子女的，忙于工作总是记不住，大都总是想起来了就给父母过一个节日，想不起来就算了。
　　我的父母根本就不喜欢去过这节日，他们总觉得那是城市人闲的无聊了才去过的，农村人不必要过细，太麻烦。现在的日子好了，每天都像过节，想吃啥就吃啥。
　　今天上午三四节没课，我做好了打算：十一点去超市买只鸡，送回去让这四位老人吃。其实我是半月送一只鸡给婆婆们，今天是节日，我再弄点其他菜，庆祝一下老人的节日。
　　十一点放学后，我回到家门口的南阳饭庄里，老板正在熬卤肉，炸鱼，焖鸡子。心想干脆弄点熟菜拿回去，省点时间。于是我买了卤肉和炸鱼块，拎走了。我又回到楼上将家里的蛋白粉拿下来一起送到婆婆家。
　　因为上次我去看他们时候，婆婆问我蛋白粉在哪里买的，说公公喝了这一个月蛋白粉，效果不错，能增强免疫力。其实我倒不相信药店里那些广告语，只不过上次药店在搞活动，一瓶蛋白粉降价了，一百元一桶，我买了两桶。一桶送给他们，一桶我放在家里，准备送给我父亲。
　　后来我父亲说，他不想喝这东西，是骗人的。并且说我妹妹以前给他几瓶蛋白粉还没有喝呢。于是我就没有再送去，那瓶蛋白粉一直放在家里。既然婆婆说这东西不错，今天就把它送去吧！
　　没想到，到了婆婆家，婆婆说：“哎呀！我也买了个猪蹄，买了二十个饺子，想着今天是重阳节。”
　　“可以啊！我又买了点卤肉，炸鱼块，咱们今天上午吃吧！也算过重阳节了。等等我打电话，也让我爹来这里吃饭。”
　　可是我打父亲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后来打通母亲电话，母亲说她今天去贾宋了，中午不回家吃饭，下午才能回来。母亲老了真行啊，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这还去几十里以外的集市去进货，并且说走就走，也不交代一声。
　　打电话三次都没有打通，父亲终究没有请来。中午下班时，婆姐也下班了，正好买了豆面条，就留下来一起吃饭。我把婆婆买的几个饺子煮煮让公公吃，我们三个煮了点青菜豆面条。把卤肉，鱼块端出来放在桌上，公公看着桌上的东西微笑着，我说：“今天是九九重阳节，咱们今上午一起热闹热闹哦！”
　　公公点了点头，又说着：“你爹……”
　　虽然没说完，我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问我父亲。
　　“我没有打通电话，估计他今天不在家吧！不管他了，咱们吃吧！”
　　公公用左手颤颤巍巍地拿着饺子吃，没用筷子夹，因为他左手根本就不能夹东西。随后婆婆又给他夹了四块卤肉，一共吃了十五个饺子。也算不错了，今天吃的不少了，这也算是和老人一起过个热闹的节日。
　　我总觉得今天缺了父亲的参与，这节日似乎不完美。吃过饭，我将剩下的鱼块，包起来送到父亲那里，因为婆婆他们都不喜欢吃鱼，所以剩下很多。父亲最好吃鱼，婆婆也建议我把鱼块拿去给父亲吃。
　　到了父亲家里一看，没想到父亲可午休了，他说他中午在街上随便吃了一碗饭，就回来睡觉了，手机放在家里他没有听见。他竟然不在意今天是重阳节，他还说：“过啥节日里，农村人谁能记着过这节日，这是城市老人过的。”
　　“你现在住在城里，你想过节日你也可以过，谁想起来了谁就过节日，想不起来就算了！”我总爱反驳他，他一遇到我反驳，就也不再说话了。
　　父亲就是这么一个大老粗，不喜欢被世俗所束缚，更不喜欢按条框过日子。他躺在床上看都不看外面一眼，面朝墙壁和我对话，紧接着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他今天很疲累的样子。
　　“算了吧！不和你说了，你休息吧！我走了哦！”我把鱼块放在他们桌上，也离开了，我也准备回去午休一会儿就上班。
　　午后的阳光真是明亮，路边的落叶随着风哗啦啦地在地上打着滚，天空的白云像棉花团一样浮在空中，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天空出奇的蓝。返回路上我遇见一群老人似乎都没有午休，吃过午饭都聚集在广场边树荫下打麻将，下棋呢！
　　桂花香气飘来，甜到心里。超市里放着音乐《九月九》，那么地欢快，广场上也不时响起老人们爽朗的笑声……
　　突然，我又干起了班主任来了，原来的班主任突然生病要住院，并且出院时间不定。学校领导找到我商量着让我先管理几天班级，担任班主任工作，负责学生全天的管理，包括签字出行，三饭后及早晚自习的监管。
　　我的确不愿接管，我现在实在不想干班主任，这工作的确不是人干的。现在的学生很难管理，非得步步紧跟才能不出错。今年班级人数太多，九十多人一个班，教室里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老师们讲课时根本就走不下去讲台，过道里很窄小，一张桌子上坐三个人，学生做作业时身子都是斜着坐。
　　我早上五点钟起床到学校，监督领着学生跑操，然后进班上早自习。早饭后清查人数，静校钟声一响就又开始早读背书，课间操还得领着学生在操场上跑步，因为中招考试要考试体育，需要天天跑练。晚上都还要上三节晚自习，还是班主任管理，放学时间九点多。
　　昏暗的灯光下，我沿着马路往回走，白天气温高点，晚上气温变低了，我穿的太少，一路上冷风吹在身上，钻进鼻孔里，裤管里……
　　回到家里我感冒了！两腿发软，就很快想入睡。
　　一天到晚基本都在学校里，没有自己自由时间。哎！怪不得现在的老师都不愿干班主任。
　　这几天每天晚上我回来很晚，根本没有时间去婆婆家里去看望他们。今天上午我抽空买了点青菜，去买卤鸭腿时，没有买到，匆匆赶到婆婆家，到了家里婆婆正在包饺子，她看见我回去了赶紧说：“我就说一会儿给你打电话，让你中午回来吃饺子。”
　　我连忙放下青菜，洗洗手帮助包饺子。我告诉她最近我没有回来看望他们的原因，婆婆很理解我的辛苦，她知道路途远，干班主任太忙碌。
　　“忙了你就别回来看我们，我们一切都好，你只管干好你工作就行。忙了你就在学校灶上吃一点算了，晚上放学路上骑车小心点！”
　　我对婆婆说他儿子快要回来了，这个月底吧！
　　“咋这么快，不是说到十月底吗？”婆婆说。
　　“他说的是公历十月底，今天都十月二十三号了，农历才九月份。”我解释着，婆婆总以为是按阴历计算，“那里天气冷，都下雪了，停工了。等明年开春了再干。”
　　公公坐在厨房门口的阳光下，双手叠在一起，一声不吭，似乎他对他儿子回不回来不感兴趣，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眉头紧锁，面色有点憔悴，只是用疲倦的目光盯着桌子上的那一大排子饺子。
　　我和婆婆对话，他不知道听见内容了吗，我们都没有在意他的反应。饺子端上来了，婆婆催着先让我吃吃赶紧去学校，她说先等公公把饭前的药吃了再吃饭。
　　公公还是不说话，也不吃药，婆婆说：“你赶紧把药吃了，茶水不热就赶紧吃吧！吃完了就吃饭。”
　　公公还是不端茶杯，就坐在那里，饺子已经凉了很久了，我也催催他赶紧吃药，他这才把药吃了下去。然后坐在门口不动，还是不来饭桌上吃饺子。
　　婆婆又说：“你咋今天憨了，咋就不反应，说话跟没听见似的！”
　　我看见公公朝婆婆狠狠地瞪了一眼，我也搞不懂这是咋了，谁惹他了？见他不起来，我放下筷子走过去搀他起来，他示意不需要搀扶。
　　最后他使劲了三次，左手拄着拐杖，就是站不起来，我又要去搀扶他，可他最后一次的使劲，终于站起来了。他双脚蹭着碎步，踉踉跄跄走近了饭桌，又放下拐杖，慢慢斜着身子猛地坐下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在做一个高难度的运动，做不好又满腹恼怒。
　　我赶紧从盛好饺子的大碗里叨出六个饺子，放在他专用的不锈钢小碗里，然后公公用勺子慢慢往嘴里扒着吃。
　　哎！吃个东西真艰难，有时左手累了，他直接用手拿起了饺子往嘴里放。现在他尽量不愿让婆婆喂他吃东西，他自己在慢慢锻炼用左手拿筷子，勺子。
　　不知为什么，公公今天中午总有点怪怪的，不知道在忧虑什么，烦躁什么，总不会是婆婆惹他了？或者是我因为我时间长没回来看望他们？或者我那句话说错了？
　　婆婆小声对我说：他最近总爱整人，恶言恶语对她。不和他一般见识，也许是病的久了，内心烦躁抑郁。总之，老人的心思只有自己明白，随他便吧！
　　吃过饭，我骑上电动车，迎着秋阳又匆匆赶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