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救灾物资

　　胡书记要核实高家村的灾情报告，她叫来张司法和刘邦劳盘问，张司法按高自泉的要求说了，问刘邦劳有没有补充的，刘邦劳摇头说没有。胡书记说：“那好，咱们明天就去高家村看看。”
　　“怎么办啊，要是看不到灾情，会不会处罚我们。”刘邦劳害怕地问张司法。
　　“别怕，高自泉是哄领导的冠军，在这方面有特长。”张司法说：“我给他打电话，让他们连夜组织灾情现场。”
　　“如果人家户户都看怎么办？”刘邦劳问。
　　“不可能的事，领导一个是忙，二一个是怕麻烦，最多看10几户，咱们就近组织现场。”张司法说着就给高自泉打电话说了胡书记明天要查灾的事，让他组织好现场。
　　“好啊，我等着他查灾。”高自泉嘴说等着，心里害怕，就连夜召开村组干部会，让各组统一组织劳力明天一早挖墙。各组的目标是4户严重危房，3户一般危房。也许天助高自泉，第二天县上通知了书记镇长会议，安排防震抗震的事。武书记说，各乡镇第一次汇报的灾情太小，受到了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批评，人家说我们胆子太小，让报大一点。各乡镇回去要尽快落实这次会议精神，把灾情报大，争取上边支持。民政局局长说，据上边通知，近一个月内还有大的地震，要动员群众家家搭防震棚，晚上住在棚里。各乡镇可以在局里领帐篷给倒塌房屋的户居住。
　　其实民政局没有多少帐篷，柔水镇只领到了3顶，也没法给村上分就留在镇上，撑在镇政府大院里。一到晚上，政府机关所有干部都睡在里边，也算得上是集体宿舍，头挨头，脚蹬脚，连翻身也困难。因为人多帐篷少，男女分开住不下，胡媚子就把几个女的安排和领导住在一起。高自泉听说后，笑着对包村干部说：“地震给咱们政府机关制造了回归大自然的机会，要不是地震，你们一辈子也别想男女混住。这就叫，男女混杂，睡觉不乏。”
　　“有天晚上，有个干部睡梦里吃猪蹄，那个嘴吧唧吧唧吃得很香，大家开灯一看，原来是吸女干部的脚指头。”张司法笑着说。
　　“是真的吗？”高秀芝问。
　　“真的，那人就是咱们的高自泉同志。”张司法笑了起来。
　　“我不可能吸人家的脚指头，要吸也是舌头。”高自泉的话引来大家的一阵狂笑。笑了一阵子，高自泉说：“人都来齐了，现在开会。昨天咱们汇报了灾情，领导说要来看，今天没来。这为咱们组织现场赢得了时间，现在各组汇报进展情况。”
　　李六斤说：“我们组所有在风情园建房的户都挖成了严重危房，一般危房户挖得不多，群众不愿意挖，说是挖坏了要是国家不给钱怎么办。”
　　王德娃说：“我们组所有在风情园建房户也挖好了，一般危房户也不愿意挖。不过，有些不是风情园建房的户也要挖，他们说不让他们挖，不给他们报倒塌房就举报村上借地震造假骗钱。”
　　其他2个组汇报的和这基本一样，高自泉说：“一般危房户还要动员继续挖，咱们定一个政策，凡是没有在风情园盖房而想盖房的群众，就自己动手挖成严重危房，咱们重新上报，已经在风情园建房的户谁不想挖也可以，如果上边有钱，就没有他们的份，大家说行不行。”
　　大家一致同意。高自泉就让张司法传达镇上紧急会议精神，张司法说：“县上召开了抗震防震会议，镇上召开了机关干部会议，传达了县上的会议精神，要求各村切实做好抗震防震工作。据预测，近期还有大地震，镇上要求家家户户都要搭防震棚，村组干部的手机24小时开机。各村前几天汇报的灾情太小，让汇报大点，争取上边支持。”
　　“家家户户搭地震棚的事由各组长负责，村上出钱给每户发一块彩条布。”高自泉说：“咱们的灾情已经汇报大了，既然镇上让再大点，就把剩余的30户都报上去。胡书记说要来看一定会来看，各组要把现场组织好，谁家出了问题我拿组长是问。明天早上村干部集中起来到各组继续查灾情，看看组织的危房符合不符合要求，不符合要求的要重新挖。”
　　“咱们的灾情是全镇最大的，已经引起了镇上领导的重视，非看不可。大家回去后要查漏补缺，不要露出马脚。”刘邦劳说。
　　“挖危房不要挖出人造的痕迹，主要是领导要看的现场要跟真的裂痕一样。”杨副主任说：“我还是希望各组统一组织个班子，那样才有质量保证。”
　　“我建议每个组拆坏几座房子，让人家感觉确实受了灾。”王副支书说。
　　“杨副主任和王副支书说的我完全同意，各组就按照今晚会议安排去干。明天一早村干部、包村干部在村上集中，咱们先从4组看起。”高自泉说完就散会了。
　　胡媚子这几天很忙，审查上报各村灾民和倒塌、损坏的房子，一直脱不开身。过了十多天才有了时间，就想到高家村查看灾情。她没有通知高自泉，和程镇长、民政干事一道到了村委会叫上包村干部去了组上。在四组她看到了5户将要倒塌的房子，7户严重危房，危房户还住在里边，但院子里都搭着防震棚。她问一个做饭的老婆婆：“为什么不搬出来？”
　　那个老婆婆说：“没有地方住，晚上不在屋里住，睡在彩条布棚子里。”
　　“近期还有地震，千万不要在屋里久留。”胡媚子说。
　　“不怕，我70多了，也活够了，死了罪就满了。”老婆婆说。
　　“你家还有谁？”胡媚子问。
　　“和没儿子一样，两个儿子轮流管我老两口，这个月轮到我小儿子家了。”老婆婆说。
　　“你这么大年龄了还要做饭？”程镇长问。
　　“媳妇歪的像老虎，不做饭就不给我们吃。”老婆婆抹眼泪。
　　“别说了，小心人家听见。”老汉回来了，他说罢老婆，又给他们拿小凳子：“你们都来了，你们看我儿子的房子震塌了，新房还没有盖起来，晴天好办，下了雨怎么办啊。坐吧，坐吧。”
　　“不坐了，我让村上给你们找房子先住下。”胡媚子又对张司法说：“给高自泉打电话，让他到村委会来，咱们走。”
　　“四组还没有看完。”张司法说。
　　“不看了，去村委会。”胡媚子说着，带头走出了院子。张司法边走边给高自泉打电话，说是胡书记来了，已经看了四组的危房，让他到村上来。路上胡媚子问张司法：“四组那个不管老人的儿子叫什么？”
　　“大儿子叫陈金生，小儿子叫陈银生。两个儿子像老虎一样，家里情况好得很，就是不想管老人，让父母轮流吃饭，与着大金就没饭吃了。”
　　“真是不像话，村上也不过问？”胡媚子问。
　　“像他们一样不管老人的在4组有十多户，当初，高自泉信心百倍的要去管这事，还准备在四组开个现场处理会教育大家。他找陈金生父母说明意思，没想到人家说，我的儿子媳妇都孝顺，你没有必要来管。后来他几乎找了所有不赡养父母的人家，老人说的都一样，想管没法管，就放弃了。”
　　“这些老人，咋能这样呢，明明受罪，还不要村上处理孩子。”胡媚子说。
　　“这是有教训的，柔水村有个老汉，4个儿子不管老人，他把儿子告到法院，人家处理每人每年给老人500元，但是，只执行了2年就没人管了。后来老汉没法生活，就去要饭，死在外地了。”
　　“唉，现在是社会好了，人心瞎了，儿女不孝了。”程镇长叹气。
　　“我看让男到女家倒插门就解决了父母养老问题。”胡媚子说。
　　“也不一定，大王村有个倒插门的家庭，女儿还比媳妇瞎。按理说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她还是不赡养父母，让老俩口住在窑洞里不给吃喝，逼他们分家。”张司法说。
　　几个人说着话，不觉到了村委会，高自泉已经在村委会等着，他问候了两位领导就请他们进了办公室喝茶。在喝茶的空隙里，他向领导汇报了灾情和所采取的措施。胡媚子说：“我和程镇长看了4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不知其他组怎么样？”
　　“和4组差不多，要是看的话，我领你们去。”高自泉说。
　　“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还要去其他村看看。如果跟4组一样，下一回县上检查时就来看你们。”胡媚子说：“有个问题需要你们马上动手解决，一个是给倒塌房屋的无房户找住的地方，让他们有个遮风辟雨之处。另一个是动员严重危房户搬出，小心余震伤人。”
　　“你们对全村倒塌、危险的住房看过没有？”程镇长问。
　　“看过了，张司法、刘邦劳都参加着。”高自泉说。
　　“你们村地震灾害这么严重，所幸的是没有一个人员伤亡，这是奇迹。”胡媚子说：“你们要切实抓好抗灾自救，把过于危险的住房拆除掉，不要造成人员伤亡事件。”
　　高自泉送走书记镇长，和两个包村干部商量拆房的事。
　　高家村灾情严重，经层层上报，省市县领导都来慰问，并带来了不少救灾物资。什么雨衣、锅碗瓢盆、药品、新旧衣服等等。东西少，家家发不过来就拆件发，户户都有。高自泉也摇身一变成了抗震英雄，市新闻网在高家村补拍了网络新闻，上了市新闻网。全村130户灾后重建指标被批了下来，其余100户为灾后维修。按说他是高家村群众眼里的功臣，会受到大家拥戴。但是，随后发生的130户，450人领取生活费的事让他挨了骂。国家给每户灾后重建户2万建房补助，给维修户1千元维修补助。重建户每人每天还发10元生活费，1斤面粉，一直要发3个月。全村450人，一天要发4500元，450斤面粉。一月要发135000元，13500斤面粉。钱和面粉怎么发，镇上有明文规定，必须发到重建户手里。可是多数干部不同意，他们认为这些重建户没有灾情，是为了套取国家资金虚报的，如果给他们发钱，其余人不答应，社会就不稳定，镇上的要求是不要有告状的，保稳定是前提。如果平均分配又不符合政策，有人反映也是麻达。高自泉就说：“先把钱放一放，看看其他村再说，或者等3个月钱发齐了再发下去。”
　　“我看，咱们把钱留一部分开村上欠账，其余按人头平均发了算了。”杨副主任说：“欠账不是几个村干部的事，是为大家办事欠下的，向群众说明他们也能理解。”
　　“面粉也按户平均分，全村270袋，230户，一户一袋子，剩下40袋给村上的大灶留10袋，30袋给困难户多给一袋。”王副支书说：“现在的粮食吃不了，按户发意见不太大。”
　　高自泉想了想说：“大家说得都有道理，先把面粉这样发了去，钱等等再说。张会计和秀芝负责发面粉，叫个拖拉机送到户里，一袋面粉收1块钱运费。”
　　135000元生活费暂时不发，高秀芝在信用社开了存单保管着。有了地震灾后重建补助，高自泉就找信用社主任要给这130户统一贷款。主任问：“你们这些户里边有没有难言户？贷了款还不上怎么办？”
　　“你不要怕他们还不上，每户有2万元的灾后重建款，款要从你们这里过去，款一到位先扣你们的贷款。”高自泉说。
　　“那每户只能放2万元。”主任说：“到时侯你们要配合好我们。”
　　“那是当然。”高自泉说：“能不能多贷一点？”
　　“要是家里情况好的可以多贷，但最多不能超过4万，家里难言的只是2万元。”主任说：“还要找好保人。”
　　“保人好办，他们互相担保。”高自泉说：“有的户根本没有人敢给担保。”
　　“这些户只是2万元，我们也不敢多放，收不回来就麻烦了。”主任说。
　　“你是怕主任丢了？”高自泉问。
　　“主任不当也罢，你不知道现在的纪律，谁放贷，谁收回，收不回来也不调动，只发几个生活费，啥时间收完才恢复工资。”主任说。
　　“也好。”高自泉说：“多亏有灾后重建补助，要不，你能给我们贷款？为了贷款，我几乎踏断了你们的门槛。”
　　“实在对不起，我们是金融企业，有制度管理，就是领导领来的人，贷不成就是不贷。”主任说。
　　“我们风情园建设资金不足，只给人家90多万，从户里又收不上来钱。现在好了，有你们这后盾我就放心了。”
　　“支持你是我们的职责吗。”主任说：“你们明天就可以叫群众来贷款，来时带上身份证、私章。”
　　“村上在你们这里有账户，你们只给群众办手续，直接把款打到账户上。”高自泉说。
　　“你们要有人组织啊。”主任说。
　　“我让张会计和高秀芝在这里帮助你们。”高自泉说：“走，到柔情湾酒店吃个饭。”主任推了一阵就跟他去了。
　　听说村上有13万多元，要账的人就来了，宋大炮也跟上要钱，高自泉不耐烦地说：“把你的叫花面钱该下了，这个钱是群众的生活费，动不得。”
　　“咱们说好给我们120万元，但只给了90万。你说没钱我也看着哩，你们的确没钱。现在有钱了，我不管他是天王爷的，拿到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给我们算了，省得别人要。再说，我们也确实没钱拉材料了，给人家不付些不行啊。”宋大炮说。
　　“你也别急，我和信用社都说好了，马上要贷款了，到时我会给你的。”高自泉说。
　　宋大炮缠不过高自泉，就让王丽娜找他要钱，王丽娜白天不找他，晚上去家里找，找的次数多了，王小凤就起了疑心，骂他说：“那个女的天天晚上找你干什么，还不是干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要是再让她来家里，我就抓她的脸。”
　　“不是这样，他找我要钱。”高自泉解释。
　　“你欠人家啥钱了？是不是你干了不要脸的事了。”王小凤生气地问。
　　“不是，是修风情园的钱。”
　　“把钱给了，我不想再看到她，妖精一样。”
　　“那钱是灾民的生活费，不能动。”
　　“哪里有灾民？还不是骗国家的，你要是给了他们，叫人连八辈子先人都要翻出来骂，还不如给了宋大炮去。”
　　“那违反政策。”
　　“天高皇帝远的，谁管哩。要是那个妖精再来，我跟你没完。”
　　高自泉怕王丽娜再来，就让高秀芝给了宋大炮135000元。他的想法是，只要从信用社一贷到款就先归还135000元，就给群众发钱。但贷款手续繁琐，互相担保不行，找保人费时间，260万元款，贷了一个星期都没有结束。其他村按人头平均发了灾民生活费，高家村一直没发，被人反映到了镇上。胡书记来到高家村找高自泉谈话：“你们村的灾民生活费为什么没有发？”
　　“宋老板要买材料，急需要钱，村上又拿不出来，就把这个款先用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和信用社谈好了，正在贷款，只要那260万一到手，保证立即发钱。”高自泉解释。
　　“你们准备怎么发?”胡媚子问。
　　“人家怎么发，我们也怎么发。”
　　“平均分钱不符合政策。”
　　“我们开过会了，大家都说要平均发，不然要出问题。早知道重建户有生活费的话，就多报些，钱也好发。”
　　“真是贪心不足，上边一会儿说报的灾情小了，让往大里报。咱们报的一大，他们又说受到了上级批评，报小点，弄的人左右为难。”
　　“就是的，咱们光报花名就弄了3次。也难怪啊，地震救灾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上级领导也把握不住。”
　　“都是为了百姓考虑，咱们这里的灾情能受到中央重视，市上领导没少做工作。要不，你们村不可能享受那么多的灾后重建。”
　　“我们村的确是沾了地震的光，有些前几年盖了房的人说，地震来得太迟了，要是早点来，他们也能沾光。”
　　“谁喜欢地震，像汶川那样的话，都压死了，沾屁光。”
　　“不知其他乡镇的钱是怎么发的？”
　　“我们打问过了，只有3个乡镇是按灾后重建户发的，其他都是平均发的。咱们这里的确没有灾情，但是标准和四川的一样。你不知道那几个发到户的乡镇领导受了多少气，有的户人多，面粉用拖拉机往回拉，吃下的不够人骂下的。发不上的难缠人找到领导就质问就骂，那个话难听死了。他们说，你们当领导的把眼睛瞎了，去村上看看，谁家受灾了？你给他家发那么些钱，那么些面粉，他是你先人吗？怕把你先人饿死了没人给你传后吗？”
　　高自泉就笑，胡媚子也笑了起来。高自泉说：“听了你的话，我突然有个想法，他们已经享受了2万元灾后重建款，生活费就不给他们了。村上也困难，欠的七踏踏八踏踏的，风情园建设又没项目，干脆把3个月的生活费集中起来用在建门楼、广场上去，你看行吗？”
　　“我不敢给你表这个态，自己的事情自己想，我的底线就是不要出现上访问题，保持社会稳定。”胡媚子看了他一眼说。
　　“如果在村组干部中开会，大家会同意我的观点的，其他人的工作慢慢做。”
　　“我给你提醒一下，现在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要完善手续，符合程序。”
　　胡书记走后，高自泉召开了干部、党员、群众代表会议，研究了生活费的去向，大家一致同意用在风情园建设上。随后，就让会计按人头平均算到户，造了花名册让组长去户里签字存档。这样做了群众基本满意，只是那些灾后重建户对村上截留生活费不满，在背地里骂高自泉是吃人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