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知己反目为何因（6）

　　话说县公安局李副局长，鸣一声喇叭，将轿车停靠在胡同旁的大柳树之下，满腹怒气，想不到化子这小子诡诈已甚，表面装得老实木讷，骨子里乃禽兽流氓！又见得妻子马妮的“雪铁龙”也在一旁停靠着，登时火上浇油，这个化子太坏蛋了，必须撵走，免得继续欺骗人心！
　　小李之所以气得冒狼烟的，这事情需从几天前说起。早在几天之前，小李去邢台办事儿，顺便拐到新华书店兜了一圈，忽见有本书，书名甚奇，打开一瞧，了不得了，当中皆是那有关孙山的丑闻和诽谤佛教之事。曾听马妮说过化子的真名就叫孙山！这孙山如此之坏，真是披着羊皮的狼！禁不住一团怒火燃烧起来，将书购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肺都气炸了。开车找马妮，马妮不在家，就估量着在化子诊所里，来到了五里堡，果然这样。暗骂老婆是傻X，一个劲儿护着“流氓”！还说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千行百里在外实属不易，值得可怜同情，幸有一技之长的医道，便资助开了诊所，弄了几年，化子竟然是这种“庐山面目”！这缺德的玩意儿真会骗！小李恨得牙根痒痒，往“济世诊所”大踏步走去。
　　来到诊所，见马妮拿手指着化子似在搞笑，气得个小李眼红像冒火了一般，一耳巴子往马妮脸上掴去。马妮听得风声欺至，目不及瞬出击似刀背般的掌侧打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小李的手腕重重挨了一记，痛得他发雷霆之怒道：“虎婆娘！跟化子闹什么？这货子是个大流氓！”马妮凶着眼问：“亏你还是副局长的，出口流氓的就这德行？”小芳插言道：“姐夫，啥事得有证据，万勿捕风捉影！”
　　马妮见老公将一本书使劲摔到桌子上，似有好大的仇恨。小李吼道：“这是捕风捉影吗？！”
　　老李太胃病好了，她认识马妮的老公，“啊哈”一声说：“李二娃混得行呀，不几年前还穿开裆裤，踢死蛤蟆弄死猴的，说出息就出息了，当公安局了，成马妮相公了，真好！你公安局不抓坏人，来诊所弄啥？啊，是有病了！化医生，快给官人抓药吃！”小芳说：“老奶奶没你的事儿！”就连扶带推送走了老人。
　　小芳见那本书和顾都那本一样，绿色的皮子，上面有颗人头，落着两点滚圆滚圆的泪珠，两个酒盅大的楷书红色字《胡编》，骇人心目！小李掀开有关章节说：“老婆，瞧瞧，瞧瞧，都是孙山干的‘好事’儿！你还有什么理由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佑护流氓？咹！”
　　马妮真个仔细看那书来。
　　小芳心想，这下子可完蛋了！化子呀化子，你真干过那些缺德事儿吗？荒淫无度、败坏佛教名誉？马妮的检查站是残酷无情的，有时连她自己都不放过！虽然咱们感情至深似海，可马妮的海洋历来不容死尸的！原指望瞒天过海，珍惜你我那节姻缘，哪承想，如今纸里包不着火了。马妮必定不原谅的，我也不能原谅你！真的缺德，等死吧化子！
　　化子见马妮专注地看那书表情变化无常，一会儿眼喷怒火，一会儿泪流满面。化子的龌龊之事在书的字行里跳跃着，跳得马妮心里又恨又痛。化子啊，你的真名但愿不是孙山，或许是五台山、普陀山、峨眉山、九华山、嵩山、石山、土山等等的山，可莫是孙山！可是你，你，你干吗叫孙山？！
　　马妮忽然抬头，怒目而视，似乎要把化子魂看出来，厉声厉色道：“你说，化子，你的真名究竟叫啥？！”化子吓得打颤，畏畏缩缩地说：“名名名……不是给您说过吗，名落孙山……”听得此言，马妮心想，这写书的真可恶！干吗不用假名呀？为何要用真名呢？还有与世无争出家的僧人同样用真实的姓名诽谤谩骂！这个作家真真中了神经鬼王大邪了！
　　小李恶言恶语：“傻X！你还同情他？”马妮怒极，迅然一掌，打得个老公半边脸儿热辣辣地痛。但见小李攥着拳似要动武，小芳立即拦道：“姐夫姐夫，鸡不给狗斗，男不给女斗！”马妮又骂起来老公：“滚蛋！你公安局抓坏人去！我们的事儿谁让你贱不漏搜地插手的？”小李用拳头擂着桌子气急败坏吼：“岂有此理！怎的化子成你们私有产物了？！”小芳说：“姐夫姐夫，您别误会，我仨是朋友，朋友的事儿朋友处理呗！”李副局长来整化子碰一鼻子灰，气呼呼地道：“好吧，等着瞧！”开车走了。
　　有人来瞧病，小芳却说：“今天不营业，整顿哩！”
　　化子赶紧跑出去拽着患者说：“她不营业我营业！”站到当院里给患者把了脉，看看舌头，翻翻眼皮，说：“供血不足，肝胆湿热偏盛，舌苔黄厚，小便短赤，阴囊潮湿……”言犹未了，患者骂道：“你今儿鬼打墙了，连男女也不认得？我是你娘！”化子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你娘也阴道潮湿，黄带异味，时而瘙痒。湿热，湿热病毒！”就跑到屋里取了两盒生脉饮、三盒龙胆泻肝丸给了女患者。患者付钱，化子说：“不值钱！”小芳说：“咋不值钱？同仁堂的！生脉每盒三十，龙胆泻肝每盒三十五。原进价，优惠多多！”付过钱那女人踏踏地去了。
　　小芳拽化子到屋，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化子以前到底真犯过那罪？为何隐瞒不报！”
　　化子笑得好痛苦，劈手夺了那书，一页页掀着看，生怕丢了一个字。看着看着，就忽然停手，瓷着眼呆呆地盯着马妮，嘴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心里鼓捣开了：胡生你行！太有才了，真会骚摆人呢！骚摆我就骚摆吧，骚摆佛教干啥？佛菩萨咋你啦？胡编！你是成名了，成名真好吗？侮辱别人真能抬高你自己的身份？你和老奸雄一类骨血，如一个窑里拉的，祸害无辜为快事！
　　化子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特别开心，好像胡生给自己唱京戏似的。
　　小芳说：“化子还笑得出？不知羞愧！”
　　化子一咧嘴：“不笑白不笑，胡生出名不忘‘朋友’，也叫我出了名！胡生若不这样编我，地球焉知我这无名小辈！”
　　马妮心痛万分，想那：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化子这心“玻璃瓶里泡豆芽，跟梢都清楚”的，谁知他还有这一撇子事呢？天呀，这叫啥呀？心里憋的气不发泄，能气炸了心脏，真想一掌扇死个化子！但又不忍心，毕竟为自己死去的前夫结阴婚的事儿，付出过沉重的代价，还遭到原来的公公婆婆小叔子的侮辱打骂，这事儿咋好忘呢？就用了三分的劲儿打化子的脸。
　　化子不躲不闪，好像这张脸专门准备给马妮打的，心甘情愿地承揍。然后，马妮把化子拽到里间，似有秘密的事儿一样。小芳随之入内，被马妮说出：“芳妹，你暂且到外间，我同化子有要紧的话说。”小芳就到外面椅子里坐着，忖道：这马妮子一气蹊跷来着，何事避我？难道……莫非……不可能的！就贴到药橱边窃听起来了。没有说话声，只有嘤嘤的哭泣，这是马妮的声音。马妮历来不掉泪，今个儿怎么的了？化子仍然哑巴了一般，无声无息。片刻间，哭声没了，静静了半盏茶时，二人从里间出来。
　　马妮整着头上的乱发，脸颊绯红。化子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弄得小芳满头雾水，心魂不定，也不好问了。马妮又翻开那书，忍着恶心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说：“芳妹，化子必须走，赶快离开五里堡，越快越好！”小芳说：“姐姐不走不行吗？公安办案还把案办错的，别说书上了？敢说书上没写错？”马妮说：“这给公安办案不一样的，这是书，书上写错了，谁也不认为错，以为真人真事。如《水浒传》里的武大郎、潘金莲，一个廉洁清官，一个是大家闺秀，却被写成了奸夫淫妇，千古流传！化子也是如此。若不用武力把化子赶走，咱们都成了奸夫淫妇！”马妮红着眼看着化子道，“你说咋办化子？”
　　化子没做声，暗想：反正医学小芳学会了，也就放心了！既然胡生诬陷我，说明我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记得胡生曾为自己付出过沉重的代价，自己没有及时补报于他，就背后下毒手了，结交小人就是如此的下场，罪有应得！胡生想去十八层地狱苦无门路，只好逮着与世无争的佛教出家的修行人侮辱、歪曲、诽谤，好做去地狱的免费通行证！自己绝不能给红颜知己带来不好的影响，设法叫马妮、小芳从心底里痛恨自己，消毒五里堡的空气而纯净，提高正能量和她们的品德！
　　想到此绝妙计谋，化子突然着魔似的狂吼暴骂：“贱人！听好了，我乃花柳大盗，书上写的千真万确，正定租房包养破鞋，天天作乐，夜夜承欢，劲来了还给大粪乐一把！梅毒，下疳积己之身，传染你俩了！没见过你们贱人，脸是屁股，没血没寒！”
　　然而，小芳、马妮竟然没被激怒。化子的雕虫小技哄小儿差不多，在知己朋友面前毫无作用！小芳、马妮更加伤心了，好像化子得了狂犬病毒很快就要死掉了！
　　化子见此没戏，就不得了了，骂得更叫污秽不堪：“贱人，我堂堂正正的讨饭化子，白白养你俩‘公共厕所’吃里扒外，硬生生地给我带绿帽子……”
　　这一回，骂得威力巨大，炸碎了知己的心。
　　小芳牙一咬，一拳将化子打到院里，马妮跟上一脚照化子胯上踢去！化子立时倒在地上，忍着痛说：“这就对了！”马妮说：“滚！”化子当真的“滚”着，小芳踢他一脚，说：“起来！”化子呻吟着站了起来。马妮说：“不念前情，骂人骂得如此刁钻，真是翻脸无情！快滚！”化子一瘸一拐往外走，哈哈大笑大喊大叫：“这俩丑八怪，我早就玩腻了，另找新欢去！”
　　胡同里沸腾了。
　　马妮拿书照化子脸上摔去，火冒三丈：“闭嘴！再骂？剥了你的皮！”
　　化子还是不堪入耳地骂。
　　小芳、马妮见化子平时老实的，一翻脸骂得比大粪还臭！
　　知己反目成仇，持棍棒追化子打。化子觉威力甚剧，心里吓得不敢再瘸了，风跑，大喊大叫：“杀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村里人们见得此情，纷纷笑道：“这三人又演哪出戏的？狗怪得不行！”谁也不管，只顾看笑话。
　　这时会首来了。会首说马妮、小芳：“早该这样撵跑了，免得化子再偷工魔法祸害五里堡的女同胞！”
　　路斌一手掂着喇叭筒，一手举本书，大步而来，对围观的人们说：“大家都瞧瞧，这书叫《胡编》，化子的肮脏丑陋尽在其中活灵活现，连佛教的和尚、尼姑也受到株连！”接着嘴对着喇叭筒高声广播，佛教的小尼姑带着假发同孙山在唐河旅社通奸和正定租房嫖女人，以及拽着尼姑光葫芦头的“头发”痛打，要《白云宗谱》“御赐金钵”的章节。
　　人们齐声愤喝道：“俩美女，打死化子喂狗！”马妮听着气不顺，骂道：“都滚他娘来X去！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打死打活与你们何干？谁再咧咧拔谁的狗牙！”
　　化子乘机猛蹽。
　　小芳喊：“化子站着，没打死你的你还跑！”
　　化子蹽得更猛，越蹽越觉得自己有智慧。
　　这当儿，卫生局的轿车迎头赶上，得知跑人的就是化子，立马停车，下来几个执法的拧着化子往车里押。
　　马妮拦道：“放开化子！”
　　卫生局领导说：“无证行医，违法！”
　　马妮厉声道：“与化子无关！我聘请他，违法是我违法。放了去！”
　　都知道马妮的威名，惹不起的虎妇，只好放了化子，回归自然。
　　后来卫生所交了费用办个药品经营许可证，由小芳经管。因小芳仍然惦记化子的命运，后来到豫南找了化子一回没见个信，就带着女儿去上海了。不知马妮和老公为什么后来也离了婚，领着女儿去五台山落发为尼了。
　　而化子的命运又将如何呢？欲知后来之事？且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