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考察公司

　　高家村100户移民搬迁工程招标会开得很成功，镇纪委也来了人，包村干部刘邦劳，张司法亲自参加，还聘请了县城建局相关人员。宋老板成功中标，他请大家去柔情湾酒店大吃一顿。合同虽然没有马上签字，但村上让工队马上进驻，定在20号开工。高自泉要杨副主任的爸爸看看新村风水，他说：“你们都定好了，我看没有作用。叫我看，那个地方就不是住人的地方，财旺人不旺。”
　　高自泉说：“我们要开发的地方就是想借助西武当搞旅游服务挣钱，只要财旺就行。再说，风水也是转的，30年河东30年河西，说不定那年就转到人旺上了。”
　　杨先生带着针盘搭在这里说不行，搭在哪里也说不行，高自泉知道他们的规矩，针盘下边要压50元，这个钱就是先生的额外收入了。他也不理他，看他怎样收场。杨先生见人家不压钱，也就随便定了个壬三丙向口，说：“大方向就这样，共产党不讲风水，随便盖吧，你们咋唱都是乱弹。”到走时也没给他报酬，他嘴里不说，心里不满，一阵风回了家，把火气发给儿子：“你们村委会都是啥人吗，光知道用人，连个意思也没有，你不会让高自泉来请我吗？失了行规了，以后这种事你不要揽落。”
　　杨副主任劝道：“我并不知道高支书的心思，不该花的钱乱花，该花的又抠。你不要计较，不给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样？亏先人呢。”杨先生走回屋里。
　　杨副主任干完家里杂活，刚要出门，就接到高自泉的电话，要他陪打水泥路的工头去找住的地方。他一路走，一路想，把全村所有闲置的地方想遍了，也没有合适的住处。到了村上，工头正在等他，一看那人面熟，又想不起来是谁。工头见了杨副主任，十分热情的迎上来和他握手，哈哈笑着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是啊，我也觉得面熟熟的，就是搭不上笊篱。”杨副主任开着玩笑。
　　“我是王小六，交通局王局长是我哥。”
　　“记起来了，王小六，曾经的药贩子，骑着自行车收药材。现在改行了？”
　　“那是小打小闹，赚不到钱，不做了。现在搞新农村建设，大修乡村道路，我看这个事好干，就做起了包工头。”
　　“你有这个条件，你哥是局长，你要包工程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即就是偷工减料，哥哥还能难为弟弟？”
　　“那是那是，但也不能过火，虽然局长一人说了算，过火了人家反映给报社就砸锅了。别的地方出过这事，局长也撤职了。”
　　“你干过几个工程？”
　　“这是第二个，不瞒你说，干这个来钱快，那个工程我净赚15万。我说，你那副主任别干了，跟着我搞工程，你给我领工，一个月3千块怎么样？”
　　“行啊。不过，我是民选的，要辞职还不容易，要走很多程序。”
　　“是这样啊，那你给我帮工吧，给我找个民工、协调个关系什么的，一月给你2千元。”
　　“你不是忽悠我吧。”
　　“谁忽悠你，我又不是赵本山靠忽悠人发家。你如果不信，咱们签个协议。”王小六说着掏出打印好的协议让他签。
　　杨副主任拿过协议一看，是用工协议，直截了当的说经协商，与谋人签订如下用工协议，月工资多少元，多少个月等等，下边签了王小六的名字。他说：“那好，我可要签字了。”
　　“签吧，只要你按我的要求工作，工资照发。”王小六说完，见杨副主任已经签了字，就拿过合同签上自己名字，给了他一份，把另一份装好，掏出2千元给他。
　　“这是？”杨副主任没有马上接钱。
　　“是这个月的工资，预付给你的，以后的在月头给你发。”王小六伸着手说：“怎么，嫌少吗？干得好还有奖金哩。只要你配合我把工程完成好，小弟是不会亏待你的。”
　　杨副主任接过钱数了数说：“只要你信任我，我是会让你满意的。”
　　“你看啊，在你们村上搞工程，要有个好住处扎摊子，好场地堆料和水泥，你给咱考虑。”
　　“场地我早想好了，就是要你出钱。”
　　“给谁也要出钱的，在哪里，多少钱？”
　　“林场有个闲置院子，房子多，场地大，我带你去看看。”杨副主任说：“咱们先去看场地，你估个价，然后去和人家说。”
　　“也好。”
　　他们到了那里，王小六见场地理想，就说：“一个月2千元行不行？”
　　“那是白赚钱哩，闲着也是闲着。”杨副主任说：“到哪里我再往下压一压，他们不给你面子，不给我面子说不过去，走吧。”
　　林场场长是个年轻人，他见杨副主任领人来租院子，又拿不准多少钱合适，就问：“你说给多钱？”
　　“不好说啊，杨副主任你说。”王小六说。
　　“叫我说，你们那个地方闲置多年了，草深要割，房子要整顿，一月给1500元行了。”杨副主任说完看着场长。
　　“1500不行，那么大的院子，十五间房子，要放在县城，那可值钱了。”
　　“关键不是县城，我给你再搭300元。”杨副主任说。
　　“1800还是少了，给我们搭齐算了。”
　　“再没搭的了，不是占整个院子，房子也用不了那么多，就是几个管理人员，民工用跟前的，不住宿。”杨副主任说。
　　“估计要用多长时间？”场长问。
　　“最多两个月。”王小六说。
　　“看在杨副主任面子上，1800就1800，必须一次交两个月的钱。”
　　“那行。”王小六说。
　　“吴会计，你给他们开3600元的场地租赁收据，把门上钥匙交给他们。”
　　办完租赁手续，王小六要请场长他们去吃饭，场长说有事不去，杨副主任说改天再请，他陪王小六回到村委会。王小六对杨副主任的办事能力大加赞赏，说是你完全能当支书，为什么还是个副主任。杨副主任叹了一口气说：“都怪咱运气不好，我给高和气当了几年主任，他说他下台后推荐我当支书，谁知镇上下派了高自泉，还支书主任一肩挑，我成了副职。也不知道他要当多少年，你说，我是等着接班还是辞职不干？”
　　“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要是我，才不当哩，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当村干部不挣钱。要干就要给自己干，只要把钱挣到手了，谁见了不说咱有本事。连县委书记县长都撵着巴结有钱的老板呢。现在的领导嫌贫爱富，跟上富人沾光。你不如跟我干工程，干上几年有了经验自己去包工程挣大钱。”王小六鼓动他。
　　“包工程要有路子，咱没有路子，谁认识咱。”
　　“这是一个方面，还要有钱垫资，有钱请客送礼。你不向管工程的干部送钱，就包不到工程，不大送就包不到大工程。管工程的人心黑地很，要在上边发家致富。干我们这一行的也可怜，黑天半夜的去找管工程的领导，钱送得少了就打了水漂。”
　　“包不到工程你们不会去要吗。”
　　“外行话，敢去要吗？如果你不想在这个领域干了就去要钱，领导都通着，你要是惹了一个领导，他们就会到处去传话，说你这个人怎么怎么的不厚道，给你工程是自掘坟墓等等。你想，你还有包到工程的可能吗？”
　　“那是。”
　　“现在的领导，只要你舍得投资，工程验收就是走个形式，谁反映也不好使，斗大的麦颗要从磨眼下去。反映件转来转去又转到他们手里，他们找许多原因写个答复给上边就没人管了。工程质量是个狗屁，是领导的嘴，他们说好就好，说坏就坏，只要不出人命，豆腐渣才是优质工程。”
　　杨副主任第一次听到这话，他惊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老百姓对上边领导那么信任，他们却忽悠老百姓，为自己捞好处。记得朱容基当总理时，查处了一批长江堤防建设中的豆腐渣工程，黑心老板用竹子代替钢筋使在堤防的水泥中。要是大水不毁堤防，谁能想得到啊?可是那些工程都经过了国家验收，领导没有好处能合格吗？不是处理了一批官员吗？他们为什么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唉，利益诱惑的力量是无穷的，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有享受的心理，就会被他们俘虏。
　　王小六见杨副主任不说话，以为被他说动了，就说：“跟我干吗，你们的水泥路你来领工，咱们说好，只要你按我的去做，我按利润的10%给你提成。”
　　“以后我会跟你干的，只是我们村的路我领工目标太大，我可以在暗中帮你，你给我利润的8%就可以了。”
　　“有点多，5%，你不用干什么就可以拿到一万多元。”王小六说。
　　“那好。”两个人定了君子协定。
　　高自泉对宋老板很不放心，怕他是皮包公司，专骗工程款，要去考察。宋老板笑着说：“尽管去看，我用车拉着你们。如果不是正规建筑公司，我交的那20万元工程招标押金就不要了。”
　　高自泉说：“谁希望是假的，如果假了，连我们干部也就被人骂得不像样子了。”
　　宋老板开着自己的小车，拉着村两委会干部到了宝鸡一个建筑工地，领他们看了正在修建的15层高楼，又到项目部和经理打了招呼。来到经一路一个写字楼里，说是公司的办公室。高自泉见门上挂着宝建工程公司的牌子，屋子里有几个人在办公，他们一见宋老板都叫他宋总。宋老板对他们说：“这是关山县高家村的高书记，是来考察咱们公司的，他们几个都是村干部，大家见过了，以后要和他们打交道。”
　　那几个人都停了手中的活过来和他们一一握手，到了一个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的女人跟前时，宋老板介绍说：“她是我们公司的大秘书王丽娜，大学本科毕业，还没有对象，欢迎给她介绍一个关山人。”
　　“人家能看上我们关山人吗？找个大城市的小伙子多好啊。”高自泉握着她的手说着摇着，不觉失态，心里说，这么美的女人还不多见，要是和她在一块工作有多爽啊。直到王丽娜小声说手疼，他才松开。
　　这一切被宋老板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说：“王丽娜要去你们哪里办公，以后还需要你多关照啊。”
　　“那当然了。”高自泉说：“看了你们的工地和办公室，我放心多了，你们不愧是大公司，资金雄厚，人才济济，叫你们干我们那点工程那是小菜一碟啊。”
　　“那是那是，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就说，墙上是我们的营业执照副本，正本在市工商局审验没有拿回来。小王，我叫你去拿，怎么回事啊？”
　　“李股长出差去了，要一个月才回来。”王丽娜笑着说。
　　“算了算了，我们不看了，有真不算假啊。”高自泉一看见王丽娜的笑脸，心里就激动。别的人见高自泉认可了公司，也就不说什么。看完公司，宋老板请高家村的干部吃饭，办公室的人作陪，上了鸡翅鲍鱼，喝的是茅台，高自泉还和王丽娜喝了交杯酒。宋老板要留他们住一晚上，高自泉想住，杨副主任要走，加上高秀芝打电话说胡书记有事找他，宋老板就送他们回来了。
　　胡媚子找高自泉过问工程的事，他的电话是关机状态，亲自到村上，高秀芝一个人值班，才知道他们去了宝鸡。胡媚子很懆，她说高自泉毎到关键时刻就关机，怎么也联系不上。其实，他有两个手机，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公开的，另一个是秘密的，只有高秀芝一个人知道。自从和高秀芝有了那个事以后，为了方便期间，就有了这个手机。如果公开的电话关机，就意味着他和高秀芝在一起。当然，也有特殊情况发生，这都是私事，不便说明。胡媚子听说高自泉确实去宝鸡考察宝建公司，就说：“回来告诉他，既然招标了，就要马上开工，十月份农发办要验收工程，要拨款。”
　　高秀芝说：“胡书记你放心，两委会定过了20号开工，你也看到了，砖都拉着呢，公司要在路边搭个工棚，场地平整了，下午安装活动板房。”
　　“我怎么没看见材料啊？”
　　“还没有拉来，下午可能就拉来了。”
　　“你让抓紧点，镇上还有事，我走了。”
　　送走胡媚子，高秀芝怕高自泉在宝鸡过夜，就给他打了电话。她自和高自泉搅合在一起就发现，他是个性功能很强的人，自我约束力很差，只要有人戏流，就会上床，过后从不提起，农村人叫“跳下炕，不认账”。今天两委会要去考察宝建公司，她要去，高自泉说车子小，坐不下，让她在家值班，她很不高兴。高自泉就背过人对他说：“亲爱的，听话，不是我不让你去，车子确实小，如果能坐上，我也希望你去，我巴不得和你手拉手逛宝鸡，也想和你在哪里住几个晚上，看看宝鸡的夜景。”
　　“我也不是一定要去，我怕你在哪里犯错误。现在的老板哪有好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什么坏事不敢干啊。要是给你安排个小姐，你不上当才怪呢！”高秀芝说。
　　“亲爱的，你不要那么想，我的爱情是专一的，下午我就回来，你放心吧！”他把高秀芝搂在怀里亲了一下。
　　高自泉回到高家村时已经看不见人了，天黑的很，似乎要下雨了。工地边上的活动板房已搭了一半，宋老板的人住在彩条布搭的庵子里看材料。宋老板要送他们回家里，高自泉不让，他给这里的项目经理安排一番就回了宝鸡。项目经理叫宋大财，是宋老板的弟弟，因他脾气大，爱发火，他们的人都叫他宋大炮，真名几乎没有人叫了。宋大炮对高自泉说：“我哥的事多，他把这里交给我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对我说。”
　　“你哥说过，那咱们就直接打交道了。我给你说，你们既然揽了工程，就要按我们的标准去干，杨副主任是监理，质量上的事你同他说，我管的是大事，不要找我说小事。比如房屋的结构、材料等等，如果与合同不符我是要管的，其它你就问杨副主任。”
　　“杨副主任，你是高书记的全权代表，希望和我们搞好配合。”宋大炮看着他说。
　　“那是当然，只要你按照合同修建，我不会难为你们的。不过，工期紧，一百座房屋你们必须多上匠人，拖了工期是要受罚的。”杨副主任说。
　　“不会的，我们已联系了10个工队，明天都要上工，先给自己搭工棚。”宋大炮说。
　　“怎么，你们要分包工程？”高自泉吃惊的问。
　　“不分包怎么办？我们又不是三头六臂，材料统一供，包工不包料，我们只赚个差价。”宋大炮解释着。
　　“不是说你们自己干吗？”杨副主任问。
　　“自己干，谁说的。我们在宝鸡的工程还没有结束，哪儿有人手？在说了，现在的公司都把工程揽下后再分包出去让大家发财，天下那么大，一家能干多少工程啊。”
　　宋大炮实话实说，高自泉倒坐不住了。他黑着脸发话：“咱们的合同也没有签，你们既然是这么个干法，那就算了，我们明天另找人。”
　　“找谁也是这么个干法，如果现在要变动，你们就要赔我们的经济损失。那可不是说说就了的事，需要钱解决问题。”宋大炮的声音高了八度。
　　“高支书的意思不是这样，他怕你们保证不了质量。”杨副主任赶紧圆场。
　　“质量你们放心，我们会把好关的，再说了，你们有人监理，材料由你们检验，不合格不用。就是用上也要拆下来，这是农民的房子，他们攒个钱不容易，说不上千年大计，我们修的房子用一百年不成问题。”宋大炮说着，给村干部们发烟抽。
　　“还有垫资的事，合同上写着是全垫资，把房子修好才给你们钱。”高自泉强调说。
　　“合同我看过，是有这个条款，只要公司愿意，我是个做活的，不管这个，只管把活做好。人常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不想让高家村人骂我。”
　　“合同还有一条，开工时，你们要给我们交100万工程保证金，如果你们做到半拉子溜了，我们找谁去？”王副支书说。
　　“那一条不是合同上写的话，你们不懂合同，胡乱写呢，哪个公司把工程干个半拉子卷铺盖跑了？除非他们不想在建筑市场混了。我们的公司是有底有面的公司，你们今天也看到了，宝鸡有办公地址，有开发的楼盘。你们的顾虑是多余的，以后最好不要说外行话，人家笑话。”宋大炮哈哈大笑。
　　“建筑市场这样的事还少吗，报纸电台上说有建筑老板携工程款潜逃了。”王副支书说。
　　“有这事，那是小包工头卷走了民工的血汗钱，主包跑不了，不划算。”
　　高自泉他们和宋大炮说到12点多才回家，刚睡下，宋老板就打来了电话，说是你不要受你们那帮农民干部的鼓动，你是有层次的人，要相信我们公司。我们会把工程干成样板工程的。高自泉给宋老板解释了农民干部的心理，他们一心要给农民办成好事，又怕上当受骗，多一点疑心是可以谅解的，让他放心开工。电话正打着，来了一条信息，打完电话一看，是高秀芝的，她问：你晚上睡在那里？高自泉知道她怀疑他们没有回家，就故意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喝多了，在宝鸡酒店睡着。高秀芝提醒他不要上女人的挡，不要随便开门，不要犯错误。高自泉就和她开起了玩笑，发信息说“你快来，我叫一个小姐缠上了。”
　　“这么远，我怕赶不上啊，你打110吧。”
　　“他看得很紧，打不了。”
　　“其他人哩？”
　　“回家了。”
　　“你告诉我酒店房间号码，我打110。”
　　“小姐说，她和公安局有关系，不怕抓。”
　　“你把电话给小姐，我骂她。”两人就中断了发信息，开始通话。高自泉加细声音说：“你谁啊，我不想和你说话。”
　　高秀芝听出了破绽，笑着说：“哥哥连骗人都不会，你真的在宝鸡吗？”
　　“都半夜了，你和谁通电话？”王小凤睡眼松醒的问。
　　“宋老板。”高自泉掩饰着说：“宋老板，那就这样啊，我挂了。”
　　高秀芝听出了嫂子的声音，她放心的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