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东晴西雨 冷面柔肠

　　话说公主看见葛尔丹一箭射落一只正在自由自在飞翔的大雁，心里特别不舒服，她讨厌他的嗜杀，破坏了一切美好与宁静。所以，她更希望能够尽早杀了这个恶魔，好解救更多面临涂炭的生灵。于是她又要求葛尔丹教她射箭。这个粗犷的草原汉子又怎么会了解小女人内心深处的想法呢？公主想学习射箭，他想当然的以为是小女人羡慕他百发百中的箭法呢，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教她了，便是将自己所学倾囊传授又如何？一只泥鳅能翻得起大浪吗？于是倒也不遗余力地教她。骑马射箭最大的缺点就是距离太近，马背上就那么巴掌大的一点地方，而根本就不会骑马的蓝齐儿公主在马背上想要松开手都困难，更不要说射箭了。这倒正好给葛尔丹占了大便宜，趁着教她练习骑射的功夫，暖玉温香抱满怀。小女人恨得牙根痒痒，小脸绷得紧紧的，整个人如同石头一般，冰冷且僵硬。小女人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钻进鼻孔，葛尔丹很是受用。可恨的是她竟然敢用肢体语言拒绝自己，虽然惧于坠马的危险不敢太挣扎，但是她那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葛尔丹怎么会读不懂？这让一向骄傲的准葛尔汗很是受伤，她越是挣扎，他的铁腕就箍得越紧。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纵马狂奔，时不时还搭弓射到只受到惊吓的野兔。他强行要求她松开紧紧攥着马缰的手，一手搭弓一手射箭，而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女人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莫名的心情大好。
　　那边葛尔丹带走了公主，只剩下几个侍女看着马背上渐渐远去的公主爱莫难助。但是她们现在倒不像刚开始时担心公主的安危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们发现那个冷冰冰的准葛尔汗心里是有公主的，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罢了。侍女们离开主子，顿觉群龙无首，开始百无聊赖地在草地上四处走走，但是不一会功夫就被各色鲜艳的格桑花和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吸引了视线，少女们开始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嬉戏打闹，不时摘些野花编成花环戴在脖子上。箫儿等人更是沿着绿波荡漾的湖边找开了野鸭蛋。别人都收获颇丰，粗线条的箫儿在草丛里寻了半天眼睛都看疼了却仍然一无所获。于是她气急败坏地跺着那双金莲小足，以发泄自己的不快，不想湖边草丛过于湿滑，她一不小心失足落水，吓得岸边的几个女孩子惊慌失措地大喊“救命”。这时候，还在马背上悠哉游哉约会周公的那个牧人被惊醒了，他听见有人喊救命的声音，想都没想，本能地跳下马背冲向湖边，噗通一声跳下水去救人。
　　但是湖边上除了他这个男子外，还有其他几个人躲在暗处，因为这会不用跟随他们的大汗，就只能远远得木桩一样站着，护卫这片他们刚刚占领的土地的安全。这会他们也听见了呼救声，有一个人抬眼一看，刚刚还在岸边上手舞足蹈的那个身着绿色旗装的小女子不见了踪影，又见得有一个汉子跳水去救人，他二话不说，箭也似的施展轻功两个起落飞到湖边，又嗖的一下跳入湖水，用最快的速度在冰冷的湖水里按记忆寻找姑娘刚才落水的位置。费了好大的劲，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搜寻了好半天，就在那个牧人的手刚要碰到姑娘衣角时，他狠狠地推了那个牧人一把，把他推向一边，然后生怕别人抢到宝贝似的用凶狠的嗜血的眼神瞪视着牧人。牧人此时整个人都处于蒙圈状态，本来自己在马背上睡得好好的，却莫名其妙被呼救声惊醒，这也就算了，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地去救人，这又犯了什么错，怎么那个冷冰冰的异乡人一副要吃了自己的表情——等等，“异乡人”，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异乡人？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他当然不晓得此时家园已经被毁，只是担心自己的牛羊被人偷走，所以匆匆忙忙游上了岸。正在焦急地等在岸上的几个侍女看见不远处牧人两手空空地浮出水面，吓得失声痛哭起来，她们以为牧人没有找到箫儿，所以赶紧跑到牧人跟前七嘴八舌地询问缘由，而牧人明明是一片好心去救人，刚才无端端被一个陌生人杀人的眼神吓走，这会拿眼睛四处搜寻果真不见了自己的牛羊，大好心情彻底被毁，叹真是流年不利遇见灾星，气冲冲地上岸就走，根本不理会那几个姑娘。
　　这也难怪，后跳下水的那个人是武功高手，听到有人落水就快得像离玄的箭一般冲过去救人，以至于岸上的几个被吓坏了的侍女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他在水里好不容易找到落水的姑娘，又从牧人手里把人抢过来，直到牧人离开了，整个紧绷的心情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力气了，两个人被巨大的水流冲出去好远。强烈的求生意识另他不能放松，强打精神提起一口真气，才好不容易把箫儿救上岸。但是上岸以后，他却发现箫儿手脚冰冷，小脸苍白，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气。这可怎么办？“醒醒，你快醒醒啊？”平时冷冰冰面无表情的汉子这时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摇晃着眼前的姑娘。“怎么办？怎么办？你不会死的，不会，一定不会，箫儿，你知道吗？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看着你笑，看到你像花朵般灿烂的笑脸，看见你整天叽叽喳喳小鸟一样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哪怕是看到你生气的样子我都很开心……箫儿你不能死，你快点醒来啊……此时此刻，看着眼前渐渐失去生命迹象的姑娘，一向冷冰冰的硬汉急得手足无措，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喜欢”，虽然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有如冰块一样，可是内心深处却被这个小女人闯了进来，他就那样每天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像只蝴蝶一样从自己眼前翩翩飞过，这就足够了，不需要太多，每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就好。可是老天爷啊？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呢？你为什么要带走这个可爱的女孩？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啊……在这个娇小的女子面前，他已经不再是毫无感情的铁汉，脸上竟然流下一滴滴眼泪。
　　怎么办？怎么办？这会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神人都救不活眼前的女孩了。也许是福至心灵，这个男人看到因为剧烈摇晃姑娘口中吐出的水来，他赶紧按压姑娘的腹部，更多的水从她嘴里吐了出来，但是约莫过了又一刻钟的时间，姑娘还是没醒，他又忽然想起不知是谁说过“以嘴渡气”的方法，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等她醒来万一发现我这样待她，那她还不得羞死……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冷汉终于不再犹豫，赶紧跪在草地上，给面前这个越来越冰冷的女孩“以嘴渡气”……老半天功夫，箫儿才悠悠醒转，她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打死她都不肯相信的一幕，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穆图？你竟敢轻薄我！箫儿的小脸立刻羞的通红，一着急又晕了过去。
　　没错，那个一听见呼救声就第一时间冲过去救人的人正是穆图——准葛尔汗的二十四贴身护卫之一，其实他暗中喜欢箫儿已经很久了，只是一是摄于大汗的威严不敢表达，另外他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硬汉也不晓得怎么样表达自己的感情，于是就悄悄把这份喜欢埋藏在心里，每天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可是现在，眼看着她落水将要死去，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再也控制不住感情了，他不能让她死，更不允许任何其他男子碰到她哪怕一根指头，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竟已经泥足深陷了。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地跑去救人，才用嗜杀的眼神把牧人吓退。
　　现在，当他终于从死神手里把小女人夺回来的时候，看到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不知道有多么开心，可是箫儿却因为误会他而晕厥，他又吓了个半死。正不知所措之际，却听见一声怒吼：“穆图，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滚。”原来是大汗和大妃也策马赶了过来。
　　原来，自从箫儿失足落水的那一刻，岸上的几个侍女都被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赶紧呼救，当他们看到下水救人的那个牧人两手空空上岸的时候，以为箫儿已经被水冲走了，再也救不回来了，几个女孩伤心地抱头痛哭。伤心之余，她们赶紧分头去找公主的下落，好报告她这一不幸的消息，蓝齐儿一听见箫儿落水快半个时辰了，虽然明知道凶多吉少，还是催促葛尔丹赶紧沿岸去搜救，葛尔丹本来打算在侍女们指点的箫儿落水的下游去救人，这才催马来到这里，这才有了刚才一幕。穆图听见大汗的喝令，吓得激灵一下站了起来，他本来就笨嘴拙舌，再加上害羞，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眼前的一切了。公主在马背上远远看见草地上横躺着的那个绿色旗装的女孩像箫儿，不由一阵惊喜，可是……竟然有人敢非礼她的侍女，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烈马正在奔跑，就要挣扎着跳下马背，葛尔丹被她气得直皱眉头，但是看到自己的贴身护卫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这等不堪之事——他可不晓得人家正在救人，还以为是偷香呢，直气得七窍生烟，所以才大喝一声：“穆图，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滚！”穆图平日里就惧怕大汗，这会听见大汗的怒吼，更是吓得不知所措，像真正做了错事一般赶紧落荒而逃，公主跳下马背——确切地说是被葛尔丹抱下马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个仍然躺在草地上的女孩面前一看，果然是她的箫儿，此时箫儿浑身湿透，但却面色红润，虽然双眼紧闭，那双忽闪忽闪抖动的睫毛却出卖了自己，看来人已经醒了，可能是因为害羞的缘故，才不敢睁开眼睛罢。这也难怪，便是她晕厥，也搁不住葛尔丹的那一声狮子吼。只要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天知道公主听见箫儿落水时吓成了什么样子，箫儿、玉儿、洁儿丽儿……她们这几个人就是公主的手足般，一个也割舍不得的，就在刚刚，她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箫儿了，直哭得梨花带雨，发誓一定要找到箫儿的下落，虽然不肯说出口，那意思也很明白，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看着失而复得正在装晕的箫儿，竟然差一点破功——笑出来。憋得好辛苦的使劲摇晃着箫儿：“箫儿你怎么啦？箫儿你快醒醒啊，箫儿，箫儿你不要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