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沙漠之鹰

　　差不多拜年结束已经十一点了，连如江觉得自己有点惭愧。他是一个很守时的人，但这次明显对不起李进大哥，不过让他奇怪的就是李进也并没有打电话催促自己，其实他不知道他身上的那个定位手机能准确告诉李进他现在的具体位置，看他出出进进于县政府家属院，李进就明白他还在忙碌。
　　连如江把他的车停到泉林酒店停车场，他刚要给李进打电话，就看到华局长和徐副局长也跟着他开车过来，他急忙放下电话迎上去：“华局长，你这是到泉林干什么？”
　　华局长哈哈一笑，拱手道：“我这是给你拜年呀。如江，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连如江见没有外人，就把要去北京的事情说了一遍，华局长倒是不动声色，徐副局长则有点着急：“如江，我们本来有事想和你商量的，是关于刘磊那个案子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可是一个大案。”
　　连如江摊摊手，刚要说话，他的电话响了，这次是李进打过来的，很简单就是让他去城北高速公路出口附近，他的直升飞机已经等他很久了。连如江连忙答应，他说道：“华局，徐局，正好我需要到高速公路口附近，咱们车上说吧。”
　　三人一车，华局长充当司机，车速并不快，也是为了有时间让徐局长好好汇报一下情况。徐局长在清平镇上的时候就是连如江部下，可以说对他的性格很了解，也就不再客套，把相关案情说了一遍。
　　当时在徐州，徐局长被市刑警队逼着办理了交接手续，但心中一直不痛快，也想暗中派人看看这几个聊城市的刑警如何处理刘磊，他就安排了一个自己的手下留了下来，这个人是徐局长从清平镇带过来县局的，脑子很是机灵。
　　不过此人毕竟不是专业警察，又和那几个警察照过面，因此只能远远蹲守，但此人特别听话，即使晚上，警惕性也很高，刘磊逃跑之时被他发现了行踪。只是这次刘磊肯定经过周密的策划，三转两转就没了影踪，但是他无意间却听到了那几个刑警中有人偷偷说话，说是手机给了刘磊他就跑不了，只是他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后来刘磊发生的事情徐局长就不知道了，安徽阜阳枪击案被严密控制了范围。但是市公安局刑警们经过周密的现场勘查，可以确定刘磊就是杀害苏苏的凶手，而且在清平镇森林公园发现的另外一具尸体估计和刘磊也脱不掉干系。当时刘磊在茌平县县委综合办公室任职，在那具尸体身上发现了综合办的物品，因此华局长想问一下连如江，能否公开通缉刘磊。
　　连如江皱紧了眉头，虽然不知道那件案子是谁做的，不过可以断定的就是刘磊也参与了其中。只是现在刘磊这个状态根本就无法说出来，他不知道暗中对付刘磊的那帮人会不会和那件案子有关，但很明显刘磊掌握了不少他们的黑幕，对方必欲杀之而后快。只是目前刘磊的状态即使被抓住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只是一个植物人。
　　连如江犹豫了一下，想把刘磊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怎么说呢？尤其是自己和华局长并不是很熟悉，徐局长脾气又太过于火爆，他担心说出实情嫉恶如仇的徐局长会马上找刘磊，那样就彻底暴露了。连如江沉吟一会儿说道：“刘磊现在死活不知。也很麻烦，但是通缉令能收到效果吗？这个事情我不好发表意见。”
　　华局长也说道：“要发通缉令必须要省公安厅批准，目前这个案件尚没有确凿证据，没有人证，只是苏苏的家属一直在闹。另外刘磊至今仍是国家干部，这恐怕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我觉得咱们应该把这个案件梳理一下，上报给县委常委会，至少要先把刘磊的职务免掉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吧。”
　　徐局长看二人都发表不同意见，就有点着急，他刚要说什么，忽然华局长踩一脚刹车说道：“如江，那个直升飞机就是过来接你的吧？”与此同时，连如江也一眼看到了不远处耸立着的直升飞机。虽然是大年初一，这玩意出现在空地上仍是引人注目，好几个不知道是哪个村的孩子跑过来围观，有一个手里拿着鞭炮放在地上想点燃，但被车上下来的士兵撵开了。
　　李进很显然知道这个车里有连如江，他已经从机舱跳了出来，一身戎装带着少将军衔的李进格外威武，连如江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嘴里喊道：“进哥，过年好呀。”
　　李进给他了一个熊抱，不过这一米九的身材太过于威猛，这一搂差点让连如江看不到人，他咋呼道：“停！停！这个礼节不好。”
　　华局长和徐副局长都走了过来，因为是春节拜年他们都穿了便服。但二人都有过军旅经历，见李进军服上绣金色枝叶和一颗金色星徽，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位将官，同时止步行军礼。他们心里诧异，这大年初一就排一个少将来接连如江，对方要多大的干部呀，他们却不知道李进是连如江好朋友，这次不但是来接他更重要是叙叙旧。
　　连如江忙给双方做了介绍，李进丝毫没有高级军官的架子，笑呵呵和华局长、徐副局长握手，双方寒暄了一会儿，连如江就和李进一起告辞上了直升飞机。看着空中直升飞机变得越来越小，华局长才说道：“老徐呀，你们清平镇连书记可真不是一般人呀，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徐副局长曾经见过李进，但当时他并没有和今天一般穿正装，他说道：“华局，我们连书记这是进京，他在北京有很多故交，我听人说好几个大家族都待他如自己的子弟。”
　　“以后有机会我们多和连书记交往交往。这次刘磊的案子之所以有眉目，也多亏连书记的眼力。”华局长说道。“一会儿你领着我去赵家寨给他父母拜个年吧。”
　　连如江和李进飞得极快，原本以为要去北京转飞机，谁知道直升飞机转了一个弯飞到了河北沧州一个军事基地，在那里又换成军用飞机到了北京军用机场。武义程已经安排了人在那里等，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西山别墅。
　　连如江进门后遇到了武家老三，也就是小武的亲爷爷，这老家伙也已经六十几岁，肩上挂着中将的臂章，他和连如江也就萍水相逢过几次，武三爷一直在兰州军区执行特种任务，上次武老病重都没及时赶过来，等他回到北京的时候武老已经痊愈了，连如江又走得匆忙，因此并没遇到，这次看李进和连如江赶过来，他不理会李进，而是大喝一声：“连如江。”他的声音有点大，就好像平地起了惊雷，连如江一哆嗦，不知道这位老人找自己干啥，忙很礼貌地称呼道：“三爷爷。”
　　武三爷哈哈大笑，似乎看到了连如江刚才的胆小样子觉得很满意，过来拍了一下连如江的肩膀，他脾气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说道：“不错，不错，我听好几个人说过你的事情。来，给你爷爷我看个相，说对了有红包。”
　　“三爷爷，我这是来给你拜年的，不是来看相的。”连如江暗自叫苦，他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肩膀上犹若重锤，他差点站立不稳。
　　“给我拜什么年？我还年轻着呢。”武三爷丝毫不顾及自己已经满头银发，大刺刺说道，“从我们家老爷子，到武毅和我那个孙女都说你火眼金睛，我倒看看你有什么大本领，要是说对了三爷爷给你一把手枪。”
　　“真的吗？”连如江喜出望外，拥有一把手枪可是不少男人的梦想，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持枪证，即使给他手枪也绝对是礼品枪，就是没枪栓或者枪筒封闭的那一种，但有就比没有强吧。“那我试试，说得不准爷爷别怪我。”
　　“说错了怎么能不怪你呢？我要给你一拳。嘿嘿。”武三爷笑了起来，他挥挥手告诉李进，“你去东厢房那边，很多地方来的人都在那儿呢，我老爹屋里现在有人。”
　　“是！”李进鞠了个军礼，转身走了。
　　“三爷爷，我觉得你这个面相呀挺好的。”这一句话就让武三爷脸上露出鄙视的目光，他个子并不高，和孙女小武身高相仿，但一身精壮，虽然已是英雄迟暮但凛然依旧，自幼从军的人有种天生的豪气，他是武家第二代里一直在军队中的人。他说道：“别给我拍马屁，有啥说啥，我可不喜欢听过年的话，今天听了满脑袋都是。”
　　“好吧。”连如江伸伸舌头，“您老精神好，但是身体不太好，一年之内受过外伤，而且挺严重，伤的是肺部吧？”连如江这一席话说出来，武三爷瞪大了眼睛。
　　“这，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不会是听我那个孙女说的吧？”武三爷去年的确受过重伤，这也是他没能在武老病重的时候及时赶回来的原因之一，当时他刚做了一个手术：取出误伤他的弹片。
　　连如江笑着摇摇头，他又说道：“这是坏事，不过当然还有好事。”他趴到武三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这下子可把老头儿吓着了，他惶恐地退后几步，欲要否认什么，但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满腹狐疑从上而下看看连如江，好像第一次认识一样。连如江依然是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问道：“三爷爷，还要我说下去吗？”
　　“连大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连如江抬眼看去，见小武在拐角处出现，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羽绒服，脚步轻盈朝连如江跑过来。
　　武三爷明显听出是孙女的声音，他马上恶狠狠地凑到连如江跟前：“小子，刚才那个事情可是不准乱说，尤其是在我孙女面前。”
　　连如江笑嘻嘻地伸出手来：“枪，三爷爷。说话算数呀。”
　　小武跑到了跟前，很奇怪有人竟然这么不客气地给自己爷爷要东西，要知道自己爷爷在整个武家都是独立的存在，除了祖爷爷几乎没有人能压制得住他。怎么这会儿连大哥居然一点也不怕他呢？她说道：“你要什么枪？要爷爷那把沙漠之鹰吗？他怎么会给你呢。”
　　连如江根本不知道什么沙漠之鹰，但既然小武提出来了，那一定是好东西，于是半开玩笑地说道：“三爷爷，我说得对不对？要不我们让小武做个评判？”其实他心里也并没想的这么多，沙漠之鹰是什么？
　　武三爷脸上显露出很痛苦的表情，连如江原以为他只是装装样子，谁知道他挥了挥手，又伸手从身上取出一个物件递了过来：“少废话，你说对了。这个给你。”
　　“真的。你的沙漠之鹰居然给了连大哥。”小武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伸手从自己爷爷手里抢过这把手枪，爱不释手，武三爷则不再说话，转身一溜烟跑了，走路的速度快得不可置信，看来武三爷也是有功夫的人。
　　小武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手枪，看个不停，她惊喜地说道：“如江哥，你不知道沙漠之鹰吗？就是电视上常演的那种手枪，爷爷这一个可是金制限量版的，据说世界上只有一百个呢。”
　　“是吗？”连如江也来了兴趣，她看着小武手中的手枪，果然有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线条刚劲，又有曲线弯面映出的柔和。灰色的金属背景衬托出冷冷的杀气，另外粗看上去硬朗彪悍，外加一丝匪气。不过这柄手枪有点太大，大尺寸的沙漠之鹰给小手型射手带来一些挑战。放在小武手里，由于握把粗大，她的手掌小，看上去单手很难握稳枪。想想武三爷个头和他孙女差别并不大，因此这把手枪放在他手里并不一定能发挥出多大作用，也许就是喜爱的因素大一些。
　　“沙漠之鹰是不是施瓦辛格在电影《真实的谎言》里使用的那种枪？”连如江很惭愧他并不是很熟悉枪械，也许刚才也就是武三爷心血来潮来招惹他，最后愿赌服输丢了这把沙漠之鹰，其实连如江丝毫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就想有一柄枪可以用来在朋友面前炫耀就足够了。听小武说这种枪极其名贵，世界上一共才一百把之后就有点后悔，他真不该敲诈武三爷的，估计以后这个老头儿要躲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