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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第2332-2344天

作品名称: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      作者:盖壤      发布时间:2019-04-23 16:27:18      字数:5650

  1964年3月2日星期一晴(2332天)
  石果同去给耿瑛评功的时候说:“业务上钻得越深的时候,就越需要政治来指导。”这话是正确的。
  耿瑛业务上的钻劲是值得学习的,他掌握了很多曲艺方面的资料,读了大量曲艺方面的出版物。他写一本二人转的研究的书,他亲自到二人转剧团去摸了三年的经验,又把小说的特点和曲艺特点做了比较,这都是一些硬功夫,值得学习。
  晚上王峰同志到家来。王大学在评功会上摆好的时候,给我评了八功八好。给杨麦评了八功三十六好。“我们共青团员连他都不如吗?有人说王大学思想太嫩。不对!这里是种右的表示,平时得不到机会,借评功来讨好人家!”他有点激动地说。他原以为我会因为给我评功太少而有意见。王大学的意图我是理解的。王峰给我指出了努力的方向。
  1.政治上不要有“过得去”的想法,而是要“过得硬”。“当个党员总比挣钱多好吧!”
  2.组织上最担心的是怕我受杨麦等人的影响。要共青团时刻注意占领文艺编辑室的阵地问题。
  3.组织上对我的看法是很好的,要求也很高,思想上一时发生点小故障也是难免的,还是应当积极些,活泼些。
  这些话给了我很大的鼓舞,最后要我考虑一下团的工作开展问题,能想一些思想工作的好办法。我以前光从团能给我什么帮助来考虑问题,所以有退团的打算。王峰没有来批评我,而是从积极改进团的工作方面来考虑问题。他是有一定工作经验的。
  坚持!
  
  1964年3月3日星期二晴(2333天)
  给王大学评功。他最大的特点是革命干劲足,工作做得多而且快。
  当赵春润对潘照坤说:“我过去当过助理编辑!”当谈到韶华同志的创作时,我就感到了这种自我聪明的骄气,但她马上就克制住了。我想,即使这种骄气是针对自己的,也应当热诚相待,虚怀若谷。
  
  1964年3月4日星期三缺天气(2334天)
  晚与刁永祥同志谈话。我事先给他写了个谈话提纲,提出五个问题,就是去年11月24日提出的问题。他问了我几个问题:下放回来以后比过去拖沓了一些,为什么?我跟爱人的关系怎样?你在写什么东西?我向他做了说明后,他跟我谈了下面的话:
  咱俩的关系一直是比较亲密的。你刚来的时候,我到你屋里倒水,你向我提出出版社的同志不热情的问题,我向你说:热情不一定表现在外面。当时你是在看《渔女》。以后到昌图,你向我提起入党问题。当时你跟刘丹华要“12条”看,以后在小楼里扯过理想问题。从农村回来以后,我特别注意了你的变化,在讨论通俗化问题的时候,你是一次也未发言的,以后王大学又谈过你的思想变化。支部为你的问题做过几次研究,所以才让郜文跟你谈过一次。
  你刚才给我谈的,只是一个调电台去的消息引起你思想波动这件事。别的没有什么。但你这个谈话提纲里,提到先抓抓业务,入党待两年解决也不晚。我想,你的根本问题是在这里。我以为政治和业务是不能分开的。光懂政治不懂业务叫空头政治家,光懂业务不懂政治叫没有灵魂。我看,你还是不要分开它们。
  第一,人干什么总得想想为什么,这是前进的动力。很难想象一个人不关心政治,他在业务上会始终一贯。他把业务钻研下去的个人主义小发动机,总是要与社会主义冲突的。我想,这里有时间的冲突,个人计划与国家需要的冲突。如果要写作,可能还有个人的意愿与工农兵方向的冲突。所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第二,业务是什么?无非是出版工作和创作技巧、文字表达能力。出书,要为社会主义政治服务。你不懂社会主义政治怎么能为社会主义政治服务?画了许多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画,哪里有一点社会主义的思想呢?
  第三,就算你想搞写作,文学总是要写人的。可是人是阶级的人,要把人分析透,就不能没有政治,不能没有马列主义水平。
  接着,他按着我拟的谈话提纲里提出的问题,一个一个地进行分析。
  1.谈了心里话。遭到了别人的批评,而那些批评的人自己也做得不怎么样,拉上原则来,硬是叫你恼火。以后还是聪明点,少谈为妙。
  他说:你不说心里话,这可有点不妙。若你不说心里话,谁知你思想有问题?人家怎么来帮助你?我看,你得明白为什么要批评,怎样对待批评?
  人的思想总是有两方面,社会主义的和资本主义的。人家来帮助你好不好呢?好!可是要用什么思想来帮助你,只能用社会主义思想,这叫原则。不能说一个人的思想没改造好就不能帮助别人,如果帮助你的人是虚伪的,那又另当别论;而且,即使是这样,也用不着恼火,你不会反过来用你的社会主义思想来帮助他吗?
  2.以为现在年轻,抓抓业务,等两年要求入党不晚,并有退团的要求。这是个根本问题。前面已经说过,政治等两年,就意味着放松了改造。可是你的思想就会被资产阶级思想占领,现在等两年,以后就会等四年,就会等八年,这可要不得。(这日记是6号补写的。6号这天,扬哲对我说:业务上的成绩是可以积累的,而思想改造的成绩则是不能积累的。)而且不要以为从组织上入党就是思想改造的终点了,要准备改造一辈子。
  3.“总叫我打杂的工作,我不甘心。”你应当甘心。打杂的工作,是基础性的工作。我的文化底子差,编辑上一套业务,从校对到出版,我不是全懂的,这叫瘸腿编辑。只要把政治的业务的关系认识清楚了,我看自满的问题是容易解决的。
  4.认为别人不如自己,有缺点看不惯。我看了你写的《成见、偏见与短见》那篇短文,我看你不要矫枉过正。如果看人光看缺点,那应该改一下,但不能看到了优点,缺点也就不存在了。不管你是怎样一分为二,最根本的还是个阶级观点。
  5.认为自己的思想可以与英雄人物的思想保持一定的距离,也可以写出英雄人物来。
  当然,有这样一个例子。因为我们的思想有与英雄人物的思想相通的和相接近的,当你用社会主义思想作指导,可能写出英雄人物来,但我可以断定,你不会写得很好。不能设想一个搞破鞋的人会写出品德高尚的人,一个政治骗子会写出雷锋。要写出英雄,就必须自己是英雄或与英雄思想相接近。
  以上是这次谈话的内容。最使我感动的,是刁永祥同志注意到我身上的变化,这不是一种关心的表现吗?
  谈话间,我曾问他:我以前曾写过入党申请书,现在是不是需要再写?他说,这要看你自己的觉悟,如果你觉得有话要对党说,就可以写,如果无话可说,就不写。对党要比对亲人还要亲。你想想你对自己的亲人是一种什么感情呢?你还可以看看李维民①是怎样对待党的。
  ①鞍山市原市长,解放前曾任吉林市特别支部书记,后到满洲省委从事哈尔滨交通和情报工作。京剧《红灯记》李玉和的原型。
  
  1964年3月8日星期日晴(2335天)
  昨天,王栋同志从内蒙来,给我带来一块奶豆腐,说是一位喇嘛朋友特意捎来的。我好奇,叫他拿出来看看,原来是一块像肥皂似的腊状东西。我执意不收。他一面找纸把奶豆腐包起来,一面说这是很干净的,回家把它切成片,放在炉子上一烤,很好吃。见我不收,他问我:“还有什么说道吗?”
  我说:“那倒没有,朋友之间的小礼节。”
  “这就结了呗!”
  “不过,我得检讨!”
  “检讨?”他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扔。两人出来了。我看他有点生气了。
  事后,我有点过意不去。雷锋遇到这类事能怎么办?我本来应当对他说:这是没有明文规定的纪律。可是这句话现在才想起来,已是事后聪明。
  晚上五三厂董蕴慈到家里来。小家伙对一些问题有些太天真的想法,单纯得可爱。
  “领导发扬民主,这倒挺好,”他说。“可是有个别人对领导就是不尊重,竟然公开顶撞!哪像以前一长制的时候,开什么会,帽子齐刷刷地摆成一溜,都得听厂长讲;现在要大学解放军,人家军队不挣钱,学解放军还拿计件工资?资本家你拥护社会主义干嘛还拿定息?对工人光说服教育,不给点处分能行?”接着谈起扮演萧继业的体会,“啊呀!可真受教育!我因为有点急了,打饭时加楔了,人家说我不是萧继业,这是林育生!我吓得一伸舌头,立马跑到后头去了。就是嘛,不能口头一套,背后一套!”
  他为演好这个角色,特意到儿童剧院去请教演员,自己买票去看戏。他发现:市话剧团的萧继业是拄拐棍的,儿童剧院的不拄拐棍。一个人总在台上走来走去,另一个站在那里说话,一个说林育生鼠目寸光,另一人说话更温和,那个混合一点的人演到要锯腿的地方使观众哭了。”他把脑袋一晃说:“这里头挺有学问!”
  是个挺有性格的年轻人!
  
  1964年3月9日星期一晴(2336天)
  晚上开团小组会,读《中国青年》上的两篇社论——《共青团要大学解放军》和《社会主义时代青年的成长道路》。张凤禾家里的钥匙落到办公室了,可是办公室的门让别人锁上了,读完文章,大家讨论的时候,我叫大家把手里的钥匙集中起来,让他去挨个试试,结果门开了,他高兴地回来参加会议。
  午后到五三厂去。宣传部部长陈某是一位女干将,看样子很会做群众工作,一下子就跟你搞得很熟。握完了手,她就说:“我认识你,你已经来过两次。”然后拍一下董云慈的肩膀,指着我说:“这是老师,可要好好跟他学。”话说得很麻利。小董一个劲地点头,说:“啊,是!我到他家去过两次。”
  共青团员们的劲头很足,怎样把工作开展起来,要好好安排。
  
  1964年3月10日星期二晴(2337天)
  王栋这人有点风趣,他能把人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他自己说,他记生活笔记的时候,主要是记一点气氛。他走到哪里都能找到朋友。到书店去买书,他打听各种版本的情况。沈阳市的售书员很热情,看到一个农民模样的人来买书,就说这个店没有,另一个书店可能有,在纸条上写了地址,并告诉他坐哪路车,在哪里下车。他去买水果,就打听水果有什么品种,各有什么特点。他正在修改《夜明珠》,书中的主要人物、次要人物都做了小记——人物的传记,哪一年干过什么,生了小孩,外貌特点,说话语气,性格特点……都记得很细致,每天早晨都把人物琢磨一遍,喜欢他们,跟他们交谈。
  王大学晚上读了一遍文件,是陶铸同志在广州思想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讲话的主要精神是:文艺要反映我们的时代,这就要写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主要是两条道路的斗争,两条道路的斗争是我们社会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灭资兴无的斗争是思想工作的主要任务。思想领域内,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是思想斗争的主要战线。
  念完了文件,他拿出一篇二人转作品《拔萝卜》让大家讨论。这篇作品是讽刺一个自私自利的战大嫂,说她把自家的小猪放到生产队的场院里去,又去拔队里的萝卜掖在裤腰里。原先,这篇作品责编不敢提到主任那里去,认为这对我们社会不利。
  大家讨论,有的说这是好作品,反映我们社会存在的问题;说好还有一个理由是:文学需要讽刺。音乐编辑笑模滋儿地听完大家发言:“发言都听了,什么意见也没听进去,”说话嗓音深沉:“我拿到这部作品,想了三点:第一,因为它在黑龙江得了头等奖,省市委书记都看过了;第二,从作品的实践效果看,农民看了以后,不会认为战大嫂丑吗?第三,作者的态度不是毁灭性的讽刺……
  我以为,这类作品可以有,不是应当大力提倡的作品。
  
  1964年3月11日星期三晴(2338天)
  晚上到王栋住的旅社。听说《玉泉喷丝》的作者把赵树理的《三里湾》读了二十多遍。要搞文学,不下苦功夫是不行的。
  
  1964年3月12日星期四春雪(2339天)
  读电影剧本《大浪淘沙》,是根据《在大革命的洪流中》那本回忆录改编的,写了大革命时期青年对革命的追求。
  别放弃对革命理想的追求。
  张帆同志传达中央关于农村读物出版工作的精神。文化需要与农民结合。
  
  1964年3月13日星期五晴(2340天)
  今天讨论出版工作方向问题。第一,方向问题是个政治挂帅的问题;第二,要时时想到农民、编书心里有农民,做事为农民,全心全意为农民。
  白瑶同志病,遵王大学嘱前往探视。
  《山西日报》提供个材料:工作组长到一个落后队,发现落后的主要原因是干部不参加劳动。他去了以后,不先批评干部,而是亲自参加劳动,然后把一天劳动的情况和遇到的问题向干部汇报,几天时间,干部就坐不住了,再向他汇报的时候,干部说:“我和你一块劳动吧!”共产党人一定要这样做,才能赢得群众的信任。这是人生路上应当做的事情。
  
  1964年3月14日星期六晴(2341天)
  讨论出版工作面向农村的具体措施。
  人事科长范毓仲找我问:你爱人病的情况怎样?并说:三年内要把未参加劳动锻炼的人的锻炼任务全部完成,想全面地安排一下。我说希望组织能安排我去锻炼,请组织考虑。上楼时,见《资料园地》贴出一张剪报《青春的光辉》,是从3月11日《光明日报》上剪下来的,剪报上列举了许多中外名家在年轻时就创造出成就的事实。最使人惊赞的是俄国著名的理论家杜波罗留勃夫,他在13岁时就读了400多部书,17岁考入师范大学,18岁父母双亡,他一个人照顾7个弟妹的生活。他的全部著作都是20——25岁时写出的。这种人有一种顽强的斗争精神,生活压力越大,他的反抗力越强。
  到张宏毅处。话题由华东局宣传部长夏征农在华东话剧观摩会闭幕式上的讲话说起。他发现《千万不要忘记》、《年青一代》写的都是反面人物,严格讲起来,这也是对我们社会的一种暴露,而应当提倡的,是《李双双》,写新人新事新风尚新思想。这是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李准同志在谈他从创作《不能走那条路》到创作《李双双》的思想经过,前者做到鞭笞旧思想,后者则把旧思想作为对立面,以更大的热情歌颂新人新事。如果没有可以称为榜样的新人在前面引路,便不可能占领文艺阵地。给人指出不应当走的路固然重要,但更应该引导青年跟着榜样走,使无数的新人组成强大的队伍,开到前线去。
  两人一起到辽大去。只纯子一人在。
  
  1964年3月15日星期日阴(2342天)
  晚张宏毅来,谈起大学时代的往事,缅怀益深。联想小说中人物,有了许多眉目,有一种冲动。
  
  1964年3月16日星期一晴(2343天)
  午后在大东区曲艺社看二人转。这种民间文艺很受农民欢迎。观众里有粗手大脸的农民,一会儿蹙眉疾首,一会儿憨厚地大笑;一会儿咂嘴叹息,一会儿大声叫好。我想章锐小伙在这种场合一定会激动得流泪。当年他和爸爸沿街流浪的时候,含着心酸,忍着饥饿唱这些小调,里面一定有着强烈的反抗精神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啊!
  
  1964年3月17日星期二晴(2344天)
  读《前线》杂志社论《过好生产劳动关》,里面讲了青年知识分子到群众中去与工农大众想结合的重要。到下面要吃苦耐劳,要毛泽东思想挂帅、甘当小学生。
  晚到北市曲艺厅看二人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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