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留在青峰寨的暗探来报，说少寨主郎子昆一直没有在青峰寨中出现，似乎自从庆冬节那天以后，郎子昆就失踪了，毫无消息。大寨主郎尼甚是焦急，但也没有声张，只是暗中派人四处找寻。
　　当时正在中军帐中。
　　司马浩云甚为惊讶，难道那天郎子昆并非去了五花寨？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阎肃说：“大将军，不如让属下到五花寨看看吧？”
　　“你去五花寨？”
　　“对。属下和金花姑娘相熟，可以跟她打听一下情况。”其实，阎肃心里是在担心金花。她不知道那天郎子昆到底有没有去五花寨找金花，如果没有去就罢了，万一那天，郎子昆不但去了五花寨，也见到了金花，然后……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呀，她必须去五花寨看看，她要确认一下金花姑娘是否安全。
　　司马浩云沉吟着：“嗯，去五花寨打听一下也行，不过，本君这几天抽不开身，不能陪你去呀。”
　　阎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解释道：“属下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何需大将军亲自出动？”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不行！”他断然说道。
　　“怎么会危险？那些道路和寨子我都很熟悉的，已经去过几次了。”
　　“不行。本君不放心。”
　　“可是……”阎肃停了停，想了想，说道，“如果那郎子昆是遭遇不测或者是被绑作人质，会对青峰寨有极大的影响，不可小视呀。”
　　“嗯……”司马浩云沉吟着，她说的正是他所担心之处，如果那郎子昆是被罗生门绑了票，作为威胁郎尼的有力工具，那就会很麻烦了。何况那天庆冬节之后，罗生门似乎忽然沉寂了，暗探们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也不能马上把什么韵晴轩呀牡丹楼呀之类一锅端了。
　　阎肃又说道：“如果大将军不放心，不如，派肖剑兄弟陪阎肃一起去吧？我们可以相互有个照应。而且，肖剑很有经验，说不定他有其他重大发现呢。”
　　“嗯……”司马浩云仍是沉吟着，他当然明白，如果见到阎肃，那金花应该会跟阎肃说实话，而肖剑既是一名极好的护卫，也是一名优秀的侦察人员。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说不清到底哪里不放心，只是觉得如果让阎肃离开他的身边，他就不放心。
　　“大将军，一去一回，最多就三天，不会有问题的。”阎肃说道。
　　“唉。”司马浩云无奈地摇摇头，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犹豫不决的？只不过派一名参将出去打探消息罢了！他狠下决心，说道，“好吧，阎肃，你和肖剑，嗯，还有田方，一起去五花寨打探一下。见到金花姑娘，不管是否探得消息，最多三日，不可拖延，务必马上回来，知道么？”
　　“是，大将军，属下听令。”
　　为了赶时间，这次出行，阎肃等人是骑着快马而行的，所以，只用了一天便到了五花寨。到达五花寨时已天黑了，阎肃让肖剑和田方各自探听消息，而她则独自去找金花。
　　金花正在房中绣着衣裙专用的花带。阎肃看到金花好好的在家中，心里首先放了心。
　　金花看到阎肃忽然独自到来，大为惊讶：“妹子，你怎么来了？那位司阿哥呢？他怎么不陪你一起？”
　　“金花姐姐，这次司大哥没有和妹子一起来五花寨。”
　　“妹子，你现在身体好点了么？找姐姐可是有什么事么？”
　　“姐姐，你最近可有与那郎子昆见过面么？”阎肃直接问道。
　　“郎子昆？你说的可是那青峰寨的郎子昆么？”金花的脸色似乎微微一变。
　　“是的，姐姐，就是他。”阎肃看在眼里，心想，难道那郎子昆没有来过？因为金花的表情是忧伤的。
　　“妹子，你找他何事？”金花轻咬下唇。
　　“姐姐，听说，那郎子昆前几日离开青峰寨来五花寨了，妹子以为，他是专为来寻姐姐的，妹子记得以前姐姐曾提过此人，所以，想听姐姐说一说，那郎子昆如何？”
　　金花轻轻摇了摇头，脸带愁容：“妹子，你是专为此事而来的么？”
　　“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有见到他。他并没有来找我。”金花难过地说，“那天踩歌堂，我本以为，他会来的，结果，一直都没有见到他……”
　　“那，第二天呢，他也没有来么？”
　　“没有，一直都没有……”金花苦笑道，“其实，那青峰寨里那么多漂亮的妹子，他何必跑来这个小寨子里……”
　　“姐姐，其实……”阎肃很想说，其实那郎子昆很喜欢姐姐呀！但是，她不能说，因为，那必须由郎子昆自己亲口对金花说出来才珍贵！而且，那郎子昆虽然对她那样说，谁又知道他是否后来又改变主意了呢？男人三心两意，见异思迁是常有的事吧？
　　“妹子，你也不用安慰姐姐，姐姐也不是非要嫁给那个家伙不可。那么多寨子里的俊俏阿哥可以选择，姐姐不会为了那个家伙而伤心难过的……”金花强笑道。
　　“嗯，姐姐这么漂亮又能干，那些阿哥求都求不来呢！司大哥说，金花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丽姑娘，将来不知道哪个男子有福气娶到这么好的女人呢！”阎肃柔声道。
　　“司阿哥居然会那样说？姐姐还以为，在他眼里除了妹子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女子了呢？”金花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姐姐，有时候，也许，妹子的意思是说，也许，那郎子昆其实是想过来找姐姐的，但是，也许是路上碰到什么事了，一时耽搁了也不一定呢……”阎肃心想，万一那郎子昆真的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那就麻烦了。
　　“妹子，姐姐心里明白的，那天，他没在汉阳镇出现，我心里就知道，他不会来踩歌堂了。所以，他真的没有来，我也不会太……”金花低声道。
　　“姐姐！”阎肃心中叫苦，那天的事她该不该帮郎子昆解释？但如果金花追问起来，她却不能告诉金花关于青峰寨的事。
　　“妹子，别说那个男人了。说说那个司阿哥吧，他怎么样呢？妹子可是也一样地喜欢他么？”金花强作欢笑地说。
　　“嗯？司大哥？姐姐，上次妹子不是说过了么？他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的。”阎肃尴尬地说。
　　“妹子，难道你不喜欢司阿哥么？”
　　“妹子不能喜欢他呀。”
　　“为什么？”
　　“他，他家里有未婚妻子了。”阎肃只好说道。
　　“什么？真的么？怎么那么好的阿哥都是已经订了亲的呢？”金花叹息道，她不禁想起了那位上官阿哥。
　　“是呀，可不是么……”阎肃漫声应着，心想，而且还都是让未婚妻在家苦苦等待的呢！如果是本姑娘，一早就把那纸婚约撕了，干什么要傻傻地等呀？
　　“妹子，既然如此，那么，你为何还要陪在他的身边？”
　　“姐姐，其实……”阎肃不知如何说才好，金花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虽然郎子昆知道，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金花呢，而且，她也不便透露司马大将军的身份。
　　“嗯，妹子，如果不方便，其实你也不必告诉我的，姐姐明白的。”金花温柔地说。阎肃不知道她所说的“明白”究竟是明白了什么。
　　“姐姐，说真的，妹子这次来，还想找姐姐讨一样东西呢。”阎肃急忙换了个话题。
　　“什么东西？”
　　“就是上次说的腰带，妹子真的很想要一条姐姐亲手绣的花腰带，可以么？”阎肃微笑道。
　　金花笑了：“当然可以。只不过，那种花腰带可是要赠给情哥哥的呀，妹子如果想要赠给情哥哥，可得自己亲手绣的才行哦。”
　　“姐姐，只是妹子自己想要而已。再说了，妹子哪里懂什么绣花呢？也没有情哥哥可赠的。”阎肃嘟着小嘴说道。
　　“妹子，你真的要这样一直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下去么？如果碰到了喜欢的情哥哥可怎么办呢？”金花叹息道。
　　阎肃怔了怔，笑道：“要是遇到了再说吧，反正，那也难……”她喜欢的“情哥哥”？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她会有那样的一天。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象天宇哥那样的温文尔雅、温柔体贴？还是说象司马大将军那样的英俊潇洒、帅气豪迈？她不知道，也没有想过。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重回“女儿身”，所以，她从来不去烦恼这些不可能属于她的烦恼。
　　“妹子，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呀，你呀，可不能这样拖下去的，如果真的喜欢了，就不要放过，知道么？”
　　“知道了……”
　　俩人一面说着，金花一面打开一只绣花包，但见里面包着几条精致的花带，还有两条精美的腰带。阎肃看着那些繁复的花纹赞叹不已，她没法想象这些绣工要费多少时日多少心思才能完成。
　　“妹子，你想不想学绣花？姐姐教你吧？”
　　“什么？绣花？不，不要！”阎肃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要她学绣花？算了吧！她只适合舞刀弄剑的。
　　“妹子，”金花抓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你的手这么小巧，人又聪明，一定很快就学会了。”
　　“不，姐姐，妹子很笨的，还是不要费这个心了。”阎肃笑道。
　　“如果是寨子里的姑娘，如果不会绣花，不会织布，那就会嫁不出去的。”金花笑道。
　　“反正妹子也不会嫁人，所以没关系啦。”阎肃随口说道。
　　“什么？妹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金花瞪着她。
　　“哦，没有啦，妹子说错了，妹子是说这些年……”
　　金花看了她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
　　阎肃笑道：“姐姐，这条腰带真好看，帮我试一试这条腰带好不好？”
　　金花欣然一笑：“好！”便拿起那条漂亮的腰带给她缠在小腰上，慢慢地整理着。
　　忽然听到一声钝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相互撞击而发出的声音。阎肃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便又听到一声呵斥，接着是兵器交接的声音。循声而望，却见外院里有两个黑衣人在打斗，身法极快。
　　才几个回合，其中一人似乎受了伤，急忙跳出墙外，落荒而逃了。另一个黑衣人并没有再追，他转过身来，向她们走了过来。他一面走，一面把手中的长剑收回背后。阎肃急忙把金花护在身后。
　　那人身材修长，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一身黑衣，左肩上用银线绣着一只飞凤。阎肃依稀记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人来到离她们两步之处站定，抱拳道：“主君派在下跟着阎参将。阎参将和金花姑娘受惊了。”他的声音沉静而略带沙哑。阎肃忽然想起此人正是庆冬节遇袭那天在小楼上向司马浩云回话的那名卫士。原来司马云还暗中派了人保护她！
　　“我们没事。多谢这位兄弟相助！”阎肃连忙拱手回礼。
　　那人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阎肃暗暗担忧，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了？那么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那人却又转向金花说道：“金花姑娘，你果真没有和郎子昆见面么？”
　　金花呆呆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她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阎肃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金花姐姐，别担心，没事了。”
　　金花愣愣地看看她，颤声道：“那，那个人，是什么人？为何……”
　　黑衣人说道：“姑娘说的可是刚才跑掉的人么？估计那人跟郎子昆之事有关。当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人就已经埋伏在那里了。”
　　金花吓得浑身发抖，惊恐地说：“什么？他，他一直埋伏在我家里？为什么？子昆可是出什么事了么？”
　　“姐姐，别担心！”阎肃用力握着她的手，尽力安慰她，“这几天，郎子昆不在青峰寨，郎大寨主很担心，所以四处找他。我们也是帮忙找他的。妹……我以为他来找姐姐了，所以就过来打听了。想必，刚才那人也以为郎子昆会过来找姐姐。如今，既然姐姐并不知道郎子昆的去向，而且，又被我们这位兄弟打伤了，那人，应该不会回来了。”说着，她看看那黑衣人，希望能得到他的确认，以让金花安心。
　　那黑衣人道：“金花姑娘，阎参将说的是。那人可能不会死心，也许仍会回来这里守着，但是，如果郎子昆没有出现，应该不会象刚才那样贸然行动的。不过，姑娘还是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阎肃心想：这算什么安慰？但他说得很有道理，发生刚才那样的事，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了。
　　金花仍是惊恐地看着阎肃：“妹子，你说，子昆不见了？”她的那一声妹子吓得阎肃几乎心脏停跳，看看那黑衣人，那人却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或者根本不当一回事。
　　阎肃此时却不能跟金花深究的，她仍只能安慰着：“姐姐，没什么事，郎子昆只是离开了青峰寨，可能是去了什么地方玩呢……”她心里想：刚才那人埋伏在这里是要袭击谁呢？难道真的想袭击金花？为什么？而且为何要等我们在这里时动手呢？不过，那人应该没有发现银风卫士也在，否则应该不会贸然出手的。
　　“他，他会去哪里？”金花难过地说。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有很多地方可去了。”阎肃强笑道，“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会出现在五花寨里呢？”
　　
　　庆冬节前夜，郎子昆告别了阎肃，匆匆回到他的院里，吩咐下人给他备马。因为“粟子豹”受了惊也受了伤，需要休养，他暂时不能用它了，于是，下人为他准备了另外一匹骏马。郎子昆跟侍从说了声，他要出寨一趟，不用跟着他。侍从也没有在意，因为少寨主经常一个人出寨的。
　　郎子昆出了青峰寨便策马狂奔，向五花寨飞奔而去。当他到达五花寨时，已是日上三竿了，五花寨的寨门早已大开，寨民们已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了。郎子昆一路风尘仆仆，便打算先找个地方洗把脸，整理一下衣装再去见金花。于是，他走进寨门附近的那家小店。五花寨是个小寨子，全寨只有三家小店，一家是个小土医馆，一家是个打铁铺，还有一家就是个简陋的小饭馆。郎子昆就是走进了那家唯一的小饭馆。
　　郎子昆向店家讨了一盆热水，好好地洗了把脸，又要了一大碗凉面吃了，然后信心满满地向五花寨寨主的家里大步走去。他来到大门前，犹豫了一下，便转到了后面的院子外面，心里想着要怎么叫门才好时，他听到了金花的声音，似乎正要走出来。郎子昆大喜，决定在院门外等着。
　　正满怀期待之时，忽然肩上被人拍了拍，他转头一看，却见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没有等一肚疑惑的郎子昆开口，那胡子男低声说道：“少寨主，如果金花姑娘出来了，我那兄弟的手突然抖了可怎么办才好？”郎子昆愕然之余，顺着那男人的眼光看去，才吃惊地发现院墙外的大树后藏着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弯弓搭箭，而那箭头正对着院门。
　　郎子昆又惊又怒，一手按着腰间佩剑，低声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少寨主，我家主人想请少寨主喝一杯，派我等前来迎接少寨主。”那胡子男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家主人是谁？”
　　“少寨主去到便知。”
　　“如果本寨主不想去呢？”
　　“那么，金花姑娘能否平安走出这个大门就很难说了。”
　　“你敢！”
　　“少寨主，我不敢，不过，我那兄弟就敢。”
　　“你！”
　　“少寨主，你可是想等金花姑娘亲眼看着你走么？”
　　里面金花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哼，只要本寨主大叫一声，里面的人就不会出来了。”
　　“少寨主，你真的以为我的兄弟只有那一位么？”那胡子男低声笑道。
　　郎子昆急出一身冷汗：“就算本寨主跟你们走了，我怎么知道你们还会不会伤害金花姑娘？”
　　“少寨主，你确实不知道，你只能相信我们，你只能赌一把了。”那胡子男阴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