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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通车典礼

作品名称:柔美圆      作者:牛心山      发布时间:2019-04-20 19:41:55      字数:6273

  关山县是西府地区一个山区小县,全县50多万人口,农民是大头,农业产业是主业,工业存量小,服务业刚刚起步,农民生活水平低。县城有200多户餐馆饭店,200多户商店,每天的人流量2000多,购买力低,个个店铺都不景气。改革开放几十年,发展并不太大,换了十几任书记县长,大都是来这里镀金的,时间一到,拍屁股走了,谁也没有守心。关山县并不是资源贫县,这里有丰富的煤炭、大理石、白英石、金、铜、钼矿藏;广袤的森林、中药材、野菜;神奇的内陆草原、龙门洞、景福山、药王洞、西武当。武书记一上任,立志抓发展,大上农业产业,提出了农业强县,山区工业大县,旅游名县的口号。要利用山区地域优势,发展烤烟,利用矿产资源发展工业,利用关山草原发展旅游业。在机构改革中成立了烟草局、工业局、旅游局,要把资源大县变成资源开发强县,走出一条属于自己发展的道路。武书记的发展思路得到了全县人民的支持,两代会形成了新的决议,发展成为大家的共识,到处掀起一个大干快上的高潮。高自泉走在大街上,看到的是新近挂牌的店铺,新近开发的楼盘,街道铺修的管道、花园、路灯。要在往日,他会高兴地说:“县城变了,农村也会变的,农民的好日子为时不远了。”可是今天他却高兴不起来,他还在为收养孤儿王小科不成的事大伤脑筋。他想:我自愿收养孤儿是为社会做贡献,为政府减负担,那为了发家致富啊。你程镇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民政局两面三刀,你计生局一根筋,我就不信没有主持公道的地方。好,我去找武书记,如果他也不支持我,我就按镇上的决定去办。想到这里,他走进了县委大门。
  县委是新修的办公楼,在县城是最好的。共有七层,安有电梯,只有停电才走楼梯。这几年社会好了,人人讲和谐,各种矛盾纠纷也就多了起来,信访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县委成立了信访局,在楼道里设了接待室,放了十人专门搞接待。凡是要上楼的人都要登记,只要是找县委书记的,一律不准上去,由接待室解决。接待室记下你的问题,又转到各乡镇去办,办了办不了他们不管。你去的次数多了,人家就把你打入老上访户行列,处处防你。有人的问题几年也解决不了,就希望找到书记说一说。书记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他说书记抓的是大事,小老百姓的事由信访局去管。一次,有人从楼梯上去找到书记办公室,还没有谈问题,就让通讯员请出了办公室。事后,他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书记却把信访局局长大骂一顿:“你说,你能干了干不了?干不了说话,我找个局长很容易。以后不许上访人员到二楼来,要不你就下岗。”高自泉和信访局的人员都认识,他们听说是书记叫来的,就让上了二楼。他走进了武书记办公室,说了自己收养王小科不成的事。武书记听他说完,生气地说:“你们柔水的书记镇长胡闹呢,收养孤儿合法,给孤儿的捐款你全部拿回去。你先回去,我让办公室给胡媚子打电话。”
  高自泉还没有回去,在班车上就接到了胡媚子打来的电话,让他来镇上领取捐款。他一到镇上,胡媚子就发了一通脾气:“好你个高自泉,有事镇上说吗,还跑到县委找武书记告我的状哩!你有本事你去告啊,告诉你,斗大的麦颗也要从磨眼下去,只要我不解决,你告也是白告哩。”
  “我不是告你的状,是反映问题。”
  “笑话,反映问题不是告状是什么?你这一告,武书记会怎么看我,他认为我没水平,在孤儿身上扣钱。我没钱了穷死去,也不会扣孤儿的捐款。你给我造成了啥影响?武书记批评我是近视眼,政治上不及格。”
  “怕没有那么严重吧,我说是程镇长不同意。”
  “程镇长是不同意,武书记说我是班长,班长领不住一班人是不称职。高自泉,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去给武书记解释一下。”高自泉起来往出走。
  “你给我回来,你越解释越糟糕。武书记是笨人吗,你一去他就知道是我批评了你,我不想再给他落下坏影响。小刘,你叫民政干事来。”
  民政干事下乡刚刚回来,他走进胡书记办公室问:“胡书记,有什么事?”
  “你把给王小科的捐款交给高支书吧。”
  “不是咱们管吗?”
  “变了,全部让他领回去。他打个条子你下帐。”
  高自泉拿到了王小科的捐款,晚上召开两委会,研究了分配方案。拿出1万元作为王老大家的3人安葬费,剩下的2.5万多元办个存折由高自泉保管。
  高家村大桥发拱结束后,砌桥体、引路的活儿干了十八天才完工。中间装沙石有交通局的挖掘机,两天就干成了。建成通车那天请来了胡媚子剪彩,万头鞭炮响声连天。高自泉要大卡车通过检验桥的质量,被高乱乱阻止了。他说:“桥是修成了,但是还没有干到,水泥没有凝固好,行车有危险。”
  “有啥危险,桥洞还没有掏开,压不塌。”高自泉说:“不通车能叫通车典礼吗?”
  “我当时就说通车典礼年后举行,你不听,非要现在搞。”高乱乱说:“急一时没有好处。”
  “这是咱们自力更生修的第一座大桥,及时举行通车典礼是向党和人民报喜,是在展示咱们的实力。”
  “你不要再说大话了,有啥可张扬的,才修了一座大桥吗,要是修一座大楼是不是要吹上天了。”
  “你是怕压塌了丢人吗?如果塌了就说明你的设计有问题。”
  “压是压不塌的,只会留下工程隐患。所以,不管你说什么也不许车辆通行。非要通车,你就让车辆从我身上压过去。”
  胡媚子也怕通车出事,对高自泉说:“还是按高工说的办吧,先不要通大车,把路封起来,只许走人和架子车。”
  “不通车不热闹,叫镇上的小车过去算了。”高自泉说:“书记镇长上车。”
  “高工你看行吗?”程镇长说:“小车能走,就能走拖拉机。”
  “啥车也不能走,要到明年二三月才行。”高乱乱说完坐在地上。
  高自泉拧不过高乱乱,只好作罢,典礼匆匆结束。高自泉在村上没有安排酒席,叫书记镇长到他家里吃饭。高秀芝帮嫂子做饭,杀了两只鸡,王老六套了一只兔子,高和气送了二斤野猪肉,鸡蛋是他家的,对对查查做了十个菜。叫了班子人员和高乱乱,加上镇上领导坐了两桌。高自泉拿出了十年西凤酒一个劲儿给大家敬,谁提出要和他碰他就碰,一轮下来,别人没醉他喝高了。话也就多了起来,要和胡媚子划拳,人家说不会,他让喝三个酒,胡媚子要和他碰三个,他说:“碰可以,你要把我叫哥哥。”
  “叫哥哥可以,你得喝三个酒。”
  两个人然的结不下颗颗,程镇长出来解围,高自泉端着酒说:“你要帮她你就先喝三个酒才有发言权。喝,酒桌上不说官位,咱们都是哥儿弟兄们。”
  “高支书,你不要乱敬,胡书记喝不得了,咱俩喝。你看着,我把三个酒喝了。”程镇长说着一扬脖子一连喝了三个酒:“下边咱俩碰,一心一意喝一个,两相好喝一个,三星高照喝一个,四季发财喝一个,五福临门喝一个,六六大顺喝一个。”
  高自泉喝到五个酒,在六六大顺这儿停下哭了起来:“我高自泉一心为高家村干事,什么事都不顺,喝凉水都塞牙哩。够人的欺负,不够人的也欺负。连你程镇长也撵着欺负我哩。我收养孤儿王小科并没有企图,你在到处说我另有企图。我是为了钱,以后不管他了。武书记是清官,他理解我支持我。姓程的,你不是东西。”
  程镇长的脸色像猪肝一样,手拍桌子说:“你高自泉不要傲气十足,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就是要给你难堪。你想怎么样,你能怎么样?你背上二两棉花访去,你是啥人,武书记说过,对你,不可不用,不可重用,监督使用。啥钱你不敢用?皇上买马的钱你也敢用,防不胜防啊。”
  高自泉把一杯酒泼到程镇长脸上,说:“放屁,老子一生啥都碎,就是胆子大。你要是再这样给你老子打黑旗,老子就揍你,你信不信?”
  程镇长一把抓住高自泉的领口,一个巴掌打过去,只见一股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胡媚子喊着说:“快拉开,你们这是干什么,喝不成就别喝,在这里耍的是啥酒疯。解散解散,咱们回去。”
  高秀芝刚端了一个菜上来,见大家要散了,说:“都别走啊,菜还没有上齐哩。”
  “不吃了,叫气吃饱了,回家。”程镇长边走边说。
  “滚蛋,谁请你来。”高自泉说完就倒在桌子下边。
  山里的冬天十分寒冷,连山岗上站着的光秃秃的树木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林林河早已结冰,水浅处的冰面很实,人踩上去也压不碎。河滩里冲倒的树木静静地卧着,沙石、沙坑、杂草乱乱的分布着,唯有河床中间的水流淙淙向东而去,倒还显示出一点活的生机。高家村石桥修成后就封闭了,两边桥头堵上了沙石,插上了“禁止通行”的标志。车辆行人照旧走原来修的便道,只是便道上铺了沙土,便桥上铺了树枝、沙土,走在上边更安全了。李六斤承包了水毁树木的采伐活儿,他叫了20个精壮劳力带着手锯、木杠去河滩伐树。按村委会的要求,他的主要任务是伐了所有水毁树木,锯成2米长的板墩子,拉到村委会院子码好。他在大水后抢发的树木洪财早被村上没收了,修桥所用的板材就是那些东西。高自泉说也多亏了李六斤下手早,要不修桥要木料就缺人伐树了。李六斤把人分成五个组,每个组任命一个组长,两把手锯,一天伐30棵树木,每人发工钱50元。这是在家里说好的,可一到河滩用在实际中,大家都说行不通。他们说树有大小,人有强弱,你的办法显失公平,还是按方量计算最为合理。至于人员搭配由他们自找对象,谁和谁对脾气就在一块干。采伐一方木头要40元,李六斤嫌贵,出了10元,他们不干,又加到15元,还是不干。他就打电话找王德娃问木材市场行情,王德娃知道他包了村上水毁树木采伐活儿,一心要在里边分一杯羹,就说:“你要是和我一块干,我就帮你,否则免谈。”
  “不是我不愿意和你一块干,实在是里边的利润太少了,我是按一方40元包的,他们要40的话,不是叫我白忙活了吗?你说光采伐到底得多少钱合适?”李六斤着急地说:“人都到工地了,就是不开工,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老弟,你帮哥一把吧。”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我一股,我就帮你。”王德娃说:“你要是嫌钱少,就把木头全部买下来,那就赚足啦。”
  “我也想买,就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在那里卖去?指标办不下啊。”李六斤说:“你老弟也知道,我没贩过木材,在木材行里是屎爬牛戴眼镜哩,两眼墨黑。”
  “我是这个意思,你和高支书关系好,你去对他说,水毁树木咱们全部要了,一方最多出200元。要是他能再让一让,180元,就每方给他10元好处费。”王德娃说:“树木由咱们采伐、拉用,村上检尺,指标我来办,你光跟上打下手分钱。”
  “那好啊,你过来咱们一块去找。”李六斤说:“我叫的伐树人咋办?”
  “你如果有把握,就让他们继续伐,一方25元包死,也不往一块集中,我联系个大买主就地倒手。”
  “我有绝对把握呢,你现在就来河滩看看,咱们先点个数。”
  “数不点了,按方量计算不影响。你安排他们采伐,我一会儿就到。”
  李六斤打完电话,和采伐人员谈价格,给25元人家要回去,他不让走,双方正争着,王德娃领着他们组里一个小伙来了,他对那伙人说:“25元是行情价,你们要是不想干了,有人呼着干哩,我是看在你们来得早的份儿上才说这话哩。”
  王德娃用手拍了拍一同来的人,那人说:“20元我也干,树是倒地的,不用操多大的心,又不往一块集中,工作量不大。”
  李六斤也催,那些人一商量,就答应了,他就和王德娃去找高自泉说买树的事。高自泉家在四组,院子后边有个小山包,上边栽了油松、白皮松树,老远看去就像一顶绿色帽子。高和气的家也在绿帽子下边,他父亲手里这儿还是一片荒地,62年生活困难时期,有一个风水先生走到这里要饭,在高和气家吃了一顿饭后,就对他父亲说:“你们这里有个松树帽,那儿是个好地方,要是扎了阳宅,人丁兴旺,出两代官员。”
  高和气的父亲就在松树帽下整地,建起了第一座房子,第二座房子是在高和气当了支书后建的,有了两座房子,老哥两就分了家。你要是站在远处的山头看这两个院子,恰巧占据中间位置。正应了分水先生的话,第一座院子刚修好,高和气初中毕业一回家就当了村上会计,第二年入了党,第三年当了支书,这一当就是20年。现在又轮到了侄儿高自泉,他对老婆说:“风水先生算得真准,咱们家族有两代官员这话应了。”
  “支书也是官员吗,我看吃公家饭的才是官员啊,自泉算,你不算。”老婆羞说他:“你是农民,种了一辈子地,退休了也没有退休费,算那家官员啊,再不要自己给自己宽心了。”
  “支书不算官员,你当个我看看。咱们村自古到今当过支书的有几人?当支书也要阙里出下,阙里没有,白闹哩。文化革命时王德娃他爸造反夺权,让我戴高帽子游街,天天晚上批斗我,把权夺去高兴了还不到一年就坐了黑房子,我还不是结合到班子里去了吗?支书还不是咱高家的!”
  李六斤和王德娃进了高自泉家门,高自泉正在火炉子上熬茶。屋子里很暖和,他让他们坐在沙发上,给倒了茶水。李六斤说:“你熬的茶太苦了,我喝不惯,要是二遍的还行。”
  “头遍的捻,有劲,我一天只喝一次就要管一天。要是早上起来不喝茶,一天都没精神。唉,惯下的这个毛病不好。”高自泉说:“过去我在单位冬天还好,有火炉子熬茶,一到夏天就要遭罪。电炉子不敢用,镇上有制度,发现用电炉子要罚100元。后来给每人按了电表,每月5度电,超了扣工资。再后来我就发现凡是电管站的人,人人房子有电炉子,冬天烤火,夏天做饭。一打听才是人家不交电费,人家的电费都给全镇人民摊派下去了。你说这行业差距有多大,你们有事吗?”
  “我想买水毁树木。”李六斤说:“你看啊,村上拉回去还不是找人卖吗?不如就卖我吧。”
  “开始我就问你要不要,你说不敢要,怕办不下指标派出所找麻烦,现在有门道了?”
  “有了。你看多少钱一方?”李六斤说:“只要你卖给我,你也有一股。”
  王德娃没有想到李六斤要拉进高自泉,心想,多一个人就少一份分成,太不合算了,就说:“这木料是我和六斤一块做的,只要卖给我们,价钱合适,一方给你提成10元。”
  “我是干部,和你们搅在一块要犯错误,还是你们自己做吧。价钱吗,有行情哩,我都打听过了,一方要卖240元。”高自泉说:“林木采伐停了,木材需求量大,价钱看涨,240元没有出框框。”
  “240元是卖的价,但要拉到地方去,甘肃那边木材少,都往哪里拉,240元对着呢。”王德娃说:“咱们要按咱们这儿的行情说价。”
  高自泉喝了一口茶,说:“你们给个价我听听。”
  “180元,我给你10元的好处费。”李六斤说完看着高自泉的脸。
  “你白拿呀?180元?过去卖指标,一方都要180元哩!”
  “你看啊,这木材要我们伐了截了,拉到一块,还要办指标,基本上是不赚钱,我们只是给村上跑了个腿。”王德娃说着,给高自泉发了一支烟点上。
  “既然没有利润,你们也就不用为村上跑腿了,干你们的事去。”高自泉笑着说:“王德娃,你是人精,没有利润的事你会干吗?要想生意成交,就加钱。”
  “再加10元。”李六斤说完,看炉子上的茶开了几遍了,就去倒茶。
  “六斤你不要按人家教好的话说,让行家说。”高自泉说:“来快点,我还要去镇上办事。”
  王德娃猛吸一口烟,说:“我也不说190,你也别说240,200元算了,办指标也要花钱,你让我们也要啃点肉吗。”
  “200元?提成有吗?”
  “190有提成。”王德娃笑一笑。
  “就是200元了,你再给10元的提成。要是不行,那就算了。”高自泉说:“你们商量商量,晚上回来给我见话,我要走了。”
  王德娃心想,210元买了木材,加上25元采伐费,加上指标费就上了260元了,拉到地方能卖300元,扣除运费等等,还是有赚头的。就说:“不用等到晚上了,210元定了,我们先给你交1000元的定金,木材伐完检尺算账清手续。”
  高自泉收了钱打了收条,说:“你们先到河滩数清水毁树木,大概算个方量再去办指标,不要办多了,怎样偷机你们比我清楚。”
  “还有一个事村上要协调,派出所要是骚搅,你要管哩。”王德娃说。
  “当然要管,我到镇上问问,听说水毁树木不办指标也行。如果行,你们还要加钱。”高自泉说:“不是我在水毁树木上要发多大的财,这是集体财产,不能卖得少了,如果贱卖了人们会骂我是败家子,况且修桥的资金缺口大,能补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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