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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石桥发拱

作品名称:柔美圆      作者:牛心山      发布时间:2019-04-20 07:52:48      字数:6167

  大桥明天要发拱,高乱乱把表定在了六点,对妻子说:“铃声一响就起床做饭,要老早上工哩,一天发完拱。”
  “你是真傻还是假积极呢,难道不知道时间?六点还黑着呢,现在的天短夜长,八点才大亮,七点做饭也不迟。”妻子嘲笑说:“十月的天两头短,好婆娘才做两顿饭。”
  “我的好婆娘哩,现在是11月,不是10月。”高乱乱笑着说:“你都过糊涂日子呢。”
  “我知道,我说的是农历,现在是阳历11月,农历10月。”妻子说:“我一辈子是在过糊涂日子,我不傻,我知道你的许多风流事,就是不想说。看你去,你劲大了跑去,只要你能跑一辈子算你本事大。你老爹和相好钻了几十年,老了有病了没人管,在相好哪里借点钱都不借,还不是我们管吗,他有好下场吗?”
  高乱乱没有想到妻子会提起他爹的事,有点发懆,骂道:“你个死婆娘把你管好行了,不要说我爹。”
  “谁愿意提你爹,还不是话赶话吗。你爹一辈子耍钱嫖风,亏了你妈一辈子,到死才觉醒过来,临死对你妈说后悔了。”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的,你妈也对我说过,让我管住你,小心继承了你爹。我没本事管你,我也不想管你。只要你对孩子好,对我差不多就行了。”
  高乱乱的爹是石匠,会锻磨子,过去人用水磨磨面,磨子齿磨秃了都要请他去锻,他在林林河周围很吃香。那时工价低,锻一天磨子才挣两块钱,两块钱却要买不少东西,他也就很富有。在高家村,绝大部分农民都是务庄稼的,唯有高石匠是技工,就有女人眼红。王老六的老婆是高家村的大美人,老六又常年在外唱皮影,她守不了空房,就和他睡在了一起。后来王老六知道了,也不计较,照样和高石匠是好朋友。高石匠有了闲钱,就去耍赌,赢了买上好吃喝去找老六家的耍,输了回去打老婆。人们在第二天要是看到高石匠家的脸上有伤痕,就知道他输钱了。高石匠要是赶会,就会领上王老六家的,给她买衣服买吃喝,象两口子一样。有时也给自己的老婆买几件衣服,他老婆就会在人面前张扬,让人们知道老汉也疼自己,以提高地位。
  高石匠的老婆是二郎沟人,她家是财主,父亲娶了三个老婆,她是二老婆所生,嫁到高家村时才16岁。过去人懂事迟,她结婚后还和孩子们一块骑在碌碡上玩耍。高石匠的父母得子迟,溺爱儿子,结了婚还要母亲陪睡。有一回他母亲搂着儿子睡着后就离开了,半夜里儿子醒来叫娘,媳妇答应,他一听不是就骂:“你答应着日你娘哩吗。”
  高石匠两口子结婚三年没有孩子,父母着急,又不好意思明说,就让邻居一位大嫂去引导。大嫂问石匠媳妇晚上怎么睡的,她说:“吃奶,他娘让我搂他,他不吃奶睡不着。”
  “还做啥哩?”
  “骑马马。”
  大嫂对石匠娘说:“人家睡对着哩,怕是有病吧,最好去城里的大医院查一查。”
  石匠娘领上儿媳到妇科一查,医生说她还是处女。就问儿媳怎么骑的马,她说:“你儿捣蛋,骑在我的脊背不下来,整的人睡不好觉。”
  医生听明白了,拿出挂图给她讲解生理学。回家后,儿媳又按大嫂指点炒了一碗豆子,睡前自己先吃。石匠要吃豆子,媳妇说:“吃了豆子要上肚子。”
  石匠吃了豆子,就骑在媳妇的肚子上,第一次干对了地方,就问她说:“这儿比沟子里要舒服多了,你是咋知道的?”
  “医生说的。”媳妇说:“还是有点疼,不过先疼后麻再好。”
  石匠从此骑马上了瘾,随着媳妇生孩子对生理需求的减弱,他就苗上了王老六的媳妇。高石匠得的是老中风,在床上瘫了四年,花完自己的又花儿子的,把高乱乱花得失了急,他才跑出去打工,跟了河南石匠学会了修桥。高乱乱和妻子说不来,就睡了,一觉睡到天明,妻子早就做好了饭,他胡乱吃点去了工地。
  大桥工地上插着一面红旗,随风哗啦啦地摆动着,高音喇叭里唱着流行歌曲《九妹》,年轻人跟着哼歌,老年人抽烟说闲话。高自泉走到工棚里对高秀芝说:“通知杨副主任和王副支书、高乱乱到这里来开会。”
  高秀芝停了音乐,打开话筒喊人开会。杨副主任、王副支书和高乱乱赶紧走了过来。高自泉问:“人到齐了没有。”
  “齐了。”杨副主任说:“就等着上石头哩。”
  “这是硬仗,必须打赢,高工你看还有什么要安排的?”高自泉说:“咱们要把里边的细节都想到,尽可能的减少失误。”
  “该想的都想到了,技术上我负责,安全上要注意。”高乱乱说:“这是石头活儿,不要把谁碰伤了。”
  “也是的,你们两个队的安全自己负责。”高自泉说:“你们看还有啥问题?”
  大家都说没有,高自泉就让高秀芝一边放歌曲鼓舞士气,一边去现场采访好人好事在喇叭上播出。他对着话筒喊:“高家村大桥发拱现在开始。”
  人们听到开工声就走到土牛边上,男劳力抬块石,就着放的线安石头,女劳力和砂浆,准备灌缝子。高乱乱站在土牛上指挥,他要工匠先安桥口石,再安桥中间的石头,一行子安齐后再起第二行。石块是编了号的,抬石头的人按号抬,安起来也就快了。先在要安的石块下面铺上一层灰浆,再把石块放在上边。每安一行就用灰斗和稀一点的砂浆灌缝。桥口石是50公分见方,尾巴长60公分,四人抬一块上桥很不容易,到桥头要几个人帮扶着上去。大家边走边喊:“小心小心,走慢点,走稳点。”桥墩这儿低些,抬石头容易些,也就安得快一点,第一层用了半个小时。越到上边抬石头越困难,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高自泉见抬石头吃力,就脱了外衣抱起杠头抬石头,他走在前边喊着号子:“大家要出劲吆,嗨吆。脚下要踩稳吆,嗨吆。前边要上桥吆,嗨吆。小心砸了脚吆,嗨吆。”
  大家和着号子,也有了精神。其他抬石头的人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喊号子。有人就干脆唱起了号子:“大家要出劲来吗,呼儿嗨。脚下要踩稳来吗,呼儿嗨。前边就上桥来吗,西哩哩哩嚓啦啦啦嗦啦啦啦呔,发桥拱来吗呼儿嗨。”
  李六斤也在抬石头,他把号子改为骂人的话语:“那个狗熊不出劲来吗,呼儿嗨。”不出劲的人就不好意思了。
  “妹妹你和砂浆,哥哥我抬石头,一步一挪杠子晃悠悠。”高自泉的歌声引来一片喝彩声,工地上热闹非凡,大家劲头十足。
  高秀芝写了歌颂修桥的诗歌在喇叭上朗诵着,她的普通话不标准,有人说是醋溜普通话,几个妇女说她是土猪放洋屁哩。
  王老六昨晚看了工地没有回家,见抬石头的唱号子,喉咙痒痒得难受,就唱起了秦腔《花亭相会》。他一人演两人角色,一会高文举一会张梅英,唱腔圆润,就差了配乐。
  干到晌午饭时,桥拱还有三分之一,高自泉通知休息吃饭。各组送来了馍馍喝的,组长给一人发了两个馍馍,一包咸菜,一瓶矿泉水。从柔水村叫来的12个青年人都是在六组吃的饭,李六斤发的是烤饼。
  高乱乱设计的石桥拱安到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他量了量剩下的尺寸,心里说:只要卡好石缝,完全会顺利合龙。在下午的安石上,高乱乱抠的很严格,也不让灌砂浆了,叫全部安好石头后才灌浆。
  人们吃了午饭,休息一个小时,就继续安石。高乱乱让两面口里先合龙,然后才安里边的石头。口里安的严丝合缝,中间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妇女们很快就灌好了砂浆。桥拱合龙时点响了五千头的鞭炮,噼噼啪啪的炮声久久回荡在高家村上空。
  柔水镇会议室灯火通明,党委会议在这里召开,党办的小刘和政府办文书各自作着记录,不是委员的所有领导和相关人员列席会议。农民委员柔水村党支部书记韩酸也坐在那里,过去开党委会他从来没被通知过,这回也许有重大的事情要决定。胡媚子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她抬头看了看到会人员问:“都到齐了没有?”
  “到齐了。”小刘说着拿好笔准备记录。
  “党委会记录和政府会记录都要作,你们要分清内容,该谁记的一定要记详细,不该谁记的粗略记一下。县上在有些工作上以看记录为主,记录作好了工作也就搞好了。“胡媚子说:“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研究王小科捐款的去向问题。过去大家意见不统一,咱们也没有开会研究,大家都要发表意见。小刘,你先念一念高自泉的收养材料。”
  “柔水镇高家村12岁孤儿王小科因父母双亡,无自立能力,村民高自泉自愿收养,经调查核实,完全符合收养条件,经局长会议研究,同意收养。关山县民政局。2004年11月11日。”小刘念完收养文书,拿起了笔记录。
  “收养文书念完了,大家发表意见。”胡媚子说:“民政干事你先说,给王小科捐的款,是给高自泉还是留在镇政府?”
  民政干事绕着弯子说:“给王小科捐款党委发了文件,镇机关从领导到干事积极响应,包村干部到村上和支部村委会干部一道下去动员,党员、干部、群众发动了起来,一个捐款热潮在全镇迅速掀起,共捐了3万多元。这个钱来的不容易,一定要管好,要保证捐款的安全。如果不安全了,孩子以后的生活就会受到影响,我说完了。”
  “你说了半天,我咋听不懂哩?你到底是同意给高自泉,还是同意留镇上,要说清楚。”胡媚子说:“以后的人发言,不要说那么多捐款过程,你就直接了当的说,是给高自泉,还是留镇上,韩支书说。”
  “叫我说留镇上保险,不是我说高自泉,他胆子大得很,皇上买马的钱也敢花,给了他是给狼往口里送肉呢。他把钱花完了,就不要王小科了。”韩支书说完看了胡媚子一眼,见她吃惊,就补了一句:“我和他打交道多年了,他是啥人我最清楚。”
  其他几个人有同意给高自泉的,也有同意留镇上的。到了程镇长这里,他说:“高自泉办下的收养文书不符合计划生育法,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绝不能让他有第三个孩子。他是干部,大家要是都像他那样收养孩子,计划生育还怎么搞啊?咱们要是让他收养王小科,就是纵容抱养多孩的人,就会在全镇造成计划生育松动的不良后果。捐款放在镇上,由他做监护人,一年该给王小科多少钱大家定,让监护人往回领。”
  胡媚子问小刘,他同意给高自泉,问政府文书,他同意留镇上。她见意见还是不统一,就让举手表决,结果同意留镇上的人比同意给高自泉的人多了一票。胡媚子说:“表决结果是留镇上,党的政策是少数服从多数,那就留镇上,由民政干事建专帐管理,每年年初领一次钱,程镇长签字后才能发钱。下边研究王小科一年需要多少钱的生活费就够了,王老大的安葬费应该是多少?”
  韩支书说:“我这个人嘴急,有啥说啥。王老大的安葬费按国家标准给,人均多钱就给多钱。娃娃的生活费一顿按两块钱计算,一天三顿,二三得六是六块钱。一月30天是180元,再多给点按200元算,一年是2400元。穿衣服看病再给600元,一年给3000元满河是水。我听说王老大家还掏出了20多蛇皮袋子小麦叫高自泉拉去了。”
  程镇长说:“国家安葬费标准是一个人1500元,三人4500元民政局已经给了高自泉5000元,超了。生活费等等我同意韩支书的观点。要是拉了小麦,今年的生活费就不给了,从明年开始算起。”
  “高自泉说是三个人的安葬共花了一万多元,按咱们这里的实际情况来看,也要花那么多钱,我看在安葬费问题上咱们要大度一点,再给他5000千元,免得他们去县上找。”胡媚子说:“高家村发生的滑坡死人事件多亏了高自泉应酬得好,自救工作抓得及时,新闻报道及时,各级领导很重视,才没有追究咱们的责任,他是有功劳的。咱们要从实际出发,处理好安葬费的事。至于生活费等等我尊重大家的意见,有没有小麦咱们没有调查也就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程镇长你也不要有意见,我是班长,最后的主意我拿了。小刘给高自泉打电话,让明天带上收据在镇上领王老大的5000元安葬费和王小科这两个月的生活费,散会。”
  高自泉对镇上的决定不同意,他找胡媚子说理:“我拿着民政局的收养文书为什么还不符合收养条件?难道收养文书是假的吗?”
  “这是党委会研究的,不是我一个人定的,你如果嫌钱少了,咱们还可以商量吗,不要激动,在这件事上你要和党委保持一致吗。”胡媚子解释着。
  “我就是不理解,我收养王小科是为了谁吗,还不是为了你们。那好,收养不允许了我就退出,我把王小科领到镇上交给你,我不当监护人了。”
  “你是嫌安葬费少,还是生活费少?”
  “我不是为了钱,我咽不下这口气。有人说我收养王小科是想大捞一把,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是缺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会那么做。”
  “人家谁也没有说你的坏话,你不要多想,把钱留在镇上是对你的爱护,有多少干部为了钱走向了腐败道路。”
  “你不要为了你们班子团结打掩护,我还没有到镇上就有人告诉了会议的内容。韩酸、程镇长都是小人,他们说我白占了王老大家的小麦,难道让王小科喝西北风吗?我之所以来找你,是想证实一下这个话的真实性,你打掩护了,我就知道是真的。钱我不要了,娃娃我给你送来。”高自泉起身走了,胡媚子拉不住,就喊小刘去挡他。高自泉对小刘说:“你别挡我,我也不背那个名,我收养王小科是闲的没事干了。”
  高自泉在镇政府院子里发了疯一样要走,机关干部拉的拉劝的劝。他一看有这么多干部拉他,就得了意,大骂程镇长是然头,骂韩酸是申公豹,程镇长吓得锁了门不敢出来。胡媚子生气地说:“高自泉,我以为你是个男人,你不是,连那么一点委屈也不受,还能干大事业吗?韩信当年受了胯下之辱也没倒下,结果他成了三军统帅,帮助刘邦打下了江山。都不要拉了,让他走,他能把王小科给我领来,我姓胡的就收养了。”
  大家松了手,高自泉愣了半分钟才走出大门。他回到家里,静下来一想,这事也不能全怪程镇长。计划生育是大事,咱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再收养一个也许不合适。算了,算了,就按镇上的意见办吧。可是,他睡了一晚上,想了一晚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就是想不通,心里老有个疙瘩来回滚动。我是谁,我是高自泉啊,我高自泉干什么事输过?我想干的事谁能阻止得了?是啊,高自泉想干的事谁也挡不住。有一年跳舞兴起,他看歌舞厅能办就召了一个老板在文化站办舞厅,合同都签了,党委副书记的亲戚要他们解除合同,自己出一倍的价格租文化站场地办舞厅。他让那老板加钱,人家不理他,他就把人家的东西扔出了文化站,和党委副书记的亲戚签了合同。那老板把他告上了法庭,他输了官司赔了钱却说:“输赢是个啥,关键是咱的气顺了。“这回气不顺,你程镇长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要去县上找一找,让他们给个说法。
  翌日,高自泉搭班车去了县城,找到民政局要说收养王小科的事,局长不在,副局长接待了他。他拿出局里发的收养王小科的文书,说是柔水镇不认这个,嫌他超了计划生育。副局长问清了他的家庭人口说:“按计划生育政策来说,你是不符合收养条件。可是按你们村的实际情况看,你还是可以收养的,这是特殊情况吗,不能拿计划生育来说事。”
  “那你看我该怎么办?要不你们给柔水镇打个电话。”高自泉看到了希望。
  “是这,我先给计生局打个电话沟通一下,看你们的情况按我说的行不行。”
  计生局的电话打通了,人家说计划生育政策不能调和,要是你也调和他也调和,计划生育就没法搞了,要坚持按原则办。高自泉一听没门,就坐在民政局不走,要等局长回来解决。副局长一看他是个难缠人,就说:“局长去市上开会了,得3天,要不你先回去,下一周你再来。”
  高自泉说:“你能等住我等不住,要不你给你们局长打电话,要不我就去找县委书记,反正收养文书是你们发的,咋能说不管事就不管事哩?大家都是一个共产党领导,上面的文书一到下面咋就成了废纸呢!”
  副局长一听高自泉要找县委书记,怕他训局长不处理好问题,把群众往县委推,就说:“我给你打电话请示局长还不行吗。”
  局长的电话打不通,他就给柔水的胡书记打电话,让他们承认高自泉的收养文书。胡书记难为的说:“不是我们不承认收养文书,是他们的事情太具体,我们召开了专门会议研究决定好的,我一个人是改变不了的。”
  “高自泉要找县委书记,你不怕挨训吗?”
  “不怕,你别管,让他找去。”高自泉就站在他跟前,电话里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他垂头丧气的走出了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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