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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三十六

作品名称:悠悠汉水难了情      作者:黄皮人      发布时间:2019-04-21 17:27:27      字数:4971

  三十五
  离县教育局还有一段距离,一个穿着奇异服装的小伙子站在门口朝我俩迎面喊道:“田菜花,大美人。”显然,来前他俩已经约好了。
  田菜花应道:“顾建国,小油嘴。”
  他俩一见面就互喊对方绰号,看来相当熟悉了。果然田菜花向我介绍道:“我的老同学顾建国,在县教育局工作。”接着,又向同学介绍道,“我队知青张汉生。”
  顾建国说:“走,吃饭去,县政府招待所。”
  可不,已经下午3点多钟了,从早晨出来到现在还没吃一点东西,刚才说话不觉得,现在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响。
  田菜花说:“吃什么饭啦,先找你们领导办完事再说。”
  顾建国说:“着什么急啊,三天之内能够找到那个破局长就算万幸。”
  田菜花问:“为什么呢?”
  顾建国说:“我们教育局分两派,一派造反派、一派保皇派,形成非常激烈的对立面。为了争权夺势,互不相让,原局长被打倒下台后,两派都不同意让对方的人担任局长。结果走中庸之道,一致推荐即将要退休的杨副局长主持工作。杨副局长年迈多病,加上现在各行各业秩序混乱,上不上班无人管,所以他基本上一周来一次,三天五天见不着面也很正常。”
  田菜花说:“那我们白来了?”
  顾建国说:“也不尽然,这个杨副局长虽年龄大,但心肠好,只要多说点好话就能打动他,这就叫‘好事多磨’。走,我们边吃边说。”
  田菜花问道:“你请客?”
  “那还用说吗,老同学见面,尽地主之宜嘛。再说,请你还请不到了,知道吗?学生时期你就是我班男生最喜欢的女生。”
  田菜花说:“全班就数你油嘴滑舌,尽瞎说。”
  顾建国忙申辩道:“不是瞎说!毕业前夕,我班全体男生在一起搞了一个调查,每个人在纸上写出我班你最喜欢的女生,结果全班27名男生,除一名写着拒绝回答、一名写着还没有想好外,其余25名一致写着:田菜花。”
  田菜花顿时两颊绯红,故作生气地说:“你们男生无聊,尽拿女生耍笑。”
  顾建国认真地说:“绝对没有,我现在还在暗恋着你了。”说这话时,他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紧盯着田菜花。
  田菜花说:“你一个国家干部,我一个小农民,哪配得上你。”
  顾建国说:“只要你愿意,我让我爸爸把你调到县城里来,再给你找一份舒服稳定的工作,保证比你那穷地方好。”
  田菜花说:“别再耍贫嘴了,赶快找个地方让我们吃点东西、歇歇脚。”
  顾建国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去县政府招待所,连吃饭带休息。”
  田菜花问:“那需要多少钱啦?”
  顾建国说:“看把你急的,一分钱都不需要,我爸爸给县政府办公室打了招呼,统一结帐。”
  田菜花说:“我们哪里都不去,就上你办公室呆着。”
  顾建国说:“那怎么行呢,办公室也没有床铺啊,晚上睡觉怎么办啦?”
  田菜花说:“这个不需要你考虑了,困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
  顾建国还想说点什么,田菜花用手拦住他:“再不安排,我们就在县教育局门口露宿街头,有人问我们,我们就说是顾建国安排的。”
  顾建国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就上我办公室吧。我可得说清楚,这可是你自己找罪受,别怪我安排不好。”说完他领着我们朝他办公室走去。
  进了他的办公室,田菜花从她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拿出几个馒头、咸菜和煮鸡蛋,往桌子上一放,对顾建国说:“麻烦你去打点开水来,我们准备就餐了。”
  顾建国摇了摇头:“哎,你的老传统怎么还没有改。”说着,提上开水瓶打开水去了。
  见他出了门,田菜花悄悄告诉我:“他爸爸是我们县的副县长,在班上他老是吹棒他爸爸,我最瞧不起这种人。”啃了一口馒头,咀嚼了几下后咽进去了,她说,“我们不能跟他下馆子,也不能住他安排的招待所,那样会欠他的人情。找他帮忙办学校,是公事,他又是干这一行的,是他应该办的。一点都不欠他的。”
  “你还真是公私分明。”我笑着说。
  “我们那里本来就穷,再把骨气丢了,更让人瞧不起。”
  我俩说着话,顾建国提着开水瓶走进来了,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办学校,如今谁还重视教育呀。”
  正如顾建国所说,一连三天我们都没有等到杨副局长来上班,白天我们在院子里、大门口守着;晚上就呆在顾建国的办公室里。顾建国第一夜陪着我俩呆了半宿,第二夜呆了四个小时,第三天打个招呼就走了。估计他吃不了这份苦,早早回家上床睡觉去了。我这才知道为何来时田菜花让我带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具,原来她早就作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第四天早晨,顾建国看见我们还在苦苦地等着,尤其是看到田菜花一幅疲倦之态,惜香怜玉之心油然而生。当我们面给他爸爸打了一个电话,要他爸爸帮忙解决这个问题。这时我们才知道,他爸爸是主管教育口的。
  果不其然,打完电话不到一个小时,杨副局长急匆匆地来到单位,让我们去他办公室。
  杨副局长一幅老态龙钟之像,秃顶、稀眉、眼袋浮肿,面色暗黄。戴着老花镜看完我们写的报告后,他为难地皱了一下眉头,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打算办学校的热情高、想法好,特别是你们提出了自筹资金解决一系列的办学问题,精神可喜可嘉可赞。但有两个环节不好解决:一是你们要办的是民间学校,这在我县尚无先例,因此,如何统筹安排和管理我们既无经验可鉴,也无规章可循。二是这件事按程序应该自下而上,具体说就是先由公社审批、再由县里审批。而你们却反其道而行之,自上而下。所以,虽然有主管领导交待,但我也是为难之极,为难至极啦。”
  田菜花说:“杨副局长,如果您认为民间办学不行,请您以官方的名义在我队办个学校,可以吗?”
  杨副局长两手一摊:“对不起!爱莫能助。”
  田菜花说:“既然如此,为何不尝试用民间办学的办法呢?路是人走出来的,在您的亲自领导下,我们县敢于创造这个先例。另一个问题更好解决了,既然民间办学是创先例,那么自上而下审批也来个创先例,更能够充分体现上级领导的重视和创举。”
  杨副局长说:“我是即将退休之人,不求创立新功,但求平稳解甲。”
  田菜花说:“杨副局长,为了与您见面,我们在这里整整熬过了四个昼夜,白天吃的是我们自己带来的干粮和咸菜,晚上就坐在顾建国的办公室里,实在困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您看和我一起来的这个知青同学,眼白全部布满了血丝,脸色发青。”
  其实,她也与我一样。
  杨副局长说:“我深表歉意,深表同情,深表理解。”
  田菜花说:“如果为了我自己,一天都不愿意受这份罪。因为我是代表162个学生来求助您的。我们队和周围几个队现在有162个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的孩子,这些孩子要到公社去上学,他们平均每天来回要走8公里路。也就是说,不管是酷暑严寒,还是刮风下雨,这些孩子们要背着沉重的书包,迈开稚嫩的双脚艰难地走在崎岖泥泞的小路上。而他们还算幸运的,还有不少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因为条件的限制不能跨进学校的大门。我们花山是全县经济条件最落后的生产队之一,如果教育再不上去,将会落得更远。杨副局长,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的经济发展,请你接收我们的请求吧!”
  说完,田菜花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张大白纸,走到杨副局长桌前,摊在桌子上让杨副局长看。这张纸上画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流露出一种强烈期盼的目光,可能画画时眼睛下方滴了几滴墨汁,仿佛是在流泪。往下写着“我们要上学”几个字;再往下是162个学生歪歪斜斜地签名。
  田菜花说这番话时非常激动,甚至连眼泪都快溢出来了,深深地感染了杨副局长,因为杨副局长在非常认真地听,并频频点头;尤其是当他看到孩子们的画和签名时,更是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摘下眼镜,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窝。他说:“我工作了一辈子,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今天我要破一次例,为了花山大队的孩子们,也为了你的真诚和执着。”
  如果不是这几天的亲眼所见和亲身经历,真叫人难以相信:一个农村的普通女孩子,不仅对事业有着执着的追求精神和对生活有着吃苦耐劳的朴素品质,而且还有强烈的爱憎分明观念和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尤其是在纯朴憨厚的外表下不泛闪烁着聪明智慧的灵光。真令人佩服!
  
  三十六
  经过了春耕、双抢、秋收、冬闲和创办花山小学的忙碌,我的知青资历也有近一年的时间了。还有十多天就是春节,今天是个难得的休息日,原本打算睡个自然醒,谁知天刚刚放亮,就被一阵阵猪的嚎叫声吵醒。在这寂静的农村的早晨,声音特别刺耳、特别惨烈。这是生产队里不知那一家在杀猪,似乎知道自己的小命要结束了,猪在作最后的挣扎。
  我发现,农村的过年氛围比城市里更浓,置办年货的时间也更早,早在半个月前就有社员开始着手操办了,湾子上空弥漫着浓浓的烹炸煮卤蒸炒各种肉鱼、蛋禽和食品的香味。而且家家户户都贴对联、粘年画,挂彩旗、扎彩球,大红大绿,耀眼夺目。
  春节的氛围越浓,越容易勾起我的思乡之情,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的思乡之情随着春节脚步的临近与日俱增。我打定主意:今年回家过春节。
  一想到马上要回武汉过年,我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身影是刘琪雅,一年没有见到她了,还真有点“思念”的感觉。尽管目前她还不属于我,但这只是迟早的事。嗨,今天早晨我的感觉真好!
  我打算今天给刘琪雅写封信,告诉她我春节回武汉,请她提前安排好时间,通知班里的同学在一起团聚。其实更重要的是借团聚的机会,找点理由与她单独聊聊,表达一下我的意思,摸清她的想法。因为这一年来她给我的来信越来越少了,而且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工作太忙了?抑或是懒于动手写信?总之,夜长梦多,早下手为妙!
  翻身起床,打开门,外面一片白,昨晚下雪了。远处的田野铺上了一层银装,与天际一色;近旁的湖面结了一层薄冰,依稀能够见到水的波动;门前的大树挂着白雪,枝条在微风中摇摆。
  我坐在桌前,展开信纸,拿出刘琪雅给我写来的第一封信,边看信边给她写信。每次我都这样,因为看着她熟悉的笔迹仿佛看到了她本人,与她交谈就有说不完的话,就能洋洋洒洒写出几页纸。我工工整整写了刘琪雅三个字,正准备往下写,陈娅娜推门而入。
  她总是这样,进来从来不敲门,好像她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这个社会环境太不公平了,男人不敲门进女人的房,就有非分之想的嫌疑;而女人不敲门进男人的房,似乎天经地义。
  尽管上次她给我写了那首藏头诗,我充愣装傻没有看懂,但丝毫没有影响她对我的进攻的态势,看得出来她的感觉良好。有时我倒觉得她对我的感觉有点像我对刘琪雅的感觉,只不过两种感觉在对方心里的反应可能有本质的不同。
  进来后她说:“春节放假哪天走,时间定下来了没有?我俩一起走。”
  我本能地将桌子上的信赶紧往抽屉里放,被她看见了,立即露出了不悦之色。她已经发现我经常在看刘琪雅写来的信,好几次都要我将信给她看,被我回绝了。今天,她更是生气地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刘琪雅是我多年的好朋友,还跟我斗心眼,给同学写信还分开写。”
  我看她真生气了,怕影响她与刘琪雅的关系,故作轻松地解释道:“其实,没那么严重,刘琪雅只不过相信我,在信里给我说了几句心里话。”说着,就把信递给她看。
  她接过信,看了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信往我桌上一扔:“瞧你那个神秘的样子,刘琪雅写给你的这封信内容与我那封几乎完全是一样的。”
  “啊!”我大吃一惊,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陈娅娜见我吃惊的样子,说道:“怎么?不相信?我去把她写给我的信拿来给你看看。”说完,她去拿信去了。
  过了一会,陈娅娜走进来,将手上的信在我面前一展:“看吧,别自作多情。”说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刘琪雅,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装作蛮不在乎的样子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信,果不其然,除了称呼和个别地方不一样外,信的内容几乎和我的一模一样。我班同学都明白,在与同学通信中,一般都是根据关系的远近写出不同的内容,给关系一般的同学写信,内容几乎完全是一样的。这是出于礼节也是为了省事,常常将一封信抄写N遍,然后分别写上每个同学的名字邮寄出去。给关系好的则不然,态度是认真的,写的都是心里话、私房话,与关系一般的人内容截然不一样。
  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难道在刘琪雅心里我和她是一般关系吗?难道我和陈娅娜一样,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吗?难道我苦苦追寻的只是单相思吗?
  陈娅娜显然看出了我的窘态,幸灾乐祸地说:“不甘心吧,等今年春节回武汉我帮你当面问问,怎么样?”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强作镇静地一笑:“人生何处无芳草,何必要把枯枝找。”
  陈娅娜挖苦地说:“没吃着酸葡萄吧?”
  由于没有思想准备,面对陈娅娜咄咄逼人的讽刺,我真是无言以对,完全败下阵来。陈娅娜则以一幅胜利者的姿态,含笑地看着我,不温不火地说:“张汉生同学,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吧,凭我对刘琪雅的了解,她是不会爱上你的。如果你打算撞南墙,今年春节回武汉试试?”
  我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信,用力揉了揉,然后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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