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 六

　　五
　　进入三年级以后，我发现与王老师接触最多的有两个人，他们都是我们学校的，年龄也差不多大，二十多岁。一个叫陆为，长得个子不算高，头发总是梳理得铮亮铮亮的，向后背，戴一副近视眼镜，显得很有风度，是副校长。另一个叫刘仁达，一米八五的个子，颧骨前突，眼窝深陷，双眉黑浓，显得很儒雅，担任教导主任。听老师们在私下说，他俩都是武汉师范大学毕业，一起进入汉水学校参加工作，由于工作出色，都走上了领导岗位。现在陆为负责学校行政管理、刘仁达负责教学，两人工作配合十分默契，也很有能力，汉水学校在他俩的领导下，成为武汉教育系统的一面旗帜。他俩也被校内外同行戏称为“双雄”。
　　我发现他俩都在“追”王老师。不过，我认为陆副校长“追”得更紧一些，对王老师更好一些，来找王老师的次数也远远比刘老师多一些，办事也更讨王老师喜欢。远的不说，就说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吧。
　　前一段时期，市教育局准备举办全市中、小学校文艺汇演，要求每个学校推荐一个节目。我们学校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小学部，小学部又把任务下达给了各班，一个班准备一个节目，最后评选出一个最优秀的，代表学校参加市教育局的汇演。这是一项光荣的任务，关系到学校和班集体的荣誉，所以每个班都非常重视。我班的体育是弱项，而文艺却是强项，因为王老师擅长文艺。这次，她充分发挥了这一特长，自编词、曲，创作了《花儿朵朵向太阳》的歌舞。由全班同学合唱，刘琪雅领唱，四男四女八名同学任舞蹈演员。经过一个多月紧张的排练，各班的节目准备就绪。学校决定在全校公开演出，组织评委现场打分。评委由五人组成，其中有陆副校长和刘老师。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明白，我们三3班和五2班最有希望，其它班都是陪衬。原因很简单，我们王老师擅长文艺，五2班的徐老师是音乐老师，两个班的节目都是自己创作的。
　　演出那天，全校师生都集中在操场上，虽然乐声悠扬，节目精彩，气氛却十分紧张。尤其是轮到我班上场时，我的心砰砰乱跳。我班的节目在五2班前面，可能是太紧张的原因，刘琪雅的歌唱走了点调，跳舞的同学动作也有点僵硬，远不如平时排练时表演得好，当然外行是看不出来的。
　　评委打分时，陆副校长出示打分牌：100分，刘老师出示：95分。轮到五2班演出，他们也是歌舞，无论是音乐的旋律还是舞蹈的编排、表演都相当不错，现场发挥比我班好。我想此次挑选的节目，肯定是他班的；当然最后还得看评委的打分。陆副校长出示92分，刘老师出示96分，综合得分，我班95分，五2班94.8分。
　　当陆副校长宣布，由我班代表学校参加市教育局的汇演时，哗——全场响起一片掌声，全校的师生表示对我们的衷心祝贺。我班的同学、包括王老师高兴得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
　　大家心里明白、我想王老师也应该明白，在关键的时候是陆副校长助了我班一臂之力。许多同学都说陆副校长是个好人，尤其是黄富贵竖起大姆指：“陆副校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唐建船听了这话后，眼一翻：“放狗屁，刘老师才是最实在的人。”王老师听了他俩的话后，不置可否地说：“我们不能得意忘形，还要继续抓紧排练。”
　　当然，我在心里说：刘老师是冲着节目打分，而陆副校长是冲着王老师打分。
　　几天后，我班参加了市里文艺汇演，我们的节目得了表演三等奖，创作一等奖。那天，当我们演出结束后，从剧场出来时，发现正下着大雨。站在门口看着自天而下的雨水，心里直犯难，正在这时，我们突然看到陆副校长举着伞，浑身淋得透湿，匆匆赶来为王老师送伞。守门的人告诉我们说，他已在雨中等了一个多小时，当时王老师感动得差点流出了眼泪。
　　唐建船趴在我耳根说：“领导关心群众，真心实意。”
　　
　　六
　　四年级下学期。
　　这是一节语文课，王老师在讲评作文。从这个学期开始，王老师每周都要给我们布置一篇作文，每次作文交上去后，王老师都要从中挑选一、二篇好的，作为范文在全班进行讲评，而且是谁的作文由谁上台朗读。通过这种形式来培养我们的写作能力、朗读能力和树立我们的荣誉感。同学们心里都明白，谁的作文能够被选中，那是一件光荣的事。以前我和班里大多数同学一样，最怕做作文，每次都被憋得头疼。但是通过这种形式，我们都被“逼”得对作文感兴趣了，并且都在暗中较劲，都想争当全班第一。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作文本，说：“请唐建船同学上台来念这篇作文。”
　　又是唐建船，王老师几乎每次都是拿着他的作文在全班讲评，虽然我总想超过他，但还是落在后面。
　　唐建船捧着作文本念道：“深夜，静悄悄的，全家人都早已上床睡觉了，只有我在做作文。
　　“这篇作文已经布置好几天了，有几次我提起笔想写，但又放下去了，不晓得从那里下笔。我久久地伏在桌前，头脑里一片空白，隔壁房间传来爸爸熟睡的呼噜声，眼前作文本的四方格渐渐模糊了，变成了一张大白纸。我有点犯困了，真想钻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明天起个大早床再写；又怕贪睡过了头，交不了作文。我心烦意乱，扔下笔，打开屋门，来到了院子里。外面星光明亮，月色如霜，微风拂面，空气真新鲜。我正打着哈欠，伸懒腰，突然一阵悠扬的歌声随风飘来，‘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我一愣，立即想到了今天是三月五日，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题词发表二周年。今天王老师还给我们讲了好几个雷锋叔叔的故事，我们都听入了迷，王老师还要求我们把雷锋叔叔的精神落实到日常的生活、学习中去。对，应该向雷锋叔叔那样，刻苦学习文化知识，认真完成作业。想到这里，我的困意都消了，抬头一看，星星正一眨一眨地看着我，似乎在催促我赶快进屋做作文。我立即回到桌前，拿起笔，一口气写完了这篇作文，题目叫做《向雷锋叔叔学习》。”
　　唐建船念完了作文，回到座位上去了。我发现他的朗读能力有了很大提高。
　　王老师讲评道：“这篇作文感情真挚、自然，主题突出，段落清楚。通过写作文这样一件小事，记述了我们在日常的生活、学习中，自觉以雷锋叔叔为榜样，克服困难，刻苦学习的真实感受……”
　　王老师讲评完后，又说：“这一周，请同学们写一篇歌颂我们伟大祖国的作文，大家可以参考第八课《我爱祖国的大好河山》。为了做好这篇作文，开扩我们的眼界，明天是礼拜天，我带同学们去春游，怎么样？愿意去的举手。”
　　“好、好、好。”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并把手举得高高的。王老师经常带我们出去参观、游览，每次都给我们讲述一些名人趣事、历史典故，使我们学到了不少东西。
　　第二天一早，当我们来到学校时，早有一辆大轿车停在操场上等着我们，上车后才发现是陆副校长安排的，他正坐在车里与王老师说话。近一段时期他来我班特别勤，相反刘老师很少来。
　　我们一路唱着歌，来到了武昌蛇山。初春的阳光格外灿烂，风暖融融的，我们欢快地沿着石梯往山上爬。山上树绿了，草青了，天也是湛蓝湛蓝的。王老师领着我们来到一座石碑前，石碑上面有一只用青石雕刻的鸟，细长的双腿，翅膀微张，扬着脖子仰视着天空，好像要腾空飞起。
　　王老师给我们介绍道：“这只鸟叫黄鹤，传说三国时代，有一名叫费文韦的四川人，骑着黄鹤登仙，曾来过这里，所以这里叫黄鹤楼。唐朝有个诗人，叫崔颢，来这里游玩时，曾以黄鹤楼为题写了一首诗：
　　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鹦武洲。
　　日暮乡关何去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多少年来，黄鹤楼是人们游览的胜地。我们脚下的这座山，形似长蛇，蜿蜒起伏，俯瞰着浩瀚奔腾的长江，与江对面的龟山遥遥相望。”
　　王老师指着前方继续说：“你们看，在蛇山和龟山之间，凌空驾起一座大桥，把武汉三镇连成一体，结束了从古到今人们只有靠船摆渡才能到达对岸的历史。这座桥建于1957年，是目前我国长江上唯一的一座大桥。它雄伟壮观，气势磅礴，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赋诗赞美它：‘一桥飞驾南北，天堑变通途’。同学们，我们伟大的祖国地大物博、河山壮丽，你们应该从小认真学习，掌握好科学文化知识，长大了更好的建设我们的社会主义国家。”
　　我们如饥似渴地聆听着王老师的介绍，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在一片草地上，我们围成一圈席地而坐，都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食品津津有味地吃着。数唐建船的最好，又是香肠，又是火腿；而我只带了两个馒头，一包咸菜，王老师塞给了我两个煮鸡蛋。说实在话，我根本不在乎吃什么，我太高兴了，收获太大了。
　　回到家，我一点不觉得累，连夜动笔写作文。以前写作文时，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这一次有写不完的词句。作文交上去后，终于等到了讲评，王老师说：“这次作文同学们都写得不错，相对而言，张汉生的稍强一点，请他上台念给大家听……”
　　我真高兴，我的这篇作文不仅超过了唐建船，而且更重要的是增强了我写好作文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