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九、庆功宴

　　胡警官是个很敬业的人，他曾试着约凌红岩一起去，但凌红岩心里觉得连如江平安归来比高年授首要重要得多。刚才在白鹭村看着连如江和妻子相拥而泣的时候，凌红岩心里忽然有一种失落，想他今年两次死里逃生，每一次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都是自己妻子陪伴在身旁，他在想自己辛勤工作固然没错，但是不是亏欠爱人太多了一点。凌红岩决定好好陪陪自己的家人。他打电话给妻子，让她一起来参加这个庆功宴，顺便和连如江夫妻认识一下。
　　胡警官则是一如既往地工作优先，他带着几个下属来到艮震村江边渡口，马上安排人监测起来。按照连如江的简单描述，昨晚沉船爆炸就发生在这附近，其实爆炸发生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对岸的八卦洲发觉情况有异。说是江边有一团火焰闪动，大约七八分钟的时间，然后就悄无声息了。只是这条至关紧要的信息并不为人所注意，大家把搜查重点放在了八卦洲，觉得艮震村火光摇晃只是渔火闪耀而已。虽然当时的爆炸距离码头并不远，但高年准备的烈性炸药真不少，直接把自己焚化成灰了，就是那艘船也四分五裂化成了碎片。胡警官在岸边搜索很久，才在码头下边找到一块疑似方向盘的东西，他作为重要证据收藏起来。江上几艘打捞船虽然竭尽全力地搜索，但没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胡警官试着拨打连如江的电话，没想到居然接通了。
　　“连书记。”胡警官思考许久才叫出这声称呼，他不懂这个连如江最终身份是什么，但看他举手投足之间有种气势，却也不像世家弟子那般踌躇满志，听说他是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也是一般的乡镇干部，不过他可不像那种动不动就骂人的形象，尤其今天参与搜寻他的各方力量让胡警官大吃一惊。众人虽没明说，但绝对不是一方势力。这么说起来连如江应该是几大势力共同推出的少年才俊。想到这一些，他比那日的话语里多了许多客气。
　　连如江也很敬重胡警官，他记得看到胡警官时就断定此人将来在警界会大有前途，此人是事业型代表性格，因此做事也循规蹈矩，不过他智商极高，要是将来突破命中禁锢，会一鸣惊人。他有点和李玉香一样，只是道路一时不顺，但崛起却是无可阻止的，这种人天生有一种对自己梦想的追逐。这类人的突出代表就是肯德基的创始人山德士上校。这位深受少年儿童喜爱的老爷爷六十五岁时拿着他的105美元的社会救济金，于1952年开始全心地投入专营炸鸡的生意，到今天，“肯德基”已成为全世界规模最大的零售食品业之一，遍及全球五十九个国家，不能不说为了梦想而战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他问道：“您有事找我？”
　　“我现在艮震村第三码头处，就是昨晚炸飞高年的地方，想找到一些关于他的痕迹。你知道南大碎尸案要想结案，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另外他杀害那个照相匠和素菜馆那个经理的事情，也不能死无证据，不然又会是一起悬案。我想问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经过您能给我描绘一下吗？”
　　连如江连连点头，正一五一十地给胡警官讲述当时在小船上的一些经过，抬头却看到小武和武义程走了过来。王凌雪也急忙站起来打招呼：“程姐。”小武看到连如江和王凌雪有点害羞，称呼一声嫂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如江点头致意，仍是和胡警官交流着自己和高年在船上斗智斗勇的经过。对于这段事情，虽然小武也是当事人，但她大多数时间都处在昏迷状态，只对在江心回转头杀回艮震村以后的事情记忆犹新，听连如江讲述离开晴雨部落别墅区后的一些事情也感觉新奇。不过大家越听越觉得这高年太可怕，他似乎举手投足间都有计划，手中那枚起爆器就像悬挂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别人不敢稍动。如果不是小武脱离了昏迷状态，解下了绑在二人身上的炸药，估计即使是赤丹神珠在也丝毫起不了作用，恐怕当时粉身碎骨的就不是高年，而是连如江和小武了。这么判断下来真正立大功的人除了连如江，第二个反而是默默无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焦大夫了。
　　王凌雪听自己丈夫讲述历险记，脸上颜色也是由红转白，再度由白转青，到后来实在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医院的沙发上。采采这个时候却已经睡过去了，想想小丫头也真不容易，跟随母亲跋涉千山万水，这两天时间几乎没睡过一会儿好觉，好在现在找到了爸爸。她躺在爸爸怀抱里睡得很安详，即使连如江说话声音很大都没惊动她，小姑娘居然有稍微的鼾声。
　　听他说到最后，胡警官叹了一口气：“如江，这一炸固然是江山稳固了，但他身上并无多少东西留下，这让我们如何结案呀？”小武在旁边也恨恨不平：“他死得太舒服，一下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把他千刀万剐。”她用手比量了一个刀的姿势。
　　连如江没理会小武，在别墅内的一些事情高年一死，就只有自己知道真实情况了，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当时小武一丝不挂躺在餐桌上的样子，要是被她自己知道，估计小武就会蒙上心理阴影。他说道：“胡警官，我感觉还有一条线索可以利用。为什么高年杀回马枪呢？很明显他那间别墅是不会再回去了，但他仍义无反顾地返回艮震村，是不是在村里还有他的一处巢穴？那个照相匠未必就是在江边被害的，关键要找到他照的那些照片，看看能不能发现高年在村子里的另外一个藏身之处。那样他的大量材料就能被你所用，说不定就能结案了呢。”
　　“对呀。如江你提醒我了。”胡警官经他点拨，马上明白连如江所言非虚，高年之所以选择去而复回，肯定就是在艮震村里有他自己的落脚之地。开始他故意慢慢腾腾地任由连如江驾船，就是因为那样可以拖时间，可以把艮震村内的兵力转移到八卦洲上，而后来他自己驾船就是赶时间了，那么说他要去的地方一定离三号船坞码头不会很远。
　　胡警官忍不住打了一声口哨，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不过随即意识到自己对面的是连如江，慌忙道歉。连如江丝毫不以为意，说了一声“这边要忙了。”就挂断了他的电话。
　　连如江和王凌雪肩并肩进入玄武酒店的大厅时，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欢迎，高科长更是跑过来和他拥抱，他故意操着一口流利的聊城话说道：“如江，看到你没事哥哥太高兴了。”他的这一个动作提醒了好几个人，于是连如江的同学都纷纷跑上来，连如江皱着眉头抱怨道：“今天这么大的场合，我怎么感觉好像是我的婚礼呢。”众人大笑起来，很多参战的民警和士兵并不认识连如江，但他们显然觉得此人应该是大干部，纷纷鼓掌。军人的掌声整齐划一，这一下子让王凌雪抱着的采采醒了，她并没哭，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众人，大眼睛像极了她爸爸。
　　武毅是最后一个和连如江拥抱的人，连如江愣了一下想回头看看武义程，却发现程姐和小武并没有出现在大厅里。可能女孩子毕竟脸皮薄，虽然小武知道自己身体白璧无瑕，但总觉得人质这个角色有点太丢人，她应该是解救者才对。不过小武虎视眈眈仍打算和如江大哥以及多日不见的武毅弟弟喝一杯，想等一会儿再说。
　　这场酒宴进行得很热闹，但大家敬酒到了连如江这里都是点到为止，没有一个人逼他喝酒。即使过来敬酒王凌雪也不太高兴，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让不少来人甚是尴尬。反倒是坐在主席上的王厅长喝了不少酒，别人听说他是山东省的厅官，且是连如江的岳父大人，都纷纷表达敬仰之情，一来二去王厅长就喝多了，眼睛迷迷瞪瞪看着众人发笑，大家才算饶过了他。
　　连如江没喝酒，秦汝阳则是显露出酒神本色，开始是来者不拒，后来不知道是在谁点拨下开始主动出击，而且喝酒畅快，任由对方选择喝酒方式，就连号称见过大场面的高科长都败在秦汝阳手下，二人同干三杯之后高科长就让袁芳扶了下去。不过高科长走到连如江身边时酒力发作，居然拉着连如江的手呜呜哭了起来，说道：“连书记，连兄弟，我听说你要调离我们聊城市，你哥哥我舍不得你走呀。”
　　连如江也动了感情，原来他不怎么看得上这个有点公子哥的聊城老大，现在才知道他果真厉害，能千里赶到南京给自己助阵，这份情谊需要自己很多年还不清。连如江并不是那种很有原则的人，看他的朋友里也是多姿多彩，但像高科长这样的绝无仅有。要知道醉酒之人常见，但当着这么多人哭的并不多，往往会被人嗤笑，高科长则是毫不顾忌，可见他的高明之处。
　　武毅今天喝酒也放了量，原本武家对外联络的都是武义程，包括这次指挥救人都是武义程挂帅，但武毅一出面后，武义程主动退居后台，不但是外界的人物，就连武家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少主。范永强今天并没有露面，本来他也来到了南京，但范家的力量只是暗中搜索，并没有太过于锋芒毕露，而且他第一时间知道连如江无恙后就急忙赶回了北京。
　　整个玄武大酒店十九楼的大厅里热闹非凡，觥筹交错。然而在其上二层的那栋楼内却是戒备森严，总统套房里一位老人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整个大厅里的直播，他面前是一个壁挂式电视，电视旁边站立三人，虽然有高有矮，但都是一身戎装，他们在指指点点给老人介绍参加酒宴的各个人员。有的老人认识，有的则是听说过名字，他看着坐在连如江旁边的焦大夫问道：“老焦怎么可能这么规矩呀？他不一向是恃才自傲吗？记得他进中南海都挺胸昂头不可一世的，不过此人医术真的很了得。他那个白痴天才的儿子最近怎么样了？”
　　三人中矮个子的人介绍道：“焦一刀最近一直在南京鼓楼医院讲学，其真实目的是带着他的孩子来南京找连如江治疗。”说到连如江名字的时候他伸手指了指电视屏幕上一脸傻笑的连如江。“不知道连如江用了什么手段，他的孩子现在居然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前几天他的如夫人楚凤兰带着孩子坐飞机回北京，一路上和别人攀谈，丝毫没有原来症状，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连如江给治好了。”
　　老者一脸不肯相信的神情：“这个连如江的医术难道真是传自于荆暗夜吗？这不太可能呀。荆暗夜的医道我是听说过的，就像上次老范的渐冻症和这种先天性的白痴天才，荆暗夜也没有办法。上次武老的病转危为安我就很是怀疑，虽然摄像头被遮盖住了，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药物能达到那种效果。当时屋里的人只有连如江，和那个胖胖的家伙，以及武毅。我觉得这中间一定有秘密。你们要想办法了解一下，这个连如江如果有此等本领，干吗非要在山东济南做一个团省委的处长呀，直接调他进京不就可以吗？”
　　他说了一大段话，感觉有点口渴，喝了一杯眼前的茶水。旁边站立的几个人中的高个子看他平静下来，才说道：“首长，连如江的位置不太好动，太敏感容易引起武家人的参与意见。”
　　老者笑了，他指了指迷迷瞪瞪正在发笑的王云贵：“这个装醉的人才是枢纽，连如江为什么同意调到济南，除了官职提高以外，无非是投靠岳父。这个人太痴情，你们看不明白吗？”
　　“首长，您的意思是先动王云贵？然后……”
　　“对，王云贵现在是个厅局级职务，这种级别的京城里遍地皆是。你们思考问题要抓关键节点。”老者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说道：“我要和这个连如江接触一下。你们做好安排吧，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我是谁。”
　　“这….”几个人都露出为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