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六、江心危情

　　跑了几步，周建虎才醒悟过来，是不是那具浮尸没死呀，这阳光普照的天气里应该不会闹鬼吧，看那个人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一道寒光闪过，丝毫没有那种传说中鬼的样子。他慢下了脚步，想了想又转身走了过来。
　　那具浮尸又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是看出他的眼睫毛在不住哆嗦，应该是一个大活人，而不是刚才认为的浮尸，周建虎咳嗽一声，想引起那人的注意，但那人依旧没有反应，嘴角却扭动了一下，这让周建虎大为放心，他俯下身子仔细看那人的情景：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眉毛很浓，额角间青筋已经显露出来，和他接近能感觉得到他有微弱的呼吸声。旁边和他双手相握的女人由于趴在地上，看不清楚容貌，但也应该没死，她的肩膀也有微微抽动的迹象。周建虎见此情景，忙站起身来，他跑步跳出江堤，骑着自行车往自己家里奔去。
　　白鹭村并不远，骑车子五六分钟就回到了村口，他喊过正在村口修理汽车的二儿子，让他找一辆车去和他一起江边救人，他儿子答应着去找人和车了。很快这两个人就被救上江堤，然后送到了周建虎家里。
　　说起来也巧，周建虎家里的大女儿正好是学医的，只不过是那种很不起眼的医学院毕业，毕业后就加入了失业的大军，她现在在南京的一家私人诊所里给人打工，偏巧今天在家，看弟弟和父亲带着几个人拉了两个溺水者回来，就有几分惊异，好在她在学校学过的医术并没荒废，过来一检查二人的身体，发现都不致命，马上安排人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只是在给那个男人换衣服的时候遭到了反抗，虽然看上去他意识并未清醒，但他不允许任何人动他的衣服，他和那个女子手铐相连，这一挣扎连那个女子也有了反应。
　　“你浑身湿漉漉的，这样对身体不好。”周建虎的大女儿劝说着，她也不好意思看到这个男人赤裸的身体，现在看他这般反应激烈，才忍不住劝道。
　　“大丫，要不就让他穿着衣服给他烤烤火，看看能反应过来吗？”周建虎安排人把这俩人放在自家床上，同时让二儿子去派出所备个案，谁知道二儿子回来说，派出所的人都出去了，说是公安人员有统一行动，都去了八卦洲和栖霞山一带。众人都只顾听二儿子说情况，都没留神说道八卦洲这个地名的时候那个男人又睁开了眼睛，但接着又闭上了。
　　这两个人无疑就是连如江和小武了。他俩死里逃生漂流到江心洲也算的是一个传奇经历，让我们把时间返回到那天晚上凌晨四点吧：
　　高年没让连如江换船，而是命令他开着那艘小型游船不紧不慢的望江里航行，而且让他把游船的大灯都熄灭，这让连如江大为不满，他抗议道：“高师兄，你看看这江流湍急，我们看不见前方的情形，万一被卷入到江流之中，咱们这艘船可经受不起太大的风浪。这个季节掉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再说船上的这个妹妹现在一直昏睡，翻了船岂有命在？”
　　高年嘿嘿一笑，他在防毒面具里的笑声有点压抑，就好像是黑夜里盘旋在上空的夜枭：“如江师弟，你莫要担心，这条水路我已经走过很多趟了，没有暗礁，江流也不急，只要你按照这个速度航行，最多一个小时我们就能到达八卦洲。”
　　“靠，弄了半天我们是去八卦洲呀？”连如江如梦初醒般回答。“那你开始谈判要什么大船？我以为你要飞流直下三千尺，一下子航行到上海呢。”其实连如江刚才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但仍是装糊涂。
　　“我这么说了吗？也不一定的呀。”高年高深莫测的回答道。他站起身来又走到连如江旁边，坐在他左侧，江面上映射着远处城市的灯光，五彩缤纷的着实好看，不过悠悠江风吹过，连如江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他的手被冻得有点麻木，晃动方向盘的力量忽大忽小的，游船并不稳，高年也不得不伸手抓住船帮，连如江忽然轻声唱起一首歌，是一首老歌《打靶归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很有点自得其乐的样子。就连高年都很佩服的问道：“如江，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吗？我怎么看着江水都有点眼晕呢。”
　　“那你是被疯狗咬过，狂犬病的一大症状就是恐水症。”连如江故意把声音说的大一点，他刚才已经感觉到了小武在微微摇动，估计是那臭臭的解药起了作用，但他担心被高年发现，因此故意弄得船左摇右晃，还唱歌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其实从心里来说，他也害怕，貌似不怕死的就只有疯子了，不过看起来即使是高年这样的疯子居然也怕死。
　　船走的很慢，连如江发现自己会唱的歌真不少，一会儿是费翔的歌，一会儿故意压着腔调扮演女声，忽而又成了台湾校园流行歌曲，他唱一会儿还邀请高年和他一起男声二重唱，让高年很无语。
　　江里并不如当时在别墅区那样黑暗，因为两岸上灯光明亮，还有一些大型客轮或者货轮按着汽笛航行，眼睛里已经模模糊糊看到了八卦洲的影子，岛上也是灯火通明。也就在这时高年忽然说话了：“停，停船。”连如江船速本来就不快，听他命令却是故意猛踩了一把刹船，游船晃动几下才停住。他问道：“怎么了？高师兄。这可是长江江心，无法抛锚的。”
　　高年摘下戴在脸上的防毒面具，扔到了船舱里，他说道：“如江，我看你开船开的挺累，想和你换换班呢，怎么样呀？”
　　“求之不得。”连如江大喜。“非常感谢师兄的体贴入微，再往前我都不知道怎么开了。”
　　“好吧。不过如江，我想请你把身上带的一些东西取出来？这可以吗？”夜色朦胧的灯光下高年的脸上有一种嘲讽的气色。
　　“我身上的东西？”连如江吃了一惊，他身上现在有两件宝物，其一就是护身的八卦玉佩，今天的八卦玉佩是不是就震动一下，看来宝物已经意识到了冲天杀气；其二就是徐子婵给他的赤丹珠，这种东西加上符咒放在了他贴身之处；莫非说高年发现了这宝物的奥秘，想想前几天他从高年的素菜馆里找到的摩尼神珠，看来报应的真快，不过他打定主意，即使高年从他身上拿走宝物，也要让他过不了今天早晨就还回来。他想偷眼看一眼背后的小武，但是又担心高年注意，只得说道：“可以呀。我现在有办法拒绝吗？你看看我的手还被你铐在这里呢？万一出点事情我就和船同归于尽了。”他故意晃晃手铐，啪嗒啪嗒的声音传来。他其实也是在变相提醒后边的小武，万不可轻举妄动，高年手里有控制炸弹的按钮，自己又无力抵抗，一不小心就会丧身江底，他可不想和高年同归于尽。
　　高年并不答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机大小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电子探测狗。嘿嘿，我要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无线电设备。”
　　连如江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开始以为高年是瞄准了他的护身宝物呢，现在说估计也就是自己身上的手机比较危险了。
　　高年晃晃手中电子探测狗，说道：“你刚才没注意，我已经探测过了，这艘船上没有无线电信号，而你身上有。另外刚才我们准备换的那条船上信号特别强烈，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换船了吗？”
　　连如江如梦方醒，怪不得此人花样百出，居然有这种东西，“电子探测狗”是一种无线检波辅助设备，用来检测临近高频无线电设备存在与否，手机等电子定位仪等终端属“全双工”的无线电通信设备，此类设备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设备处于待机或者仅接听时，也会断续或连续与移动基站沟通信息，所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电子狗”会探测到它们的存在。肯定是因为连如江身上的手机信号被他侦测到了。连如江丝毫不犹豫，掏出手机递给高年，说道：“我身上的手机应该是你说的无线电信号。现在交给你，看看是不是它的原因。”
　　高年接过手机，看都不看就甩手扔到了江里，昏暗的江面上几乎未见任何波澜。连如江耸耸肩说道：“高师兄，要不你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定位的东西？”
　　高年笑了：“没有了。呵呵，如江师弟，现在我们要交换岗位了，你到后边来。”他掏出钥匙给连如江手铐打开所在方向盘轴上的那一端，但他并不松懈，而是把手中一个细长的东西递到了连如江手上。命令道：“兄弟，咱俩轮岗，现在该你保管炸药的触发器了。一定要使劲按着，这个船上我们三人身上都有炸药，船舱里也有，万一你要抓不紧，我们可是一起完蛋呀。”连如江紧紧攥住，说道：“靠，高师兄，不至于这么狠吧。”
　　高年又把他往后拉了拉，一直到船尾小武躺着的所在，才把手铐的另外一段铐在了小武胳膊上，说道：“这一下你们兄妹俩可就生死与共了。”连如江懊恼的摇摇头，但是他低头看小武时，发现他对着自己挤挤眼睛，看来她已经清醒了。刚才一直在装做昏睡，小武并不傻。
　　连如江心中稍定，毕竟现在自己有了一个战友，对付起高年来就有了几分把握，而且小武的身手自己是见过的，就连凌红岩和胡警官二人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现在二人武力值已经占了上风，但是在苍茫长江并不适合徒手擒贼，万一被他拼命这艘小船可是经不起风浪。
　　高年已经坐到了驾驶位置，看他举手投足间很是熟练，不知道他按动了船的哪个位置，就听见发动机轰鸣起来，高年很潇洒的把汽艇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忽然汽船有一种震撼阳刚的吼声，瞬间由原来的恹恹欲睡的车速，变成了狂飙猛进，连如江和小武觉得汽船前半截被扬了起来，他俩都不擅长水上运动，一只手紧紧相互攥着，另外一只手则是抓住船内固定装置，连如江骂道：“高年，你想死呀。这种船怎么可以这么开？”
　　高年迎着风的笑声传了过来：“连如江，你看你开船就像娘们，哪里有一点气势，知道吗？这种船就应该如此开。”汽船风驰电掣般在江面上飞行，连如江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就觉得有江水从旁边拍进船舱，一股带点腥味的潮湿让他大为别扭，最难受的就是江风凛冽，现在气温也就在三四度左右，吹在身上刀割一般疼痛。他又问道：“高年，你这是准备去哪儿？你丫的刚才八卦洲不就在眼前吗？”
　　“我们从哪里来，再回到那里去。你不会认为八卦洲上你们安排的天罗地网我不知道吧？我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头颅伸到你们的绞刑架中吧。”高年很骄傲的说道，他现在的方向就是艮震村，没有人想到他会杀回马枪，现在的艮震村就是一个不设防的区域，大队人马都已经到了八卦洲。
　　连如江暗暗叫苦，他醒悟了高年的确下了一手妙棋，这一招出乎了包括他在内的特战队指挥人员的注意，同时连如江马上明白了高年根本没有打算让自己和小武活着回去，只要他回到艮震村后，肯定会想办法把他和小武消弭于无形的，弄不好他俩比当年刁爱青的命运还要惨，是那种沉尸长江，永远不被人发现的结局。
　　他不顾风高浪大，也不顾男女之防，伸出被手铐锁住的那只手，强忍锁环卡手的疼痛，在小武身上写下了几个字：准备动手。小武冲他点点头，自然是明白的意思。现在小武已经恨的把牙都几乎咬碎，没想到自己这个军中一枝花居然着了别人的道，此仇不报算什么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