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四、失踪

　　这一惊非同小可，所有的人，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上，本来按照计划平平稳稳地运行着，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联的局面呢？武义程脸色变得苍白，焦大夫则是一脸铁青色，李向南更是对着信号兵怒吼：“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船呢？人呢？”
　　武义程走了几步，说道：“调用一级信号，看看如江带的手机在什么位置？”信号兵急忙跑到不远处的直升飞机旁，呼叫上级指令师。五分钟过后跑过来汇报：“报告首长，那个手机有一个在江里沉没的过程，现在已经完全没信号了。根据分析，应该是被人丢尽了长江里。”他报出了一个经纬度，正是长江中间的一个位置，距离八卦洲约一公里，距离艮震村则有三点五公里。胡警官说道：“这很有可能是连如江身上的定位仪无意间被高年发现了，才被他丢进了江里。我们马上联系所有参战人员，密切注意八卦洲周围动向，一定要找到他的登陆地点。这很重要。”
　　刚才事发突然，开始没给连如江所在的小船上安装定位仪，后边那艘快艇倒是安装了，只是没想到高年宁肯不要三十万人民币，也不肯换船，大家刚才都觉得连如江身上有定位装置，也就没多想，哪里料到最后关头居然定位装置遭到了破坏，这下子连如江和大队伍就完全失去了联系。
　　“快想办法。”焦大夫大喊，就在这时忽然看到远处道路上一行人影逶迤而至，最前面身高马大的正是李进。李向南紧跑几步：“师傅，您到了？”
　　李进没理他，侧身闪到一旁，他身后就是抱着采采的王凌雪，武义程早已经迎上前来，她伸手一把抱住王凌雪：“凌雪，你辛苦了。采采没事吧？”
　　王凌雪显然是刚才梳理了一下头发，最近在家里看孩子一直没出门，未免有点疏懒，但她想自己远道奔赴南京，就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不过她天生丽质，这一下子显得容光焕发，这是健康的青春才有的光辉。她的头发盘成圆圈的发辫，淡褐色的眼睛，像宝石一般熠熠生光；嘴唇散发出殷红温暖的活力，脸色洁白但有一种焦急笼罩。她今天穿了一件白毛衣领的羽绒服，纯白的皮毛围绕着她的脖子，然后沿着长长羽绒服向下伸展，像极了她的名字。衣服给人以一种柔和的感觉，只是在她身上，这种柔和与纯美揉合在一起，因而格外可爱，她与外面那种凝固的、冬天世界不同。她也简单地和武义程抱了一下，嘴里问道：“姐，有消息了吗？如江到什么位置了？”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过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还是凌红岩说道：“弟妹是吧？我是凌红岩，如江的大学同学。刚才如江和人质一起到了江心那座叫做八卦洲的小岛附近，开始一切正常，但刚才他的联系信号忽然没有了。我们正在分析着呢。”
　　王凌雪闻听此言有点打哆嗦，但表面上不得不保持镇静，她说道：“谢谢大家。你们继续工作吧。我就是有点不放心，其实如江不会有事的。他老是好冒险。但任何一次都能化险为夷。我不担心。”
　　采采紧贴在母亲胸前，并不回头看众人。王凌雪感觉到了她也有点哆嗦，以为女儿寒冷，不由又使劲抱抱她。武义程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忙说道：“凌雪，你快点到直升飞机里坐着，里边打开了空调，采采是不是有点害冷呀？”
　　“姐姐，我来了会不会打扰你们呀？”王凌雪看现场足有二十个人站立，一个个都是很紧张的样子，也有点歉疚，但如果要她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等候，她无论如何是受不了的，王凌雪到这里来就是想距离丈夫最近，无论他在哪里，生生死死要在一起。
　　“凌雪，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一起到直升飞机里等候，他们有消息及时告诉我们吧。”武义程让人发动直升飞机，轰鸣声传来，现场变得嘈杂起来，好在他们几人坐到里边感觉声音倒不是特别大。武义程吩咐人关上舱门，就在机舱里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李进和王凌雪，说到紧要关头王凌雪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后来听说连如江自告奋勇要陪着人质一起走，她反而没什么反应。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连如江虽然有时候桀骜不驯，但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正人君子，既然是他去谈判，他就不可能让别人再去冒险，不过据她对连如江的了解，此人一定也有手段保全自己，就像前段时间遇到那只狡猾的九尾妖狐，吃了两次亏后给了对方一个有力的回击，他可不是那种轻易吃亏的人。这次不知道高年究竟会是他的克星，还是会成为他的牺牲品？
　　采采似乎也在很有耐心地听别人说话，刚才武义程说天然气泄漏差点发生大爆炸，王凌雪明显觉得采采抓着自己身上的地方特别疼痛，看来这个小家伙无意之间手上在用劲，难道她才这般年龄就能听懂大人的话？王凌雪这个念头也就是闪了闪就放弃了，也许这纯粹是一种巧合罢了。
　　时间又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但这种渺无音讯更让人着急。八卦洲上八个小队分别按照四个方位拉网式搜索，传回来的消息是根本没发现任何人登陆的痕迹。其中有一个特战队员汇报说眼望着艮震村最东端的江面上好像闪过一团火焰，但几分钟的时间就什么也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早起打鱼的渔夫照明用的灯光，由于他当时在八卦洲上，八公里的距离很难说看得真切，最后他自己都支支吾吾的不敢肯定。武义程安排了直升飞机在空中侦查，特意去那个人描述的地方看了看，那是艮震村和长江相连的三个出江口之一，只是江水茫茫，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再说这个位置距离舰艇最后失联地点太远，不太可能是连如江驾驶的船只。
　　搜查重点依然是八卦洲沿岸。早晨六点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丝毫没有连如江的消息，他们就像凭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武义程再也沉不住气，和武大伯联系请示之后，正式向南京军区申请支援，同时南京市全体军警也都进入临战状态。非但如此，国家安全部门以及范氏家族控制的所有行业、欧阳家族等等和连如江有关的人员都全力以赴参与了援救，大家的要求只有四个字：活要见人。其中有一个安全厅下属嘴上没毛的人说了一句：死要见尸。结果很快他就被宣布免职了。
　　“这不是搜寻，这是一场小型战争。这个连如江的影响力就真得这么大？”北京某个办公地点里一位老人问旁边的卫士长。
　　“首长，其实这有可能是因为搜寻武家的小公主吧。单凭那个连如江，只是一个正科级干部，怎么会惊动这么多的人呢？”
　　“你不懂了。要说武家真有可能会为了小武费这般心思，但他们是军人世家，看惯了生死，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反倒是这个连如江，牵扯的各方利益很大，他对很多人都有恩，范家尤其欠他颇多。武家少主据说已经从法国启程返回国内，亲自到南京指挥搜救。这就不是一般的阵势了。如果连如江不死，将来必定是个人物。”首长断言道，“我现在对这个人很感兴趣，我也想看看他呢。”
　　“首长，难道您也觉得他死不了？”
　　“要知道天不灭曹。他要是死了早就传过信息了。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死的。你放心。这样吧，你给我收拾一下，我明天就去南京看看，我估计那个时候他应该被找到了。”
　　“是，首长。”
　　上海，在一所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公寓里，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围坐在一起，他们正在分析参与南京八卦洲搜寻的人员总数和兵种分类，其中一个人俨然是个负责人，他拿着整理好的数据跑到三楼去向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干部汇报。女干部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这次武义程下血本了。怎么动用这么多的隐蔽力量呢？武家势力果然强悍。我们原来的一些信息有误呀。这个连如江究竟是何许人也？怎么竟然惹得他们大动干戈？武毅什么时候到达虹桥国际机场？看来担任现场指挥连武义程都不够资格。”
　　“我们是不是也参加行动？万一有机会找到那个连如江呢。”
　　“这不可能。连如江肯定是和那个高年、武家公主一起殒身长江里了。活不见人，恐怕他们最好的结局也是找到尸体。八卦洲他们已经搜了一个遍，现在这个季节长江江水水温在十度左右，人在里边最多有半个小时的存活时间。即使他们不被高年炸死，恐怕也会被江水冻死或者淹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在镇江或者江阴附近发现连如江的尸体。”
　　穿制服的负责人点点头，他也很赞同领导的意见。女干部起身走到窗前，说道：“我们一起去到瓜州看看，那里的江面最狭窄，武家人肯定会在那里设置防线，无非就是打捞尸体罢了，要是我们能帮上忙我们也帮个忙吧。助人为乐是快乐之本。”她嘿嘿笑了几声，声音丝毫听不出快乐的含义。
　　王凌雪一直在直升飞机上一动不动，期间出出进进好多人，有的是来给她送饭或是送水，有的则是想上来开导开导她，王凌雪本不是坚强的人，她保持自己很优雅的姿势，见到了人也是点头打招呼，但是对方说的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就像等待被唤醒的白雪公主，只是那个王子杳无音信。刘阿姨和王厅长都已经动身在来南京的路上，但是没人把这个消息告诉连家，一定要有个结果才能通知家属，这是武义程的命令。
　　唯一让王凌雪有点宽心的就是徐子婵，徐子婵说：“嫂子，你放心，如江大哥身上有赤丹珠，那种东西能护住人的元神。而且我在上边加了道家符咒，连大哥一定没事的，我感觉他被困在了某一个地方。”
　　“你觉得他会被困在哪里呢？”这是王凌雪为数不多的询问。
　　“他应该不在八卦洲，你想那个高年很聪明，明知道八卦洲是龙潭虎穴，都做好了埋伏，他会去闯吗？我刚才也看过地图，附近没有江心洲了，也就是说能逃跑隐遁的地方如果不是长江顺流直下，那就一定是在长江两岸，而咱们要到对岸去时间太长，反而是回艮震村比较方便。我觉得很有可能高年的计划就是回马枪，再回到出发的地方，也就是回到艮震村。”徐子婵分析道。
　　“也就是说如江现在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好吧。我等他来找我。”王凌雪又进入了坐定的状态。反倒是她怀里的采采开始咿咿呀呀地说起话来，而且她很费力地在层层包裹的襁褓里伸头回望。徐子婵这是第一次和采采对视，徐子婵一眼就觉得采采的双眼就像是蔚蓝色的天空，空灵静远，丝毫不像一个初生的婴儿，采采居然对她做出了一个微笑的姿势，好像在褒奖他刚才的推论。徐子婵心中一动，轻轻叫了一声：“采采。”小姑娘居然点头回应。她画蛇添足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你爸爸就在附近吗？”采采没点头，但也没摇头，她伸出手指想做一个姿势，但所有的人，包括她的妈妈都不明白这个姿势是什么意思。
　　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大，已经不再局限于八卦洲，武义程甚至派人前往镇江瓜州一线和江阴，分别设置浮桥搜索江面，大家都不肯承认，但都知道随着时间的延长，连如江和小武生还的可能性也在急剧地缩小。
　　武毅中午到的上海，然后直接用专机送到了南京，他的脸色极其难看，迎接他的几个人都一言不发，也许没消息就是坏消息吧。他并没有过来见王凌雪，他担心连如江要出了问题，自己是无颜见嫂子的，这次连如江可是为了救他们武家的人处身险地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是济南的秦汝阳，他不知道从何知道了这个消息，让司机开车急匆匆走高速杀往南京，他带来了那面宝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