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三、迷踪

　　武义程说道：“凌雪带着孩子来的？这江边可是很冷，别把宝宝冻伤了。”
　　李进回答：“连夫人很倔强，非要到距离如江最近的地方，孩子更是一离开妈妈就哭得厉害，武姐，那里还能停下直升机吗？”
　　“我找停机位，地面上给你做好标识，李进，一定要保证凌雪母女安全。”晴雨部落别墅区内广场很多，找停靠直升飞机的位置还是比较容易的。
　　武义程本想安慰王凌雪几句，但想了想目前连如江生死未卜，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连如江目前可要把握住机会，千千万万别出事呀，她很担心连如江要是出了事情，王凌雪肯定会殉情，这种情况一定要坚决避免，连如江不能出事，小武也不能出事。只是现在谁能保证呢？他回头看看胡警官，很显然他刚才说的话并未说完。
　　胡警官往前走了几步，从身上拿出一幅地图，是那种很普通的南京地图，而不是武义程常看的军用地图。他把地图铺在桌子上，拿出一个手电筒给武义程说道：“首长，你看，要从咱们停船的位置延伸一定的长度，但也不能太长，也就是说他会选择一个能停船的地点下来，然后隐匿不见，恐怕那个时候就是他下毒手害了连如江和这位女人质的最佳时机。对他而言再背上一两条人命是无所谓的，只要被抓住必死无疑。但是连如江是我们必救不可的人，他一定会采取一种措施让我们拖延时间。”
　　“你说得很有道理。按你所说就是他有一个巢穴就在附近？他先下船后隐藏起来，然后趁我们救助连如江的时候再乘机逃窜，是吗？”
　　“对。这个巢穴一定很隐蔽，并不次于晴雨部落这里，而且距离不会太远，你看看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他必定要在天亮之前进入其中，不能太早也不会太晚。现在看连如江驾船速度并没加速，也就是说他不着急，这样算下来这个巢穴距离长江一定不会太远，也就是二个小时以内的路程。还有一点，我怀疑他最近几天常到江边钓鱼，并不一定是什么闲情逸致，他现在应该没这种心情，而应该是试探着用他原来的小船需要多长时间到达他的第二落脚点。”
　　“军用地图。”武义程往身后挥了一下手，马上有人递过来一张专用的军事地图，武义程说道：“胡警官，依你之见这个落脚点应该在哪儿？你尽管说，即使说错了我也绝对不怪你。”
　　胡警官皱紧眉头，他指着地图上的长江水道说：“夜间行船，安全是第一性的，从这个地方出发，往前走就要经过建邺区的梅子洲，往后走逆水行舟也很危险，但最近的路却是直奔八卦洲而去。八卦洲距离这里只有区区八公里，开着快艇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是考虑到八卦洲面积很大，快艇能停泊的渡口等等因素，怎么也要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能安置好。我感觉高年应该是会把快艇停泊在八卦洲的某一个位置，然后让连如江继续开船走，吸引我们的注意，他则从八卦洲乘机隐遁起来，或者说从八卦洲再想办法逃到长江南岸。这里距离南京长江大桥只有五公里左右的距离，不管他怎么隐藏都不太好找他。最重要的是这艘船，如果我设身处地地把自己摆在高年的位置，我会在船上设上机关，让连如江开一会儿丧身长江，我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搜寻连如江的踪迹，他才会有乘乱逃走的机会。”
　　武义程深吸一口气，她和焦大夫对望一眼，满脸忧色：“这的确是一招狠棋，但是他要想逃跑也绝不可能。如江身上有定位仪，我们能及时了解他们的方向。另外那艘船上也有定位仪，他不可能逃脱我们视线的。不过这招不得不防，我马上安排人到八卦洲上守株待兔。另外严密控制长江水道。”
　　胡警官忽然又摇摇头：“我总觉得高年不会这么简单，明知道我们天罗地网仍要闯，我这只是一种思路，此人智商极高，我们还是多做几手准备吧。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让直升飞机升空准备？”
　　武义程和李向南同时摇头，虽然他们有调动直升飞机的权利，但是国家有限空令，夜间绝对禁止直升飞机无故在城市上方盘旋的。
　　连如江驾驶快艇已经走到了长江水道附近，他仍是不紧不慢，就好像初学驾驶的实习生一般，高年却也并不催促，二人慢腾腾地走着。连如江眼尖，一眼就看到停靠在长江水道上的那艘快艇，他半开玩笑说道：“高师兄，你要给我松开手铐，不然咱们这艘船就要到那艘快艇上去了。”他故意晃动一下手臂，手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他们眼前这艘快艇很明显是从军队借过来的，十几米长，五六米宽，比他们现在这艘舰艇要大了一倍多，外边涂着蓝白相间的颜色，在夜里看上去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连如江开着舰艇围着这艘船转了一个小半圈，似乎是在找可以登船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长江里驶过几艘垃圾船，这应该是早起赶路的船，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是那种老式柴油机的船，顿时江面上弥漫着一股黑烟，同时散发出恶臭味道。高年警惕性极强，他担心这是别人故意散播的味道，想让他闻到后昏迷，连忙抓起防毒面具戴上。连如江则是置若盲闻，只是喊了几声好臭，从驾驶位置旁边用右手抓了几张卫生纸捂在自己鼻息之间，因为他的左手依然铐在方向盘上，汽艇打了一个哆嗦，高年慌忙制止他，说道：“连如江，你小心驾驶。”
　　连如江耸耸肩，说道：“你倒是戴上口罩了，这臭味我自己闻，多难受呀。”他故意吸了几声鼻涕，这天气有点冷，连如江穿得又不多，真的给冻出了鼻涕，他用卫生纸擦干净，想扔到江里，高年特意看了他一眼，眼光里满是置疑的神情，他只好把卫生纸塞进自己口袋，说道：“我这个人遵守公共道德，不随地扔垃圾。”右手在口袋里悄悄用劲，把刚才焦大夫交给他的玻璃瓶口捏个粉碎，顿时那种恶臭再度洋溢出来，甚至比刚才垃圾船的气味还要浓烈。
　　连如江担心高年发现端详，嘴里开始嘟嘟囔囔诅咒垃圾船，说是这么臭的东西怎么会被允许到江面上招摇撞骗，他故意把船开到距离停泊的快艇很近的地方，转脸看向高年，意思是问他从哪里登船。高年戴着防毒面具，脸上表情丝毫看不真切，可是看他丝毫没有准备登船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手里攥着那只引爆按钮，连如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感觉一种莫名的恐惧。难道这家伙计划有变，开始和自己谈好的条件要反悔吗？他问道：“高师兄，咱们该弃船登艇了吧？你看看这副手铐锁着我别扭死了，一会儿还是咱哥俩亲近一下吧？这艘快艇是不是依然我开？我现在觉得自己可以考舰艇驾照了。”
　　高年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点嘲讽的笑，他说道：“连如江，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呀？这艘快艇上会不会埋伏着你们的人，或者装有什么装置，等我上去就一下把我抓住呢？我告诉你，师兄我改主意了。咱们就驾驶这条舰艇走！不换船了。”
　　这一下显然大出连如江预料，他竟然一下子呆住了，过了好久才说道：“高年，这船上可是有给你的三十万现金人民币，这你也不要了？”
　　“人要有命才能花钱，我上去之后要是中了你们的埋伏就前功尽弃了。连如江，我可不傻，这样吧，我这个人也是说话算数的，咱们不换船，就开着这条小船去八卦洲，到了那儿以后你再和你朋友们联系，让他们把船开到哪儿，这样好吗？”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连如江大为不满，还要抗议几句，却看到高年举起手里的引爆器晃了晃。急忙改口：“好吧好吧。算你狠，我恭敬不如听命。”眼神流转间，却看到船舱里的小武微微动了一下，心中大喜，看来这种解药对症了，但又担心小武动作太过于激烈会被高年发现，因此故意问道：“高师兄，你可要往前坐坐，我根本不知道八卦洲在哪个方向。而且我是新司机，要真是遇到江中险情不会处理你可要多担待，弄不好我们一起到江底喂鱼。”
　　他这话真的不是危言耸听，夜间的江流汹涌，比白天要危险很多，其中时常有漩涡打着卷从船边流过，就像是狰狞的鬼脸，别说连如江心中没底，就连不拿别人姓名当做一回事的高年也是心存恐惧。连如江在开船这件事情上没说假话，这一起一停就看得出来他手上生疏，这万一在驾驶过程中一个不慎让船翻了，他的所有盘算和计划，所有的近似完美的逃遁就会被划上句号，他可不想和船上一男一女同归于尽。在高年心里自己的生命是无价的，而别人的生命乃至一切都可以被牺牲。他规规矩矩往前坐了坐，真的和连如江肩并肩，小心地指挥他往前驾驶。船慢慢驶离了入江口，消失在茫茫大江中。
　　监视他们的仪器很负责任地把情况汇报给了武义程等人，大家原本就都盯在大屏幕前，看到那艘代表连如江的蓝色光点靠近了代表快艇的粉色光点，但只是围着快艇打转，并不上船就有点着急，谁知道两艘船盘桓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蓝色光点居然离开快艇，慢慢地往远处驶去，看光点速度并不快，但是义无反顾一般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武义程一拍手，回头看看胡警官：“老胡同志，他的方向是不是八卦洲？还真让你猜对了。也就是说他要在八卦洲逃遁。马上调集兵力支援八卦洲。”
　　老胡点点头，连如江身上的指示器不会标识错误，他现在的方向也是八卦洲，和自己刚才的判断完全相符合，只是高年那么狡猾的人，他难道不知道连如江身上肯定有定位器吗？这有点违反常规，是不是他有点神经麻痹，还是有十足的把握在八卦洲能逃跑呢？胡警官反而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他开始担心自己刚才的判断，不由问了一句：“按照现在的速度，他多久能到达八卦洲？”
　　“直线距离只有七公里，按照现在它的速度，也就是四十分钟左右，但由于登岸地点不能确定，所以时间无法判断。”说话的是站在李向南旁边的一个士兵。
　　武义程皱了皱眉头，不管怎么说对方的方向基本可以确定，那么现在艮震村的所有兵力全部到八卦洲设伏吧。她问道：“八卦洲一共有多少可以停泊这种船的码头？”
　　那个士兵面有难色，胡警官仔细看着军用地图说道：“这种小型船只随处可以停靠，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码头。作为长江中的第三大江心洲，八卦洲洲内地势低平，其地面海拔高度在五到七米之间，大多在六米以下，六米以上部分主要分布在洲西北部小江河两岸，洲上地势总体上呈现西北略高、东南略低的格局。这艘船是从西北部方向开过来，这边地势并不太好停船，但是如果停靠也未尝不可。最主要八卦洲内地表水系发达，河塘密布，洲内有大沟三条、中沟二十九条、小沟三百多条，各类河塘水占全洲总面积的17.5%。也就是说这艘船完全可以开到岛里去，这个岛可是面积相当大呀。”
　　武义程看胡警官对地形这般熟悉，也就有点对他很是依赖，她问道：“我们现在有一百多人，如果控制岛上各个重要点位有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而且也恐怕来不及了。”胡警官看着八卦洲说道，“不过我们只要盯紧这艘船，先保证连如江的安全就可以。看好他的停靠地点我们再见机行事。”
　　屏幕上的蓝色光点依然走得很慢，但是方向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看着他已经越过了艮震村和八卦洲之间的中线，所有的士兵都被集中了过来。有一些人乘坐直升飞机，有一些坐上了刚才那艘被舍弃在入江口的快艇，大家急匆匆地朝着八卦洲奔去，毕其功于一役，一定要把高年在这里逮住。
　　但就在这时，忽然异常情况发生了，蓝色光点似乎一下子从屏幕上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