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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 单疙瘩患病动手术

作品名称:单疙瘩进城      作者:白常学      发布时间:2019-04-12 13:38:58      字数:9646

  医院手术室前。人们推着单疙瘩在等待手术。
  单疙瘩穿着病号服,躺在推车床上,在一一交代事宜。
  疙瘩:“王会计,给你说两句话。我这是在闯鬼门关,不知能不能闯过去?万一闯不过去,你暂时把咱村的担子担起来,领着大伙往前走,办好瓷砖厂,搞好旅游,种好药材,搞好养殖,生能拨法让老百姓富起来,过上好日子。”
  会计:“老单哥,你叫我记个账,办个事,我能办到。要是叫我当领头的,我就不中了,我就不是那块料。我相信你一定能闯过这道坎。你看,咱村的老少爷们,都在楼下站着哩。都来给你加油壮胆来了。你一定要配合医生,做好手术,安安全全地从手术室出来。”
  医院的走廊里,大院里,站满了单家顶的老百姓。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深情关切的目光。
  疙瘩:“王会计,你甭推辞,你有文化,是个老实人。从你公布的账目中,我知道你没贪污过一分钱。你是个好当家的,你靠得住。你当领头的,我放心。”
  会计:“中中,我就暂时替你两天,你安心治病,做好手术。”
  疙瘩:“咋呼兄弟,咱弟兄俩从小到大都是好朋友,好得跟一个人一样。老哥拜托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做到。”
  咋呼:“哥呀,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照你说的办。”
  疙瘩:“我知道你喜欢豆叶,万一我做手术有个好歹,你一定要照护好豆叶,照护好她的儿子立秋。你家红果要是愿意嫁给立秋,那当然好,要是不愿意,你一定要给立秋娶上媳妇。不要让豆叶为难。”
  咋呼:“哥呀,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吧,这事我保证办到。”
  疙瘩:“豆叶婶子,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婶子,也是最后一次。我把你交给咋呼兄弟,他不会亏待你。让他帮你给立秋娶上媳妇。你们成一家人也行,两家人也中,只要好好过日子,我就放心了。”
  豆叶:“疙瘩哥,我听你的。安心去做手术吧。”
  疙瘩:“门墩,你这么大了,爹还没给你娶上媳妇。要是算算咱挣的钱,也能给你在市里买得起房子,娶得起媳妇了。可是为了咱村的父老乡亲,我又把挣来的钱借出去了。孩子,你不埋怨爹吧?”
  门墩:“爹,孩儿不埋怨你,你做得对。你不但把我养大,还用行动教给了我怎样做人。爹在我的心里,永远是高大完美,善良慈祥的,是我做人的榜样。”
  疙瘩:“门墩,爹给你说一件事,你不要不相信。”
  门墩:“爹,你说吧。”
  疙瘩:“其实我不是你的亲爹,你是我从林县南环路上拾来的。”
  门墩:“爹,你是叫动手术把你吓糊涂了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疙瘩:“孩儿呀,爹没糊涂,爹说的是实话。当年我去山西打工回来经过那里,见你用紫线毯包着,放在路边直哭。正好你娘先前因难产大出血后不会再生育,我就把你抱回来了。”
  门墩:“爹,你别说了,你就是我的亲爹!说这些没用的话干啥?”
  疙瘩:“不说给你,也是我的一块心病。说给你实底儿,我心里就轻松了。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二家旁人来看待,是把你当成亲儿子来养活。你也是吃百家奶长大的,往后可不要忘了乡亲们的恩情啊!”
  门墩:“爹,孩儿明白了,父老乡亲,街坊邻居,都是我的亲人,都是我的恩人。儿永远忘不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疙瘩:“门墩啊,爹给你说这事,是让你往后遇事不要光为自己着想,要多为乡亲们着想。做一个老实善良,没多大私心的好人。”
  门墩:“爹,孩儿记住了,你这几句话,比给我买房子,娶媳妇,比给我几十万块钱都贵重。”
  疙瘩:“门墩啊,这一上手术台,就等于进了阎王殿。能活着出来当然好了,要是挤着眼出来,也甭很难过。有一件事,爹托付给你,你一定要办到。”
  门墩:“啥事?说吧爹。”
  疙瘩:“这是你彩虹婶,是个苦命人,有个小闺女,叫盼盼。她无依无靠,没有亲人。我见他可怜,就把他收留下来,在饭店打工。倘若我有个好歹,你一定要把她当亲人看待,养活她,孝敬她,百年以后,给她养老送終。”
  门墩:“爹,放心吧,我会像你照养我一样,照养彩虹婶。”
  疙瘩:“彩虹,但愿有一天能找到你哥,如找不到,就让门墩养活你。”
  彩虹:“疙瘩哥,你就是我的亲人,比我的亲人还亲啊!”哭说,泪流。
  疙瘩:“王会计,你跟乡亲们说说,我感谢他们来看望,给我壮胆。等做好手术后,我还为大家拉套。”
  手术室门开,护士把单疙瘩推进去。彩虹跪在门前,作揖祷告。
  彩虹:“观音菩萨保佑俺疙瘩哥,观音菩萨保佑俺疙瘩哥……”
  手术室里,大夫在给单疙瘩做手术。
  手术室外,门墩、咋呼、豆叶、王会计等人在等待。
  医院走廊里,大院里,乡亲们在等待。
  豆叶拉彩虹起来,彩虹不起,仍跪地祷告。
  大钟指向九点。
  金矿生、杨厂长、老周、厨师老白等人赶来询问情况。
  矿生:“这是门墩吧?咱俩还没见过面哩。”
  咋呼:“门墩,这是金工程师,这是杨厂长,都是你爹的好朋友。”
  门墩:“俺爹在电话里经常提起你们。”
  厂长:“多好的一个小伙子。”
  咋呼:“杨厂长,饭店的生意还行吧?”
  厂长:“不错,好着哩。感谢你们传授给我秘方,白送给我一个饭碗。”
  大钟指向十点。
  大夫在给单疙瘩做手术的场景。
  彩虹仍在手术室门前跪地祷告。
  矿生:“彩虹,你起来吧,不用担心,现在医疗技术很先进,手术一定成功。”
  人们焦急等待的神情。
  咋呼:“杨厂长,矿生,你们回去吧。”
  厂长:“我可不能回去,我要看着疙瘩平平安安地出来。我才放心。”
  矿生:“不等疙瘩安安全全地出来,咱回去也不放心。”
  大钟指向十二点。
  手术室门开了,人们拥上前去。
  护士用病床车推着单疙瘩走出来。一护士手举输液瓶。单疙瘩的鼻子里插着两根管子,腰中间也插着一根管子。
  护士:“请大家放心,手术做得不错,非常成功。”
  彩虹:“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大家把病人推到重症监护室。门墩和咋呼等人在呼唤单疙瘩。
  单疙瘩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大家。
  疙瘩:“哎,我还活着?手术做完了?”
  彩虹:“哥,你醒过来了?一上午吓死俺了!”
  门墩:“爹,护士说了,手术做得非常成功,你就放心吧。”
  咋呼:“成功就好。我等于去阎王殿里走了一回。”
  豆叶:“疙瘩,疼不疼?”
  疙瘩:“一点也不疼,就像睡了一觉似的。”
  护士:“现在不宜跟病人多说话。有我们在这里陪护,都出去吧。”
  咋呼:“听护士的,咱们到外面去吧。”
  王咋呼走到大院里。
  咋呼:“老少爷们,单疙瘩的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大家放心好啦。都回去吧。”
  人们陆续离开。
  双河镇政府办公室。黄镇长在和侯大头、窦万鑫谈话。
  大头:“黄镇长,这是深圳万鑫建筑公司的经理窦万鑫,也是我的女婿。”
  镇长:“你好,窦经理,我代表双河镇的乡亲们欢迎你回来投资兴业,共同建设咱们的家乡。”
  万鑫:“请黄镇长多多关照。”
  镇长:“我跟你老丈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用客气。”
  万鑫:“黄镇长原来在咱们乡当乡长,俺俩关系可好了。听说黄镇长要在这里大展宏图,把双河镇建成一个现代化的新集镇,是么?”
  镇长:“这是请专家设计的图纸。你看,这里是工业区,这里是经贸区,这里是生活区,这里是风景区,这里是宾馆,这里是超市,这里是学校,这里是医院……”
  万鑫:“嗯,不错。我就来投资建生活小区吧。”
  镇长:“那好,政府在各方面给你优惠政策,大力支持你。”
  万鑫:“谢谢黄镇长。咱们是不是尽快办一下相关手续?”
  镇长:“说实话,这个设计图纸还没有经过专家论证,也还没有得到上级同意。不过问题不大,你可以先动工,然后补办手续。”
  万鑫:“黄镇长,手续不全,名不正言不顺,没法动工啊。”
  大头:“我说万鑫,有黄镇长给咱撑腰做主,咱还怕啥哩?别犹豫了,赶紧动工干吧。”
  万鑫:“你不知道,这样干不符合程序。”
  大头:“啊呀,你这个人办事怎么婆婆妈妈,疑疑惑惑的?一点也不爽快。”
  万鑫:“这不是仨钱俩钱的事,只要一动工,就得几千万往里投,还是稳妥谨慎点好。”
  大头:“你这孩子,怎么前怕狼后怕虎的?遇事拿不定个主意。没有一点冲冲闯闯的劲头。这年头,就得敢冲敢闯,敢想敢干,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有敢担风险的人,才能挣大钱,发大财。你知道不知道?”
  万鑫:“我知道。论搞建筑,我比你经见得多。也上过当,赔过钱,有教训,有经验。往后我们得捉着尾巴烧蔓菁,背着篙撵船的事,可不能干了。”
  大头:“你这孩子真是榆木疙瘩,死不开窍。咱现在不先下手,等到镇上把手续办齐了,再按程序公开招标,哪还轮得上你?”
  万鑫:“轮不上就不干,在家歇着也比赔钱强。”
  大头:“你真是顽固不化,不可救药。俺家腊月咋找了你这么个软面窝?像刘备的儿子,扶都扶不起来。”
  镇长:“我说老侯哇,你也不用一直数说孩子,人家说的有道理。这样,叫你女婿做好动工准备,明天咱俩一块去市里跑跑,先把买地的手续批下来,中不中?”
  大头:“中。明天咱俩一块去。”
  市政府某办公室。刘霞坐在里面。黄镇长和侯大头进来。
  大头:“呀嗨,刘霞,你怎么在这里?”
  刘霞:“这是我的办公室呀,刚来这里上任。你们有啥事?”
  大头:“这么说你不在迎宾馆了,提拔了,当官了?”
  刘霞:“城乡一体化建设办公室副主任。马尾巴拴豆腐,不值得一提。”
  大头:“有你在这里掌管着大权,咱们是老熟人,还有办不成的事么?”
  刘霞:“熟人归熟人。衙役打他爹,公事公办。不贪脏,不卖法。”
  大头:“呀嗨,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少跟我打官腔。今天就找你,你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
  刘霞:“那我就坐一边去,你来坐这个位置好了。”
  大头:“比芝麻还小的官,我才看不上眼里呢。这是我们的报告,请慈禧老佛爷批示。”
  刘霞:“嗻,小李子,站一边去,待寡人看来。”
  医院普通病房。护士把单疙瘩推进来。咋呼、豆叶、彩虹同时进来。
  护士:“好了,病人体能一切正常,没啥事了。好好休息吧。”
  疙瘩:“口渴,嘴干。”
  护士:“再渴也不能喝水。嘴干了用湿棉签擦擦嘴。”
  彩虹用棉签给单疙瘩擦嘴唇。
  疙瘩:“彩虹,你回去吧,盼盼还小,一个人在家不中。”
  彩虹:“盼盼有金大叔老两口照应着哩,你不用挂念她。”
  疙瘩:“咋呼,村里很忙,你们都回去吧,留门墩一个人在这里就中。”
  咋呼:“一个人不中。这样吧,我跟豆叶回去,叫彩虹留下,中不中?”
  疙瘩:“都回去吧。还指望你们给客人做饭哩。”
  彩虹:“咋呼哥,豆叶姐,你俩回去吧。我留下。”
  刘霞办公室。
  刘霞:“黄镇长,对不起,你们的报告我看过了,暂时还不能办理。”
  大头:“为啥不能办理?”
  刘霞:“你写的可行性报告还没经过专家论证,也没征得市领导同意,所以一切手续还不能办理。”
  大头:“那你就先给我们办一下征地手续吧,我们急着盖生活小区哩。”
  刘霞:“这事得按程序一步一步来,你还没学会走哩,就想跑?笑话。”
  镇长:“按你的看法,我们这个报告能不能批下来?”
  刘霞:“我看够呛。”
  大头:“在你这里就给枪毙了。”
  刘霞:“老侯哇,双河镇地理位置偏僻,属于穷乡僻壤。你盖到那里几百栋住宅楼,卖给谁?谁去住哇?”
  大头:“这叫筑巢引凤。你不先盖个窝,咋能招来商,引来资呀?”
  刘霞:“不听我的话,你的下场就是跳楼。”
  镇长:“老侯,刘霞也是为我们好。咱回去再琢磨琢磨。”
  中州市大街上。侯大头和黄镇长边走边说。
  大头:“黄镇长,咱出师不利呀。原想碰到熟人好办事,没想到这个刘霞不讲情面,六亲不认。气死我了!”
  镇长:“甭急,咱再想想办法。你们不是老熟人么?给她送点礼物怎么样?”
  大头:“她吃这一壶么?”
  镇长:“吃不吃试试看。”
  大头:“那送啥合适?送钱,还是送东西?”
  镇长:“女人爱打扮,给她送条金项链吧。”
  大头:“中。那东西有贵有贱,买多少钱的合适?”
  镇长:“舍不下孩子套不住狼。买三万块钱一条的。”
  大头:“她要是不收呢?”
  镇长:“咱再想别的办法。”
  晚上。刘霞家里。侯大头敲门。
  刘霞:“谁呀?”
  大头:“我老侯。”
  刘霞开门,大头进来。
  大头:“我说刘霞,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能不能把这个事给办了。”
  刘霞:“白天不是说过了吗?这事不能办,你再说也没用,别白费口舌了。”
  大头:“刘霞,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常言说熟人好办事,你就那么绝情吗?”
  刘霞:“老侯哇,我是为你好,怕你赔钱。再说,双河镇各方面条件还不成熟,等专家论证,领导同意后再说吧。”
  大头:“等条件成熟了,还能轮到我干么?你就看在咱们是多年老熟人的面子上,把事情给办了吧。”
  刘霞:“老侯哇,这是原则问题,不中就是不中。你再说也是白搭。回去吧。”
  大头:“那中。第一次来你家,没带啥好礼物,给你个项链,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刘霞:“哎呀,这是一条金项链呀。老侯,你真舍得出血啊,挺贵的吧?”
  大头:“不算贵,也就两三万块钱,小意思。”
  刘霞:“这条金项链呀,我可是真相中了。好几次去金店,我真想买,可惜是锅腰上树——前(钱)紧。昨天夜里做梦,还梦见我买了一条金项链,戴在脖子上,漂亮极了!一觉醒来,原来是个梦。”
  大头:“你戴上它,不就梦想成真了么?”
  刘霞:“我倒是真想戴。可惜不是我买的,是你买的,我不敢戴呀。”
  大头:“现在就是你的。戴上吧。”
  刘霞:“老侯,不中啊。要是我掏钱买的,戴上就是项链;你掏钱买的,我戴上就是枷锁。老侯,你不是来给我送项链的,是来给我送枷锁的。是逼我犯错误,想把我送到监狱里的呀。”
  大头:“你不会说就是你自己买的吗?给,这是发票。”
  刘霞:“万一别人要知道是你买的呢?”
  大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哇?”
  刘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纪检委,公检法,不是白吃干饭的。”
  大头:“刘霞,你放心,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刘霞:“老侯,只要我收下金项链,就等于走到那一步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不想丢掉副科级这个铁饭碗。”
  大头:“不要甭要。你不给我办事,我找上级领导去。离了你张屠户,我照样不会吃带毛猪。哼!”
  医院病房里。
  护士:“三十七床,单疙瘩,你需要转个病房,做化疗。”
  疙瘩:“啥叫化疗?”
  护士:“就是给你输一种药,专杀癌细胞的。”
  彩虹:“我知道,化疗确实能杀死癌细胞,但同时也杀死了好细胞。化疗很难受,恶心,呕吐,不能吃饭,掉头发,副作用很大,不知你能顶住顶不住?”
  疙瘩:“不化疗不行吗?”
  护士:“凡是做过手术的人,都得化疗。我们是对你的生命负责。”
  门墩:“爹,既然医生让化疗,咱就听人家的,化疗吧。”
  单疙瘩换了个病房。护士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和口罩,手上戴着防毒手套,给单疙瘩扎针输液。
  郭经理从深圳打来电话。门墩接电话。
  门墩:“哎,我是门墩,郭经理,你好。”
  郭梁:“你父亲怎么样了?替我问他好。”
  门墩:“情况不错,正在化疗。工程咋样?”
  郭梁:“正在紧张阶段。你不在,我等于少了一支胳膊。忙得捂不住眼啦。”
  门墩:“你坚持几天,我争取早点回去。”
  郭梁:“不慌不慌,病人要紧。给你打过去两万块钱,让你父亲看病。”
  门墩:“你已经打过来三万了,用不了那么多了。”
  郭梁:“一定都用上。给医生说说,用好药,用贵药,咱不怕花钱。只要把你父亲的病治好,不管花多少钱,我包了。”
  门墩:“郭经理,谢谢你。”
  黄镇长办公室。侯大头进来。
  大头:“黄镇长,刘霞这个黄毛丫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收礼物,不讲情面,直蹩得像钢筋棍,我算是拿她没辙了。”
  镇长:“没事,我调整了一下思路,咱们可以来个先斩后奏,你只管动工,我再去上面活动活动,等你把生米做成熟饭,上级领导来一看,已既成事实了,他们也只好依着咱们,把手续给批了。”
  大头:“这样弄中不中啊?”
  镇长:“咋不中哩,现在各个乡镇都是这样弄哩。没问题。”
  大头:“那先叫我们征多少亩地?”
  镇长:“你们想征多少亩?”
  大头:“我计划先盖十栋楼,每栋六层,五个单元,盖六百套房,加上绿化面积,你算算该征多少亩地?”
  镇长:“那就先征五十亩地,算是第一期工程。”
  大头:“中。等第一期工程建成了,你再给我征五十亩地,接着干。”
  医院化疗病房。单疙瘩呕吐不止,面容消瘦。愁眉苦脸,情绪低落。
  彩虹端来饭菜,单疙瘩一闻,就恶心想吐,把饭推到一边。
  彩虹:“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总得多少吃点呀。”
  疙瘩:“一闻就恶心,我实在是吃不下呀。”
  彩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得慌。你不吃不喝,还咋活呀?”
  疙瘩:“彩虹,医生说得化疗四五个疗程。这一个疗程我都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还不把我折腾死?我想咱不化疗了,是活是死,听天由命吧。我真受不了这个罪了。”
  门墩:“爹,我也不愿意让你化疗了,看着你那个难受劲,我的心像刀割一样。这几天我问过几个病号,都说化疗也不能把身上的癌细胞全部杀死,救不了命。如果是癌症早期,癌细胞没扩散,化疗不化疗都中,要是晚期,再咋化疗也没用。”
  彩虹:“医生不是说你爹的病发现得早,癌细胞没扩散吗?我觉得也不用化疗了。要是再化疗,会把人折磨死的。”
  疙瘩:“那咱就出院吧。门墩,你也赶紧走吧,郭经理那边正忙着哩。”
  门墩:“中。我去办出院手续。”
  双河镇政府大院。大头和万鑫在谈话。
  大头:“万鑫,黄镇长叫咱们先把地买了盖楼。日后再补办征地手续。咱们就赶紧把地买了吧。”
  万鑫:“买地不成问题,我担心把楼盖起来后,能不能卖出去呀?”
  大头:“你别担心卖房子的事,这个任务包在我身上,保证能全部卖出去。”
  万鑫:“咱先买二十亩,盖四栋楼试试吧。”
  大头:“我说你这个孩子呀,办事咋老是肉肉叽叽的,一点也不爽快,不像干大事的人,胆子比那芝麻还小。依我说,咱不干是不干,要干就大干。把五十亩地全买下,把十栋楼都竖起来,然后卖给六百个住户。一户赚他十万吧,六百户就是六千万。我哩娘!六千万呀!那真是发老鼻子财了。”
  万鑫:“万一卖不出去,那可就赔得倾家荡产了。”
  大头:“呸呸呸,你这孩子,净说不吉利话。你没看眼下的形势,房价一天天疯涨,买房子的人都碰破了头,咋能卖不出去呢?”
  万鑫:“那好吧,听你的。”
  单疙瘩家。单疙瘩躺在炕上,愁眉苦脸,情绪低落。人瘦了许多。
  疙瘩:“彩虹,给我拿来镜子,我照照脸。”
  彩虹:“又不出门,也不见人,照啥脸哩?给,照吧。”
  单疙瘩照了照镜子,长叹一声,灰心丧气。
  疙瘩:“唉,彩虹,我这一辈子完了。”
  彩虹:“哥,别成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人谁能一辈子不生个病?咱不能灰心丧气,要壮起精神,提起心劲来,好时光在后头哩。”
  疙瘩:“不是我灰心丧气,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瘦得皮包骨头,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我自己都看着像个丑八怪,咋还能见人呀?”
  彩虹:“哥,你别自己嫌弃自己,咱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干违法的事,有啥不能见人的?”
  王会计进来。
  会计:“单哥,这几天好些吗?”
  疙瘩:“好个屁,一顿喝不了一碗饭,从做手术到现在,整整瘦了四十斤,头发也快掉光了,成天不死不活的,我当这个人还有啥意思呀,真不如死了。”
  会计:“我哩哥吔,你可不能这样想呀,乡亲们都盼着你早人恢复健康,指望你领着大家发家致富哩。”
  疙瘩:“王会计,你去给老族长说说,叫他物色个人,把我的担子挑起来,咱不能耽误村里的工作。”
  会计:“你看你,我本来是来给你汇报工作的,没想到你准备撂挑子。那中,我找老族长去。”
  老族长单举魁家。王会计进来。
  会计:“老领导在家吗?”
  族长:“是王会计呀,有事吗?”
  会计:“我来跟你说说,单疙瘩这一段情绪低落,意志消沉,灰心丧气,悲观失望,想撂挑子哩。”
  族长:“是嘛?也难怪他思想有情绪,生这么一场大病,对他的打击也太大了。叫谁也扛不住。”
  会计:“他叫我来给你说一声,让你物色一个人,把他的担子担起来。他觉得自己弄啥都不中了,人瘦了,体虚了,站不到人前了。”
  族长:“按说他动了大手术,伤了元气,确实应该休息个一年半载,把身体好好养养,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干。可就咱村现在这个形势,等不得呀。旅游,种植,养殖,瓷砖厂,哪一个也不能停啊,一停就得受损失。有些事,离了疙瘩还真不中哩。”
  会计:“可不是咋的。国不可一日无主,咱单家顶也是一样,不可一日无头哇。就像天上飞的大雁,没有个领头的,就不知道往哪儿飞哩。”
  族长:“走吧,我去给他做做工作。”
  单疙瘩家。老族长单举魁进来。
  族长:“疙瘩侄儿,没想到你好生生的受了这么一场大罪。唉,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疙瘩:“大叔,你赶紧找人吧,你看我这身体,真干不了了。”
  族长:“你想撂挑子?告诉你,进屋摸南山墙——没门。”
  疙瘩:“大叔,不是我不想干,就我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能走到人前吗?”
  族长:“你是去相对象哩,还是去当模特哩?是叫你领着大家奔小康哩,不是在大家面前谝人样哩。”
  疙瘩:“大叔,在医院化疗化得我灰心丧气,我连当人的信心都没有了,那还有心考虑其他事情哩?”
  族长:“就这点小病就把你吓毁了?就躺倒不干了?想当年八路军解放咱单家顶时,敌人把何班长的肠子给挑出来,何班长都没有躺下,他把肠子往肚里一塞,用衣裳一裹,又跟敌人拼起了刺刀。比比人家,你这算个啥呀?动个手术就把你压垮啦?你还是不是单家的子孙?”
  疙瘩:“大叔,你说的在理。我就是觉得自己不行了,不知为啥,我一照镜子,一看模样,思想就低落,就悲观失望。好像我有什么短处似的,在人前矮了一截,跟人说话,底气都不足了,我还有啥资格啥脸面往人前站呀?”
  族长:“你这是自己作贱自己,自己嫌弃自己。说重一点,你是软蛋,孬种。在战场上是叛徒,逃兵。咱单家祖祖辈辈都是英雄好汉,可没有出现你这号人。你这是往咱单家祠堂上抹黑,是辱没祖宗啊。”
  疙瘩:“大叔,我也不想这样做,可就我这身体,我有啥法呀?”哭。
  族长:“疙瘩,你要是单家子孙,就不要打退堂鼓,要提起心劲,打起精神来,继续领着乡亲们往前走。”
  疙瘩:“大叔,就我这身体,还能行么?”
  族长:“又不是叫你抡镢头背麻袋,非得干掏力活,只要你往那里一站,动动嘴,抬抬手,指挥指挥就行了。”
  疙瘩:“大叔,说实话,就这样半路上躺倒不干,也不是我的心意。没让乡亲们富起来,我也不甘心啊。没料到突然得了大病,就像有人照头打了我一棒,把我打蒙了,打得趴下了,把我的精神头也打垮了。”
  族长:“疙瘩,人生在世,谁没个三灾两难的?哪个不得去阎王殿里跑几遭?就你这病,说起来倒也不算小病,开膛破肚,提肠切胃,动了大手术。但要跟焦裕禄比起来,你这就不算个病了。焦裕禄得的是肝癌,成天疼得他死去活来,把藤椅都磨了个大窟窿。就这样人家还照样工作,为兰考的老百姓献出了生命。比比人家焦裕禄,你差远了。”
  疙瘩:“大叔说的是,咱确实应该向焦裕禄学习。”
  族长:“疙瘩,咱是单雄信的子孙,单家出英雄,不出孬种,往后提起心劲来,挺起腰杆来,把精神头振作起来,继续领着乡亲们往前走。”
  疙瘩:“大叔,要不是你来给我撑腰打气,我确实想躺倒不干了。你这一说,好像我又有了精神,有了信心。你说的对,我单疙瘩好歹也是一条汉子,不能被病魔压垮,吓倒。我得鼓起勇气,打起精神,继续领着大伙往前走。”
  族长:“这才是单家的子孙。”
  歌声起——
  “山里的汉子壮如牛,
  个个都是硬骨头。
  与病斗,与穷斗,
  蘸着血汗写春秋。
  山里的汉子脾气拗,
  泰山压顶不低头。
  与天斗,与地斗,
  要把穷字彻底抠。”
  歌声中,单疙瘩在指挥人们干各种活。
  歌声中,满山遍岭绿树成荫,果树结果。山楂、苹果、花椒硕果累累。
  歌声中,满载着瓷砖的货车从瓷砖厂驶出,向山下驶去。
  歌声中,谷子、玉米、芝麻、红薯、党参、灵芝喜获丰收。
  歌声中,游客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宾馆、饭店生意红火。
  歌声中,单疙瘩在饭店做羊肉疙瘩汤……
  双河镇新村移民生活小区工地。工地上挂着会标,上写:“双河镇新建生活小区开工奠基”。黄镇长和各位领导及窦万鑫、侯大头站在前面。
  镇长:“我宣布,双河镇新建生活小区奠基仪式现在开始。”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众人鼓掌,一片喜庆气象。
  黄镇长等人挥锨铲土,填埋奠基石。
  推土机、挖掘机开始工作。
  塔吊高耸,车辆来往。
  侯大头坐在一旁,叼着烟卷,得意地看着开工场景。
  大头:“机器一响,黄金万两。用不了一年,大把大把的票子就赚到手里了。”
  万鑫:“咱下的本钱也不小呀,我可是投到里面三千万了。”
  大头:“万鑫,你投的多挣的多呀,到时候你多分点,我吃的是干股,少分点。我不多要,给我五百万就行。”
  万鑫:“你甭光想着赚钱,要是赔了呢?”
  大头:“这孩子,净说丧气话,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万鑫:“这搞建筑做生意跟打仗一样,输赢赔赚,到最后才知道哩。”
  大头:“假如赔了,我一分钱也不要就行了呗。”
  万鑫:“你说的怪轻巧。要是赔了,你至少也得拿出来一千万。”
  大头:“老天爷,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把我跟你丈母娘卖了,也凑不够哇。”
  万鑫:“没钱你想法,生意场上无父子,公私分明,利害相连。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挡。”
  大头:“到时候我没钱,你就把你老丈人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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